第三关·监狱迷宫（五）
另一边，凌苋仅靠左腿无法支撑，只得单手抓起藤蔓，另一只手持镜子观察方位，以躲避着蛇头的攻击。
在精神力的操纵下，短剑在“美杜莎”的机械身躯上划出了一道道裂痕，虽然无法一击击碎机械体，却逐渐破坏了较为脆弱的外壳。
“可怜又可恨的人类……”机械体嘶声道，“你无法与钢铁身躯对抗，即使把我的外壳都拆除了，我的主机只有一枚芯片的大小，藏在硬度极高的特殊材质保护的最深处，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凌苋：“哦，这样吗？”
一声脆响，短剑在金属外壳上劈出一条极长刀痕，擦出来的火星四溅，一路掉落在了地上堆在一起的枯枝上，乍然蔓延出了熊熊火焰！
已经一口咬上凌苋的几只三角蛇头感受到了炙热，张嘴嘶嘶作响，从高处的藤蔓上跌落而下。
令人恶寒的触感消失，凌苋终于出一口气，不易察觉地松开了咬紧的唇齿。
火势猛烈燃烧起来，她透过镜子看到，“美杜莎”机械的眼睛中闪着高温过热的红光，而头上盘旋着的蛇群出于本性，畏火地向后方退缩。
“有一点你可能说对了。”凌苋抬手抓住回旋飞来的短剑，将其扎进墙壁中，踩着剑柄和藤蔓向上探身，“我确实很脆弱，1v1对战的话，远不如你这个改造体抗造，更何况你还有石化程序作弊。”
“你——”
“所以我先走为敬了。”凌苋回头，迎着灼热的火光，总是抿成直线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嘲讽的、冰凉的弧度。
她轻轻说：“至于你呢，既然喜欢模仿，那就给她殉葬吧。”
这一次她向上攀爬的路没有受到阻碍，下方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滚烫的火焰有如蛇信子，几乎要沿着藤蔓一路烧上来，散发出阵阵焦味。
凌苋加快速度，掌心被粗粝的墙壁磨出了血，毫不停歇地一直向上，终于在十多分钟后贴近了那个最开始遥不可及的明亮洞口。
她刚撑着上方剑柄，翻出火海，就听到系统冷酷邪恶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第二次违规故意破坏任务场地了，虽然这里有水源，火势过一会儿就会得到遏止，但本次还是要扣十分，下不为例。”
凌苋皱眉：“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你得去问你的好队友了。”系统尾音上扬，似乎很愉悦，“哦，对了，你的队友在第一个关卡那里拖的时间太久，没能战胜怪物，扣五分。”
凌苋如遭雷劈：“……”
还没做完任务，扣的分数就已经超过了debuff系统的合格线，这和人生刚开始就发现自己负债一千万星币有什么区别？
她本就憋着火的心情更差了，毫不留情地开口怼系统：“知道了，你还要干扰我多久？”
然而系统也没有对她的态度提出警告，只留下了一声玩味的笑，令人反感的声音如愿消失了。
凌苋缓缓呼了一口气，努力不去想分数和任务结束后的精神力惩罚，破罐子破摔地想，先有命出去再说。
“非常乐观的心态。”话痨牌金手指系统开口，初始意图是安慰宿主，“有句古话是‘失败是成功之母’，您有这样一个拖后腿的队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然而它弄巧成拙，凌苋被吵得头痛，一键把它静音了。
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在洞口做了个标记，沿着拐来拐去的路继续走。
但是金手指系统方才的话提醒了她。按理来说，姜凛在地下避难所的黑场里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这次任务开局又没有和她分到一处。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虽然不一定占上风，但也不至于像系统说的那样狼狈吧？
……难道他还在演？不会这么敬业吧，又没人给他发工资。
又或者是他后背的伤没好全……缝合线有问题？
凌苋思绪难得混乱，边走边想，预设出了八百种可能。但不管怎么看，最终都指向一点：姜凛那边的情况并不好。
她要尽快赶到。
“……纠正一下，我又不是故意拿布蒙眼睛的。”她收在口袋里的通讯器忽然传来了刺啦作响的电流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混合着杂音响起，“好了，别催了，我知道——”
“姜凛？”杂音变重了，凌苋蹙着眉，没明白对方在和谁说话，“通讯器怎么又好了，你在说什么？”
“嗯？”慵懒的声音一卡，顿时正经了一点，“这玩意忽好忽坏的……我是说，你没事吧？”
然而凌苋的关注点还在上一句：“什么布蒙着眼睛？你刚刚没在和我说话吧，你那边有人监听我们？”
“……”对面默了一瞬间，可能想把上一秒的自己掐死，随后闷哼一声，可怜道，“没有人，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刚刚我撞到了一只‘美杜莎’，它模仿你的声音误导我……小苋，我受伤了，差点被石化。”
凌苋明知他在卖惨，却还是纵容对方转移了话题，“然后呢，你甩掉它了？”
“……”
另一头，姜凛扔掉手里已经碎得不成形的主板，一旁零七八碎地躺着被拆解彻底的机械肢体和被拧掉的蛇头，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凌苋看不到的寒霜。
然而通讯器里，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嗯，我打不过它，只能跑掉了。”
脑海中，他的金手指系统自觉简直没眼看：“……您这么会演，如果真能出系统，也别继续在学院待着了，去当星际爱豆吧，绝对一出道就涨粉百万。”
姜凛当然没理它，凑近通讯器：“你那边没事吧？也不知道我们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撞上。我在每段岔路的尽头都做了标记，你有看到吗？”
他也做了标记？
凌苋心生疑惑。目前为止，她走过的岔路口足足有二十八个，按理说也不算少了，但并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标记。
她问：“我也做了标记，叉代表此路不通，圆圈加一点表示走过的路。你做的标记是什么形状？”
她随口一问，姜凛却忽然可疑地沉默了。
凌苋没弄懂他在想什么，正要催促，就听到他说：“……什么形状不重要。你没看到就算了，说明我们的路线还没有交集。”
倒也对。
凌苋也没纠结，丢下一句：“行，打不过就跑。记住牛头人在什么方向，等着我来。”
她按掉通讯，在前方岔路口听到了几声交织着的渗人笑声，发觉自己似乎又来到了新的关卡前。
.
收起通讯器，男人同样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踢开前方挡路的机械断臂。
“……模仿得这么差劲。”他轻声说，“那就只能被拆掉了。”
金手指系统敏锐地检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好，安静地静了音。
它在虚拟主板上打开宿主的综合侧写，正要给战斗力上多添一笔，就看到在性格侧写那栏，那行极其简短的二字评价：【不明】。
的确。
姜凛这个人，第一眼总会轻易给人“平易近人”“阳光开朗”的印象，是非常经典的爱开玩笑、脾气很好的性格。但是随着后续观察，它发现姜凛并非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纯良，尤其是在被踩到某条线以后。
就像刚才，他轻易把“美杜莎”给拆了个彻底，不顾它程序里设定好的惨叫和求饶，也不顾自己的手被坚硬材料划出了极深的伤口，硬是掏出了藏在深处的播音器：
“就是这个在学舌吧。”
他眼神沾着危险而嗜血的暗色，像是终于撕开了隐忍很久的面具，徒手将其捏碎了。
机器的情感的确比人类匮乏很多，金手指系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把那个“不明”保留了下来。
姜凛并不知道金手指系统是怎么腹诽他的。他摸索着扯下衣角的布料，随手给血流如注的右手包了起来，抬脚向前。
在摸着墙走到岔路尽头时，他俯下身，仍在流血的指尖发力，在墙角刻下了第九枚歪歪扭扭的心形标记。
.
另一边，凌苋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定睛一看，发现前方的洞口往外溢出了大片的湿泥，潮湿和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顿住脚步，在洞口处听到了一段非常离奇的对话，像是几个人在争吵。
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喊：“把我的眼睛给我！”
低沉的声音呵斥：“乱嚷嚷什么，谁抢到归谁！”
第三个纤细的声音哭道：“这是我的牙齿，让我咬一会儿！”
凌苋眉心一跳，第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人话：“……”
听起来就有种精神不正常的美。
鞋底软滑的触感令她异常不适，凌苋甩掉沾上裤脚的污泥，想要退回去重新选一条路的想法愈加强烈。
她刚退后一步，前方洞口里的那个最为低沉的声音就粗暴地“嘘”了一声：“都别吵了！还好不用和你们两个废物共用一个耳朵……我听到人的脚步声了，我们三个总得有点基本的待客之礼吧。”
在精神力的操纵下，短剑在“美杜莎”的机械身躯上划出了一道道裂痕，虽然无法一击击碎机械体，却逐渐破坏了较为脆弱的外壳。
“可怜又可恨的人类……”机械体嘶声道，“你无法与钢铁身躯对抗，即使把我的外壳都拆除了，我的主机只有一枚芯片的大小，藏在硬度极高的特殊材质保护的最深处，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凌苋：“哦，这样吗？”
一声脆响，短剑在金属外壳上劈出一条极长刀痕，擦出来的火星四溅，一路掉落在了地上堆在一起的枯枝上，乍然蔓延出了熊熊火焰！
已经一口咬上凌苋的几只三角蛇头感受到了炙热，张嘴嘶嘶作响，从高处的藤蔓上跌落而下。
令人恶寒的触感消失，凌苋终于出一口气，不易察觉地松开了咬紧的唇齿。
火势猛烈燃烧起来，她透过镜子看到，“美杜莎”机械的眼睛中闪着高温过热的红光，而头上盘旋着的蛇群出于本性，畏火地向后方退缩。
“有一点你可能说对了。”凌苋抬手抓住回旋飞来的短剑，将其扎进墙壁中，踩着剑柄和藤蔓向上探身，“我确实很脆弱，1v1对战的话，远不如你这个改造体抗造，更何况你还有石化程序作弊。”
“你——”
“所以我先走为敬了。”凌苋回头，迎着灼热的火光，总是抿成直线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嘲讽的、冰凉的弧度。
她轻轻说：“至于你呢，既然喜欢模仿，那就给她殉葬吧。”
这一次她向上攀爬的路没有受到阻碍，下方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滚烫的火焰有如蛇信子，几乎要沿着藤蔓一路烧上来，散发出阵阵焦味。
凌苋加快速度，掌心被粗粝的墙壁磨出了血，毫不停歇地一直向上，终于在十多分钟后贴近了那个最开始遥不可及的明亮洞口。
她刚撑着上方剑柄，翻出火海，就听到系统冷酷邪恶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第二次违规故意破坏任务场地了，虽然这里有水源，火势过一会儿就会得到遏止，但本次还是要扣十分，下不为例。”
凌苋皱眉：“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你得去问你的好队友了。”系统尾音上扬，似乎很愉悦，“哦，对了，你的队友在第一个关卡那里拖的时间太久，没能战胜怪物，扣五分。”
凌苋如遭雷劈：“……”
还没做完任务，扣的分数就已经超过了debuff系统的合格线，这和人生刚开始就发现自己负债一千万星币有什么区别？
她本就憋着火的心情更差了，毫不留情地开口怼系统：“知道了，你还要干扰我多久？”
然而系统也没有对她的态度提出警告，只留下了一声玩味的笑，令人反感的声音如愿消失了。
凌苋缓缓呼了一口气，努力不去想分数和任务结束后的精神力惩罚，破罐子破摔地想，先有命出去再说。
“非常乐观的心态。”话痨牌金手指系统开口，初始意图是安慰宿主，“有句古话是‘失败是成功之母’，您有这样一个拖后腿的队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然而它弄巧成拙，凌苋被吵得头痛，一键把它静音了。
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在洞口做了个标记，沿着拐来拐去的路继续走。
但是金手指系统方才的话提醒了她。按理来说，姜凛在地下避难所的黑场里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这次任务开局又没有和她分到一处。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虽然不一定占上风，但也不至于像系统说的那样狼狈吧？
……难道他还在演？不会这么敬业吧，又没人给他发工资。
又或者是他后背的伤没好全……缝合线有问题？
凌苋思绪难得混乱，边走边想，预设出了八百种可能。但不管怎么看，最终都指向一点：姜凛那边的情况并不好。
她要尽快赶到。
“……纠正一下，我又不是故意拿布蒙眼睛的。”她收在口袋里的通讯器忽然传来了刺啦作响的电流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混合着杂音响起，“好了，别催了，我知道——”
“姜凛？”杂音变重了，凌苋蹙着眉，没明白对方在和谁说话，“通讯器怎么又好了，你在说什么？”
“嗯？”慵懒的声音一卡，顿时正经了一点，“这玩意忽好忽坏的……我是说，你没事吧？”
然而凌苋的关注点还在上一句：“什么布蒙着眼睛？你刚刚没在和我说话吧，你那边有人监听我们？”
“……”对面默了一瞬间，可能想把上一秒的自己掐死，随后闷哼一声，可怜道，“没有人，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刚刚我撞到了一只‘美杜莎’，它模仿你的声音误导我……小苋，我受伤了，差点被石化。”
凌苋明知他在卖惨，却还是纵容对方转移了话题，“然后呢，你甩掉它了？”
“……”
另一头，姜凛扔掉手里已经碎得不成形的主板，一旁零七八碎地躺着被拆解彻底的机械肢体和被拧掉的蛇头，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凌苋看不到的寒霜。
然而通讯器里，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嗯，我打不过它，只能跑掉了。”
脑海中，他的金手指系统自觉简直没眼看：“……您这么会演，如果真能出系统，也别继续在学院待着了，去当星际爱豆吧，绝对一出道就涨粉百万。”
姜凛当然没理它，凑近通讯器：“你那边没事吧？也不知道我们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撞上。我在每段岔路的尽头都做了标记，你有看到吗？”
他也做了标记？
凌苋心生疑惑。目前为止，她走过的岔路口足足有二十八个，按理说也不算少了，但并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标记。
她问：“我也做了标记，叉代表此路不通，圆圈加一点表示走过的路。你做的标记是什么形状？”
她随口一问，姜凛却忽然可疑地沉默了。
凌苋没弄懂他在想什么，正要催促，就听到他说：“……什么形状不重要。你没看到就算了，说明我们的路线还没有交集。”
倒也对。
凌苋也没纠结，丢下一句：“行，打不过就跑。记住牛头人在什么方向，等着我来。”
她按掉通讯，在前方岔路口听到了几声交织着的渗人笑声，发觉自己似乎又来到了新的关卡前。
.
收起通讯器，男人同样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踢开前方挡路的机械断臂。
“……模仿得这么差劲。”他轻声说，“那就只能被拆掉了。”
金手指系统敏锐地检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好，安静地静了音。
它在虚拟主板上打开宿主的综合侧写，正要给战斗力上多添一笔，就看到在性格侧写那栏，那行极其简短的二字评价：【不明】。
的确。
姜凛这个人，第一眼总会轻易给人“平易近人”“阳光开朗”的印象，是非常经典的爱开玩笑、脾气很好的性格。但是随着后续观察，它发现姜凛并非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纯良，尤其是在被踩到某条线以后。
就像刚才，他轻易把“美杜莎”给拆了个彻底，不顾它程序里设定好的惨叫和求饶，也不顾自己的手被坚硬材料划出了极深的伤口，硬是掏出了藏在深处的播音器：
“就是这个在学舌吧。”
他眼神沾着危险而嗜血的暗色，像是终于撕开了隐忍很久的面具，徒手将其捏碎了。
机器的情感的确比人类匮乏很多，金手指系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把那个“不明”保留了下来。
姜凛并不知道金手指系统是怎么腹诽他的。他摸索着扯下衣角的布料，随手给血流如注的右手包了起来，抬脚向前。
在摸着墙走到岔路尽头时，他俯下身，仍在流血的指尖发力，在墙角刻下了第九枚歪歪扭扭的心形标记。
.
另一边，凌苋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定睛一看，发现前方的洞口往外溢出了大片的湿泥，潮湿和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顿住脚步，在洞口处听到了一段非常离奇的对话，像是几个人在争吵。
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喊：“把我的眼睛给我！”
低沉的声音呵斥：“乱嚷嚷什么，谁抢到归谁！”
第三个纤细的声音哭道：“这是我的牙齿，让我咬一会儿！”
凌苋眉心一跳，第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人话：“……”
听起来就有种精神不正常的美。
鞋底软滑的触感令她异常不适，凌苋甩掉沾上裤脚的污泥，想要退回去重新选一条路的想法愈加强烈。
她刚退后一步，前方洞口里的那个最为低沉的声音就粗暴地“嘘”了一声：“都别吵了！还好不用和你们两个废物共用一个耳朵……我听到人的脚步声了，我们三个总得有点基本的待客之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