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衣女子,撑一把墨绿油纸伞站在门檐口,淅淅沥沥的雨水,微微沾湿了她的裙摆。九厥一瞧她就是有事找褅皈,神色微异,却还是轻声道了句,“小姐进来避雨吧。”

    青衣女子瞧见有人前来铺子,稍稍斜了斜伞,面带笑意的收起了墨色油伞,“多谢。”

    女子跟随九厥进了来,九厥礼貌地为女子沏了一杯香茗,女子亦颇为礼貌的道谢,“多谢公子,不过溪越前来是想寻求名为褅皈仙士的帮忙,请问她现下何处?”

    九厥放下去集市买的新鲜鲈鱼,道“她在阁楼休息,我去瞧瞧。”

    自从荑绨没被救下,被白玦一通羞辱之后,褅皈似乎备受打击,从前她无法感知世界的花开花谢,自然不具备凡尘情愫,但荑绨去世,褅皈又一次历经脱胎换骨的之痛后,变回了九厥第一次与她相遇时的模样,又并不完全相同。

    自她前几日醒来,九厥总算知晓了从她身上感觉到的不同是何,她的眼底比以前多了一丝悲悯。

    溪越是齐楚有名的话本家,出自她笔下的话本无一没有爆火,甚至还译成韩、金文大肆传阅,深受各国追捧。

    九厥见她苦苦等在「寻物启事」前已有几月有余,实在于心不忍,况且前几日褅皈已经苏醒。

    九厥轻手轻脚踱步上楼,只见褅皈毫无表情的坐在窗前,头枕在臂上,不知是否是睡着了。

    九厥不忍叫醒她,褅皈忽然缓缓扭过头来,“什么事?”

    九厥看着似乎满脸疲惫的她,轻声说道,“没什么大事儿,还是那个几月前来的女孩儿,她非要找你修复她的彤管..…”

    褅皈缓缓起身,“去看看。”

    褅皈身着的白色轻纱此刻在九厥眼里却是那般厚重,不知何时在九厥眼里,褅皈不似从前那般坚硬,就好像是自己以前忽略了她不过也是个需要帮助的人。

    溪越瞧见楼下缓缓下来的人影,微微恍了神,旋即恢复了笑容,对着褅皈拜了一拜,“溪越前来叨扰仙长了,但溪越问遍山川四岳,唯有仙长能帮我。”

    褅皈自顾自坐下,冷眼睥睨,“你问自何人,此小铺不招待世俗人,凡间事恕在下无法插手。”

    溪越听见她这般言语,急切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精细打磨的彤管,“仙长,此物并非俗物,这是我唯一挚友所留遗物,她已不在人世,我,我无论如何都要将它修复。”

    褅皈看着她手中被折断的彤管,微微抬了一下眼。

    这彤管确实非凡物,是极苦寒之地幽冥与彼岸交界处的寒玉竹所化,想来此物的主人定是一位品行高洁之士,此竹身性坚韧,寻常外力不可断。

    九厥闻声出现,接过彤管细细端详起来,“噫,你这彤管好生漂亮,怎么断裂得这般厉害?”

    溪越有些支支吾吾,“它,……”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九厥看出她的窘迫,将彤管递给褅皈,“这的确不是凡间尘铺能修复之物。寒玉竹被制成彤管简直是人间罕物,你那位挚友想必是一位极高清之人。”

    褅皈却没有接过,“它到底是如何断裂的?”

    溪越不似刚刚的葇夷,眼底黯淡,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揉搓着自己指尖。

    九厥见状将彤管递还与溪越,“你即来寻帮助,不如将一切说出,我们也才好寻法子。”

    溪越拿回彤管,难掩心中悲恸,眼眶发红,“这是小栀的遗物,她自知命不久矣后,将玉竹托付于我,怎知,在她,在她气绝那一晚,玉竹就自行断裂了,我,是我没有好好保管,都是我的错。”

    九厥倒是听说过寒玉竹极其认主,也极难收入麾中。

    “这倒也不奇怪,想来他是想随着主人一并去了。”九厥。

    溪越突然大声道,眼眶的泪禁不住滑落,“不行,我答应了小栀,必须用她的彤管完成她的遗作,她的绝笔之作,一定要用她最爱的彤管,这也是她,唯一的遗愿…..”

    提起墨栀,溪越就止不住泪意,“小栀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执念,你们不肯帮忙,那我再去想想别的法子,多谢,告辞。”

    说罢,将彤管小心放置自己怀中,准备起身离开。

    褅皈在溪越即将踏出门槛一刻,叫住了她,“且慢,我可以替你修复,但有些麻烦,你需等待几日。”

    “几日”溪越没有想到褅皈会回心转意,十分惊喜。

    褅皈,“三日后来取。”

    溪越见她应允,径直跪倒在地,在准备磕头前一刻被九厥拽起,“哎哎哎,这样有些折辱,况且她帮忙是要付出相应的回报的。”

    “什么回报?”溪越有些不解话中之义,睫毛上还挂有方才的泪珠。

    褅皈盯着溪越的眼睛,道,待你完成挚友的绝笔之作,你须将彤管送还此处,此物,非常人能驾驭。”

    溪越像是听见一个极度荒唐的玩笑话,“仙长,我请你帮忙,你却要趁火打劫我的宝物,这非君子所为吧。”

    褅皈毫不在意,“决定在你。”

    九厥想着自己真是白担心了,她对凡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半分怜悯之意。

    溪越没有犹豫,带着怒气冲出门去。

    九厥,“你怎么对着凡间的小姑娘怎么冷血。”

    褅皈瞥他一眼,“万事皆有因果,她若真心单纯想修复挚友之物,还会再来。”

    九厥点点头,却还是不解真义。

    外边的雨依旧还在下,褅皈将雨滴打落在石阶青苔的声音收入耳底,人间的夏季的梅雨,载着穿堂风,将凉意袭进她的铺子。

    “你们两怎么站在门口发呆?”

    忽的一阵温柔的声音唤回褅皈的思绪,一白衣公子收起羊脂伞,伞顶有雨水滑落。

    “君俟你回来啦,你去哪儿了?”九厥第一次见他便觉得十分投缘,再加上褅皈垂危之际,是他将褅皈送回了[寻物启事],九厥认为他一定不是个坏人。

    褅皈与九厥的态度完全相反,甚至十分芥蒂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碍于九厥的极力劝说,褅皈才百般不情愿让此人留在铺子里,暂时收留,仅此而已。

    “褅皈,身体可还有不适?我去寻来了些安神花寒食散还有鹿茸,一会儿我煮在茶中,你饮几杯有助你恢复…..”

    “不必。”褅皈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独自上了楼去。

    九厥替君俟感觉到尴尬,替他打着圆场,“啊哈哈哈,褅皈他就这样,你,你不必往心里去。”

    君俟无奈的望着褅皈消失的木梯,安慰自己的笑了笑,“不碍事,我去煮茶。”

    “对了,你不是说你擅长厨艺吗,我特地买了鲈鱼,不知道褅皈会不会感兴趣。”九厥。

    君俟掀开后厨盖帘,点了点头,“我一会做。”

    九厥觉得遇到宝了,君俟不仅清秀儒雅,还烧的一手好菜,管他是什么妖怪,反正有他和褅皈,也不怕这个君俟心怀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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