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怎么站在门口发呆?”

    忽的一阵温柔的声音唤回褅皈的思绪,一白衣公子收起羊脂伞,伞顶有雨水滑落。

    “君俟你回来啦,你去哪儿了?”九厥第一次见他便觉得十分投缘,再加上褅皈垂危之际,是他将褅皈送回了[寻物启事],九厥认为他一定不是个坏人。

    褅皈与九厥的态度完全相反,甚至十分芥蒂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碍于九厥的极力劝说,褅皈才百般不情愿让此人留在铺子里,暂时收留,仅此而已。

    “褅皈,身体可还有不适?我去寻来了些安神花寒食散还有鹿茸,一会儿我煮在茶中,你饮几杯有助你恢复…..”

    “不必。”褅皈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独自上了楼去。

    九厥替君俟感觉到尴尬,替他打着圆场,“啊哈哈哈,褅皈他就这样,你,你不必往心里去。”

    君俟无奈的望着褅皈消失的木梯,安慰自己的笑了笑,“不碍事,我去煮茶。”

    “对了,你不是说你擅长厨艺吗,我特地买了鲈鱼,不知道褅皈会不会感兴趣。”九厥。

    君俟掀开后厨盖帘,点了点头,“我一会做。”

    九厥觉得遇到宝了,君俟不仅清秀儒雅,还烧的一手好菜,管他是什么妖怪,反正有他和褅皈,也不怕这个君俟心怀不轨。

    白玦知晓褅皈醒来,自然要前来找不痛快,对于杀死妹妹的凶手,怎可能放任她潇洒肆意,他恨不得褅皈时时刻刻都身处烈狱,忍受剜骨诛心之罚。

    他的仙气撞开铺子门,九厥被逼的后退了几步,白玦不管九厥,径直冲上楼去,九厥一见着他心想,晦气,大事不好!

    白玦一上楼,掀翻了褅皈的茶台,青砚玉壶摔得粉身碎骨,噼里啪啦好大的阵仗。

    九厥冲上楼来,斥责道,“大火鸡,你是不是手欠?”

    白玦的本体是金乌鸟,听见‘火鸡’二字尤为刺耳,反手转过来拽住九厥的领子,眼里喷出火星似的,恶狠狠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九厥早就看他不顺眼,“我不仅说我还揍你!大火鸡,大火鸡!”抬起就是一拳揍在白玦左脸,白玦也动起手来,两人就你一拳我一脚的比划起来,都有一种荒谬的默契没有施展法术,但手中的力道足可以将对方揍的眼冒金星。

    褅皈觉得心烦意乱,碍于白玦做为王母之子,她向来是能避则避,置之不理。

    君俟闻声而来,看着褅皈的藏品被打落满地,满是可惜,拨开决斗的二人前去拾掇残局,“这般好的青玉就这样碎了,这位公子真是暴殄天物,啧啧…”

    白玦看见面前的陌生面孔,先是惊讶,随后是轻蔑的讽刺,“你在人间倒是快活,母亲让你来凡间完成任务,你倒是忘的一干二净,救不了瑶姬不说,相好倒是找了好几个,你……”

    辱骂之词尚且说到一半,嘴角拼命张合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九厥看着他忍不住嘲讽,“说不出话了吧,积点德吧你,小心上天收了你这张破嘴!”

    君俟听着他出言侮辱,亦忍不住微微皱了眉,“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仪表堂堂,不想却出口成脏,思想□□,不知是否家中无人教导?”

    白玦不知被哪里来的法术禁了言,反驳不了半句,只能瞪着两个铜铃眼以示愤怒。

    泠祭赶来,看着吃瘪的白玦,想帮他解开术法,却发现此术法非同一般,品阶与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层级!道,“谁使了禁言术,赶紧解开。”

    褅皈被几人吵的心烦,右腕微微一转,白玦便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你竟然敢禁言我,你是不是活腻了……”

    说罢还想冲上去,被泠祭死死拉住。

    君俟手中拾起碎片,向前跨了一步,正好挡在白玦与褅皈的平行上,“公子的言语实在有辱斯文,实在应该好好闭上嘴重新学学礼义廉耻。”

    白玦对褅皈的怒意烧到面前此人身上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也有你插嘴的份?”

    泠祭才注意到铺子里何时多了一个陌生人,她侵略性的打量着陌生男子,她感受到此人虽然敛了周身仙气,仍然有一股无形的灵气萦绕在旁,旁人许是不易察觉,但作为九尾白狐的天性敏锐提醒她,此人定不可小觑。褅皈向来是不会对白玦出手,九厥的灵力与自己不相上下,下禁言术的人,说不定也是此人。

    君俟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不管你是谁,砸人店子,出言侮辱,都是你的错孽。”

    温文尔雅的语气更让白玦怒火中烧。

    泠祭抢言道,“不知公子是何人?”

    君俟已经不愠不火道,“仙子不必在意我是谁,若要非问,我是这家店主的人。”

    白玦早料到如此,抱着手冷笑道,“他呀,就是褅皈新相好。”

    褅皈本是不感兴趣,但君俟出口实在,惊人。

    九厥也被君俟吓了一跳,难道,他错过什么了?

    九厥上前看着君俟,“你,你不会被褅皈,咦…..怪不得你这般讨好她…..”

    君俟不解,疑惑的看着九厥,“怎样?”

    九厥一脸遗憾惋惜,“哎呀,你不会被她看上色相被她用强了吧……”

    君俟笑着挥挥手,“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从今日起,我就是她的人。”

    褅皈一脸狐疑的转过头来,只见君俟一脸坚毅的看着自己,恰好从窗外吹起一阵清风,撩起她耳边的一缕长发,夏雨似乎停了。

    褅皈根本没有听清几人的争吵,但他们都在这儿,她便不想待在这儿,她旁若无人的起身,独自走了出去。

    “褅皈你去哪儿?”

    九厥早习惯了她一声不响的做自己的事情,但每次还是会下意识询问。

    自然没人应他。

    泠祭拉着白玦离开,九厥管不着褅皈,同君俟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

    独独留下君俟待在远处,周人皆离开后,君俟浅浅对着满地的狼藉轻叹了口气,当真是暴殄天物。他对着残破的瓷器施起修复之术,将周围还原成原样,随后又看了一眼褅皈经常坐着发呆的窗口,下了楼去。

    君俟的眼底似有星辰大海,褅皈就像一粒星辰,落入海中,激起圈圈涟漪,一直涌动,永不停歇。

    褅皈瞥见门口的羊脂伞,独自向一片深幽的竹林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块墓碑前,那是荑绨之墓,前面摆满了她从前爱吃的蜜饯和香酿。

    褅皈看见她的新坟,心如刀绞,想起自己之前那般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会救下她,她彼时也是那般信任自己,还有陆窈,虽然凡人寿命短暂,但为何她们人生才刚刚开始,本该体验的人间喜乐还未得到,就如此快速了结这潦草的一世,若不是自己,瑶姬何止如此狼狈在世间沉沦辗转。

    雨似乎又下了起来,她扶在碑上的手似乎感觉到有水滴落在手背,奇怪周围却没有半点雨水的痕迹,她惊觉似的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了不起的大事,落在手背的冰凉,并非是雨水,而是不知何时落下的自己的泪。

    她慌张的擦捻这种莫名其妙的特殊感觉,难以置信,作为无情无魂之人,断然不可能有任何高阶的感觉,一瞬间的恐惧向她袭来,此刻她似乎是完全记起了她与瑶姬的前尘往事,但细枝末节,深思还是毫无反应。

    正当她无措之际,听见不远处传来某人的祈愿。

    “信女溪越,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以求恢复墨栀的挚爱彤管,就算是我的命,也绝无怨言。”

    溪越虔诚的跪在一座更新的坟前祈愿。

    褅皈冷不丁的出现在此,溪越也不惊讶,反而冲她打招呼,“仙长可也是悼念什么人?”

    褅皈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盯着她手中的断裂的寒玉竹彤管。

    褅皈反而问她,“你如此执着,可知非寒玉竹主人者执笔会噬其元神,直到你被吸尽为止?”

    溪越咬咬牙,“我答应墨栀之事,岂能言而无信?”

    褅皈听完全身战栗,“你且交与我,三日后来我店中取。”

    溪越瞬间惊喜的从地上站起,“仙长当真?”

    褅皈点点头,“你既如此为挚友,没必要受太多磨难。”

    溪越一直冲褅皈道谢,两人一路走出竹林,溪越一直念叨着与墨栀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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