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走廊传来杂七杂八的脚步声,惊醒了房间的程翊曦。

    只见床上的人伸了个懒腰,然后滚到了另一边。

    然后,猛地窜起,给早已坐在床上,从翻身都在看她的江骆吓了一跳,捧着的水杯一晃,差点洒出来。

    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懒懒叫了声江骆姐,问道:“我哥呢?”

    “他去买早餐了。你再睡会儿吧,现在还早。”

    差不多一天一夜的休息,江骆此刻气色好了很多,人也显得更温柔了。

    程翊曦直直跑向卫生间:“不行,我有点憋不住了。”

    擦着脸出来,边走边问:“江骆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江骆正捧着杯子喝水,见她这么问,拿掉水杯:“不疼了,也退烧了,谢谢。”

    左一个谢谢,右一个谢谢的,程翊曦觉得她可太客气了,显得生分:“姐姐,我哥说你和景璋哥一起长大,算得上他妹妹了。我哥和景璋哥一样大,差不多你也是我哥的妹妹,”

    所以咱俩就是好姐妹了,用不着那么客气。

    还没说出口,病房门被推开,拎着早餐回来的翟翊尘只听到程翊曦的最后一句:

    你也是我哥的妹妹。

    显然,是对着江骆说的。

    翟翊尘目光幽怨地扫了坐在床尾的程翊曦一眼。

    立马get到,程翊曦也不避讳,脱口而出:“但我哥貌似不太想让你当他妹妹。”

    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爽快。

    两人的关系被程翊曦摆到台面上,再加上之前的“吵架”,两人都有些尴尬,没有回话。

    程翊曦倒是不在意,撒娇:“哥,我饿了。”

    “饿了还有力气说话,再饿一会儿。”说是这样说,翟翊尘还是把买的包子递过去。

    接过去,程翊曦又变得眉开眼笑:“谢谢哥。”

    然后,询问江骆:“有豆浆,小米粥,米糊,烧麦,奶黄包,包子,想吃什么?”

    “豆浆吧。”

    把豆浆递过去。

    “要吃个奶黄包吗?”本来这句话没什么,但翟翊尘脱口而出:“不是想吃甜的吗?”

    空气中再次漾起了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幸好程翊曦拿着包子跑另一张床上边吃边玩手机了,没有听二人谈话,不然还不知道会口出什么狂言。

    “嗯。”自动忽略,江骆淡定接过,“你也吃吧。”

    三人吃完早餐,正好到上班时间。

    翟翊尘拿完化验单回来,“别担心,没什么大毛病,这几天天太热,上火体内有炎症引发的发烧,消消炎就好了。”说着把一沓化验单放在了桌子上。

    昨晚没休息好,江骆从吃完早餐就催他回去睡觉,磨了好一会儿,两人各退一步,翟翊尘等她扎上针就回去,不过程翊曦要留下看着她。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谈恋爱我出力。

    当然只是开个玩笑,程翊曦还是很乐意留下陪着江骆,不过被再三叮嘱安静一点,别打扰到江骆。

    尽管如此,翟翊尘还是硬生生磨蹭到江骆扎上针好一会儿才回去。

    临近中午,程翊曦一脸愧疚:“江骆姐,我有个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可能要先出去一趟。”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马上就好了,我自己看着就行。”

    “谢谢江骆姐,”程翊曦套上外套拿着手机匆匆忙忙往外跑,“我等会去和护士说一声。”

    “你有什么事跟你哥说。”

    一上午,江骆不是没看到她几次收到信息后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劝她去忙她的事情就行,她都义正言辞地拒绝,端端正正坐在床边盯着江骆输液,比上课还认真。

    “知道了。”

    还剩下小半瓶,江骆不时抬头看看。

    “你怎么来了?”

    病房门一开,原本平淡无味的神情闪过喜悦。

    轻轻关上门,翟翊尘脸上带着笑意:“我在家待着无聊,也睡不着,就过来了。给你和小曦带了点吃的。”

    “小曦她有事出去了。”

    翟翊尘边把饭盒往桌子上放,边回:“她给我发消息了。”

    顿了顿,江骆还是说出口:“有时间你问问她,我感觉她今天上午好像都不太高兴,”末了补充道,“别出什么事。”

    因为自己的经历,再加上程翊曦活泼向上的性格,江骆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

    说着,翟翊尘倒是一点不担心,把勺子递给她,“尝尝。”

    “什么?”江骆看着一团黑唧唧的东西,很像布丁。

    “红糖糯米糕,我在手机上学的,第一次做,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翟翊尘回到家,准备熬点红糖水的,怕她又不愿意喝,就在网上找到了红糖的其他做法,换换口味。

    江骆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软糯Q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瞬间坐直了身体,眼睛带了光,向翟翊尘点了点头:“好吃。”

    翟翊尘紧绷的弦松了下来,笑着:“多吃点。”

    趁江骆吃东西的间隙,翟翊尘道出实情:“她高考志愿填报完就和她同学一起出去旅游了,偶然听说她的,”顿了顿,“小竹马要出国,周围朋友都知道,就没跟她说,她觉得他不把她当朋友,跟人吵了一架,自己飞回来了。”

    “快吃,”注意到她手中的勺子慢慢放下,翟翊尘催她。

    翟翊尘并不知道当初叶景璋搬家,没和江骆告别。

    “好朋友走了却不道别,确实让人挺失望的。”

    没了胃口,江骆放下手里的勺子。

    自己珍视的友谊,在别人眼里却无足轻重。

    笑了笑。

    “等会儿再吃,先把针拔掉。”

    护士走后,“我给你按着,你吃,等会凉了。”

    “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

    手有点凉,翟翊尘无意识的握了握:“不客气,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做。”

    舀了最后一勺送嘴里,咽下:“不用,我也差不多好了,下午准备回去。”

    “再住两天吧,晚上景璋就回来了,我俩轮流过来就是了,不麻烦的。身体重要。”

    江骆坚持出院:“不烧了,我不喜欢待在医院。”

    两人简单在外吃了午饭,翟翊尘直接带着人去看了中医。

    陈老爷子是翟翊尘爷爷多年的棋友,翟翊尘小时候,翟安还老带着他去他家蹭饭,顺便下棋。

    何榕给他推微信的时候,他就感觉熟悉,中午吃饭才突然想起来是谁。

    “陈爷爷,这是我爷爷让我带过来的礼物。”翟翊尘把手里的一副象棋礼貌地递过去。

    陈权顺着自己雪白的胡须,笑得一脸慈眉善目:“小尘啊,你爷爷知道你把他的收藏多年的棋子送人,他老人家作何感想?”

    何榕其实事先和陈权打好招呼了,翟翊尘一提醒,他才想起二人的关系。

    “爷爷知道我来找你,特意叮嘱的,还说等他过年回来,来找你下棋。”翟翊尘姿态放得低,但丝毫不显卑微和谄媚。

    “好,我等着,”陈权把眼前的礼物推回去,豪迈:“让你爷爷自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我随时欢迎。”

    陈权下棋一辈子,一眼都看出眼前的象棋绝非等闲之辈,况且他曾用这幅象棋和翟安大战多少回合。

    相比横刀夺爱,他更庆幸遇到了这么一个老对手。

    寒暄完毕,陈权注意到翟翊尘身旁的江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这么点,”说着,伸手比了个一米高的手势,“现在都这么大了,还交女朋友了?等你结婚,可别忘了请爷爷喝喜酒啊!”

    陈权如今高龄,见到年轻人,感慨是真的,祝福也是真的。

    怕江骆不舒服,翟翊尘先扫了眼身旁的人,然后赶忙解释:“不是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那你可要抓点紧了,爷爷还等着喝喜酒呢!”陈权不是看不出他的小心翼翼。

    身旁的江骆一直没说话,安静地听着两人的调侃。

    “小姑娘,手伸出来让爷爷看看。”

    跟哄自己孙女似的。

    听到爷爷,江骆鼻子一酸,有点绷不住。

    “爷爷又不吃人,怎么还哭了。”

    见到老人,江骆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感,也很坦诚:“我想到我爷爷了。”

    听到人哭,翟翊尘不自觉往前,抬手准备摸摸头,快要碰到,又强迫自己放下。

    一系列动作,陈权看得一清二楚:“不哭不哭,看完了,爷爷给你糖吃。”

    “谢谢爷爷。”

    号完脉,陈权开了副中药,然后交代吃法。

    临走前,语重心长:

    “小姑娘,开心点,过一天算一天,别纠结过去,人要往前看。”

    听到这番话,江骆一愣,反应过来:“谢谢。”

    江骆先出去,陈权继续逗翟翊尘:“听到没有,把小姑娘哄的开心点。”

    “知道了爷爷。”

    一开门,二人便听到程翊曦在客厅哭的鬼哭狼嚎。

    听到门口的动静,正在一旁安慰到头大,但没有似乎效果的叶景璋赶忙起身求助。

    “景璋,你回来了。”先进来的江骆向人打招呼。

    本来中午签完合同订得晚上的机票,但听说江骆生病,翟翊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叶景璋连忙就改签了机票。

    江骆脸色还不是太好,叶景璋作势去扶她,被躲开。

    朝他笑了笑,“我没事,”然后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程翊曦走去,关切问道:“小曦怎么了?”

    听到声音,程翊曦小嘴一瘪,更委屈了:“江骆姐,”

    然后抬手抱着江骆胳膊,头趴在肩膀上,继续吐苦水: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出国也不说,亏我还拿他当朋友。”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这段哀嚎在飘荡,其余人皆是沉默。

    叶景璋双手插兜,靠在厨房门口,望着沙发上背着坐的人,眸色深沉。

    江骆一手握着程翊曦的手,一手安抚似的轻拍着她的肩,感受背后的那道目光。

    却始终未曾回头。

    在厨房装好东西的翟翊尘拿了盒她爱吃的冰淇淋走到跟前,一如既往:“给,吃点东西再哭。”

    哭成泪人的程翊曦一点也不觉得丢面子,呜呜呜地接过。

    真的是含泪吞下一大口冰淇淋。

    冰得她直哆嗦,义正言辞地道出心里的决定:“等他回来我也不理他。”

    “慢点吃,”见江骆还被抱着,翟翊尘温声:“先让姐姐回去休息。”

    这才反应过来江骆刚出院,程翊曦急忙把头抬起来,嘴还是颤颤:“对不起对不起,江骆姐你回去休息吧,我吃完就好了。”

    江骆也没推辞,直接起身。

    还没来得及转身,只听身后的声音传来:“那我先上楼收拾一下东西。”

    落荒而逃。

    翟翊尘让开出口,依旧温柔:“你先休息,中药热好了我叫你。”

    没了那束灼热的注视,江骆显得稍微放松了些:“晚上我自己热就行,你也赶快休息吧,这两天麻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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