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飘飘忽忽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日,岑媚已经是华泱身边最红的人,贴身侍婢这个身份本就颇有暧昧色彩,几次外出便有了些好事者的传言,华泱在京都的形象也从高岭之花的神坛上拽下,染了些红尘的旖旎传闻。

    这倒是左右不了当事人的想法,不管华泱怎么想,岑媚还是依旧的样子,府上人对此中传言倒是接受良好,或许是近距离接触过岑媚,大家都想着与其让个不知底细的姑娘成为主母,还不如知根知底温和宽容的岑媚好。

    “此案有趣,要看吗?”华泱从书中看到个新鲜事,已经养成了和岑媚分享的习惯。

    岑媚正在摆弄窗边白玉瓶中的花枝,闻言头也不回道:“奴婢想摆个好看的样子,王爷先看吧。”

    华泱也不说什么,扭脸继续看了下去,连冉第一次看二人的相处也是惊了一下,曾经的王爷就像是天边月,凌厉飘忽没有人情,在京都结识了岑媚后,多了些令人意外的闲适。

    “王爷,你听说过江南岳府的案子吗?”岑媚擦拭着华泱面前的小桌,在上面续上新的茶水。

    岑媚眼神带了些试探和打量。

    “江南岳府,自然知道。”华泱拿着书,翻了一页:

    “岳府是江南第一富商,十年前,府上十八口一夜间全部被杀,现场留有一封血书,讽刺岳家在江南伤民敛财,被异族舒家同化,虽然当堂被皇帝驳斥,但是这封血书将岳家的身后名败坏彻底。皇帝将之定性为悬案。”

    华泱将书放下,看着手上动作已经停下的岑媚,接着道:

    “此案牵扯人命甚广,却只清剿了江南水匪,其中定有朝中高层官员作保,故而才会成为悬案,我的好友蔺秋淼曾想重新查探此案,但是却被直系上司所拦,据说是最好不要触碰此事。”

    岑媚心道果然。两世以来,她第一次得知此事在朝廷中的定性,却不想是如此生冷近乎残忍的评价。她前世曾在太子那里询问过,太子的第一反应是好奇,第二反应便是问了她一句话:

    ——“听闻江南岳家的小女岳舒眉长相甚美,不知比起你来如何?”

    岑媚闭了闭眼,将愚蠢的太子抛诸脑后。

    “你同岳家有渊源?”华泱问道。

    “不算有,我是江南人。”岑媚回答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前世自己搜罗到了许多证据,已经确认了自己家的灭门是朝中大员所为,但这个幕后真凶岑媚并不能确定,现如今已经能确认不是华泱。

    岑媚一双羽睫微湿,她在旁边心不在焉地续茶,一不留神,将微烫的茶水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啊。”岑媚甩了甩手,被华泱拉住淋了些凉水。

    岑媚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她注意到时,手上的烫意已经几近愈合。

    华泱看着身侧又有些失神的岑媚,眼神微动。

    岑媚今日正值休沐,因为在王府许久都没有动静,她身边已经没有监视的人,这次她就是来见一个人。

    “舒眉!这边。”一个熟悉的面庞从三春茶楼后门探出,带着些欣喜与激动。

    “小姨!”岑媚快走两步,钻进了门。

    两世以来,二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

    “舒眉,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啊?”小姨舒雨琴流出眼泪,一双与岑媚相似的眼眸中透着心疼与悔恨。当年岳府出事,她带着姐姐的小女儿出去踏青,也就逃过了灭门之祸,可是一路逃避追杀,路上她将人引开,回来却发现外甥女已经不见。

    “小姨,我还好,一切都还好。”岑媚看着比前世她身死前年轻许多的小姨,终于有些忍不住哭出声来。

    前世她想起得太晚,与小姨相认也是在她时日无多的时候,或许正是因为遗憾太多,才会让岑媚重活一世。

    “舒眉,你怎么穿着侍女的衣裳?”舒雨琴将岑媚安置下,让手下上了许多茶点吃的,边照顾边说:

    “这是我一个好友的地方,在这里你安心说话。”

    岑媚喝了口茶水,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小姨别担心,我是在孟广王府中当差,想要查探一下当年的事情是否牵涉到孟广王。”

    小姨闻言舒了口气:“那还好,跟他没关系,你还不知道吧?孟广王的母亲慎妃娘娘也是西域罗部的人,与你妈妈和我都是一个族,大家关系都很好,是手帕交。”

    “啊?”岑媚倒是愣了神。

    “这个事情我在西北运镖时查到一些,似乎跟朝中大员有关,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太多,非你我现在的力量所能解决。”舒雨琴握住了岑媚的手,有些失落道。

    二人又叙话一阵,舒雨琴才有些惊讶:“你是从太子手下出去的?那岂不是……”

    “对,在太子那里我还是个细作。”岑媚有些难以启齿。

    舒雨琴转了转眼珠,漂亮优雅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那不行,太子此人我不大了解。但是太子身后的苏皇后可不是善茬,她同她那位姑母孔太后一样,都是阴险狡诈的,你我身份敏感,你还是早做打算,从孟广王身边出来吧,你现在也改了名字,再改一个他们也找不到你。”

    “我知道了小姨,我会,早做打算的。”岑媚轻声道,心中却飘飘忽忽,没有着处。

    “最近我要去西川运镖,跟钱家的公子一起去,大约明年春日才会回来,你若有事找我,就来这里递信,或者去驿站往望舒镖局传信,都可以。”

    舒雨琴嘱咐道,将给岑媚准备的东西也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小姨?”岑媚好奇地看包袱里的小玩意。

    “这是轻便的毒针暗器之类的,我听你刚才告诉我你会轻功和部分的武功,有时候还是暗器好用;还有这个小薄刃和匕首,都是防止意外发生的。”

    “对了,”舒雨琴凑近岑媚,轻声嘱咐,语气却很是严肃:

    “若是孟广王这么多年变成了个浪荡子,想要欺负你,你就尽管将他阉了,然后赶紧跑到茶楼,这边我有人手,会将你立刻送出去。”

    岑媚嘶了口气,惊恐地接下舒雨琴塞进手的漂亮精致匕首。

    “记住了吗?舒眉,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要怕,只要你还活着,什么事情都算不得严重。”

    “好,我记住了,小姨。”岑媚用力点点头。

    这次会见小姨十分顺利,岑媚回府也没有什么异常,依旧在华泱身边侍候。

    对于很多伺候的人来说,华泱其实是一个很省事的人,身上威严很重却没有世家子弟喜欢挑刺的毛病,岑媚近身侍奉也大多都是做些小事,而且华泱见多识广,谈吐非凡,岑媚与之谈天也时常有意见相左的地方,难得可贵的是华泱会耐心听完后说出自己的意见,并不会随意驳斥不同于自己的想法。

    岑媚从小姨那里得知华泱在母亲那辈与自己母亲还有些渊源,心中对华泱的防备少了一些,但小姨说的确实有道理,就看什么时候她找机会离开了。

    “怎么你今日总是走神?”华泱问道,他蹙着眉头,倒是没有不满。

    岑媚告了声罪,坐在华泱身侧继续绣着荷包。

    华泱也没法责备,看着岑媚在灯下捏着荷包,修得也是惯常用的,有些好奇地问道:“又是这个黑煤球,你很喜欢狸奴吗?”

    “这是奴婢母亲教的,只是我一直绣得不大好。”岑媚捏着荷包,用食指摸索了一下。

    在华泱看已经绣得很好了,荷包上圆头圆脑的可爱狸奴坐在草丛,一只飞蝶落于鼻尖,不仅栩栩如生,且趣味十足,十分可爱。

    但华泱看着岑媚露出些怀念的侧脸,垂了垂眼,也不再过多言语。

    “对了王爷,奴婢前几日打了个络子,你看看。”岑媚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从自己身上挂着的荷包里取出个青黛色的络子,样子精巧漂亮,颜色也选的沉稳,上面还坠着几颗血红的珠子,十分特别也十分好看。

    华泱接过,在手心摆弄了一下:“给我的?”

    面上的表情生动了些。

    “嗯,要是王爷不喜欢,奴婢就拿去给……给连小哥。”岑媚随手一指,指到了在外看守的连维身上,连维不敢回头。

    华泱轻笑一声,也没说什么,但络子却被收了起来,挂在了自己的腰间佩玉旁。

    岑媚低头勾了勾嘴角。

    秋去冬来,岑媚也已经在王府呆了快满一年了,这段时间她尝试着给小姨去过几封信,只是去西川路途遥远,回信还一封没有收到。

    梦袅和郭兆也在岑媚的生活中消失,没有拿传递消息这件事来烦恼岑媚,岑媚也乐得清闲,继续在华泱身边,表面上做华泱身侧红袖添香的貌美侍婢,内里却是借机打探了些朝中的派系。

    她对这些还是有些陌生,她曾经想的是查到幕后黑手,干脆拼着一条命将人解决了,只是越打探越发现,此事似乎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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