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怀双双新沏了一壶茶,才把茶壶放下,昨晚喝得烂醉的人就醒了,说了一句:“我没死吗?”

    “哎哟,”怀双双笑道,“二少爷大清早的说什么呢,您怎么会呢?”

    “我听说有喝酒喝死的。”

    “瞧您说的,”怀双双倒了一杯茶,喂司城歧风喝下,说,“您吉人有天相,快别瞎说了。”

    “老天为什么要相我?”司城歧风说,“老天不降下天谴来,就已经算是很照顾我了。”

    “二少爷这丧气话说得,您这是遇上事儿了?”

    “我一不愁吃二不愁穿三不愁住,能遇上什么事?”

    “二少爷虽是有福之人,却也逃不过情愁,昨儿夜里您迷迷糊糊的,可一直唤着一位姑娘呢。”

    司城歧风本迷离的一双眼忽然闪过一道寒光,犹如藏匿在黑暗中的剑光,他问:“是吗?我唤了哪家的姑娘?”

    怀双双背过身去倒茶,浑然未觉,还在笑着说:“二少爷心心念念着的是哪位姑娘,您自己不知道吗?”

    “我自己还真不知道。”

    怀双双捂着嘴,还在痴痴地笑:“昨儿夜里您拉着我,可跟我诉了好一会儿的苦,说那姑娘特别狠心,坏得不得了,才说出口的话就不承认,还阴阳怪气地气您,把您的心都伤透了。——您不知道是哪位姑娘?”说着将茶杯递到司城歧风嘴边。

    司城歧风喝下茶,摇了摇头。

    “可惜,”怀双双说,“您口风紧得不寻常,喝得那样烂醉,问时您也不肯说。但我想着,一定是那位您给她扎风筝的姑娘。——我可再没见过您对哪位姑娘那样上心呢。”

    “那是哪位姑娘?”司城歧风说,“我也不记得了。”

    怀双双无奈地叹了口气:“瞧您,难怪姑娘要气您呢。——一定是您啊,先把人家姑娘气着了。这下可好,谁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了,您这真心究竟在哪儿,也没人知道了。”

    “什么真心,”司城歧风的语气淡淡的,“双双姑娘说得有些夸张了。”

    我夸张?怀双双想,你昨天那模样才夸张呢。

    然而,恩客不肯承认的事,怀双双自然没有去坚持的道理。她觉察到司城歧风的冷淡,报以一笑便不再说了。

    司城歧风离开春来院,想起司城圣山曾问他的那句“是否动了春心”。司城圣山倘若察觉,绝不会放过这种能用来控制他的筹码。

    真是矫情,他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矫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这般误事,他又狠狠抽了一记。

    -

    三师姐慕寒秋极高傲的性子,使她显得非常容易揣测。比如找未来夫君,如果在虞阳城里找,三师姐绝对会选城中最出挑的年轻男子,这男子显然是司城业成。但三师姐却接受了钊天秦的示好。

    不过再仔细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大师姐云紫烟早已在各师姐妹面前表明了对司城业成的心意,三师姐最不喜欢步人后尘,因而放弃司城业成转而接受虞阳城中第二出挑的男子也在情理之中。

    年市上,夏林儿看到慕寒秋与钊天秦出双入对时就这样想着。大年在即,今日她被钟真真拉出来逛年市,结果只因她在一个绸缎庄多逗留了一会儿,回过神时钟真真就不知去向了。

    小师妹大概是被大街上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迷乱了眼睛,她想,逛够了自然会自己回去,我还是自先回去练剑吧。

    她正想回清灵阁,忽然听到一个男子声音唤了一声:“夏姑娘。”

    夏林儿回头,只见司城业成正对自己颔首,问:“是清灵阁的夏姑娘吗?”

    夏林儿奇道:“我就是,司城大少爷有何贵干?”

    “夏姑娘方便说会儿话吗?”

    两人找了个人少的街边小铺坐下。如今司城剑宗中收教子弟、规整门堂的事多已落在司城业成身上,这雄伟男子威严的模样俨然已是下任宗主的气度。每每见到他,夏林儿总要感叹他与司城歧风的截然不同。

    夏林儿问:“司城大少爷找我,所为何事?”

    司城业成也在暗暗地打量夏林儿:五官算是端正,但肤色不够白皙,身材有些臃肿,衣着打扮也是差强人意,在那小子勾搭的一众美女中显得非常不起眼。

    “是这样,”他说,“在下就直说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先请夏姑娘恕罪——上月二十九,夏姑娘是否见过舍弟?”

    上月二十九?夏林儿想了想,不就是在易玄山庄的那日吗?

    “没有。”她干脆地答。

    “十多天前的事情,夏姑娘不再仔细想想吗?”

    “我二师姐就在那几天失踪,”夏林儿道,“所以我印象深刻,不用再想。”

    司城业成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虞姑娘突然失踪,整个虞阳城都很痛惜,我剑宗门内也早已查问过,并不知道与虞姑娘有关的消息。但我司城剑宗若帮得上什么忙,请清灵阁只管吩咐。”

    这司城业成,夏林儿想,这是急着替自己弟弟撇清关系。

    “司城二少爷会来找我其实是为了接近我二师姐,”她说道,“就我所知,他还未能得偿所愿。所以我不认为二师姐失踪与二少爷有关,司城大少爷不必多想。想知道二少爷那天做了些什么,怎不直接问问本人?亲兄弟连话也说不了吗?”

    司城业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他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小子当着他就再也没了一句实话。臭小子平日看上去嬉皮笑脸,那张嘴却硬得古怪,就算上家法,嘴里能吐出一百个借口,就是不会吐真话。

    “在下更想问问城中的姑娘。”司城业成应对道。

    “那请司城大少爷去问问别的姑娘罢。”夏林儿说。

    “多谢夏姑娘,在下就不打搅了。”司城业成说着就要起身。

    夏林儿忍不住多问一句:“我绝对不是司城大少爷找的第一位姑娘吧?不知大少爷……已向多少姑娘打听过?”

    司城歧风荒唐风流的名声人尽皆知,根本没有必要替他遮掩,司城业成答道:“不算青楼女子,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

    夏林儿气得在凳子上捶了一拳。

    司城业成看了看她,说道:“舍弟行事荒唐,若有冒犯夏姑娘的地方,在下替他赔个不是,还要斗胆请夏姑娘往后不要再理会他。”

    “他接近我本就是为了我二师姐,”夏林儿冷冷说,“现在二师姐已经失踪,他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司城业成点点头,又要告辞,夏林儿没忍住又问:“那日二少爷怎么了么?让司城大少爷这般在意?”

    司城业成犹豫了一下,答:“他受了些伤。”

    夏林儿心口一阵抽痛。司城歧风果然受了伤,那些弩箭,果然没这么容易避开。他本不必如此,只是为了吸引司城圣山的人,才会故意暴露在弩箭之下。

    “他……”夏林儿问,“伤得重不重?”

    司城业成也不好说自己根本没能看到,只是答一句“不碍事”就告辞离去。

    司城业成心里非常疑惑,踏遍虞阳城中青楼,问遍那小子会去勾搭的城中女子,竟无一人在上月二十九这天见过他。臭小子究竟是去了哪里?——虞青蝶也是在那几日失踪,别真和这臭小子有些瓜葛。

    对于虞阳城中的武林子弟来说,如今最紧要的事是蝶剑仙子失踪一事。这事若和司城剑宗扯上关系,势必会让剑宗沾上污名,于公于私,他司城业成都得探个究竟。

    他转过一个街角,就看到云紫烟站在一个胭脂铺前,一手捧一盒胭脂,秀眉微蹙,似乎正在烦恼。

    夏林儿失魂落魄地回到清灵阁,将自己关在屋里,呆望着手里的一截红绸带。她甚至有些惊讶,竟然鬼使神差买了这种东西。

    突然,房中的衣柜发出响动,夏林儿心生警觉,提了剑,打开柜门,结果对上了一双绝美冷艳的眼。

    “三师姐?”夏林儿吃了一惊,瞥了眼衣柜后方打开的隔板,慕寒秋显然是从虞青蝶的房里过来。

    慕寒秋回头望望虞青蝶的房间,又望了望夏林儿,惊奇的脸上露出一丝了悟。她从衣柜里钻出来,神态自若地理了理头发与衣裙,在此情景,却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窘态。

    夏林儿放下剑,问:“三师姐,你在做什么?”

    “五师妹,”慕寒秋平静地说,“还是我该叫你一声二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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