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隔壁房间传出“咯哒”一声声响。鲁刚粗壮的身子立刻跳到那间房前,又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司城业成跟着进门,又“咯哒”一声响,房间里侧的一扇窗打开了,夜风呼呼地卷进房来。

    鲁刚跳到窗前,朝外张望,只见外头一片漆黑,找不到那蒙面女贼的身影。

    “师弟!师弟!”他大声叫道,“那女贼往哪里跑了?”

    两名在外看守的剑宗弟子应声赶来。

    “鲁师兄,”一个迷迷糊糊地说,“没,没看到女贼啊。”

    “我就看到这窗突然开了,”另一个也是一头雾水,“然后鲁师兄你就从窗户探出头来了,没看到别人出来啊。”

    “诶!”鲁刚气道,“你们两个忒没用,是不是打瞌睡了?”

    “没,没有啊。”前一个委屈地说。

    “诶!”鲁刚又恨一声,给两人一人赏了个头锤。

    “这女贼就是在浔山漏网的那个?”司城业成这时问。

    鲁刚的糙脸一红,又懊恼地“诶”一声,说道:“八成是她,没想到这女贼命这么大,那么深的山沟掉下去还能活,还祸害了二师兄,诶!”

    “这女贼确实轻功不错,”司城业成说,“又狡猾无比,钊师弟想来是着了她的道。”

    “这女贼好生恶毒,害了二师兄,还想害鲁师兄你啊!”常圆这时说道,“看来那时随二师兄一起去了浔山的师兄弟们都要留神,这女贼实在狡猾。”

    “哼,”鲁刚恨道,“区区一个女贼,我们剑宗弟子还怕她不成。”

    其余几人连忙附和。

    一伙人忙了半宿,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地退出了春来院。

    -

    门外的动静消失良久,夏林儿这才从床上起身,在房里找了件相对素雅的衣裙穿上。她的心还在砰砰直跳,看看倒在桌上的酒壶里还残留几口酒,举起来全灌进肚里,这才松出一口气。

    她铤而走险,试图扮作青楼女子躲过搜查,但也没想到能这样顺利。刚才,那帮剑宗弟子为什么突然被引到了隔壁房间?是谁在帮她?

    她收好夜行衣,靠在窗内侧仔细听外面街道的动静,确定没人后才翻出窗户,往清灵阁去。

    将近清灵阁时,忽然一个人影在暗处一晃,夏林儿正要拔剑,那人已从暗处走了出来,原来是司城业成。

    “虞姑娘不必拔剑了,”他说,“在下今晚已经见识到了,虞姑娘的剑法进步神速。”

    原来司城业成早认出所谓的蒙面女贼就是她,那搜查时将剑宗弟子引开的人必然也是司城业成。她用的剑招司城业成本就熟悉,所以夏林儿其实早就在心里这般设想,因而此时也并不惊讶,说道:“那我真该谢谢司城大少爷手下留情了。”

    “虞姑娘确实该谢谢我,”司城业成道,“尤其要谢谢我没有让虞姑娘在嫖客的床上被逮到。”方才在春来院,正是司城业成暗中将铁石子打入隔壁房间弄出动静,又用铁石子打开了房间的窗户。

    夏林儿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想到自己半裸的模样必然也被司城业成尽收眼底,她真恨不能一头撞死在身旁的墙头上。还好此时深夜,司城业成看不清她的窘态,夏林儿稍稍镇定,气乎乎说:“所以司城大少爷半夜截我的道,又是想讨声谢吗?”

    “我就是想问问虞姑娘,”司城业成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司城歧风不见了。”夏林儿说。

    “他一向如此,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夏林儿摇了摇头,说道:“司城大公子倒是宽心,就没想过他是被人扣押了吗?”

    “虞姑娘为什么这么想?”司城业成道,“莫非是因为知道那臭小子害了钊天秦?”

    夏林儿皱眉,这司城业成装模作样带领剑宗弟子在城内四处搜查,但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你既然什么都明白,”夏林儿急道,“必然也能猜到司城歧风是被谁拿住了吧?他会被弄到哪里?”

    司城业成沉默下来,他若知道那臭小子在哪里,就不会明知没有什么浔山余贼,还半夜三更在城里找得焦头烂额了。

    现在,他确认了虞青蝶的意图,不得不承认虞青蝶这一步棋确实比他棋高一着。

    倒是极聪明,他想,难怪这些年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分饰两角都没有被发现。

    “我并不明白,也猜不到什么。”但他说出的话依旧拒人千里,“难道虞姑娘今晚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救那臭小子?”

    夏林儿心里一沉,嘲讽道:“不然呢?毕竟他亲大哥不会救他。”

    “既然虞姑娘不惜赤身露体与嫖客同床也要救他,又哪里用得着我多费心思?”司城业成回敬。

    夏林儿的脸又红了起来,但这次不仅是因为羞愧,更是因为气愤。“话不投机!”她恨恨抛下一句就要走,刚走出一步,想起一事,又说,“你把你娘的遗骸弄哪里去了?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司城业成的脸色阴了下来:“你看过?”

    挖人亲娘坟头虽然不是什么理直气壮的事情,但此时的夏林儿太过于气恼,竟至于相当地理直气壮——况且是眼前这人先挖的。“司城大少爷但凡肯多透露一个字,”她说,“我也不用半夜三更非看不可了。”

    司城业成眯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夏林儿望着黑夜中司城业成那模模糊糊的背影,心里终究惶惑不安。

    挖走遗骸的人果然是他——倘若不是他,绝不会在听到母亲的遗体不见踪影的消息后还这般淡漠。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做?

    -

    夜焕和夜星这时已经忍不住要捂耳朵了,铁门里那声声惨叫实在太瘆人了,那真是人发出来的声音吗?

    终于,惨叫声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又会重新响起的——这一晚上,这个过程已经重复了好多次。

    夜焕和夜星都已经非常厌烦了。

    铁门内,鬼夜不会觉得厌烦,相反的,他还乐在其中。他再次把鬼鳞鞭扔进蚀水里泡着,然后挑起少年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劝道:“少主,你不要以为这样死撑着主人就会心软,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主人还能不清楚吗?你就说实话罢,你毕竟是主人的亲儿子,主人没准会饶你不死。——就算不饶你,死了不也比受这活罪强吗?”

    司城歧风的喘息已几近于无,虚弱得甚至没有力气抬起眼皮瞅一眼鬼夜那张恶心的瘪脸。只有在鞭子抽到身上的时候,极端的疼痛才会压榨他的胸腔,挤压他最后的气力化作难听的惨叫。

    不如死了。

    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已经忍受不下去了。

    已经死撑得够久,早就到了极限。

    就到这儿罢,这辈子就这样交待了罢。

    对不住了,夏林儿,怕是要抛下你一个人了。

    心里有再多的恨也无济于事,已经没有办法再撑下去了……

    可是,夏林儿不是曾搂着他说,会救他吗?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来没有指望过有谁能救他,难得有这样的时机,他不得给这傻姑娘留个机会?

    一想起夏林儿,就好想再见一见她,好想亲耳听她说,那串糖葫芦,真是她送的吗?为什么要送糖葫芦呢?他司城歧风看上去难道像是爱吃这种东西的人吗?

    一想起来,心里就发痒……

    那个连悬崖也敢跟着他跳的傻姑娘……

    夏林儿……

    “你说什么?”鬼夜凑了上来。

    “我说,鬼夜……”司城歧风的声音已如虚弱的气流,“……总有一天……你要落我手里……”

    鬼夜游刃有余地冷笑一声,再次捞起了蚀水中的鬼鳞鞭。蚀水混着血水,滴滴答答地顺着布满锐利铁鳞的鞭子滴落。

    这可怕的声音钻进司城歧风耳中无限放大,使他胸腔里仅存的那点气力跟着战栗起来。

    “嘎呀——”,铁门忽然打开,夜焕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道:“首领,主人传话来了,说让停手。”

    鬼夜狠狠瞪他一眼,将他赶到一边的角落,低声问:“为什么停手?他已经撑不住了,马上就会招。”

    夜焕被瞪得脸色一白,忙同样压低声音说:“杀钊天秦的凶手现身了,据说是浔山的一个女贼,少主是冤枉的。”

    “凶手现身了?”鬼夜的脸上尽是不甘心,“不可能!”

    夜焕赶紧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虽然两人走开很远,声音又低,但受着起魂钉的司城歧风还是听见了。

    夏林儿,是你吗?

    夜焕和夜星将他从刑架上解了下来,两人借着烛火挑出他身上的三百六十二根起魂钉。不再有起魂钉强吊着,司城歧风彻底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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