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跟曹管家出了一趟府,回来被祖母发现后,这两日她老人家便对我严加看管,说什么都不让我再出府了,或许她老人家害怕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健康,说没就没了。可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无力说服她,只好在府里乖乖待着。

    实在憋得无聊,我对冬至提出想去看看大哥的想法。可她似乎并不太愿意带我去。我很疑惑,她到底在忌惮什么。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冬至最后妥协了,决定冒着被处罚的危险带我走这一趟。走在偌大的院子里,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与亲哥哥隔了这么远。

    “冬至,还没有到吗?”

    “三少爷,就是前面那间了。”

    大哥的房子在府里的最西边,而我的房子在府里的最东边,这样一比较,我们兄弟两的距离还真不是一般的远。大哥的房子看上去比我的气派,门栏也比我的高。还没走近我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咒骂声和摔碗声,不明所以的我看了看冬至,冬至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加快脚步想上前看个清楚、听个明白。

    冬至将我拦住,颤颤巍巍地说:“三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被老夫人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我好奇地问:“我来看自己的亲大哥,祖母怎么会怪你呢?”

    冬至对我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害怕。

    “我会跟祖母解释的,你不用担心。”

    见我执意要跨进大哥的庭院,冬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带着哭腔说:“三少爷,你和大少爷命格相克,老夫人从不让你们相见。今日你若见了大少爷,再生出个好歹来,冬至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我笑了笑对冬至说:“这都是迷信,无碍的。”

    冬至拉着我想做最后的劝解:“三少爷,真的不行。”

    我刚准备开导开导冬至,没承想屋里的吼骂声更大了。我赶紧对冬至说:“我估计我哥屋里出事了,我得赶紧进去瞧瞧。”

    冬至拉着我说:“没事的,大少爷没事的。”

    我哪里还顾得上冬至的话,拂开她的手便冲了进去。推开门,屋内立刻安静了下来,一阵中药味扑鼻而来,地上一片狼藉,散落的衣服上沾满了汤药,几个摔破的药碗躺在地上无人打扫,两名婢女低着头一动不动,看得出来她们内心充满了恐惧与害怕。

    冬至也跟了进来,一进门就说:“大少爷好,三少爷来看你了。”

    冬至打破屋内的沉静,两名婢女立刻转过头对我说:“三少爷好。”

    看到此般狼藉的景象,我真有些不知所措。出于对大哥的好奇,我向他的床前走去。说实话,我真想好好看看这个哥哥,毕竟我不再是独生子女了。我向前走着,冬至拉着两个婢女收拾起地上的衣物和碎碗。

    走到大哥床前,他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我,被子半搭在他的身上,头发十分凌乱。

    我轻声喊道:“大哥,我是三弟。”

    见大哥没有任何动作,似乎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又喊了一声:“大哥,我是三弟。”

    这时大哥才缓慢移动身子,转头看向了我。见到大哥的第一眼,我整个人都傻了,心里一阵阵发慌:他不正是赵家大少爷赵任飞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还成了我的大哥?顿时,我心里又是一万个为什么。

    大哥上下移动着眼珠子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后也流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甚至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质问我:“这么多年,你怎么就突然好了?”

    我不知从何答起,看着眼前这个可恶的赵任飞,我恨不得把他给撕了,如果不是他和徐一佳子干的那些破事,我和师兄他们也不会人各一方,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还有小倩,也被他们给害了。越想越气,越气我就越控制不住自己,我一把抓住赵任飞的衣领,将他的头半悬在空中,狠狠质问道:“你怎么还活着,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还让我们做兄弟。”

    冬至她们见我这般对待大少爷,三人立马上前拉住了我,两个婢女刚安顿好大少爷,却不曾想他反手一巴掌打在了其中一个婢女的脸上,冬至赶紧拉着我向后退了两步,说:“三少爷,我们回去吧。”

    “滚吧,都给我滚,我谁都不想见。”赵任飞叫嚣道。

    看着躺在床上无力动弹的赵任飞,我突然觉得他可怜又可悲。曾经那个不折手段一心想要活命的人,现在却只能躺在床上看我健步如飞。或许这就是命吧,老天爷是不会眷顾一个劣迹斑斑的坏人,这样的惩罚也算够了。对着我所谓的大哥,我轻蔑一笑,转身便拉着冬至离开了那间令人厌恶的房间。

    走在路上,想起冬至对我说的那句命格相克,我不禁笑了。

    见我这样对待自己的大哥,冬至好奇地问:“三少爷,你好像不太喜欢大少爷?”

    我看了冬至一眼,不知如何才能解开她心中的困惑:“虽然我来这个家的时间不长,可我这个大哥,我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或许祖母说得对,我与他注定命格相克,这辈子不见为好。”

    “我就说吧,让你别去,万一再粘惹上不好的东西,我可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冬至又自责起来。

    我停住脚步,一本正经地对冬至说:“你信我,我一定会没事的,赵任飞那个混蛋是他自作自受,我没他歹毒,这辈子躺床上的只能是他。”

    “赵任飞是谁?”冬至一双大眼睛盯着我问。

    “我大哥啊。”

    “大少爷叫赵先明,不叫赵任飞。”

    “管他叫什么,以后别再说他是我大哥了,我可不想要他这样的大哥。不过话说回来,赵任飞,不,赵先明虽然可恶,但也不能那般祸害屋里的婢女吧。”

    我漫不经心地说着,瞟了冬至一眼,没想到她眼里满是委屈。我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以前的我也那么对你?”

    冬至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我对冬至郑重发誓:“以前的我真他妈是个混蛋,我保证以后绝不那样对你了。”

    也不知是我说得太温柔、还是冬至有所误解,她的小脸蛋儿一下子就红了。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为了化解尴尬,我加快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走一会儿,我又停下了下来,心想:不对啊,我回来了,赵任飞也回来了,那师兄他们岂不是也应该回来了。这样想着,我突然高兴起来,转身一把抓住冬至的双臂,语无伦次地对她说:“太好了,师兄他们肯定也回来了,我要去找他们,我要去找他们。”

    见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冬至有些害怕,她怀疑我在赵先明那里沾染了不好的东西,这下可把她给吓坏了:“三少爷,你在说什么?你可别吓我。”

    我对冬至笑了笑:“我要去找我师兄他们,你陪我一起啊。”

    说着我便拉着冬至往大门走去,没想到冬至狠狠甩开手,想大声喊回我的神志:“三少爷,三少爷,老夫人不让你出府。”

    我这才从自己的兴奋中回过神来,赵府这个家里还有个祖母要我去摆平。

    我拉着冬至一起来到了祖母的佛堂,她正在念经,我不敢上前打扰,只能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不知等了多久,祖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进来吧。”

    我三步并两步走进了佛堂,堂内佛像甚是庄严,屋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顿时让人心神气凝。祖母被两名婢女搀扶着站了起来,坐在佛堂一侧的椅子上,我顺势走上前说:“祖母,我要出府。”

    祖母放下手中的佛珠,不紧不慢地问:“何事要出府?”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去找我师兄他们。”

    祖母皱着眉头莫名地看着我,我嘴里所说的师兄让她有些莫不这头脑:“你何来师兄?大哥倒是有一个。”

    “我知道我有个大哥,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祖母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转头凶了冬至一眼。冬至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连声求饶:“老夫人,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带三少爷去见大少爷。”

    我连忙去扶冬至:“快起来,你又没做错什么,是我要去见赵先明的。”

    祖母才不管我说什么,责备冬至道:“三少爷大病初愈,就算是他自己要去见大少爷,你也应该拦着,府里的规矩,你都不懂吗。”

    我解释道:“我要去见赵先明,冬至怎么可能拦得住。再说了,以后打死我都不去了。”

    “你这孩子,如何总将这死字挂在嘴上,多不吉利,往后不许再说了。”

    我这个21世纪的年青人不信上帝、不信鬼神,哪有那么多讲究,也就是到了这里,哎,看来不入乡随俗是不行的:“是是是,祖母教训得是,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不过,祖母您能不能让我出趟府。”

    “难道你又想吃炙鸭了?”

    我摇摇头:“我想师兄他们了,我想去找他们。”

    “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净说胡话。若是嘴馋了,尽管吩咐冬至,我堂堂赵府还供不起你这张嘴?”

    跟祖母聊天真快把我给急死了:“不是,不是我嘴馋,我是真的要去找师兄他们。”

    “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了。你爹派人送信回来,信中说再过两日,他便能回府了。你大病痊愈,如此大事,也该让你爹好生高兴一回,你可别花花心思,好生待在府里,等着你爹回来。”

    “可是,我是真的有正经事要办,不见到师兄他们,我心里不踏实。”

    “你若是出了府,祖母心里才是更不踏实。你老实在府里待着,若实在闲得无聊,就来陪陪我这把老骨头,好好诵诵经、学学佛。”

    来去几个回合,祖母不肯松口,我就知道今天的谈判失败了。耷拉着脑袋我便准备离开佛堂,祖母故意问:“果真不留下来陪我诵经念佛?”

    我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说:“我没那觉悟,您念吧。”

    走出佛堂,我无处可去,只能先回自己的院子,冬至贴身跟着,不能出府的生活,跟监狱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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