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程的马车上,我思考了许久,我决定去找师兄他们。可就这样一走了之,对家人是不是特别不负责任?我不能做这么没有担当的人,我决定找父亲谈谈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能得到他的支持呢。

    关于小倩,我不想带着她去找师兄他们,自从经历了这一路,我才体会到出门在外的艰辛,我只要她在赵府等着我回去便好。

    小倩突然问我:“昨晚我就见你心事重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打着马虎眼:“我能遇到什么事情,就算遇到再大的事情,我爹也能帮我摆平。”

    “也是,哪朝哪代钱都是老大。你没事就好。”

    我没有将师兄二人现身的事情告诉给小倩,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对我有所隐瞒。

    午饭我们吃的是干粮,就地解决。我吃了几口便放下手里的馒头,去了父亲的马车里。

    见我过来,父亲问:“是吃的不够吗,我这里还有一些,你都拿去。”

    无论什么时候,父母总是最心疼自己的孩子。我摇摇头。

    父亲让我坐在他身边,语重心长地说:“这趟出来让你吃到了苦头,不好受吧。”

    “以前在家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根本不知道父亲外出的辛苦,现在亲身体会后才知道钱难之赚,之前是我不懂事,总惹父亲生气,是觉儿不孝。”

    父亲微笑着,那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欣慰:“觉儿能陪为父出来走这一趟,就说明你长大了,何来不孝?为父高兴都还来不及。”

    “家里的重担,我以后一定替父亲多分担些。我也恳请父亲准许我去寻师兄他们。”

    一听说我要去找师兄,父亲就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此刻,我在他心里肯定又是不孝之子。

    “你怎么还惦记着他们?”

    “昨日店小二告诉我,前些日子他见过师兄二人。”

    父亲笑道:“你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在每个客栈都留了画像,给了钱。为父经商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连亲人都能出卖的人多了去了。骗你手上那点银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不是的,师兄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你如何去找,行走江湖,没有银两傍身,那是寸步难行。”

    父亲点出了关键,其实在得到他许可之前,我是想找他借点盘缠上路的,这一路的打点让我已经所剩无几了。

    父亲应该是看出了我的难处,又露出一副笑脸说:“依我看,我们还是先行回府,你找人之事我们再从长计议。毕竟从何找起、去何处找,都需详细计划。再者说,为父身上的盘缠也所剩无几,我们还是早早回府才好。”

    怎么办,父亲身上也没有多少银两了,我这还能指望谁?仔细想想,父亲说的话也并无道理,我加急回府,不就可以早日出门寻找师兄他们了。

    “父亲,你能不能答应觉儿,等我回府准备好一切,您就许我出府去寻找师兄他们。”

    父亲点点头。

    我满意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拿起那个还没有吃完的馒头津津有味地啃着。

    接下来这几日,天晴气朗,万里无云。我们归家心切,每日为了多赶些路,总是晨曦朝露动身去,披星戴月晚归息。本要走七天的路,硬生生被我们压缩了两天。

    我们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最高兴的除了祖母和两个姨娘,那就是冬至了。

    祖母上下打量了我好几遍,确定我完好无损才肯将我交给冬至。四个妹妹围着我一个劲儿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给她们带了糖葫芦,各个兴奋得就像个小麻雀一样,出门一趟,我感觉自己欠了她们不少。两个姨娘带着妹妹们、跟在父亲身后回了里屋。冬至帮我拿着行李,我们三人回了东院。

    我一回来,冬至别提有多高兴,一个劲儿忙帮我收拾着行李,帮我倒水、帮我按摩。这待遇,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还是家里舒服。

    我突然想起包裹里还有礼物,我让小倩将包裹拿了过来。我在里面掏出胭脂水粉和一个蝴蝶吊坠发簪,我将发簪递给小倩,又将胭脂水粉递给冬至。收到我的礼物,冬至爱不释手。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去找五匪的那个晚上买的,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冬至抢着说:“喜欢,当然喜欢,谢谢三少爷。”

    小倩笑而不语。

    冬至告诉我,我画的西游记连环画火遍了整个赵府,祖母和两个姨娘也都看了,赵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特别喜欢看,她缝制的那一套,都快被府里的人给翻烂了。

    我很是欣慰,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喜欢看我画得连环画,当然,我不得不承认吴承恩老师脑洞之大,我借鉴一下他的作品,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出门一趟,我也不知道该给大哥带点什么,后来索性就没买。作为弟弟,我好好陪他聊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或许就是带给他最好的礼物。

    小倩不愿去见那个长得像赵任飞的大少爷,我便带着冬至去了。

    一个月不见,大哥已经能够自己杵着拐杖下床了,虽然每次的运动量不大,但这可是我回家的第二个好消息了。

    我陪着大哥在院子里坐着,我绘声绘色地讲着我们一路的经历,他津津有味地听着,时而紧张、时而放松,好像他也出了一趟远门。

    我不敢在大哥的院子里待太久,怕父亲知道又要责备于我。我一心期待着大哥快点好起来,或许到时候父亲就不会再为难他、再为难自己了。

    回到东院,小倩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晚餐,我拉着她们二人坐下陪我一起吃。终究还是家里的饭菜可口,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吃老妈给我做的饭菜。

    第二天清晨,四个妹妹相约着跑来东院找我。她们一来,我就知道自己没好日子过了。

    “先觉哥哥,先觉哥哥。”她们喊叫声的穿透力十分强,未见其人,便先听其声。

    我正襟危坐,等着她们的到来。

    四个小精怪一进门就把我团团围住,嘴里叫喊着:“先觉哥哥,我们要看连环画,我们要看连环画。”

    我将最小的兰儿抱在腿上问:“你想看什么连环画呀。”

    兰儿什么也不懂,只会跟着她们起哄:“我要看连环画、我要看连环画。”

    雅儿说:“我们要看小倩姐姐上次讲的机器猫。”

    “想看机器猫没有问题,只是先觉哥哥最近没有时间给你们画,先让小倩姐姐讲给你们听好不好?”

    四个妹妹同时拍手欢呼:“好、好、好。”

    我把这四个可爱又磨人的小精怪转手给了小倩,小倩凶巴巴地盯着。

    “那就有劳你了,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你不能把她们丢给我。”

    小倩在带小孩这方面也没有经验。

    “我去父亲那边一趟,你好好保重。”

    我放下兰儿,带着冬至,一溜烟就跑了。

    我一路小跑来到正厅,父亲和祖母在一起喝茶聊天,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这会儿再加上我,是不是就享天伦之乐了。

    “我的乖孙儿,你来得正好,方才你父亲还谈到你次趟出门有所长进。”祖母招呼我坐下。

    “觉儿长大了,确实该为家里出一份力了。”

    我不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难道他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不行,我要去找师兄他们,什么事都不能阻拦我。

    “那当年,我们赵家祖上可是出过秀才、进士的,如今这些年没落了,也不知何时能再出一个进士。”

    听祖母这意思是想让我考取功名,当官耀祖。别说在明朝考官了,我就是在21世纪也考不上公务员啊。我不是当官那块料,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我为难地说:“祖母,我怕是考不上的。”

    父亲批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无志。为父从小跟着祖父学习经商之道,读书之事便也耽误了。如今你身体无恙,正是考取功名的好时机。”

    在明代考取功名,那先得懂八股文,懂八股文的前提是熟读四书五经。我一个接受现代教育的人,四书五经能学个皮毛就算不错了,熟读、精通,对我而言,怕是痴人说梦。

    “父亲,不是我不愿意去考,也不是我不愿意为赵家争光,只是我能力有限,确实没那本事。”

    我一个211的本科学历,放在现在,撑死就是个进士,而且那还是我花了十几年的青春努力换来的。难不成我还要再花上十几年的时间去做一遍同样的事情,那我可就真老了。

    “你先考,果真考不上了,为父的这些生意也是要交与你的。”

    “父亲,您答应我的,我回来准备好后就可以去找师兄他们,怎么现在又变卦。”

    看来我被自己的父亲给诳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要去寻那些梦中之人,你让为父如何能放心。考取功名也好、回家经商也罢,那都是你以后的生活。人总要踏实的活着,别整日追求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那只会迷了你的心智。”

    “父亲,您不明白,找到师兄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几近用渴求的语气对父亲说。

    父亲厉声训斥:“何事对你重要,为父说了算,从今日起,你不许出东院。”

    不能出府就很离谱了,现在我连自己的院子都不能出去,这就是赤裸裸的人身限制,这可是犯法的,可那又能怎么办,我毫无抵抗能力。

    “这是家里,不能总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有发言权的。”

    “你这个逆子,你想范上吗?”

    祖母出面说和:“好啦、好啦,不说了,觉儿,你回屋再好好想想。”

    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与父亲总不能谈不到一处,三五句话就能吵起来,难道这就是命里说的相生相克吗,还是我们本就不是一家人,无法心灵感应?我没有法子,只能先回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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