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院,冬至劝我不要与父亲为敌,怎么说他都是一家之主。难道一家之主就可以不讲道理,一家之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见我气呼呼回来,小倩就猜到我与父亲起了争执,她打发了几个妹妹,让冬至送她们回去,几个妹妹不吵不闹十分听小倩的话。

    小倩给我倒上一杯水,语重心长地劝我:“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他们当我是一家人了吗,什么都是他们安排好,我还必须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不做就是大逆不道,不做就是不孝子。”我实在气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他们赵家的子孙,我要走,逃出这个家。”

    “你别意气用事,凡事都有对策。”

    “什么对策,你倒是说说看,他们让我去考功名、去做官。我寒窗苦读十几年,现在又要我重来一遍,我不愿意。”

    “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读书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谁说不难了,又不是白话文,文言文的四书五经,对我来说难度还是挺大的吧。”

    “那你想怎么办?”

    我反正要去找师兄他们,赵家的这些荣誉、名利,统统与我无关。我让小倩去找来曹管家。

    听冬至说,曹管家什么都管,大到家里的开销用度、小到买一根针,他都严格管控。

    我想多弄点银子花,也只有找他了。

    曹管家来后,我对他十分殷勤,请坐、倒水都是哈着腰,就怕我一个不周到惹了他的心情。这也难怪,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差的可不是那一分钱。

    曹管家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这一套下来,他心里就有数了:“三少爷不必客气,有话你直说。”

    我笑笑:“曹管家,我跟您商量个事,我想预支我们东院的生活开销费用。”

    “三少爷,府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通融通融,我有急用。”

    “三少爷,你可能不太清楚府里每月用度的规矩,每月底我会向老夫人禀报每个院下月的开销银两,待月底再作汇结,超出一定比例,老夫人会在下月扣除。你想预支,我无法报账。”

    真想不到,我一个堂堂的少爷,想拿点自家的钱花也办不到。我没在有钱人家生活过,也不知道21世纪有钱的人家是不是花个钱也这么麻烦。

    我对曹管家软磨硬泡:“你就当是帮帮我,想想办法。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你肯定有办法的。”

    曹管家根本不替我着想,张口就来:“三少爷,我真的爱莫能助。还有个事,我也要告诉你。老爷方才找过我,他说从下个月开始,东院除了衣食住行,不再另拨银两,让你好自为之。”

    我的那个气啊,父亲的动作还真是快,再过两天就下个月了,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见我生气不做声,曹管家识趣地离开了。

    我喝下倒给曹管家的茶,心一横:不给就不给,以为我弄不到钱吗,找你好好商量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去偷,偷自家的钱应该不犯法吧。

    晚上,冬至和小倩休息后,我偷偷去了祠堂,那里的钱多到我花不完,我也不用再低声下气去求谁。

    来到祠堂,我轻手轻脚去了藏宝室,偷偷拿了几百两银票和一锭金子揣在怀里。虽说是自家钱财,可这偷盗的感觉不好受,总觉得祠堂里有一千双眼睛盯着我。怎么说呢,我算是心里素质好吧,当着这么多列祖列宗的面干这事,还能心不慌,脚不弹,我也是佩服自己。

    放回牌位,密室的门慢慢关上,我对着祖宗们磕了三个响头:“赵家列祖列宗在上,孙儿也是被逼无奈,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千万别给父亲托梦。”

    我刚摸出祠堂,便看到一个黑影,我躲在柱子后观察着,那黑影向我这边靠近。

    他是谁?他要干什么?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人靠近了我才看清楚,原来是赵自刚那小子。

    我跳出来喊道:“你小子摸到我家来干嘛?”

    赵自刚做贼心虚,被我一声吼给吓退了一大步,他站稳身体说:“我来干嘛,你不清楚吗?”

    我猜他应该是来偷小倩的钥匙的,摸到这里,估计是迷了路。看来我们两个小偷今晚还是挺有缘分的,落到我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深吸一口气,发力大喊:“快来人呀,抓小偷呀。”

    听到我的呼喊声,院里的守卫都朝我这里飞奔而来。

    “向前,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单挑。”

    “你来偷东西还有理了,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赶紧跑,一会儿被抓到,可是要送官府的。”

    赵自刚没有办法,拔腿就跑,他分不清方向,只能往他看得见路的地方跑,我真的很想笑,愿菩萨保佑他,自求多福吧。

    护院们跟着人影的方向追去,父亲也被惊动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盗贼呢?”父亲问。

    我诉苦道:“盗贼跑了,我来给祖宗们上香,求他们托梦给父亲,让您不要再逼迫我干不想干的事情。没成想,遇到了盗贼。”

    “你可有受伤?”

    我摇摇头。

    “赶快回院子里歇着,我去瞧瞧。”

    我双手抱在胸前,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次日早饭时间,冬至和小倩坐在一起谈论昨晚的盗窃之事,听说赵自刚那小子逃了,算他有本事,可气的是府里确实丢了银两,好像还不少。我在一旁听着,不动声色地暗自发笑。

    冬至和小倩收拾着餐具,我让小倩留了下来,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真没想到是他。”

    “是啊,现在我觉得这个家都不安全了,我得带着你赶快离开。”

    “离开?去哪儿?”小倩很惊讶。

    “实话跟你说吧,在我们回程途中,有店小二说见过师兄他们,我猜他们应该是往西北面去了,我打算去青城山找他们,带上你一起。”

    “我们怎么出去?”

    我自信满满地说:“我有办法。”

    找到父亲,我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我已经痛定思痛,并经过彻夜思考,终于想通了,决定考取功名,为家争光。

    可以想象到父亲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心里有多欣慰,我又是那个孝顺的儿子了。

    父亲打算找个先生回来单独教我,家教的活我读大学的时候干过。在家学习,那可不好逃,我拒绝了父亲,告诉他,学习要有氛围才能学得好,我要去学堂,跟同学们在一起,共商学习之道。父亲同意了我的想法。

    在冬至的陪同下,这几天,我们一起去学堂上课、一起放学回家。我仔细观察了路线,并悄悄联系了一辆马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晚上,我与小倩密谋:明天,她悄悄将我们的包裹放在外出采买的篮子里,然后,去指定的地方我与汇合,然后一起勇闯江湖。

    明日,我就要离开赵府了,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拿来纸笔,用我差劲的毛笔字给父亲写了一封信:父亲,我和小倩走了。您不用派人来找我,我也不是你们口中的不孝子,我有我的苦衷。等我办完这件事,我一定回家好好受罚,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决无半点怨言。来这里一趟不容易,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无论有没有找到师兄他们,三个月后,我一定回家。这次出门,你们不必担心我,一路上有小倩照顾着,我不会挨饿受冻。关于离家这件事,冬至毫不知情,还请您不要责怪于她。望您和家人多保重身体,不要为我生气。不孝子,赵先觉。

    我将信收好,放在课本中夹着。

    和往常一样,冬至陪我去学堂,小倩准备出府。在去学堂的路上,我假装肚子痛,要上大号。冬至拿着课本在路边等着我,我跑进小巷,绕到指定地点,小倩已经在此等候,我跳上马车,赶紧让师傅驾车离开。

    我掀开窗布,朝家的方向看去,这个家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可以想象冬至等不到我而担心慌张的情景、我可以想象父亲看到信时暴跳如雷的情景、我可以想象祖母一边哭泣一边骂我的情景,可我只能说句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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