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冷师兄便带着我和阳师兄一起去偏殿打坐,那是我最不喜欢的环节。我刚坐下,袁师兄推着大师伯和几个师叔一起走了进来。

    袁师兄对着我们这群师弟宣布:“三日后,当今太子要来我们茅山给黎明百姓和当今征战在外的皇帝祈福,诸位师弟定要听从各位师父的安排,认真准备、严于律己,不得有任何差错。”

    当今太子,那不就是朱高炽吗,我们又要见面了。这可如何是好,如果让他再见到我们,会不会又惹怒了他,而牵连了茅山?

    我与师兄二人对视一眼,我们都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惟一的好事就是我们不用打坐了,师兄们齐刷刷起身,都跟着自己的师父回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队伍,而我们师兄弟三人却没有。

    大师伯说:“你们三个随我来。”

    我们跟着大师伯去了顶宫,一大早就光顾着在外面练功了,里面什么样,我现在才算看清楚了。

    顶宫修建得十分气派,里面供奉着我们的始祖三茅真君像,三尊金像模样庄严,身披黄色道袍。我赶紧上前给三位始祖磕头上香。

    袁师兄交代:“你们仔细将这里打扫干净,届时太子会来这里给始祖们上香,不得有半点马虎。”

    我们师兄弟三人连连点头,袁师兄贴心地给我们准备了打扫的工具,他推着师伯出门,并将冷师兄喊了出去。偌大的顶宫,现在只剩我和阳师兄二人一起做卫生,袁师兄真是太欺负人了。

    师伯在门外和冷师兄交谈着什么,我和阳师兄干着自己的份内事。我自己的两居室都懒得打扫,现在却要打扫这么大的一间大殿,对我而言,多少还是有些难度的。如果在赵府,我随随便便便就能叫来十几名家丁干这活,并且他们还会认认真真干到极致。这个时候最能体现兄弟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决心了,我这么体贴的师弟,当然会有难同当,若是让阳师兄一人干,我也于心不忍。

    我抢过阳师兄手里的扫把说:“师兄,我多干些,你少干些。”

    师兄又接着去擦始祖他们的金身:“师弟,你是少爷出身,确定干得了这些活吗?”

    “师兄,你可不要小瞧人,想当年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家里也是被我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我说这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害臊。

    阳师兄冲我笑笑,卖力地干着手里的活。

    我向阳师兄靠近,八卦地说:“师兄,你给我讲讲婉儿师姐和师兄的故事呗。”

    “他们能有什么什么故事?”

    “那天你不是说师姐对师兄一往情深吗?以前也没听你们提起过,我真不知道冷师兄还有这瓜,早知道,我是一定不会让我妈给他介绍女朋友的。”

    “女朋友?”

    “就是相亲对象。”

    “成了没?”

    我摇摇头,继续说:“你给讲讲呗,反正在这打扫卫生也挺无聊的。”

    “想想吧,师兄和师姐之间好似没有太多可讲之事。师姐被遗弃在山上,与师兄算是同病相怜,她又是一女子,免不了受那些师兄们的欺负。冷师兄为人仗义,便也总是护着她。日子一长,师姐对师兄便格外有心。师兄随了师父,一心向道,儿女情长,不做留恋。”

    “不对,我觉得师兄可能还没有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如果真的遇到了对的人,哪怕是当了和尚也会还俗的。”

    阳师兄停下手里的活儿问:“对的人,是你与小倩那样的吗?”

    我调侃阳师兄:“师兄,你是不是对婉儿师姐有意思?”

    阳师兄慌忙地擦拭着始祖像说:“没那事。”

    “没有就没有呗,你害羞干嘛?”

    阳师兄反驳:“谁害羞了?”

    “反正不是我,肯定也不是始祖他们。”

    说不过我,阳师兄就用身份来压我:“师弟,不可没大没小,不准拿师兄玩笑。”

    我呵呵笑着,没想到阳师兄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的笑声还没有结束,婉儿师姐提着篮子、领着小倩走了进来。

    我立马迎上前去,对小倩说:“你怎么过来了?”

    “师姐说你们在这里,我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帮你们。”

    “不需要你动手,我和师兄能搞定。”

    小倩一把抓走我手里的扫把说:“三少爷,你还会干这些?”

    我跟在小倩身后:“小瞧人了不是。”

    阳师兄将手里的抹布朝我扔来:“师弟,接住。”

    我腾空接住师兄扔来的抹布,他还真会偷懒,师姐一来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体力活儿都交给我了。

    阳师兄与师姐攀谈起来,冷师兄和大师伯还在外面说个不停,我无奈地走到始祖像前,认真、仔细地擦着。

    师姐简单几句打发了阳师兄,便加入到我们的清洁队伍中来了,我们四人齐心协力地干着、卖力地干着。我真想快点结束这些工作,我这少爷体质确实不太适合长时间干这活儿。

    许久,袁师兄才推着大师伯离开了顶宫,冷师兄走了进来,我们五人小分队有条不紊地将顶宫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伸着胳膊、扭着腰,转着脖子,嘴里不停感慨:“总算是干完了。”

    师姐拿出篮子里的饼分给我们:“就知道干起活来没时间去吃饭,你们将就对付一口吧。”

    阳师兄接过师姐手里的饼:“还是师姐想得周到。”

    师姐又递了一张饼给冷师兄,冷师兄客气地对她说了一声谢谢。冷师兄有时候真的太让人有距离感了,这种情况不应该给师姐一个温暖的笑脸吗,他却没有。

    我冲师姐笑着,礼貌地谢谢了她。

    我们吃着饼,阳师兄开了腔:“当今太子来观里祈福,大师伯会让谁来主持?”

    师姐不假思索地说:“如此重担,非我师父莫属。”

    我的好奇心来了:“师姐,丁师叔是不是很厉害?”

    师姐自信满满地说:“除了明空师伯,整个道观里就数我师父功夫最好了。”

    我小声问阳师兄:“真的吗?”

    阳师兄点点头。

    真没想到大师伯的功夫会在丁师叔之下,那他又凭什么坐上了主持的位置?

    吃完饼,小倩说想去看一看山上的风景,阳师兄充当起导游,带着我们四下参观,并一一讲解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阳师兄带着我们来到了最高处的平台上,这个平台不大,约莫十平米以内,四周砌上了石栏杆,入口处还立有一个石牌坊,牌坊上刻着三个大字“飞仙台”。阳师兄告诉我,这个地方是整个道观最有灵气、最有仙气的地方,我们的始祖就是在这里得道升仙的。

    为了更好地感受始祖们是如何升仙的,我快步走上平台,学着电视里那些武功高深的道长,席地而坐。我招呼大家陪我一起来感受一番,师兄二人不为所动,小倩作为和我一样的现代人听到可以飞身成仙,那是相当兴奋,拉着师姐就走了上来,她们随我坐下,我继续喊着师兄二人,见我不依不饶,冷师兄无奈地走上前来,坐在我身边,阳师兄也不甘落后,我们五人围成一个圈坐下,双手托于膝盖上,闭上双眼,静心感受上天的指引。

    我问:“阳师兄,飞身之前需要什么仪式吗?”

    “我未见过,不知。”

    我在心里默默念着师父教我的静心决,也许心静下来了才能感受天地之灵气、万物之根源。

    我又问:“你们感觉到没有?”

    阳师兄问:“何感觉?”

    我又不是什么造诣高深的道长,当然没有什么感觉:“微风吹过的感觉,让人舒爽不少。”

    众人呵呵笑着,我睁开眼,看到一张张可爱的笑脸,特别是冷师兄,他笑得十分轻松。

    昨日观里的师兄们都忙活了一天,今日晨课都取消了,观里又是一番忙碌的景象。我们三人被安排去了后厨帮忙,我的工作是清洗干净仪式上要用的器皿,师兄二人负责挑水,也就是他们二人疼惜我,不让我干重体力活儿。我洗着器皿,听着其他师叔门下的师兄们聊着天,他们说观里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举行过这么盛大而隆重的仪式了,目前为止,他们见过最壮观的仪式还是十年前观里举办的罗天大醮,那场面、那气势,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听得津津有味,毕竟,我也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人。

    师兄怒呵一句:“你手脚麻利些,别耽误了事情。”

    我这才回过神来,这世上对我好的,除了父母、除了小倩,应该只剩师兄二人了。

    为了能服务好太子,道观从今天开始已经闭观了,我们所有人也都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毕竟在那个年代,任何一个服务上的漏洞,都有可能招来杀头之罪。接待皇亲贵族那是有利有弊的,它让我们道观名声大振的同时,也让我们担惊受怕着,唯有做好一切的细节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吃过晚饭,袁师兄让我们三人和其他师叔门下的部分师兄们留了下来。

    袁师兄说:“师父决定在观里选些功夫好的师弟们,组建临时护卫队,太子祈福那日,便由我们守护他的安全,确保万无一失。”

    我说:“太子有贴身护卫,还用得着我们吗?”

    大师伯说:“我们道观有幸迎来当今太子祈福,此乃大福,不可有丝毫马虎。文青作为大师兄,定要以身作则,明日比武选拔,大家定要使出看家本事,不给各自的师父丢脸。”

    师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大师伯,我也要参加。”

    袁师兄批评说:“不可胡闹。”

    师姐提高音量:“我可没胡闹,我是观里的一份子,自然要为观里的事情出分力。”

    大师伯说:“你协助好你师父即可。”

    师姐小声埋怨:“我师父能干嘛?”

    袁师兄说:“丁师叔是此次祈福的主持,你做徒弟的不去帮他,跟着我们是否不太妥当。”

    师姐兴奋地作揖:“徒儿就不打扰师伯你们了。”说着便快步离开了。

    袁师兄宣布:“明日辰时顶宫集合,若无他事,各位师弟,回舍休息吧。”

    我们刚准备走,袁师兄让我与师兄二人单独留了下来。

    大师伯说:“明日如烟与子逸就不用上场比试了。”

    这是为何?我们师父不在,就这么欺负我们吗?转念一想,如此甚好,不用跟在太子身边,也省得他眼不见心不烦。

    袁师兄笑着说:“你们二人的功夫师父是知道的,免去你们的比试,省得伤了师弟他们。”

    袁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二人免试了吗?那我呢,是不是也免试了?

    我急忙问:“袁师兄,那我呢?”

    大师伯说:“你就让那些师兄们好好瞧瞧你的实力。”

    看来我还是高估自己了,不对啊,师兄二人被选上了,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要近距离接触太子了,这可不行。

    我想随便找个理由让大师伯放过师兄二人:“师伯,师父没走多久,师兄二人心里的伤痛还未完全平复,如此重任,恐怕他们担当不起。”

    大师伯疼惜地看向师兄二人,却说出了并不疼惜的话:“如若你师父再世,也是希望你们能为观里出一份力的。”

    大师伯这话架着师兄二人下不来台,冷师兄说:“请师伯放心,我与子逸能担此任。”

    大师伯满意地笑了,我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行,明日我也一定要选上,决不能让师兄二人单独去面对朱高炽,有我在,怎么也能帮他们解解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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