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鹿馆,紫鹃劝黛玉去睡一会儿,好平复情绪。黛玉不肯去,坐在小榻上一个劲儿地哭。

    雪雁也在抹泪,才要骂人,紫鹃烦躁地道:“闭嘴,让我想想办法。”

    黛玉做喜娘这事已成定局,紫鹃倒是能猜出几分宝钗的想法。

    从原书的描写和穿越过来的种种迹象看,宝钗对宝玉也许有那么点喜欢,但这点喜欢并不足以支撑她心甘情愿地嫁来贾府。

    她有情绪,有心结,想叫黛玉做喜娘,解开这个心结。

    而现下最不稳定的因素却是宝玉。天晓得他看见黛玉扶着宝钗同自己拜堂,能干出什么事来。

    宝黛之前的事整个贾府人尽皆知,如果只是双宝成亲,估计有一半的人去瞧热闹。再添上黛玉给宝钗做喜娘的事,这不妥妥的三角恋情,那就不是纯粹的观礼了,想来没人会忍得住不看这出热闹。

    想通这层,紫鹃坐到了黛玉身边,拿帕子给她擦了泪,轻声道:“姑娘,别难过了。”

    黛玉抽抽噎噎的,不说话。

    紫鹃只得道:“我待会儿去找宝玉。”

    闻言,黛玉抬起眼皮,气道:“找他做什么,又不是他要叫我做喜娘。”

    眼下时间实在不多了,紫鹃直接道:“我问姑娘一个问题。如果不是给宝钗做喜娘,而是给宝玉做喜娘,姑娘还会不会这样生气。”

    黛玉愣住了,不明白为何这样问。

    紫鹃打算把话说开,逼问道:“想想罢,然后回答我。”

    黛玉拿起方才擦过泪的湿手帕绞了一会儿,终是答道:“如果是宝玉叫我做喜娘,我…不会生气。他开了这口,我便知他放下了,他能幸福,我为他高兴的。”

    “可宝姐姐不一样,她叫我做喜娘,并非叫我看着她好好出嫁。”

    紫鹃:“可见姑娘并非生气做喜娘这事,只是为这背后的理由。”

    黛玉:“嗯。”

    紫鹃很清楚宝玉无法逃脱这桩婚事,前八十回的时间线虽然乱了,但穿书过来的进度早就赶到了这处。金玉良缘已然定下,别说他傻了,便是两条腿瘸了,抬也会抬着同宝钗成亲。

    他享受了这个出身带来的好处,就没法背离贾府,得为贾府的命运负起责任。

    黛玉也是一样,无论贾家坑了林家多少,她总归受了这份庇佑,从小孩长成了大人,不然也不会因为贾母的一句“坟前谢罪”,便违心应下喜娘这件事。

    既然没法救宝玉,为了黛玉好,只能利用宝玉了。

    先前她一直以为贾府会想避嫌,不让黛玉参加婚礼。这倒好,没想到别人也是会玩儿的,直接来了个大的。

    既然这事已经定下,不如将计就计。黛玉去做喜娘,不论自己干什么,出任何事,黛玉都有了不在场证明。

    紫鹃呼出口气,循循善诱道:“喜娘的事只得接受现实。不过也不能叫人看扁了,别人戏耍我们,我们就还击回去。”

    闻言,黛玉的好奇心终于盖过伤心,问道:“可是怎样还击?”

    紫鹃:“首先得确保宝玉不会在婚宴上闹出事端。这个我来解决,同姑娘讲完,我便去一趟怡红院。”

    黛玉担忧道:“你要同他说什么?”

    紫鹃其实想说,只要告诉宝玉,他若闹起来必会葬送黛玉的前程,一句话就能搞定。但她并不想让宝黛二人的木石前盟染上污点,那是曹公留给后人的,世间最浪漫的故事。

    龌蹉活儿,便由她去做吧。

    紫鹃岔道:“我自然同他好好说,这不是最紧要的。”

    黛玉:“除了这个,能有什么是紧要的?”

    紫鹃:“宝钗姑娘和王夫人打的什么算盘,姑娘明白的吧。贾府人口近千,知道你要去做喜娘了,哪个不想看这出好戏。”

    黛玉又伤心起来:“果真应了湘云的话,我倒成了台上的戏子。”

    紫鹃对原书的这一段有印象,湘云打趣说黛玉像小戏子,宝玉连忙给湘云递眼色,不料黛玉觉得连宝玉都不明白自个儿,因这事闹了很久。

    紫鹃此时只狠不能扇自己一个嘴巴,该换个说辞的,急道:“姑娘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到时候贾府会空了。”

    黛玉:“可不是,人人都想看我的笑话,都聚到了一处。”

    紫鹃见说不清楚了,干脆道:“举行婚礼的时候叫雪雁陪姑娘去罢,我就不去了。”

    黛玉:“你不去,你要做什么?”

    紫鹃已经想好不同黛玉讲这个,她不在场,也不知情,天大的雷也不会砸到她的身上。若给她说了,她肯定会担心自己,到时候一心两用,恐怕做不好手上的事,倒真叫人看了笑话。遂含糊道:“姑娘可疼疼我罢,连日来我都没好好休息过,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雪雁不干了,怼道:“你比我都吃得多!”

    紫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雪雁:“你还比我起得晚!”

    紫鹃:“起那么早做什么,又不上班。”

    雪雁:“你真不要脸。”

    紫鹃:“我脸皮就比城墙厚,怎么,看不惯咬我啊。”

    雪雁气得脸红脖子粗,黛玉只好岔道:“好了,你俩别吵了。”

    紫鹃是故意同雪雁吵的,只要能转移黛玉的注意力,自己的形象不算什么。

    见雪雁不说话了,紫鹃看向黛玉,缓声道:“别用这事为难自个儿了。是人都长了心眼子,各人有各人的算计,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人生。遇着事了便想法子解决,谁还没几个过不去的坎儿呢,是不是。”

    黛玉轻轻点头。

    紫鹃:“既然别人想看热闹,姑娘便将别人也当作热闹。不就想瞧难堪么,姑娘偏要展示出自己的风度。”

    她来句十分中二的话:“佛说要有光,世间便有了光。只要姑娘相信光,就会发光,戳瞎那些人的狗眼!”

    黛玉:“……”

    紫鹃:“到时候把他们当成一团有碍视听的浊气就成。不必正眼看,做好自己的事,即便听着了什么,就当是在放他的狗屁!”

    雪雁嫌恶道:“…你好粗俗。”

    黛玉终于笑了。

    紫鹃见安抚好她,站起身道:“姑娘休息罢,我先出去了。”

    出了院门,紫鹃走到恩禄跟前,问:“你方才瞧见了什么。”

    恩禄据实回答:“瞧见林小姐哭了。”

    紫鹃:“姑娘要去给新娘子做喜娘。”

    恩禄闻言一惊:“林小姐是何等身份,如何能去做这个?!”

    紫鹃:“姑娘已经应下了。”

    恩禄默了片刻,道:“林小姐哭了,可见并非自愿,我这就去同王爷说。”

    黛玉才不想欠北静王任何人情,紫鹃道:“不必了,左右也是为难的事,不必再为难。”

    恩禄不接话。

    紫鹃正色起来:“我同你说这个,便是有一事要嘱咐。”

    她极少这般正经地说话,恩禄当即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紧绷着道:“姑娘请讲!”

    紫鹃:“现下天色已晚,宝二爷后日便要成亲,算来算去,也只剩一天的功夫了。”

    “婚宴在大观园里的嘉荫堂举行,当日你必须守在青庐门口,不论堂上发生任何事,只要有关姑娘的,哪怕只是苗头,你必得护好姑娘的安全和名誉。”

    恩禄消化了片刻,道:“我即刻带人去嘉荫堂熟悉地形!”

    紫鹃:“既然王爷将你调来给姑娘使唤,总得以姑娘的意思为主。此事先不必告诉王爷,若他掺和进来,倒叫姑娘不好做人。若因这事他俩生了气,便是你的错处。”

    恩禄:“…是。”

    安排好他这处,紫鹃装作闲话几句:“姑娘现下心情不好,晚饭许是用不下了。我去厨房那头交待一声,做几个姑娘爱吃的菜。”

    好在恩禄忙着带人去熟悉地形,没再多言。

    去嘉荫堂从西北角门穿过去最近。紫鹃生怕在路上同恩禄遇着,沿着东廊和西院中间的园景绕过去。又担心恩禄不走寻常路,非要从聚锦门那边过去,只好又绕到大观园的正门,赶去怡红院。

    这一番折腾就是好一段路,走着天都黑了。

    路上,紫鹃将喜娘的事从脑子里驱赶出去,专心研究起另外的事来。

    灵鼓儿已将小红的话带回,有两件事,一件是她有一回去潇洒馆找紫鹃,结果被那一群护院给吓着了,没能进得去。前来的路上却碰到了宝玉,宝玉独自一人在沁芳桥那边的桃花林里嘀嘀咕咕,还烧了纸,不知是何原因。

    第二件事便是,凤姐这些日子总忙到夜里才回院子,睡一觉睁开眼就又忙活去了,白天根本见不着人。

    紫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可能以后都难有这样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因着黛玉要去做喜娘这事,所有人都会去大观园看热闹,荣国府必然空了。凤姐作为贾府的管事奶奶,宝玉成亲这日,恐怕比一对新人还要忙。

    小红不识字,她得去抄帐本。

    虽然做出了这个决定,紫鹃也有些心虚。

    她被各种事情耽误了时间,毛笔字还没练好,写得慢,到时候抄不抄得完还得另说。并且说穿了都是做贼,那样紧张刺激的情况下,保不齐手抖得都不能写了。

    不能写就背,这是定下的第二个方案。

    紫鹃一边心虚,一边胆大包天地想,如果凤姐手上的那本私账搞定了,要不去翻翻贾政的书房?

    到时候两本账一核对,再一个明晃晃的大观园摆在那里,就算告到官府也是铁证!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心急,事情总得一件一件的理……

    “理理理,我理个头!”紫鹃不由得张嘴开骂,“他爹的,穿书过来就没一天清静日子,怎么破事这样多!”

    袭人瞪大了眼,手还放在两扇院门上没拿开,惊道:“…紫鹃,谁的爹?穿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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