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湾（二十二）
“莉莉安，你当初陪着我来我很感谢你，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是迫不得已作为陪嫁过来，但现在不同了，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天气是海边难得的绵绵细雨，芙蕾雅坐在窗边，即便已经变成了人，她也依旧迷恋潮湿的感觉。
她说到这里，回眸看去，站在她身后的是陪伴自己几十年的，一直以来当做第二个姐姐的人，她希望在有得选择的时候，能够给她最好的一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莉莉安没有答应，芙蕾雅一愣，随即笑了笑，拍着她的肩揶揄道：“好吧，如果你想陪我一辈子，我也是不介意的。
莉莉安这次开了口，她道：“如果你希望的话。”
芙蕾雅笑得更开心，摆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陪着我可得害了你，不行不行，而且我……”她话音一顿，正要叹一口气，突然对上莉莉安的眼睛。
那目光深邃，吓得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导致气氛尴尬，怕莉莉安多想，有打哈哈道：“而且我想吃人鱼族的食物了，你要是一直陪着我，谁给我找去？”
莉莉安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动，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要吃你自己找去，谁要给你找，累死人了。”
“嘿！哪有你这样的！我们还是好姐妹吗？”
莉莉安不甘示弱：“那又哪有你这样的？一整天都坐在那儿等着别人送在你手上呢，好歹走下你的宝座看看我们吧，好吗？”
芙蕾雅笑得更欢，只觉得莉莉安今天吃多了饭，开始说疯话。
她眉眼含着笑，轻轻敲了一下莉莉安的眉心：“你呀。”
可惜了……………
那时没能说出的话，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可惜了，我透支的身体撑不到回去那天，索性将拼死一搏，姐姐，希望你能够在未来想起我。
芙蕾雅独立于海边，带着腐烂腥臭的海风卷起她的长发，裙摆跟着飞舞，像是要将他整个托举起来，去往遥远的地方。
在她手中拿着一个因为污染而失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了纯白的海螺。
海螺里随着她手指的一次次拂过，不断重复刚才的话，这是她给自己族人最后的留言。
在发现自己吐血后，芙蕾雅没有再选择去找莉莉安，而是自己在城堡中走了许久，她看见花园中的花，舒展开了美丽的花瓣，那是陆地上生命力的象征，就像是在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一样，不断安抚着她刺痛的神经。
随着她的走动，直接虚虚拂过花瓣，带走了一缕花香，可惜很快就被海风吹得再不剩一点。
她向前走了两步，变成人后的双腿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但当海水没过脚背时，忽然之间，她像是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芙蕾雅愣愣地看了手中的海螺许久，一声轻笑口中溢出，眉眼舒展开来，眼中闪着微光，恰如年少的模样。
“罢了罢了。”她将海螺捏碎洒在海水之中，然后张开双臂，像小时候一样跃进海水之中，但这一次，她不再拥有人鱼的尾巴。
人人都说她舍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和海洋生存能力，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或许这辈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静静的躺在浅滩上，任由海水一次又一次没过自己的口鼻，那带来的窒息感才让自己清醒的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有回头路了芙蕾雅，你只能这么做。她这么对自己道。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分明有选择，但执意留下的莉莉安，原来一切早有迹象。
莉莉安来到城堡后，不止一次夸赞过人类美丽的双腿，可是她一直觉得，人鱼的尾巴才是最美的，没有双腿才应该更加自豪。
她不明白莉莉安的想法，就算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想要顶替她这样拥有短暂而痛苦的一生的人鱼。
“哗啦——”
水声响起，芙蕾雅撑起自己的身体，睁开眼睛时，里面再无半分迷茫。
从现在起，她只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除去莉莉安，不管她是什么打算，她都是知道了人鱼族许多秘密的人，这样一个包场祸心，连她都能背叛的人，以后只会给人鱼族带来更大的灾难，以防万一，她必须在莉莉安和国王都还没发现之时，斩草除根。
而第二件………
芙蕾雅面无表情地拧干自己的裙摆向后甩去，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
第二件事，制造“永失的灵魂”。
她寻遍了所能找到的所有地方，对那传说中的宝物，始终没有任何线索，或许地宫只是当初那对人鱼姐妹建造出来玩的，就像自己小时候用贝壳搭了一座宫殿一样，那宝物根本就不存在。
又或许它存在，但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存在，而是存在于所有人的记忆之中，需要一个人来再次将它创造出，赋予“永失的灵魂”这一名称。
芙蕾雅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准备换一身衣服，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身后不远处，莉莉安抱着一束鲜花，见芙蕾雅看过来，忙将鲜花藏在身后，她扯着嘴角笑道，“这些花都是花园里即将凋谢的花，我只是见她们可怜，才剪下，打算插入花瓶中做装饰，也有些用处，总好过仍在烂泥里。
芙蕾雅不喜欢有人把花摘下，在她看来，那些花盛开也好，衰败也好，都是它作为一个生命应有的轮回，人类不该去干涉，也不能去干涉，这样一个轮回经过之后，但是最能体现他生命所在的地方。
莉莉安见她的表情，咬了咬下唇，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但是很快被压了下去，她将花放好，上前两步赔笑着道：“好啦，这些花都在这里了，我做成干花给你放着，别生气了好不好？”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芙蕾雅这次竟然没有生气，她的目光只在鲜花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到了别的地方，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莉莉安一个。
莉莉安的脸色黑了下来，她转了转眼珠，直觉这次情况不对，莫非芙蕾雅发现了什么？
她眼中带着戒备，咬着牙，笑道：“王妃，你心情不好吗？这一次外出又没了寻找到线索？”
芙蕾雅撇了她一眼：“嗯。”
见她应答，莉莉安顿时松了一口气，面上跟着做出叹息的表情，随后又安慰道：“没关系的，还有时间，王妃你这么好的人 ，海神一定会眷顾你。”
“你都说了是海神了，我现在是人，她怎么会眷顾我呢？”芙蕾雅轻笑一声，就是这一声笑，让莉莉安愣了一下。
芙蕾雅这个从小在摇篮中长大的公主，对人一向和善，其实对和她亲近的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反讽回去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莉莉安皱眉。
但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芙蕾雅突然动了——
一只手猛地掐住莉莉安的脖子，手指死死捏住她的下颌两边，既控制住她，又能避免她因为彻底窒息而挣扎反抗。
“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莉莉安道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这是人鱼皇室的血脉压制，她从来没见芙蕾雅用过，这是因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从来没有这么对我，我陪了你这么多年………”
“是啊，你陪了我这么多年。”芙蕾雅抬眸，直视莉莉安的眼睛，霎时间，莉莉安怔住了。
她在芙蕾雅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悲恸：“你………”
芙蕾雅看着她：“你看，我都湿透了，你也没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莉莉安连忙问：“你发生了……”
“嘘，不用说了。”芙蕾雅手下更加用力，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在莉莉安的额头轻点，一个泡泡缓缓吐出落在莉莉安头上。
芙蕾雅五指成爪向后猛拉，泡泡骤然变成了等人大小，直接将莉莉安笼罩在内，很快，随着时间的流逝，泡泡中的空气逐渐变得稀少，已经彻底变成人的莉莉安再也无法呼吸。
她的脸涨成了紫红色，疯狂敲打着泡泡，她的唇开开合合，芙蕾雅知道，她在叫自己。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问你为什么，只是我的计划，不能被人破坏，那关系到整个海洋中的生命能否延续。”芙蕾雅冷眼道，“放心，你如果想报仇的话，也有机会，在你死去不久之后，我大概率也要和你碰面。”
她隔着泡泡轻轻抚摸着莉莉安的脸，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眼角处划下一滴泪，她看着已经匍匐在地上渐渐没了气息的莉莉安，轻叹一声。
“莉莉安，等到你我都死去后，就再也不会存在身份的差异，我对你也不会有压制，到那时……你我之间都是公平的。”
说完，她单手一挥，泡泡破开，冷眼看了一会儿莉莉安的尸身，径直转身离去。
接下来，她要去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做完这件事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本该再无气息的莉莉安，突然睁开了眼睛。
天气是海边难得的绵绵细雨，芙蕾雅坐在窗边，即便已经变成了人，她也依旧迷恋潮湿的感觉。
她说到这里，回眸看去，站在她身后的是陪伴自己几十年的，一直以来当做第二个姐姐的人，她希望在有得选择的时候，能够给她最好的一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莉莉安没有答应，芙蕾雅一愣，随即笑了笑，拍着她的肩揶揄道：“好吧，如果你想陪我一辈子，我也是不介意的。
莉莉安这次开了口，她道：“如果你希望的话。”
芙蕾雅笑得更开心，摆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陪着我可得害了你，不行不行，而且我……”她话音一顿，正要叹一口气，突然对上莉莉安的眼睛。
那目光深邃，吓得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导致气氛尴尬，怕莉莉安多想，有打哈哈道：“而且我想吃人鱼族的食物了，你要是一直陪着我，谁给我找去？”
莉莉安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动，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要吃你自己找去，谁要给你找，累死人了。”
“嘿！哪有你这样的！我们还是好姐妹吗？”
莉莉安不甘示弱：“那又哪有你这样的？一整天都坐在那儿等着别人送在你手上呢，好歹走下你的宝座看看我们吧，好吗？”
芙蕾雅笑得更欢，只觉得莉莉安今天吃多了饭，开始说疯话。
她眉眼含着笑，轻轻敲了一下莉莉安的眉心：“你呀。”
可惜了……………
那时没能说出的话，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可惜了，我透支的身体撑不到回去那天，索性将拼死一搏，姐姐，希望你能够在未来想起我。
芙蕾雅独立于海边，带着腐烂腥臭的海风卷起她的长发，裙摆跟着飞舞，像是要将他整个托举起来，去往遥远的地方。
在她手中拿着一个因为污染而失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了纯白的海螺。
海螺里随着她手指的一次次拂过，不断重复刚才的话，这是她给自己族人最后的留言。
在发现自己吐血后，芙蕾雅没有再选择去找莉莉安，而是自己在城堡中走了许久，她看见花园中的花，舒展开了美丽的花瓣，那是陆地上生命力的象征，就像是在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一样，不断安抚着她刺痛的神经。
随着她的走动，直接虚虚拂过花瓣，带走了一缕花香，可惜很快就被海风吹得再不剩一点。
她向前走了两步，变成人后的双腿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但当海水没过脚背时，忽然之间，她像是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芙蕾雅愣愣地看了手中的海螺许久，一声轻笑口中溢出，眉眼舒展开来，眼中闪着微光，恰如年少的模样。
“罢了罢了。”她将海螺捏碎洒在海水之中，然后张开双臂，像小时候一样跃进海水之中，但这一次，她不再拥有人鱼的尾巴。
人人都说她舍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和海洋生存能力，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或许这辈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静静的躺在浅滩上，任由海水一次又一次没过自己的口鼻，那带来的窒息感才让自己清醒的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有回头路了芙蕾雅，你只能这么做。她这么对自己道。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分明有选择，但执意留下的莉莉安，原来一切早有迹象。
莉莉安来到城堡后，不止一次夸赞过人类美丽的双腿，可是她一直觉得，人鱼的尾巴才是最美的，没有双腿才应该更加自豪。
她不明白莉莉安的想法，就算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想要顶替她这样拥有短暂而痛苦的一生的人鱼。
“哗啦——”
水声响起，芙蕾雅撑起自己的身体，睁开眼睛时，里面再无半分迷茫。
从现在起，她只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除去莉莉安，不管她是什么打算，她都是知道了人鱼族许多秘密的人，这样一个包场祸心，连她都能背叛的人，以后只会给人鱼族带来更大的灾难，以防万一，她必须在莉莉安和国王都还没发现之时，斩草除根。
而第二件………
芙蕾雅面无表情地拧干自己的裙摆向后甩去，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
第二件事，制造“永失的灵魂”。
她寻遍了所能找到的所有地方，对那传说中的宝物，始终没有任何线索，或许地宫只是当初那对人鱼姐妹建造出来玩的，就像自己小时候用贝壳搭了一座宫殿一样，那宝物根本就不存在。
又或许它存在，但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存在，而是存在于所有人的记忆之中，需要一个人来再次将它创造出，赋予“永失的灵魂”这一名称。
芙蕾雅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准备换一身衣服，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身后不远处，莉莉安抱着一束鲜花，见芙蕾雅看过来，忙将鲜花藏在身后，她扯着嘴角笑道，“这些花都是花园里即将凋谢的花，我只是见她们可怜，才剪下，打算插入花瓶中做装饰，也有些用处，总好过仍在烂泥里。
芙蕾雅不喜欢有人把花摘下，在她看来，那些花盛开也好，衰败也好，都是它作为一个生命应有的轮回，人类不该去干涉，也不能去干涉，这样一个轮回经过之后，但是最能体现他生命所在的地方。
莉莉安见她的表情，咬了咬下唇，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但是很快被压了下去，她将花放好，上前两步赔笑着道：“好啦，这些花都在这里了，我做成干花给你放着，别生气了好不好？”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芙蕾雅这次竟然没有生气，她的目光只在鲜花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到了别的地方，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莉莉安一个。
莉莉安的脸色黑了下来，她转了转眼珠，直觉这次情况不对，莫非芙蕾雅发现了什么？
她眼中带着戒备，咬着牙，笑道：“王妃，你心情不好吗？这一次外出又没了寻找到线索？”
芙蕾雅撇了她一眼：“嗯。”
见她应答，莉莉安顿时松了一口气，面上跟着做出叹息的表情，随后又安慰道：“没关系的，还有时间，王妃你这么好的人 ，海神一定会眷顾你。”
“你都说了是海神了，我现在是人，她怎么会眷顾我呢？”芙蕾雅轻笑一声，就是这一声笑，让莉莉安愣了一下。
芙蕾雅这个从小在摇篮中长大的公主，对人一向和善，其实对和她亲近的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反讽回去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莉莉安皱眉。
但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芙蕾雅突然动了——
一只手猛地掐住莉莉安的脖子，手指死死捏住她的下颌两边，既控制住她，又能避免她因为彻底窒息而挣扎反抗。
“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莉莉安道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这是人鱼皇室的血脉压制，她从来没见芙蕾雅用过，这是因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从来没有这么对我，我陪了你这么多年………”
“是啊，你陪了我这么多年。”芙蕾雅抬眸，直视莉莉安的眼睛，霎时间，莉莉安怔住了。
她在芙蕾雅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悲恸：“你………”
芙蕾雅看着她：“你看，我都湿透了，你也没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莉莉安连忙问：“你发生了……”
“嘘，不用说了。”芙蕾雅手下更加用力，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在莉莉安的额头轻点，一个泡泡缓缓吐出落在莉莉安头上。
芙蕾雅五指成爪向后猛拉，泡泡骤然变成了等人大小，直接将莉莉安笼罩在内，很快，随着时间的流逝，泡泡中的空气逐渐变得稀少，已经彻底变成人的莉莉安再也无法呼吸。
她的脸涨成了紫红色，疯狂敲打着泡泡，她的唇开开合合，芙蕾雅知道，她在叫自己。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问你为什么，只是我的计划，不能被人破坏，那关系到整个海洋中的生命能否延续。”芙蕾雅冷眼道，“放心，你如果想报仇的话，也有机会，在你死去不久之后，我大概率也要和你碰面。”
她隔着泡泡轻轻抚摸着莉莉安的脸，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眼角处划下一滴泪，她看着已经匍匐在地上渐渐没了气息的莉莉安，轻叹一声。
“莉莉安，等到你我都死去后，就再也不会存在身份的差异，我对你也不会有压制，到那时……你我之间都是公平的。”
说完，她单手一挥，泡泡破开，冷眼看了一会儿莉莉安的尸身，径直转身离去。
接下来，她要去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做完这件事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本该再无气息的莉莉安，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