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贴身保镖的柴雪,同教父坐的一辆车,车里备了一篮子点心。

    池慎放把篮子放到她膝上,嘱咐她吃点儿,“一会儿进去就不能多食了,对胃不好。”

    教父的婚宴一般不会出岔子,也没有兽人敢借此机会下毒,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们这一行,早有了胃方面的金贵病。

    柴雪一向不注重这些,但既然教父提了,就得给面子。

    她掀开布料,看见里面的格拉芙问:“最近怎么订了这么多格拉芙?”

    上次吃过说味道不错后,便天天有了。

    “池言订的,说你爱吃。”虽然是他告诉的池言。

    柴雪现在不饿,只咬了一小口,里面的酒香便随之溢了出来。

    里面的酒次次都换,这次是昆拉汀,又一种上好的红酒。价格较贵,却也是中产阶级勉强消耗得起的,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喝的酒。

    刚开始以为是庄园的厨师做的,前几次柴雪收了便收了,没细考虑它的来历。

    现在知道了,便说道:“吃多了也腻歪,偶尔还是换种口味得好。”

    次次用好酒做,还要顾忌中途酒精挥发的损耗,再好的家底,做几次也没了。

    池慎供得起她的口味,也知她的想法,“下次会换。”换成庄园的厨师,女人改良了做法,左不过派个人去学手艺。

    日夜研究食谱的二十三号女人,终于可以歇息了。

    来开车门的,是提早到的佘文。

    他拉开车门便站到了一边,搀扶女士的工作,今天不由他来做。

    池慎牵着柴雪下车,在她耳边低声问:“可方便?”

    柴雪点点头。

    跟着教父做事,要考虑很多层面。

    一趟出行,每个下属都需要准备了许多,光是在暗处的,就零散蹲了不少兽人。

    偶尔还能撞见合作方的下属,攀谈几句,又虎视眈眈地注意对方的动向。

    像柴雪和佘文这种出现在明面上的保护伞,准备只会更多。

    维多利亚的衣服多修身,贴在大腿上的亮眼裙摆下,藏着不少利器,后腰的蝴蝶结处,她还想办法塞了把枪。

    佘文的西装里,藏得东西就更多了。

    装得再自然,行动上仍有所不便。

    早年也做过这些任务的池慎,猜得出两人把东西都藏在了哪些部位,也估摸得出来,柴雪大腿内侧已经被利器磨红了。

    不合时宜,可能也不得体。

    教父还是开了金口:“若你愿意,结束后我可以帮你揉揉。”

    池慎的性子并不严肃、古板,至少在柴雪面前不是。高兴时,会在亲近的兽人面前多些不正经。

    池慎就柴雪这么一个亲近的兽人,不正经全都给了她。

    被教父不上台面的话,弄得想变原型裸/奔的雪豹小姐忍了又忍,微笑道:“不劳烦教父了。”

    池慎的笑多了几分,又在走近蹲在门口的媒体们时,尽数收敛。

    闪光灯下,拍到的都是教父充满压迫的样子。

    在这种正式场合,保镖的头衔大于女伴,柴雪走的位置,在教父身侧,又靠后一点。

    佘文则更偏后。

    两人都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向。

    猫家的婚宴偏西式,在教堂宣誓过后,才转到了宴会厅吃饭。

    “许久不见了。”陈生圈着他的新婚妻子过来,给池慎敬酒。

    池慎端起红酒杯扬了扬,一口饮尽,“是挺久了。”

    三战之后,各个帮派忙着自家的清扫工作,没聚过几次,都是书信往来。

    池慎和陈生的境遇相似,早年的交好,以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依旧不错。

    在一边的柴雪和佘文则注意到了陈生的妻子。

    结婚当天,新娘都是最美的一个。

    打扮上没什么差错,就是没了头纱后,他们便看到了陈生妻子头顶上没收回去的猫耳。

    在兽人的世界观里,身上有兽人特征的人形状态,带有明显的性/暗示。

    起源于一战过后的一些特殊产业链,这也导致其性/暗示意味比全/裸的原型和人形还要强烈。

    和她失误没有收回去的状况不一样,这种正式的场合,新娘应该会更谨慎。

    柴雪抿了口香槟,看样子,猫家教父陈生的妻子,是个畸形。

    她和佘文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挪开了视线。

    难怪他们注意周遭动向的时候,没一个敬酒的人敢抬头看新娘。

    身为池慎的下属,他们也理应做到尊重。

    这样的小心不存在于教父之间,池慎的视线就同平常一样自然,“等了这么多年,你也终于结婚了,还是位落落大方的女士。”

    他向新娘点头示好。

    此刻不对新娘的外貌做夸赞,是最合适的选择。

    “黛西答应得晚,婚礼也就来得迟。”说这句话时,陈生脸上的温柔藏不住。

    猫家的教父对外的态度都挺柔和,相反他们教父这只鸭子,才凶得不行。

    总的来说,了解他们的兽人都知道,他们是西装革履的变态绅士。

    而这样的绅士,在上京里有三个。

    “Congratulations!”话赶话,最后一个绅士也到了。

    埃及蛇头的手杖在他手里没有起手杖的作用,更像是装饰,就这么拿在手中,张开双臂过来了。

    给了池慎和陈生一个热情的拥抱。

    向来不习惯亲密接触的两位教父,此时也无奈地接受了下来。

    埃及蛇头帮的教父伊利亚,原型是虎鲸,化为人形后的身高也挺符合他的原型。

    有足足两米,抱一米九三的池慎都要弯一点腰,更莫说只有一米八八的陈生了。

    男人都挺在意身高的,陈生不愿在妻子面前落了面子,同池慎一起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来。

    “怎么来的这么晚?”教堂的环节都错过了。

    伊利亚勾着陈生的肩膀,大庭广众之下,爆了粗口,“他妈的,那破船发动机坏了,要晚点。老子一气之下,带着一帮下属从大洋彼岸游过来的,刮风的海真他妈的冷!”

    虎鲸二战后就分了帮势力去国外,拓宽市场。和陈生、池慎这种半路出家的教父不同,伊利亚是埃及蛇头帮实打实的血统。

    从一众继承人里,夺下的家产和地位。

    由于作为海洋生物,活动范围大,走南闯北,遇上的奇葩事儿和人也多,发展的语言体系也稍有不同。

    虎鲸天性热情、暴躁,种族里的话多半不干净,没几句话就带点脏的。

    池慎和陈生是爱端着的绅士,伊利亚则变态在明面上。

    “我给你带了新婚礼物。”他拍拍手,暗处出来一个人,扛着一个箱子出来。

    箱子打开,里面厚厚的冰块上,躺着一条三米长的金枪鱼。

    在场的宾客一片哗然,一是惊愕于这鱼的体型,二是觉得可怖。

    “你这儿,上次不是跑了个内鬼?我给你抓来了。”

    三米长的金枪鱼不是普普通通的鱼,而是个能化形的兽人。

    许是在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地跳进了海里,正中伊利亚下怀。

    身为海洋的霸主,说简单点儿,也算海洋的该溜子,这条鱼抓得也不费劲儿。

    婚宴不宜见血,金枪鱼是洗干净了送来的,冰块又保证了鲜度,半点腐烂的腥味没有,适合做成标本。

    这个礼物不贵重,也比他以前挑的什么会跳舞的木偶之类的玩意儿,好太多了。重在心意,他同伊利亚碰了下杯致谢。

    池慎和陈生在公共场所里,话不多,就伊利亚一人说着,“最近不知怎么的,叛徒频出,池慎那方前段时间不也出一个?弄死了吗?”

    他问池慎。

    池慎垂眼,晃了晃杯子,“死了。”

    “可惜了。”伊利亚和陈生一口同声道。

    池慎没接话。

    自行领过罚的佘文,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

    “陈生结婚,你送了什么?拿出来瞧瞧。”伊利亚好胜心重,什么都想和池慎比一比。

    池慎笑,“这东西可不好拿出来。”

    “是什么?”伊利亚转而问陈生。

    陈生:“匣子。”那个内鬼试图带走的东西,重要在里面的藏品。

    简单两个字又让伊利亚骂了句脏的,怪不得他抓人的时候,没找到东西。

    池慎能把东西带回来,不就证明早在那条鱼漂洋过海之前,他就已经将人抓住了。

    至于为何放了……完全是给了他个送礼的选择。

    妈的,气鱼!

    他不就是不会挑礼物了点吗?至于这么羞辱?!

    池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我已经惩罚过了。”

    这鱼就是自己跑了,你抓得没错。

    算是给了伊利亚台阶下。

    酒杯碰撞过后,伊利亚喝完了杯里的红酒。

    简单的寒暄后,陈生低头对妻子说道:“饿吗?现在可以去吃点东西。”

    黛西点点头,对他们笑过后,便端着酒杯离开了。

    教父之间,显然是要借相聚的机会,谈些重要的事儿。

    佘文和柴雪需要保证教父的安全,并未走远。

    三个男人的高度在兽人群中格外显眼,离得稍远点儿后,佘文反倒松了口气,“你说教父为什么能长这么高?”

    每次跟在后面,都有种恐惧感。

    柴雪赞同道:“对,明明是只鸭子。”长得却像鹅一样凶。

    她原先是不在意身高的,但今天出门前,在衣帽间被他桎梏住的后颈一吻,让她起了点儿重视。

    纯人的女性到了十八岁就不能长高了,也不知兽人是不是也一样?

    一七二的高度,她忽然不满足了。

    不提教父和下属的身份,原始派让她不愿承认,作为雪豹对一只鸭子产生过恐惧感的心思。

    嗯,还是一只原型雪白乖巧的柯尔鸭。

    前面正在谈话的池慎像是有所察觉,突然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微微笑了下。

    佘文的皮一下子紧到了头顶,“教父不会听到了吧?”

    “应该没有。”有没有柴雪不确定,但她能肯定池慎不会计较这句话。

    佘文却道:“若是听到了,你就说是我说的。”他皮糙肉厚,受点罚不碍事儿。

    他向来仗义,对一起出生入死过好几次的柴雪,更是好得没话说。

    “教父不会在意这些。”柴雪感动之余,安慰他的傻气。

    她环顾四周,上京的名门望族都来了,无一缺席。

    早年这些自恃清高的贵族,看不惯帮派走黑的作风,再大的权利,也不愿与之交往。

    三战过后,经济倒退。未受太大影响的四个帮派,才有了贵族巴结。

    后来几个帮派换了教父,开始金盆洗手,前来交好的贵族就更多了。

    池慎眼光放得长远,一上任就把黑的送了出去,帮里的事务一洗再洗,灰色地带都快白得差不多了。

    就算有暗的,旁的人也找不出把柄。

    搞帮派合作之前,金角翼龙在京的产业已经形成了回环,花出去的钱,最后都会流回池慎手里。

    意识到这种局面的第一天,池慎就结了同盟,把钱分了出去。

    攥得越多,四战爆发得越快,有失才有得。

    这也结来了埃及蛇头和银色凤头鸟。

    他和陈生,还有伊利亚,与其说是朋友,更多的是利益。

    早年的情分如今被越来越多的利益牵扯,纠缠在一起,谁也分不清友好的寒暄,为的是什么。

    四个帮派明面交好,没彻底走干净的,只剩下银色长角龙的鹰家。

    不过因着他们的狠厉作风,没人敢找他们的把柄。

    抓住命脉的,只有他们这些参与利益牵扯的教父,手里分别拽了根长线,把他们的野心死死拴住。

    “岑林尽没来?”伊利亚问,却是副笃定的神情。

    池慎道:“他来,就是鸿门宴了。”

    想必他自己也清楚,便以病告知,只送了礼过来,是只凤头鸟冠。

    教父手中的四支手杖,都象征了不同的寓意。以陈生手杖的银色凤头鸟为原型,用纯银打造的凤头鸟冠,代表自由、勇敢……

    寓意甚多,送给新人也有祝福婚姻美满之意。

    倒送了个正经礼物。

    黛西再喜欢,也依旧打消不了陈生对岑林尽的厌烦,说话间带了些少有的轻蔑,“他背后的小动作一个没少。”

    还都没让他们察觉。

    鹰统领的帮派,行动做得跟鼠一样,肮脏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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