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长角龙的历史,比哪个帮派都长。

    掌控权利的兽人种类也一直没换。从一战到三战,鹰统领银色长角龙帮,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可惜除了中期的鼎盛,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到了岑林尽手中后,才开始回暖。

    “那小姑娘接回去了?”陈生推拒了伊利亚递来的雪茄,对池慎问道。

    夹着雪茄的手,将酒杯搁置在桌上后,池慎道:“送回去了。”

    “鹰家放人这么容易?”伊利亚问。

    “嗯。”三只手不约而同地在手杖头上点了下,池慎又开口,“池言图方便,拿着把柄去压人。”

    伊利亚大笑:“羞辱人的能力真是一脉相传。”

    “我这边得了个消息。”陈生话锋一转,“城西那批货和你捅到市政厅的,城东那批,调了个个儿。”

    都是表面的平和,看似有钱大家赚,私底下该动手时,一点儿不含糊。

    两批货鹰家都插了手。

    池慎咬着烟嘴,“我知道,都不干净,钓鱼用的。”

    《战后贸易定论世界法》三战过后联盟国进行过大改,池慎驾轻就熟。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在他心里都有杆秤。

    久违地去啃一块儿从野兽嘴里薅下来的肥肉,目标肯定不在那块儿肉上。

    两批货对外非要不可,实际上账目都没登记过。

    他下了大饵,也钓上了大鱼。

    让池慎烦就烦在,这鱼明知是饵,还偏偏咬了上来。

    市政厅那边的事,岑林尽派了人来回奔波,是个不小的麻烦,他也咬牙接住了。

    想不通,也很难想通。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看不透鹰家的做法了。

    银色长角龙一脉被他们三个桎梏着,岑林尽为了利益也甘愿去演那么个傻子。

    他们乐于看戏,却也不想这出戏脱了剧本。

    “咬不咬钩都是个麻烦。”陈生抬首,“岑林尽拖着长线,去了外海。”

    靠近伊利亚的地盘。

    伊利亚换了副神色,将烟摁熄在烟缸里,“外海的事,我一直盯着,不会出问题。”

    “那就静观其变。”池慎同两人碰了下杯,喝完酒后,便道,“郎博回来了,我去同他聊聊。”

    原地只剩伊利亚和陈生没动。

    “郎博被他派去了哪儿,你知道吗?”陈生问。

    伊利亚嗤笑,“反正没出海就是了。”

    重要的事围绕着鹰家,互相交换消息的谈话不算轻松。

    伊利亚管着外海,不完全参与京内的斗争;陈生随便拿了点消息出来,背后又握了多少,轻易套不出来。

    三个教父八百个心眼子,亲近又互相防备。

    池慎掌管的金角翼龙做大后,就不能只考虑他自己了。

    下面这么多人等着吃饭,性命也都交到了他手中。

    他没有前任教父的冷血,对下属不关心的帮派也走不长久,更做不到冷血。

    因此,时常走一步需要预判十几步,务必做到三缄其口。

    替死鬼嘴里套出的事,也让他一瞒再瞒。

    再待下去没意思,倒不如选个不浪费时间的自己人谈。

    教父转了方向,佘文和柴雪也跟着动。

    郎博本就注意着这边的动向,没轻易上前打扰。

    现在教父来找他了,他便带着自己的妹妹,亲自走了过去。

    右手握拳横亘在小腹上,再垂首弯腰,郎博行了个金角翼龙的正式礼,“教父。”

    身后的郎珠跟着屈膝,“教父,您好。”

    “事情办得如何?”对下属,池慎就开门见山地问了。

    方才的谈话,陈生放了个消息,他也理应回礼,自然就在婚宴上谈及了此事。

    郎博没起身,笔直的腰板仍是微屈,压低了声音,“报告教父,军队不愿参与,查了背后的事,也未找到背靠何处。”

    也是奇怪,最近的事件件查不出。

    岑林尽若是真心想隐瞒什么,多少会松点儿力气,放出点儿东西来。

    这个结果让池慎身后的柴雪,对自己最早的猜测更加没了把握。

    池慎却不在意这个结果,杵了杵手杖,示意人起身,“出去这么久,也辛苦你了。放个长假,去穆十陵那儿拿赏吧。”

    “多谢教父。”事情没办出落,还领赏,郎博面上露不出喜意。

    他看向柴雪,柴雪却给他个“不用介意”的神情,他也只好同教父寒暄。

    婚宴离了这些麻烦事儿,就是个休息的地方。

    池慎同郎博闲聊着,郎珠也就攀谈上了柴雪。

    打看见郎珠的第一眼,柴雪就紧绷了起来。不是情绪上的,是来自身体肌肉,真正意义上的紧绷。

    “可试过拉提亚减重法?”郎珠一上来,便这么问道。

    她知自己不善言辞,便也没有评判什么,柔柔的嗓音只给了句提点般的话。

    柴雪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个方法,摇了摇头。

    郎珠转而笑了,“没听过就对了,我瞎起的名儿,也不建议你去练。”

    “我以为你会说我胖了,然后建议我按这个方法去练。”柴雪深深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猴年马月的事了,你还记得。”郎珠笑她。

    柴雪要记的事太多了,这也导致除工作以外的事,在她脑海里有记忆偏差,总以为郎珠说的话,就在不久前。

    实际上叫她减肥的事儿,远在她刚来庄园里的那段时日了。

    郎珠虽是童模出身,但对于身材的审美,没那么严格。

    在她看来,女孩儿的美都是多变的,只要自信起来,怎么都好看。

    京里严重爱细腰的,只有维多利亚那只白孔雀,他原型就瘦,做的裙子也就无意识往那边靠了。

    柴雪的前十六年住在一片资源丰富的森林里,光靠森林,就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在野外可能方便生存,但来了庄园,日后要出任务,可就不合适了。

    池慎一开始自己严格训练她,她跑了几次后,身为教父,也完全狠不下心来了。

    这个任务就交由她哥哥郎博,练不好就惩罚她哥哥,而教父自己为了安抚柴雪,私底下又不断地投喂。

    减重这种事,还真不好做。

    为了哥哥,她就亲自下场操练了。都是女孩儿,教父也不能说什么。

    就是苦了柴雪,始终记得那段灰暗的日子。

    偶尔跟着郎博出差回来的郎珠,时不时地会来查她的体重。

    后来稳定了,也就没再管过了。

    柴雪见她笑,反驳道:“你笑什么?你是开心了,那几天我一口肉都没碰过。”

    “教父不是半夜给你留了厨房的门?”

    “他留了门?”

    池慎和郎博听见她们的谈话,也笑。

    柴雪转头问池慎:“教父给我留过门?”

    在外面,教父的笑不太明显,只听声音上扬了点,“嗯。”

    “我以为是安德烈忘记关门了。”安德烈是在庄园里做了几十年的主厨。

    她不仅以为安德烈忘了关门,每晚还自己把门贴心关了,怕引来外面的耗子。

    亏了,亏了,这波属实亏大了。

    柴雪一时也不言语了,走到一旁重新拿了杯酒,也不喝就端着。

    她还得保护教父,不能多喝。

    池慎见状,走近她,“黑色大丽花没开封,给你留着的。”

    柴雪提起了万分精神。

    郎珠按往常一样穿了件旗袍,旗袍偏月牙白,又比柴雪身上那套深一些,衣长到了脚踝,遮住了白花花的腿,一双高跟若隐若现。

    她的身材偏丰腴,因为做模特,又经常代言维多利亚的衣服,腰稍细。其余该胖的胖,又恰到好处。

    早年她先做的模特,后跟着维多利亚学设计。

    维多利亚手艺再好也是个男人,性子也傲,做出来的衣服,都要人去适应,断不能叫衣服去适应人。

    她想改变这点,便亲自下了场。

    维多利亚知道她的目标,也不苛待她,因着她的天赋教得尽心尽力。

    毕竟每个人的思想不同,也不必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放弃一个学设计的好苗子。

    佘文规规矩矩地站在池慎身后,视线却有意无意地瞥向郎珠。

    他同郎珠接触的机会不多,却喜欢她有些年头了。

    喜欢的理由也奇怪,奇怪到他自己都觉着自己是个变态。

    他意外见过郎珠的大腿后,就老想化成原型盘在上面,紧紧圈着,最好能留下点痕迹。

    这种话他没敢告诉别人,更不敢让已经知道他喜欢自己妹妹的郎博知道。

    郎博对郎珠是开放教育,不介意有兽人追求自己的妹妹。

    又因为互相知根知底,他反而赞成佘文和郎珠谈恋爱。

    但他不知道佘文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

    佘文只能自己消化。

    这怎么敢行动?我能告诉你,我喜欢上你妹妹的开头,是因为想盘在你妹妹的腿上吗?

    要让郎博知道,他能直接骂“你妹的!”

    郎珠注意到佘文的视线,对他笑了笑。

    佘文一紧张,问道:“拉提亚减重法,我能用吗?”

    “你身材比女人还好,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向来脑子跟着嘴跑的郎珠,意识到话头不对后,又改口,“不是,我只是想称赞你身材好,也不……”

    越描越黑,她索性不说了。

    她记得佘文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同女人比,也不知道他生气没有。

    面对郎珠,佘文也没有一点就炸的脾气,“我在你眼里,这么美吗?”

    郎珠一愣,笑道:“是的,美极了。”

    目睹全程的雪豹小姐终于明白了,教父带佘文来的寓意:“你何时知道的?”

    池慎道:“他从郎博家里出来后,丢了我一个大单那次。”

    提到因为出任务的佘文心不在焉,让人钻了空子,最后交易被别人一顿饭糊弄走的郊口地皮,他就会怀疑给佘文这么高的位置,到底合不合适?

    最关键的,那顿饭走的还是金角翼龙的公账。

    柴雪也对那次的交易可惜,但后来佘文领过罚的状态,又很难让人再对他过多苛责,“他后面好多了。”

    公事公办,再无差错。

    “确实。”池慎对佘文的不靠谱看法,又少了几分。

    婚宴的时间有些长,外面的圆月已经挂到了枝头上。

    狼在月圆之夜,易出现嚎叫行为。

    郎博和郎珠的原型是北美灰狼,一般在人形时候,会压抑自己的习性。

    柴雪看着郎博,突然想起个人,“穆十陵怎么没来?”

    不仅穆十陵没来,连池言也没来。

    “他们有其他的事要忙。”池慎没多说。

    他摩挲着金角翼龙头,正巧前面的陈生转了头,看见了他。

    池慎颔首过后,便转身向大门走。

    佘文也不再多谈,跟了过来。

    这种场合一般露个面,撑撑场子,便可以了。郎博和郎珠会替他留在这里,直到婚宴结束。

    为了谈事,池慎待的时间远超出了预计,也是该离开了。

    天气正在转凉,外面刮着冷风,媒体为了蹲一波新闻,再冷也未离开。

    池慎在一众镁光灯下,坐上了车。

    车流走远,环境才安静下来。

    柴雪后知后觉地觉着饿,正要拿过桌上的格拉芙,放到膝上吃时,池慎躺了上来。

    她顿了下,拿篮子的手,先摁了前面的按钮,升起了挡板。

    “教父,这不合时宜。”他平日的动手动脚不少了,柴雪早已习惯,却没想到他会在司机在的情况下,做出来。

    池言侧身,将手杖放在内侧,伸出双臂环住柴雪的腰,把脸埋在她的小腹上,闷闷道:“我就是时宜。”

    他觉得合适,便是合适的。

    教父心情不快,就会说些狂妄话。

    柴雪跟了他这么久,也是能读懂他的心情。

    “可是在烦鹰家的事?”

    “不止。”

    她找不到话宽慰,池慎给了主意,“给我揉揉。”

    葱指便落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同自己的上司,自己的教父,这般没有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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