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尴尬的冲顾星澜挤出一丝苦笑,万分沉重的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只听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过后,传来一道极有磁性的青年嗓音道:“进来。”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被推开,几人先后进了房间。

    三开的套间里,端坐着一袭月白锦袍的俊朗男子,他身旁背身靠着位锦衣妇人,虽看不清面容,但看身段很是丰腴,是个缠人的主。

    男子二十出头,眉眼精致,即使看多了顾衡那张俊脸,顾星澜也会给个不错的评价。

    小伙计矮身道:“东家,这位公子来谈生意。”

    这一错身,顾星澜从小伙计身后露出面容来。

    本坐在座位上的男子看清来人后,倏地站了起来,累得那妇人靠了个空,踉跄了一下。

    “小公子怎么来了?”男子诧异道。

    那妇人原本抱怨的话语都到了嘴边,看着男子的态度,瞬间噎了回去,那表情有一瞬的滑稽。

    顾星澜跃过众人走到主位上坐下,笑道:“范思源,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范思源,大盛十三州最大的粮商老板,陇西范家家主,范家自前朝起,就是世代经商,自大盛建国后,生意被崛起的世家瓜分,逐渐没落。

    至承德帝登基前,生意只剩下北境七城这么一小点了。四十年前,当时的范家家主范崇是个有本事的,机缘下结识了才来北境戍边的顾星澜。

    十年间两人相辅相成,把北境的粮食生意渐渐垄断在范家手里,明面上虽仍是范家的生意,但实际上,镇北王顾星澜才是大东家,范家只占生意的四成。

    到顾星澜死前,范崇已经把生意做到整个大盛都是范家的地盘。

    这事承德帝是不知道的,顾星澜死后的三十年,范崇没了镇北王照顾,只能拿银子与官府打交道,生意有所流失,先后失了五州的盘子。

    直到三年前,顾星澜带人再次找到范家,范崇看着顾星澜拿出当年镇北王的令牌与手书时,登时吓傻了眼,哪里想到死了三十年的人,会突然又回来找他分生意?

    范家的生意虽不如以前大了,可如果全吞了,那也远比最盛时的四成多。

    范崇三十多年来,将生意尽数捏在自己手中,早就尝到了甜头,怎会甘心就这么拱手交出?于是范家主做了件糊涂事,他假意应承顾星澜。

    转身便让一众家丁侍卫把顾星澜给围了。

    人久了不被威慑,就把曾经的恐惧都忘了,范崇便是如此,当了三十年说一不二的掌家人,怎么会被眼前拿着旧人令牌的小崽子吓到?毕竟三十年真的太久了。

    范崇一声令下,几十人提刀便向屋内的顾星澜而去,他却转头就悠哉的跑到小妾的屋里温存去了,压根没把顾星澜几人放在眼里。

    等顾星澜提着那把长刀,浑身浴血的站在范崇床前时,正在和美妾大战三百回合的范家主当场就痿了。

    顾星澜把范崇拖到范府全府人面前,生生挑了范崇的脚筋,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了,才带回姑苏囚禁了起来。

    当年只有十八岁的范思源被顾星澜扶为家主,这一扶就是三年。范崇其他的三个儿子被顾星澜两刀就给砍了,

    范崇宠妾灭妻,范思源和他娘活得一直很艰难,对于顾星澜把他爹折磨囚禁,又宰了他庶弟这事,没人比范思源更高兴了。

    小范老板远比他爹上道,也比他爹聪明,这些年,没怎么让顾星澜操过心。

    范思源亲手给顾星澜倒了杯茶,很是恭敬的站在一边:“我就这点爱好,小公子又不是不知。”

    他实在是杵顾星澜,无他,只因头一次见这煞星,就是在一堆尸体前,这阎王眼都不眨的就把他老子给弄残了,他实在是被这煞星吓怕了。

    每年几次去向这煞星报账时,他都尽量躲着对方走,只和蔡先生接触,有些恐惧真的能刻在骨子里。

    顾星澜拿起杯子晃了晃,觑了范思源一眼,笑道:“我又不吃你,你怕什么?”

    范思源一噎,三年相处下来,他也知道是他们范家当初理亏,顾星澜也只是按着原来的,收回了镇北王那六层。

    其他该给范家的一分没少,还在三年间帮他们把丢了的那五州又重新争了回来。

    两相对比下,他们范家每年的进账不但没少,还能稍稍多点,照这样下去,不出五年,他们范家就还能上一个台阶。

    “小公子说笑了,我是恭敬您,不是害怕。”范思源冲那妇人和小伙计递了个眼色,将二人打发了出去。

    那妇人走时,还颇不情愿,嗔怪的瞪了范思源一眼。

    顾星澜看着那离开的妇人道:“你说你也不小了,为何不娶个正妻,成天和这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混在一处,图什么?”

    范思源在顾星澜的示意下落座后,先是苦笑了下,才道:“小公子也知道,我那个爹,就是因为妻妾成群,才让我和我娘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曾立过誓,只生只娶一妻,不纳妾。”

    顾星澜眉峰一挑,很是有些出乎意料:“那和你到处拈花惹草有什么关系?”

    褪去了一开始的抵触,说到这事上,范思源渐渐不怕顾星澜了,他道:“小公子不知,这些女子都是自愿的,我一开始就说得明白,男人么,总是有那么点需求的,没遇到想娶的前,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还小,自是不懂。”

    这回换顾星澜被噎住了,只见她面色一怔,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吧,如果这也能算小,那范思源在他面前,顶多就是只童子鸡。

    她上辈子做英俊潇洒的男子时,也没有什么需求啊?这话明显就是范思源在为他的风流找借口。

    顾星澜忘了,她一天舞刀弄枪,整天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哪里有空在那方面骚动呢?

    “分明像你那风流的老子,还能自己找借口?就你鬼精。”顾星澜做下定论。

    范思源本想再辩驳一二,可一眼扫到旁边的仲夏,眼眸倏地一亮,隔着面纱,他也能瞧出这是位美人啊!

    他殷勤的给仲夏也倒了杯茶,道:“这位姑娘是?”

    顾星澜一看范思源这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的花花肠子又不安生了:“这是仲夏,我的人,以后就由她和你联系,这次带她来认认门。”

    仲夏本就是楼里出来的姑娘,心思敏感,顾星澜这话的意思是仲夏是为她办事的人,让范思源放尊重些,少打主意。

    可范思源却别有深意的笑道:“明白,小公子放心,以后范某定会见仲夏姑娘如见您,生意上的事绝不让您劳心。”

    这话顾星澜没听出弦外之音,但仲夏明白,她刚要开口解释,就听顾星澜又道。

    “你这边生意上,没出什么事吧?”

    范思源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两本账本递给顾星澜道:“小公子看看。”

    顾星澜打开账本,随便翻了两页便看出问题来了:“这两个月生意竟少了一半?”

    “正是,小公子猜是谁的手笔?”

    顾星澜将账本递给仲夏:“齐王?”

    范思源笑道:“不错,西境今年几乎没收上来粮食,都被齐王的人给劫了,给银子都不好使。我与万里兄说过此事,我们商量了个局,如果不出意外,这事不出三个月就能解了,小公子不用担心。”

    “哦?”顾星澜若有所思,起身道:“这样,你同我一起去万里商行一趟,咱们面谈。”

    东城本就是商户云集之地,大小商行几乎都在这片,几人转过五条街,就到了万里商行。

    “范爷,真是不好意思,行首去四海酒楼和别人谈事去了,才走,您要是有急事,我这就将他追回来?”商行的管事对范思源道。

    范思源没说话,转而看向顾星澜。

    顾星澜道:“不用了,正好我们也没用饭,我们直接去酒楼寻他。”

    管事的见三米粮行的范爷也得请示这位红衣公子,便知这是位有身份的,客气的将几人送出,还问对方需不需要人领路。

    被范思源谢绝了。

    几人辗转来到四海酒楼,报了鲍万里的名号,便被引到三楼的一间雅间外。

    小二杵在门外一脸为难的道:“几位爷,鲍爷就在这间了,但鲍爷吩咐过,不让人打扰,这?”

    范思源塞了块碎银给小二:“我与鲍爷什么关系,你还不知,放心,鲍爷怪罪下来,我顶着,你去忙吧。”

    小二搓了搓手里的银子,想着范思源也是他们这的常客,一咬牙,道:“那行,范爷你自便,小的就先退下了。”

    四海酒楼是东城出了名的大酒楼,很多商人宴请贵客都选在这,这不但菜品出名,还特别雅致,此时,整个三层都被鲍万里包了。

    鲍万里给对面的人客气的斟满了酒,道:“杨老板,你看你们今年也抢了我们不少生意,那钱挣得再多也进不了你的腰包不是?不如卖我个面子,让小弟吃口稀的,如何?”

    一方精致的小盒子被推到杨坤眼前。

    对面之人一袭褐色锦袍裹着他那凸起的肚子,一双精明眯眯眼,酒糟鼻耸动了两下,没去开那盒子,只道:“鲍老板,我也很想给你这个面子,可是没办法啊。”

    杨坤喝了口酒,又道:“我家主子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季末,我杨某人交不出银子,我这颗脑袋就得搬家,你也不想让兄弟我没命不是。”

    哭穷这事吧,真的分人,就杨坤这富态长相,看着就让人想抽他。

    鲍万里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忍了又忍,才勉强挂起笑脸道:“杨老板说笑了,做生意这事,哪能说得准挣多挣少呢?全凭杨老板心意罢了。”

    杨坤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打开盒子,眸光别有深意的往里看了看,脸上绽起愉悦的笑。

    他觑了鲍万里一眼,大发慈悲的道:“……这样,你们将商行的生意分我们三成,我包你们以后在衙门畅通无阻,怎么样?”

    狮子大开口,也真是敢想,他怎么不去抢钱呢?

    鲍万里恨不得吐杨坤一口唾沫,但眼下形势不利,他隐在桌下的手攥了又放,几番后,才出声道:“杨老板真是说笑,鲍某人小本生意,哪里能让齐王看得上眼。”

    杨坤也不急,又饮了口酒,兀自品尝起眼前的佳肴来,就是不理鲍万里。

    眼看谈判陷入僵局,鲍万里很是着急,又道:“杨老板就不通再通融通融,你看,这是不是也太多了?”

    杨坤倏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既然鲍老板为难,那就算了,告辞。”

    他揣起锦盒起身便往外走,杨坤虽胖,但动作却很敏捷,鲍万里追在后面急道:“杨兄且慢,能不能……”

    杨坤还不待触到门,“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来人开门便道:“你提的条件,万里商行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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