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闻徵走得很早,等陆桐秋出去了一趟回来他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其他人热热闹闹地吃饭分蛋糕的时候,陆桐秋注意到之前一直是社交中心的孟青禾也不见了。

    所有人的猜想也都碰到了一会儿,都觉得她估计是追着闻徵走的。

    而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陆桐秋再也没见过闻徵。

    像极了他们之前的频频偶遇,只不过是生活这个巨大程序偶现的bug,在被人发现之后,刚想深究,就再也没有复现过。

    分班考的结果在9月开学时才被公布,很惊险的,周洲和孟青槐都擦着边被分到了实验班。并且周洲的男神也在,她知道之后,抱着陆桐秋又跳又笑了将近十分钟,还拍照了分班的表格,忙不迭的要给自己的其他朋友分享。

    陆桐秋只是安静的被她抱着,为她开心的时候是笑得真心实意,却并不很能理解周洲的这种持续已久的暗恋。

    一班的学习安排很满,日复一日的课业巴不得能占据他们120%的生活。在这样的生活节奏里,很多细小的心情在繁重的作业和频繁的考试中被掩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周洲依旧每天孜孜不倦地会向陆桐秋描述起她的男神,以至于连陆桐秋都会忍不住看看那个男生今天有没有再特意路过周洲的座位。

    她们和孟青槐三个人关系很不错,其他两个人总喜欢坐到陆桐秋旁边的位置上来聊天。林路放心陆桐秋,所以她的座位一直在班里旁边靠后的地方,靠近着班里的读书角和饮水机——简称八卦聚集地。

    每回大课间,作为最没有什么消息来源的陆桐秋总是安静地听着他俩交流最新八卦。而有些自习课的时候,就算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偶尔也会参与进一些话题。

    但没人发现说到闻徵的时候,陆桐秋会动作很轻地不断卷起课本的边,收起,松开,再卷起来。

    一个小小的页脚每次都会在一个话题里变得皱皱巴巴,然后被她的主人在某个时刻忍无可忍地盖上另一本书压平。

    除了成绩之外,陆桐秋自己是在任何时候都不太能引起很多人注意的形象。每天就裹着个小纱布坐在原地做题,除了偶尔有来探监的孟青槐周洲外,别人几乎都没有能和她搭上过几句话。

    所以就连自己班里的一些八卦新闻她都并不熟悉,更不用说那些仿佛是青春校园故事的“风云传说”了。

    只是偶尔,很偶尔。在周洲眉飞色舞说起自己的男神的时候,陆桐秋会回想起自己在雨里看到的那只鹤。

    他也是很多女生的男神,这句话是绝对的陈述句。

    陆桐秋除了耀眼的成绩外,其实过着很安静的生活,就连学校里各种丰富的课余活动和课外组织都很少参加。她似乎越来越觉得外婆说的亲缘淡薄不对,她不是亲缘淡薄,她可能只是对所有事情都淡薄。

    她平常很少关心学校里的新闻或是八卦,但就连她这样的人,都在学校里的表白墙上偶然刷到过非常多次对闻徵热烈的表白。青少年嘛,每次陆桐秋划到那些内容的时候都会止不住的想,青少年的感情真的是很热烈的。

    听说甚至有些女生会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聚在一起,就为了能看见楼上偶尔会出来在走廊站着的闻徵。

    陆桐秋偶然路过站定和她们一起看过。

    是那个非常漂亮的瘦高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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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周五是一班的惯例月度小考讲评,陆桐秋刚从办公室抱着一沓卷子回来,就看到周洲和几个女生饶有兴致地趴在走廊上嘀咕,见到陆桐秋来了周洲正开心地对着陆桐秋招手。

    陆桐秋在讲台上放下了卷子,笑着走过去:“怎么啦?”

    “呀小秋!说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周洲挽着陆桐秋的胳膊,盛情邀请她,“都考完了好容易要放假了,回不去家,我们就说找个地儿看个电影然后晚上去吃饭,明天再去你说的塔逛逛。”

    陆桐秋不喜欢扎进人堆参与这些,班里的很多女生甚至都没有和她有过太多接触。但是陆桐秋长得满脸人畜无害,温婉的气质人畜无害,让大家都还挺喜欢这个安静的学霸。

    于是纷纷发出了邀请:“对啊,来嘛来嘛。”

    “还能一起去吃饭,我记得你是江源人吧,江源能吃辣,我们到时候去吃好吃的~”

    陆桐秋和周洲已经熟了不少,看着大家的样子自己只能装傻笑了笑:“好。”

    几句话的功夫,上课铃就在大家还在热火朝天聊吃点儿什么的时候响了。

    陆桐秋赶忙跑进教室去发卷子,却刚好撞上了背着包也是匆忙跑进班里的林路。

    “林老师。”陆桐秋对着林路打了个招呼。

    林路扶正被撞歪的帽子:“诶诶好好,你留一下。那个——大家安静一下。”

    原本正叮呤咣啷整理桌子准备上课的班里艰难安静了下来,林路手势示意陆桐秋继续把卷子发了:“是这样的,今天老师临时有点事儿。安静安静!!”

    他用放在黑板下头的直尺拍了拍讲台,空心的铁板震出了相当的气势,换取了班里临时的一点安静:“所以这节课的,卷子大家拿到先看一下,一会儿大概...过个十五分钟吧,我给你们找了个学长过来讲卷子。这个是他们往届考过的,几道大题我让他过来写个思路,到时候你们可以照着讨论一下,有不会的还是等我回来问我就行。”

    陆桐秋恰好正递给孟青槐他的卷子,听到林路说的话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双方眼睛里看到了一个疑惑却又有些确定的眼神。

    这种放心过来讲课却又很闲的学长...基本好像也就那一位。

    “桐秋你坐在位置上看一下大家的纪律。”林路赶着走的时候,路过陆桐秋的时候叮嘱了她两句,“一会儿你仔细听一下,有你都听不懂的,你就自己上去问清楚,然后辛苦给大家答搁个疑哈。”

    陆桐秋点点头,看着自己手上发到的卷子。

    卷子很难,属于她“都”做不出来最后两大题的难。

    陆桐秋坐会座位上,一边看着桌面上的卷子,一只手却一直在不停地转手上的水笔。

    每转一个圈,笔都会被她的拇指截停住,然后再开始下一个回合。笔帽和指腹触碰产生的轻微的响动,让陆桐秋觉得格外心烦意乱。

    她扯了扯自己校服的拉链,深吸了口气。

    “怎么了桐秋。”同桌关心地问。

    陆桐秋抬手搓了搓鼻子:“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觉得错的有点多,后面两大题挺难的。”

    同桌一听,一拍桌子吗,满脸义愤填膺地认同:“这简直不是人做的题,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难,后面明摆着超纲呢吧,出这种题老师还不自己讲,诶呀我真是...”

    “是啊,老师怎么不自己讲呢。”陆桐秋的声音很轻。她没什么口音,但是习惯性的咬字和海城却还是不一样,总是要圆润些。

    同桌听到笑着说:“你声音真好听。”

    陆桐秋对这个评价倒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笑了笑。

    “你该多说说话呢。”同桌把用完的透明胶放回笔盒,“不然别人会总觉得你冷淡。”

    陆桐秋看着阳光下折射出一小块谣言光斑的透明胶,想了一会儿后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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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童年太安静了。

    她几乎是从刚出生,父母就分开了,各自远赴异乡追求自己的学术理想。母亲给她取名桐秋,梧桐空心不倒,所以她大抵是从小开始,就一心空空安静地活着。很偶尔,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外婆才会抱着她出门,去到门口的大树下,把她放在自己旁边的摇篮里,然后自己安静的写字看书。

    再大一点,外婆外婆相继也年纪渐长,逐渐连出门的次数都少了。陆桐秋也不会和别的孩子出去玩儿,她也不会玩儿,周末了也就是自己自己坐在门口的树下,安静地看着婆娑树影。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儿看见她,一开始还会好奇地张望,后来被家长拉走了几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再来找过她,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也不会成为奔跑着的孩童们的一员。

    所以总是冷淡,她根本没有学过如何近距离地接触人。

    陆桐秋对后面的题原本也只有一些依稀的思路,考试的时间紧张,她只就着自己简单的思路列了几行公式。原本怎么说她也应该能够顺着这些想起自己当时的一些判断,可是心情却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手上的笔越转越快,陆桐秋眼里的公式逐渐模糊,和白色的卷子融合在一起涣散开来。

    她觉得自己竟然好像,在期待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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