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接下来的时间陆桐秋过得很安静，似乎是用这段时间弥补了忙碌到从未停歇的前十几年。
在房间窝了一整天之后，她才慢慢地把行李箱里少得可怜的衣服拿出来，挂进了旁边的衣柜。尔后才走到了阳台上，安静地看着门外的园林。
除了那天那个十几分钟的电话之后，她和闻徵没有再联系。两个人除了在某个晚上共同做了一个尤其冲动的决定之外，其他时间完全也只像是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陆桐秋有时候打开微信会瞥见和闻徵的对话框，但也就停留在瞥见而已。
她的勇敢和冲动好像就留在了大雪纷飞的那个夜晚，那个果决潇洒的陆桐秋就出现了仅仅一刻。
但和闻徵之间这样的距离却也让她默默松了口气，她像是犯了错却还没有被家长发现的小孩儿，享受着这段有些心虚却又有些愉悦的时间。偶然心情好了出去的一天，她甚至破天荒的在地铁站门口买了一束玫瑰，放在了门口原本空着的花瓶里。
闻徵没有明说归期，陆桐秋也就默认着不问，至于孟青槐问她的计划...她也没去想。
上司推荐她去的公司叫La vie，创始人是和她曾经一个实验室的师兄，公司是做同名的社交软件。陆桐秋对这部分业务倒算是有过接触，公司整体的技术负责人又是自己曾经的导师，这个机会对她来说，整体都是无可指摘的还不错。而对方也在她回来的一周内联系到了她。
和这家公司一起涌来的，也有许多猎头。行业圈子不大，作为早在做学术的时候就被关注的人，陆桐秋的离职让很多公司都非常感兴趣，一一来和她沟通，但陆桐秋都回绝了。她不想让自己混沌的状态影响别人，况且，她也对闻徵的计划都一无所知。
在她的认知里，总觉得情侣在一起了就该一起商量着讨论未来。而看现在闻徵的状态，也让陆桐秋开始有些质疑，他们现在到底算是在一起，还是...单纯的结婚对象而已。
原本想再休息几天再想这些事儿，但令陆桐秋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先接到了师兄的电话。
彼时她正在房间里头看前两天随手点到的那部电视剧的大结局，冗长的对白让她的眼皮子都开始往下耷拉，被电话骤然惊醒。看到是海城的地址IP，她以为是孟青槐工作室里头的人的电话，迷迷糊糊地就接了：“你好？”
“你好桐秋，我是安阳。”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有力，“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嗯，方便。”陆桐秋赶忙坐起身，伸手关上了视频的声音，起身清了清嗓子后才回话，“师兄好。”
“叫我名字就性能，听说你已经回国到海城了是吗？”安阳和陆桐秋没见过几面，连点头之交都不太算得上，但安阳的语气却很和煦，“教授昨天给我发了邮件，说你十天前就已经离职了。”
陆桐秋踱步到了窗边：“是，现在正在海城。这几天...处理了一些家里的事情，所以没顾得上联系您，不好意思。”
“小事儿，不用在意。你过几天有空吗？要是有时间的话，不介意我就约你吃顿饭，顺便给你详细说一下公司的业务。”安阳笑了笑，“你要是还忙的话就不用在意，不急。”
陆桐秋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树影婆娑：“有空，您定时间和地点吧，我过去就可以。”
“好。”安阳也答应得很爽快，“给我个你的微信号吧，我加你。”
挂上电话之后，陆桐秋才看见自己的微信弹出了一个未接听的电话信息。电话来自闻徵，她吃了一惊，忽略了其他的消息点进对话框正想回拨，在这时却又看见闻徵接着发了一句「我先去开会了」。
陆桐秋也就放弃了，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重新板正地坐会了书桌前。
但眼神却还总是瞟向那个可以被她放远了的手机。
-------------------------------------
安阳的动作非常之效率，在陆桐秋通过了他好友申请的第一分钟，他就发出了两个可供陆桐秋选择的时间和要去的地点。
见面的地方约在他的公司附近，离澜畔的距离不远。陆桐秋几乎没怎么思考，看了眼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后，非常果断地背着包步行出了澜畔，走向旁边的公交站。
工作日的时段，澜畔一条街开外的老城区公交站几乎没什么人。陆桐秋走上站台的时候，旁边只有两个拉着小推车买菜的老奶奶。两个人原本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见陆桐秋走过来却停下了话茬儿，对着她善意地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她。
陆桐秋并不介意，笑了笑，自己在一旁站着，就听见后头的老奶奶说：“我年轻的时候，辫子也有这么长，乌黑发亮的。”
陆桐秋听着她们带着笑的议论，并不排斥，只是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轻轻点头示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留长的头发已经成了她的标志代表，之前不认识的同事想找她的时候，也总是会问“那个有一头长发的中国女生坐在哪儿”。
但其实她从小一直是短发，刚过下巴的小蘑菇头，这样不管是学习还是运动都方便，夏天还不会被头发遮住脖颈。外婆一直都说想看看她长头发的样子，说那样儿温婉漂亮，陆桐秋却也只是说等上了大学不用伏案学习了之后再说。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的长发陆桐秋也忘了。
好像是出了国以后，或者是听说了闻徵和孟青禾终于在一起了之后。她有时候做梦，会梦见闻徵抱着的那个留着浅色波浪长发的漂亮女生。她在旁边安静看着，梦里和往昔一样淡然。
她甩了甩脑袋，想让这些琐碎的记忆碎片尽快地从脑子里离开。
虽然是南方，但在这个时节天气也已经冷了，陆桐秋穿着长大衣，里头是件职业化的黑色长裙，为了方便谈事儿，她特地在到了地方后松挽起了头发。
安阳走到自己订的位置的时候，就看见恰巧侧头的陆桐秋。
他和陆桐秋差了几岁，她入学的时候他已经临近毕业。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也只是通过邮件沟通过几次，对她的印象仅仅是异于常人的聪明冷静和扎实的工程底子。
只是某年在校外，偶然间惊鸿一瞥。
和今天的她一样。
脖颈的线条纤长优雅，黑瀑样的长发在脑后挽着，五官如妥帖的工笔画般精巧地展开，但银色金属框后的眼睛却澄澈鉴定。她也看见了他，淡淡笑着站起身，伸出来和他握手的力道不轻，又和安阳以为应该柔弱无骨的温柔女子不尽相同：“你好。”
安阳也回以同样的笑：“久仰大名。”
两个人都落座的时候，旁边一直站着的适应生才慢慢走上来，弯腰问安阳是否可以开始上菜。安阳抬手朝陆桐秋那儿比了比：“让女士先看吧。”
“为了方便我先点了几个菜，你看看。”安阳的长相硬朗冷厉，但做事却非常周到，“你是南方人，我怕我的口味你不习惯。”
“或者直接带你去看看吧，这儿的海鲜很好，你看看喜欢什么。”说着，安阳起了身。
陆桐秋今天没有穿高跟鞋，站起来的时候不过到安阳的肩膀处，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引路的侍应生都忍不住瞟了两人一眼。
矜贵的女生和优雅的男伴，任谁看了都觉得十分般配。
“你见过我吗。”安阳侧头问她。
陆桐秋认真回忆了回忆：“我进组的时候，师兄好像就已经出去创业了。”
“我见过你。”安阳见前面有人推着车来，浅浅地伸手护了陆桐秋一把，“之前一次团建，我去给你们付过钱。”
陆桐秋皱着眉头回忆了半晌，电光火石间才突然想起，握拳敲了敲自己的手掌，眉眼间爬上了些活泼的笑意：“是那天下雪！”
他们组有团建的习惯，每个月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吃顿饭，教授请客。但是谁知道五十来岁的教授某一天突然手抖着通知他们自己太太怀了，把凳子一掀就立刻跑了，留下他们一桌的学生对着巨额账单发呆。
本来想硬着头皮凑凑钱，但没想到教授在飞奔的路上也还记得他们，和他们留言说给他们找了个冤大头来顶账。
来的人高大，穿着件黑色的夹克，低着头匆忙进来拿了他们的账单就往外走。当时陆桐秋刚从外头打电话回来，正好碰见了站在前台结账的人，只记得那人的眼睛黑且亮，眼神凌厉。
和眼前这个看上去深沉的男人不太像，但陆桐秋想起他那天黑着脸冒着风雪赶来结账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开来。
而他们斜对面的楼梯上，闻徵旁边的倚着个颀长的背影，说起话来带着浅浅的调侃。
“怎么的闻总，这就是你躲在国外半天都不敢回来见的人？”
在房间窝了一整天之后，她才慢慢地把行李箱里少得可怜的衣服拿出来，挂进了旁边的衣柜。尔后才走到了阳台上，安静地看着门外的园林。
除了那天那个十几分钟的电话之后，她和闻徵没有再联系。两个人除了在某个晚上共同做了一个尤其冲动的决定之外，其他时间完全也只像是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陆桐秋有时候打开微信会瞥见和闻徵的对话框，但也就停留在瞥见而已。
她的勇敢和冲动好像就留在了大雪纷飞的那个夜晚，那个果决潇洒的陆桐秋就出现了仅仅一刻。
但和闻徵之间这样的距离却也让她默默松了口气，她像是犯了错却还没有被家长发现的小孩儿，享受着这段有些心虚却又有些愉悦的时间。偶然心情好了出去的一天，她甚至破天荒的在地铁站门口买了一束玫瑰，放在了门口原本空着的花瓶里。
闻徵没有明说归期，陆桐秋也就默认着不问，至于孟青槐问她的计划...她也没去想。
上司推荐她去的公司叫La vie，创始人是和她曾经一个实验室的师兄，公司是做同名的社交软件。陆桐秋对这部分业务倒算是有过接触，公司整体的技术负责人又是自己曾经的导师，这个机会对她来说，整体都是无可指摘的还不错。而对方也在她回来的一周内联系到了她。
和这家公司一起涌来的，也有许多猎头。行业圈子不大，作为早在做学术的时候就被关注的人，陆桐秋的离职让很多公司都非常感兴趣，一一来和她沟通，但陆桐秋都回绝了。她不想让自己混沌的状态影响别人，况且，她也对闻徵的计划都一无所知。
在她的认知里，总觉得情侣在一起了就该一起商量着讨论未来。而看现在闻徵的状态，也让陆桐秋开始有些质疑，他们现在到底算是在一起，还是...单纯的结婚对象而已。
原本想再休息几天再想这些事儿，但令陆桐秋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先接到了师兄的电话。
彼时她正在房间里头看前两天随手点到的那部电视剧的大结局，冗长的对白让她的眼皮子都开始往下耷拉，被电话骤然惊醒。看到是海城的地址IP，她以为是孟青槐工作室里头的人的电话，迷迷糊糊地就接了：“你好？”
“你好桐秋，我是安阳。”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有力，“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嗯，方便。”陆桐秋赶忙坐起身，伸手关上了视频的声音，起身清了清嗓子后才回话，“师兄好。”
“叫我名字就性能，听说你已经回国到海城了是吗？”安阳和陆桐秋没见过几面，连点头之交都不太算得上，但安阳的语气却很和煦，“教授昨天给我发了邮件，说你十天前就已经离职了。”
陆桐秋踱步到了窗边：“是，现在正在海城。这几天...处理了一些家里的事情，所以没顾得上联系您，不好意思。”
“小事儿，不用在意。你过几天有空吗？要是有时间的话，不介意我就约你吃顿饭，顺便给你详细说一下公司的业务。”安阳笑了笑，“你要是还忙的话就不用在意，不急。”
陆桐秋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树影婆娑：“有空，您定时间和地点吧，我过去就可以。”
“好。”安阳也答应得很爽快，“给我个你的微信号吧，我加你。”
挂上电话之后，陆桐秋才看见自己的微信弹出了一个未接听的电话信息。电话来自闻徵，她吃了一惊，忽略了其他的消息点进对话框正想回拨，在这时却又看见闻徵接着发了一句「我先去开会了」。
陆桐秋也就放弃了，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重新板正地坐会了书桌前。
但眼神却还总是瞟向那个可以被她放远了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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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的动作非常之效率，在陆桐秋通过了他好友申请的第一分钟，他就发出了两个可供陆桐秋选择的时间和要去的地点。
见面的地方约在他的公司附近，离澜畔的距离不远。陆桐秋几乎没怎么思考，看了眼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后，非常果断地背着包步行出了澜畔，走向旁边的公交站。
工作日的时段，澜畔一条街开外的老城区公交站几乎没什么人。陆桐秋走上站台的时候，旁边只有两个拉着小推车买菜的老奶奶。两个人原本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见陆桐秋走过来却停下了话茬儿，对着她善意地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她。
陆桐秋并不介意，笑了笑，自己在一旁站着，就听见后头的老奶奶说：“我年轻的时候，辫子也有这么长，乌黑发亮的。”
陆桐秋听着她们带着笑的议论，并不排斥，只是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轻轻点头示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留长的头发已经成了她的标志代表，之前不认识的同事想找她的时候，也总是会问“那个有一头长发的中国女生坐在哪儿”。
但其实她从小一直是短发，刚过下巴的小蘑菇头，这样不管是学习还是运动都方便，夏天还不会被头发遮住脖颈。外婆一直都说想看看她长头发的样子，说那样儿温婉漂亮，陆桐秋却也只是说等上了大学不用伏案学习了之后再说。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的长发陆桐秋也忘了。
好像是出了国以后，或者是听说了闻徵和孟青禾终于在一起了之后。她有时候做梦，会梦见闻徵抱着的那个留着浅色波浪长发的漂亮女生。她在旁边安静看着，梦里和往昔一样淡然。
她甩了甩脑袋，想让这些琐碎的记忆碎片尽快地从脑子里离开。
虽然是南方，但在这个时节天气也已经冷了，陆桐秋穿着长大衣，里头是件职业化的黑色长裙，为了方便谈事儿，她特地在到了地方后松挽起了头发。
安阳走到自己订的位置的时候，就看见恰巧侧头的陆桐秋。
他和陆桐秋差了几岁，她入学的时候他已经临近毕业。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也只是通过邮件沟通过几次，对她的印象仅仅是异于常人的聪明冷静和扎实的工程底子。
只是某年在校外，偶然间惊鸿一瞥。
和今天的她一样。
脖颈的线条纤长优雅，黑瀑样的长发在脑后挽着，五官如妥帖的工笔画般精巧地展开，但银色金属框后的眼睛却澄澈鉴定。她也看见了他，淡淡笑着站起身，伸出来和他握手的力道不轻，又和安阳以为应该柔弱无骨的温柔女子不尽相同：“你好。”
安阳也回以同样的笑：“久仰大名。”
两个人都落座的时候，旁边一直站着的适应生才慢慢走上来，弯腰问安阳是否可以开始上菜。安阳抬手朝陆桐秋那儿比了比：“让女士先看吧。”
“为了方便我先点了几个菜，你看看。”安阳的长相硬朗冷厉，但做事却非常周到，“你是南方人，我怕我的口味你不习惯。”
“或者直接带你去看看吧，这儿的海鲜很好，你看看喜欢什么。”说着，安阳起了身。
陆桐秋今天没有穿高跟鞋，站起来的时候不过到安阳的肩膀处，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引路的侍应生都忍不住瞟了两人一眼。
矜贵的女生和优雅的男伴，任谁看了都觉得十分般配。
“你见过我吗。”安阳侧头问她。
陆桐秋认真回忆了回忆：“我进组的时候，师兄好像就已经出去创业了。”
“我见过你。”安阳见前面有人推着车来，浅浅地伸手护了陆桐秋一把，“之前一次团建，我去给你们付过钱。”
陆桐秋皱着眉头回忆了半晌，电光火石间才突然想起，握拳敲了敲自己的手掌，眉眼间爬上了些活泼的笑意：“是那天下雪！”
他们组有团建的习惯，每个月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吃顿饭，教授请客。但是谁知道五十来岁的教授某一天突然手抖着通知他们自己太太怀了，把凳子一掀就立刻跑了，留下他们一桌的学生对着巨额账单发呆。
本来想硬着头皮凑凑钱，但没想到教授在飞奔的路上也还记得他们，和他们留言说给他们找了个冤大头来顶账。
来的人高大，穿着件黑色的夹克，低着头匆忙进来拿了他们的账单就往外走。当时陆桐秋刚从外头打电话回来，正好碰见了站在前台结账的人，只记得那人的眼睛黑且亮，眼神凌厉。
和眼前这个看上去深沉的男人不太像，但陆桐秋想起他那天黑着脸冒着风雪赶来结账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开来。
而他们斜对面的楼梯上，闻徵旁边的倚着个颀长的背影，说起话来带着浅浅的调侃。
“怎么的闻总，这就是你躲在国外半天都不敢回来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