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情绪,陆桐秋红着眼睛红着脸,被闻徵带到了客厅坐下。

    两个人一同坐在沙发的同一端,柔软的皮质沙发下陷,陆桐秋几乎整个人都要靠在旁边闻徵的身上。

    她努力想要坐直,可闻徵却笑着把她揽得更紧。

    “我去北城见了爷爷。”陆桐秋的长发扫过闻徵的鼻尖,他低头,感受着那绸缎般的质感,“他说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去北城看看。”

    陆桐秋转过头,想起孟青槐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问他:“学长,你原先的婚约?”

    “很早就解了,不用担心这个。”闻徵有些讶异陆桐秋怎么知道这个,但也如实相告,“我和那家的姑娘没有什么,从小时候开始几乎就没见过,你别多想。”

    “不不,我没有。”陆桐秋小力道地推开又想靠过来的闻徵,“我是想问...”

    闻徵撤开了一些距离,认真地看着陆桐秋,一双眼睛里全是柔和的宠溺,就这么认真地直直的看着她,让陆桐秋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开口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想起孟青槐三言两语带过的惨烈的景象,陆桐秋逼自己回过神,小心地问闻徵:“我听青槐提起,说你当时...这婚约解的不容易。”

    闻徵听到这儿,脸上没有半点异样的表情,只是笑:“算不上容易,但也没什么。”

    被打到头破血流,血混着雨水几乎洗了祠堂的事儿,闻徵是半个字不提;书房被砸,多年收藏被老爷子一把火烧了事他也像是忘了,只是淡淡地笑:“只是答应了他们决定接过闻家的生意,这事儿也就了了。”

    他对闻家的生意没有半点责任或是感情,在之前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一份遗嘱老爷子修订再三,怎么算闻家也都是他的,可闻徵却从来不想要。只是和普通孩子一样,念着普通的学校,大学也是保送了和管理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科专业,不声不响,却极尽反骨。

    但那一场打却似乎打掉了闻徵的所有想法。

    他从此真正意义上成为了所有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锁起了自己的书房,休学后回Q大换了专业,金融和管理的双学位,大二就进入了闻氏,几年下来摸爬滚打,毕业的时候就顺利接手了闻家最关键的投资部门。

    成长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也让人忌惮,可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后,闻家却也没有人能再有足够的力量去能够遏制住一个这样的接班人。

    这是他们亲手推上位的唯一血脉。

    他早不再是那个只能跪在祠堂硬着脊背咬牙受着打的少年。几年过去,恍若谈笑间,明眼人就都能知道,闻家早已经换了掌权的人。

    在别家的小辈都还是初入圈子的时候,闻徵已经成了杜老爷子的座上宾客。人虽还是谦和温润,可谁人敢不称呼一声二哥。

    就连强势了一生,拿生养之恩要挟的季淑,都也节节败下阵来,到最后连直面闻徵的勇气都已经失去。

    “这都不重要,不用想。”看着陆桐秋,闻徵伸手,让她完全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像是哄孩子般轻轻拍着她的手臂,语气轻柔,“是我来迟了。”

    在本该护住你的年纪迟了十年。

    闻徵只抱憾于自己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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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氏换帅的消息在第二天还是准时登上了各大报纸和新闻网站的头条。

    闻徵出现在机场的照片成为了头版头条,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风衣里是规整的西装三件套,温文清癯的气质,看向镜头的眼神沉寂却凛然。

    一旁的蓝茵就站在不远处,依旧美艳无双,可众人的视线却像是被磁吸住了般,只能落在前面的闻徵身上。

    闻氏的股价和对于这个新掌门人的呼声一样,应声大涨。

    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影响到这位掌门人从北城回来后的休假。

    闻徵皱着眉头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望着天花板一时间都有些陌生。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在沙发上睡着。

    天光还未大亮,他睁着眼睛,看着带着弧度的浅米色墙壁,直到身侧传来轻轻的,不属于他的呼吸声。

    他侧头回去,看见了睡在自己肩膀侧边的陆桐秋。

    绸缎似的长发散乱在他们俩的中间,她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闻徵忘了他们是怎么睡着的,现在醒来,发现自己只穿着件衬衫,横躺在沙发上,而余下不多的空间里,陆桐秋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小小的人蜷缩着,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现在还正熟睡着。

    室内的温度不低,但闻徵看见被风吹起的摇摆的窗帘,还是侧身,小心翼翼地伸出另一只手,动作带着些许笨拙地给陆桐秋掖好了外套。

    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两个人交叠的呼吸声。

    但不远处的闻氏大楼顶层却不是。

    徐储在当天刚醒来就接到了来自老板的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是天塌了公司下一秒倒闭了,也不能打扰这个他跟了这么许多年,连除夕夜都在开会的老板的近期的第三次假期。

    “休假中,勿扰。”坐在徐储对面桌的秘书凑过来,给他看自己手机上闻徵的个签,满脸的难以置信,“是我眼花了还是系统更新错了?怎么能给老板弄这么个签名儿呢。”

    她打包大几十万的工资,之前谈的可是全年无休。

    “是老板疯了。”徐储拍回去了她的手机,自己坐回座位上,冷静地下定论,并且同时,把上顶层办公室来约闻徵会议时间的人关在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外。

    看来老板的表白是成功了。

    成功到他是已经完全懒得顾及自己被打满的日历行程和会议。

    他长叹了口气,在闻徵给他的留的言下头非常不情愿地回了个OK的表情,继而打开他的死亡日程,开始一项项地向后腾挪。

    而在家的闻徵,是真的没有空顾及原先的日程。毕竟,除了让徐储拦住了工作上来打扰的人外,他在澜畔里也没有留人。

    樊妈理所当然地留在了老宅重新开始照顾被气病的季淑,而其他的人也被陆桐秋放了假。一时间偌大的澜畔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五谷不分的主人家。

    闻徵小心抽出已经被枕麻了的手臂,轻巧地起身,在厨房看了半天,最后在冷冻柜找到了他们上次打包回来的冷冻馄饨。

    他关上了厨房的门,随手从置物区拿了口锅,动作小心地开始接水,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惊扰了在外头熟睡着的人。

    闻徵独自生活的时间很长,厨艺...虽算不上有什么厨艺的概念,但也比陆桐秋要好上不好。他动作熟练地磕了两个鸡蛋,单手握着另一边平底锅的把手,颠锅的动作也像极了艺术品。

    时针缓慢指到六点,闻徵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小馄饨,出现在了陆桐秋迷蒙的视线里。

    她歪着坐起身,双手扒着沙发靠背看着对面的闻徵,头发蓬蓬的,像一个从草屑里探头出来的小仓鼠,只露出两只眼睛。身上闻徵的外套往下滑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动才让她清醒了几分。

    闻徵仍旧穿着衬衫和西装裤,睡了一觉只不过让他的衬衫扣子往下开了两颗,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胸膛。而此刻,他正单手端着碗冒着热气儿的馄饨,弯腰放在了桌上:“怎么醒了?”

    这样的一幕,陆桐秋连梦都不敢这么做。

    “你怎么…”她开口,语气迷糊。

    闻徵单手端着碗,见陆桐秋醒了,抬眼朝她笑了笑,接着把手里的馄饨放在加热板上,快步朝她走来。见她困得神志不清,却硬撑着沙发靠背,头一点一点地埋在上面看着他的时候,闻徵只觉得心头一暖。

    “回房间好不好。”他坐到陆桐秋的旁边,轻轻勾住她的肩膀,陆桐秋顺势往下,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迷迷糊糊地摇头,只是问:“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闻徵低头凑近才听见她问的话,轻声道:“我习惯了,吵着你了?”

    “没有。”陆桐秋的鼻息在闻徵的耳边,轻巧而均匀,“你要去公司了吗?”

    虽然嘴上这么问着,可陆桐秋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捏住了闻徵的衬衫衣角,根本没什么力道,可却让闻徵乖乖地停在了这儿。

    他侧身坐在沙发上,腿上躺着个迷迷糊糊的人,外头天光逐渐亮起,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照在室内开放的鲜花上。

    闻徵抬手,遮在了陆桐秋的眼睛上:“我不去,在家陪你。”

    陆桐秋半梦半醒的倒忘了不好意思,点点头后:“可是我马上要去公司了。”

    “我知道。”闻徵清楚她和安阳约定的时间,轻声安抚着让她放心,“我们一道休息几天,你先好好睡,好不好?”

    陆桐秋被蒙着眼睛,感觉到上方的人弯下腰来在自己的鼻尖上方的鼻息,在黑暗的视线里,那仿佛成为了她能感知到的唯一。

    她轻轻地说好。

    再接着,就感受到了在自己鼻尖上落下的吻。

    柔和的,像一只颤抖着翅膀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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