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就巧在,先出城的白玉堂,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与颜卿碰上了,他见颜卿纵马疾驰,心中疑惑,交代了车夫几句后便扬鞭追赶。一行紧赶慢赶,终于在出城二十里后,追上了颜卿所要抢的人。

    白玉堂到时,两队人马正在僵持,颜卿一行只有三人,而对方,足有十五人。

    “王子殿下,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说话的人,正是乔装打扮从复州城逃出来的萧孝友,颜卿认得他,那日会见耶律宗训之时,他就在门外,只是颜卿尚且不知道这个人是辽国君主正在缉拿的叛军头领。

    颜卿轻笑一声,应道:“此言差矣,小王非是在管闲事,你等在宋国造下诸多杀孽,还在栽了小王头上,小王今日若不讨个说法,来日,如何同宋帝交代啊?”

    “那殿下,意欲何为啊?仅凭你们三人,倘若动起手来,只怕是以卵击石,在下素知殿下身怀绝技,可我的手下,也绝非酒囊饭袋。”萧孝友汉话讲的不算好,音调与中原的汉语相差甚远,颜卿听起来有些许费力,琢磨片刻后,她笑道:“非是小王要针锋相对,阁下何去何从悉请自便,只是,这二位,必须回登州城。”颜卿说着,扬起马鞭指了指被萧孝友五花大绑捆在马背上的两个人。

    这两个是什么人,值得颜卿如此追赶?

    原来,他们就是日前消失的登州名医,邬以岭、卫康。

    颜卿与萧孝友你一言我一语,却只听的白玉堂一头雾水,什么殿下,什么小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弄明白,双方已经刀刃相见。白玉堂想也没想,抽出画影就护到了颜卿身前,别的他不管,可颜卿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伤着了,那展昭如何肯休?

    宋氏兄弟先后迎上辽国武士,颜卿则端坐在马背上,左掌微微捂着丹田,神色漠然。白玉堂知道她是在暗中运气,她身子还未复原,如果贸然出手,恐得不偿失。只是宋氏兄弟再厉害也毕竟只是两个人,对方可是整整齐齐十二人,他看颜卿隐隐有动手之势,连忙道:“有五爷在这儿,何须你动手,好生养着,若是出了差池,那只猫可不绕我。”

    白玉堂言罢便纵身上前,直奔颜卿所要的两个人。虽说对方是清一色的御帐亲军,可若论实战能力,如何比得上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锦毛鼠,萧孝友眼见自己手下不敌对面三人,连忙扭动缰绳,作势便要走,不料一旁的颜卿洞若观火,早将梅花镖捏在指间,眼见萧孝友扬鞭,颜卿手腕一翻,银镖随即飞将出去,正中马匹后腿,那马吃痛,仰天长嘶,下一瞬便将萧孝友甩落在地。颜卿摘了蹬,左手在马背上用力一拍,而后借力自马背上腾跃而起,直奔萧孝友而去。

    展昭追到此处之时,两方人马早已打作一团,随后赶来的沈蝶主仆,只因行的急,被车夫弄得七荤八素,她们哪里坐过这般颠簸的马车?沈蝶尚在一旁喘息,绿珠却已跑到展昭身边,“展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展昭目不斜视,只注视着不远处的颜卿,淡淡应道:“不知道。”

    萧孝友武功招式颇为怪异,颜卿手无寸铁,又不敢贸然催动真气,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展昭见势不妙,只匆匆对着绿珠说了句“躲在一旁,切莫上前。”便提着巨阙冲入阵中,萧孝友见展昭也来了,只恐敌不过,急中生智,将手中狼牙棒往绑着邬以岭的马后腿上一拍,马儿受惊之后,猛地撂起前蹄,朝前奔走。

    本已是胜券在握,却不料白玉堂忽的剑锋一转,对着颜卿便直直刺了过去,颜卿只顾着设法解救邬以岭,竟不曾留意身后,眼见白玉堂的剑尖就要刺中颜卿,展昭一个旋身来到颜卿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猛地朝前一拉,颜卿被展昭扯得一个踉跄,再转过身时,却见画影已没入展昭左胸。展昭强忍疼痛,轻声唤着“玉堂”,白玉堂却仿佛魔障了一般,怒目圆睁,双眼通红,早已不知眼前是谁,或许也不知自己是谁了。

    宋子墨一脚踢开一个辽国禁军,连忙来到颜卿身边,见展白二人僵持不下,又观白玉堂面色,一时惊觉,“他可能中蛊了!”下一瞬,白玉堂猛地抽出画影,又朝着颜卿刺去,宋子墨连忙举剑挡开,而展昭,却因白玉堂用力抽出剑身之故,身体本能前倾,跪倒在地。一切来得太快,颜卿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直到展昭单膝跪在地上,她才连忙上前扶住,“展昭,你……”口中喃喃,却又欲说还休。躲在一边的沈蝶眼见展昭受伤,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与绿珠一左一右搀着展昭。

    颜卿蹲在展昭身前,身后的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忽的,只闻一声马嘶,她猛然回过头,见萧孝友已砍断捆绑卫康的绳索,自己翻身上马,眼看就要纵马飞驰。颜卿眉头一紧,她转过身,一把抽出展昭手边的巨阙,提气运功便追了过去。

    展昭或许是被剑刺伤了胸肺,半晌喘不过气来,他只听“噌”的一声,便见颜卿提剑而去,他张了张嘴,本想出声阻拦,却不料猛地呛出一口血沫。

    颜卿先是捏了剑指,运功朝马匹前蹄的地面上一指,剑气直达的瞬间,激起尘土无数,“嘭”的一声,惊得萧孝友直勒缰绳,下一刻,颜卿便于路边土包处借力跃起,一个空翻就来到萧孝友面前,她右手举剑奋力挥下,萧孝友连忙松开缰绳避让,不料滚落下马,颜卿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提剑刺去。

    宋子渊将围在身前的辽国禁军斩杀,一转头,瞥见展昭跪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两位姑娘,看样子展昭伤的不轻,两位姑娘硬是扶不住他。宋子渊连忙来到展昭身前,打算协助两位姑娘将展昭扶至一旁,堪堪扶住展昭手臂,便被他反手抓住。展昭忍着胸口的不适,断断续续说道:“颜,颜卿右腕有伤……动不,不得……动不得刀剑。”又一股血沫又顺着展昭嘴角溢出,方才那一翻话,几乎耗尽他全身气力。

    宋子渊皱着眉头看着展昭,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展昭,却还在勉力偏过头去看不远处的颜卿。

    颜卿右腕到底还是使不上力,握不住兵刃,萧孝友狼牙棒一挥,便将颜卿手中巨阙打落在地,又一棒子抡来,颜卿躲闪不及,颈间被棒上铁钉划开一道口子。展昭远远看着,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下一瞬,只见颜卿用脚尖勾起掉落在地的巨阙,一个转身避开一击后,从背后将踢起的巨阙稳稳捏在左掌中。

    宋子渊也不管展昭愿不愿意离开,托起他的肩膀,就把他拉了起来,一直将他扶到马车上,才道:“展大侠大恩,在下铭感五内。”

    沈蝶主仆急着要给展昭包扎伤口,展昭此刻喘气都颇有些困难,也只得将头耷在车上,任其摆布。沈蝶解着展昭衣带,看到左胸伤处不断溢出鲜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这是她深深爱着的人啊,在她的记忆里,展昭任何时候都是意气风发,极少落败,更不曾见他受过伤,而眼前他这般模样,竟是连喘气都有些费力,沈蝶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捏了一般,疼得她撕心裂肺。

    颜卿左手剑法不输右手,可由于体内余毒未清的缘故,每每气行丹田,胸口便阵阵刺痛,好不容易制住萧孝友,却又听远处马蹄声沸,她心道不妙,只恐是辽国派兵增援,只这一愣神的功夫,萧孝友便挡开了颜卿手中巨阙,借此空隙,一个烟雾弹掷下便趁机逃开了。

    颜卿没有再去追赶,连忙跑到卫康身边,解开了他身上绳索,而另一位名医邬以岭,却早已没了踪影。宋子墨和宋子渊合力才扭住白玉堂,可白玉堂依旧不安分,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颜卿,直到宋子渊在他后脖颈处劈下一记手刀,他这才安分下来。

    眼见不远处兵马将至,颜卿几人连忙整顿车马,朝登州城赶去。

    好在卫康是杏林圣手,他上车之后,即刻查看了展昭伤势,果然伤及肺腑,恰颜卿探头迈步进马车,卫康便道:“肺之经脉受伤,血溢脉络之外,壅滞于肺,败血归肺,以至引起胸痛,转侧仰俯困难。”颜卿缓缓放下巨阙,轻声道:“可医得?”卫康随即道:“这是自然,待回登州,即可开方抓药。”卫康说完便离开车厢,坐到了车夫身边。

    展昭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颜卿的声音,睁开眼,果见那人眼中啜泪看着自己,展昭蹙了蹙眉头,片刻后才勉力挤出声,问道:“伤着没?”颜卿微微摇着头,眼睛却只盯着展昭起起伏伏的胸膛,泪水终究还是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颜卿何德何能,值得你舍命相救……”

    展昭咳嗽了几声,摇头叹道:“展昭说过……只要,只要有我在……绝,咳咳……绝不让人,伤你分毫。”

    “展昭!”颜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倾身抱住了展昭,展昭面上表情微微一滞,随后缓缓抬起右手拥着颜卿,揉揉她的脑袋,温声安慰道:“别哭,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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