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时,二人便打听了湖州谢家的位置,二人想悄悄探访谢家,便想着在谢家附近寻个住处,待打听到相应消息,再作下一步筹划。这春喜客栈便是离谢家不过两条街远的客栈,虽不是官府驿站,但是装潢的温馨别致,更是地处幽静,郁植匆匆。两人打一瞧见便心生欢喜。

    将马匹拴在店外,二人走进客栈,只见一身着红衣,打扮的干净利落的中年女子正在台前收拾碗筷,见有人进门,忙笑着迎上来:“二位公子要住店还是用饭?”

    任清乐扫视了一下客栈,见客人只零星散座着,却都衣着干净,安静朴素,心放下几分,旋即笑道:“有没有安静的客房,我们主仆二人同住一间。”

    柳娘子笑道:“有的有的。”说着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擦,向楼上的人喊道:“小九,快带二位客人去上房歇息!”

    楼上下来一个秀气干净,年纪不大的少年接过她们的行李。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举止有些羞涩。

    任清乐冲柳娘子抱拳:“在下坐骑还在门外拴着,烦请掌柜的给些草料净水让它们歇息。”

    柳娘子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那是自然,我家客栈有马厩的,等下让小九带到后面去便好,二位公子放心。”

    任清乐带着春住随即上了楼。并没看见楼下角落里一道目光注视着她。

    厢房在走廊尽头,干净秀雅,有着淡淡的熏香。春住甫一进去便觉欣喜,对任清乐道:“公子,这里布置倒是像咱们原先住的寻芳阁呢。”

    任清乐点点头,也觉相似。自己之前住的寻芳阁是按着母亲生前卧房布置的,猛一看还真有

    些相像。来到这里竟有几分亲切之感,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摇头甩去纷乱的思绪,二人稍作休整,便下楼吃饭。

    点了几道招牌菜,不多时小九便将菜呈了上来。一道葫芦鸡,一道炝炒青菜,一道四喜丸子。竟都香气扑鼻,滋味鲜美。二人大快朵颐,没一会儿便将饭吃的精光,靠在座位上撑着肚皮休息。柳娘子见状笑着过来道:“二位公子可还要再点菜?”

    任清乐摇头拒绝,转而问道:“不知掌柜的怎么称呼?这家客栈只你二人打理吗?”

    柳娘子闻言笑道:“二位公子唤我柳娘子便好,这客栈是旧主开的,目前留我在这里打理生意。”

    任清乐眼中疑惑一闪而过,旋即笑问道:“敢问柳娘子旧主是什么人物,这客栈装潢竟如此雅致漂亮,想必是个妙人。”

    柳娘子面上笑意不减:“几位公子说笑了,我家旧主早已不在湖州城,哪里算得什么人物,不过是个寻常百姓罢了。这客栈虽是我家旧主一力扶持我开张,可这十几年来全是我一人打理,诸位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便好了。”

    任清乐见她不愿多谈,只得作罢,转而问道:“既然如此,在下还真有一事想求教。听说武林大会不日将在湖州召开,实不相瞒,在下本意来湖州探亲,一路上见着许多来此参加盛会的江湖名士,盛况空前,在下倒也是十分感兴趣,不知为着什么这样多人趋之若鹜?”

    柳娘子闻言愣了一瞬,继而笑道:“公子竟一路都不知这次武林大会召开的由头吗?”

    任清乐摇头:“我们一直着急赶路,来不及打听这些事,是到了湖州城里落脚后,看见满城结彩,大街小巷奇人异客,才想起探寻此事的。”

    柳娘子露出了然的表情:“那也难怪,这武林大会三年召开一次,每回设置一些奖励给最后赢得赛事的人做彩头,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只是今年格外不同。武林大会组织者向来神秘,谁也不知背后是何等人物,往年彩头无非是一些武功秘籍,心法兵器,今年却拿出了江湖上传闻已久的昭仁堪舆图。”

    “昭仁堪舆图?”

    “公子没有听说过?”柳娘子目光露出一抹疑惑。

    任清乐有些尴尬,自己深居深闺多年,对江湖上事实在知之甚少,硬着头皮答道:“原先住在山林里练武,对外界事知道得不多。”

    “那也无妨。这昭仁堪舆图是十几年前江湖盛传的宝物,相传只要得此图,便可得天下。”柳娘子缓缓道。

    “景朝强盛之时,这堪舆图了无踪迹,大家虽好奇,却也无法得知其中内容,渐渐地,此等宝物在江湖上便也销声匿迹了。而这两年,景国皇室子嗣凋零,国力衰微,西戎国又反复骚扰我景国边境,去年甚至夺走了那燕云十六州,眼看我朝式微,此图又重现江湖,不知多少人想得此图,趁两国相争之时浑水摸鱼,实现一统大业呢。”

    任清乐虽处深闺,却也知道这西戎国之事,去年景国和西戎国打仗,战败,割了燕云十六州,任权即便沉迷弄权,却也懂这行为堪为国耻,在家发了两天大火,连她都无端被骂了几回。

    “此次武林大会放出这样的喙头,别说景国了,据我所知连西戎国都派了好些人,想拿下这堪舆图呢。”柳娘子说到此处,又忧心忡忡道:“我虽对朝堂国事知晓不多,却也知道,此次武林大会,无论谁拔得头筹,都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才好。”

    任清乐点头,她也知其中利害,只可惜自己实在力薄。想到这里,她又笑问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有些武功在身,本想在武林大会中碰碰运气,比试比试。”

    “来的时候,听人家说,这谢府公子谢幕重也要上这次武林大会来比试武功?听说他武功更是高强,只是不知这谢公子使得什么兵器,武功高至几何?”

    “春喜客栈离谢家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想必柳娘子是知道些内情的。”

    柳娘子见任清乐这样,迟疑了一霎,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只见任清乐似是不好意思地一笑:“柳娘子若能告诉我,日后即便在武林大会上碰上,心里多少也有些数了。”

    柳娘子见状,简短道:“不瞒公子,这谢家这么些年深居简出,倒是谢家公子的剑术声名远播。谢家武将世家,又这么一个独苗,自是用尽全力培养,武功高强那是不在话下。至于其他,我也实在不知了。”

    任清乐看出柳娘子讲话有所保留,也不纠缠。她知道柳娘子身份应有些特殊,这刚见几面,不信任自己也是理所应当,自己已知道了许多自己想知道的,至于其他的,暂且徐徐图之吧。

    第二天一大早,主仆二人用过早饭,便在春喜客栈庭院里练起了武功。

    倒不是任清乐临时抱佛脚,从自己开始学武,每日便都是晨起练功,这么多年并无一日懈怠。春住在对着那本武功秘籍练自己的鞭法,认真的模样倒是让任清乐忍俊不禁。她走过去帮忙调整春住的姿势:“鞭法是其次的,要将手中力道传至鞭身,修炼内功是关键。”

    说罢看了眼那本武功秘籍,更是失笑:“这秘籍可真有意思,把鞭法画成图片,可并不教人怎么使力,说它是画册倒更贴切。”

    春住闻言放下书本,有些气愤道:“那店家竟然诓骗我们!我还以为真能练成江湖第一神鞭呢。”

    任清乐失笑:“无妨,你跟着我先练内功,试着将内力运转到五脏六腑,基础打牢了,再去慢慢练这鞭法,一样能练成武林第一鞭的。”

    春住听到这里脸色好起来:“也好,我们公子是最厉害的,我听公子的便是!”

    二人练了一会儿内功,原地吐息运力了一个钟头,春住嫌累,跑去马厩和小九一道喂她的小红马了,留任清乐一人呆在庭院。

    任清乐在原地练起母亲教的天心拳法。这套拳法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教给她的,一共十六式,是母亲还在闺中的时候自己摸索创式的。任清乐学的时候年龄还太小,只能勉强记住动作,对其中要义完全不能理解。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日日苦练此拳,对着母亲留下的心得笔记一遍遍揣摩。

    练着这套拳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长河,看见了那个尚在闺中,意气风发的少女,在谢家庭院里行云流水的打拳。任清乐不像母亲那样热爱打拳,她的兴趣在使剑。可是每次练着这套拳,她都感觉母亲仿佛站在自己身边,永远慈爱的那样看着自己。

    柳娘子蒸了几个馒头,放在白瓷盘里,准备拿去马厩给小九填填肚子。走到庭院门口,看见任清乐正一招一式地打拳,霎时如雷劈中一样愣在原地。

    任清乐练的正投入,听见身后瓷盘落地清脆地碎裂声。回头一看,只见几个馒头扑簌簌在地上滚来滚去,柳娘子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任清乐有些惊讶,但仍旧不动声色道:“柳娘子这是怎么了?”

    柳娘子回过神来,冲上前拉住任清乐:“公子这套拳是在哪里学来的?可否告知一下?”

    任清乐愣住了,脑中思绪飞速运转,半晌开口道:“机缘巧...”

    还未说完,柳娘子看见了任清乐腰间挂着的麒麟玉佩,打断了任清乐,急切道:“这玉佩呢?这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任清乐这下不知如何回答,僵硬在原地,只听得柳娘子再次开口,眼神希冀,些许泪光在眼中闪烁:“公子...公子可曾听过谢家大小姐,谢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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