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河好不容易找着了个无人干扰的好位置,刚与铁向褴安定下来,就见萧府的小厮疯了一般跑了出来,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踪迹。

    “去看看。”萧小河对铁向褴道。

    按理来说他们就算失踪了一年萧府也不见得人派人来寻,更何况如今的萧府被许妙安折磨得不成样子。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出了什么半点耽误不得的大事。

    铁向褴跳下台子跑到萧府小厮面前,那小子看见铁向褴高兴得腿都软了,顾不得什么尊卑秩序,抓着铁向褴上下嘴唇张合不定,听完小厮诉说后,铁向褴的瞳孔猛然向四周侵占,他没有片刻迟疑,飞速地跑回了萧小河身边:“将军,宫里派人请您过去,说是极为紧急,耽搁不得!”

    极为紧急,耽搁不得。

    这八字出现在皇室口中实属罕见,萧小河与铁向褴相互对视,皆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他终于坐不住了。

    这本是个好消息,不过好巧不巧赶在今日,萧小河看了一眼贞女台上,不禁啧了一声。

    铁向褴知道萧小河心肠好,今日来不是来看热闹,是想搭救云幼薇。

    可皇命难违,又关乎着前途与百姓生死之大事,实是耽搁不得。铁向褴羞愧地想着,倘若是他遇到了今日局面,怕是纠结一番后便会拂袖进宫。

    “这边不知还要闹上多久,况且……”铁向褴抿嘴道,“说到底是人家家里事,将军其实不太好插手,陛下本就有所芥蒂,若是将军晚了迟了,陛下觉得将军恃才矜己,不让将军走了,那该如何!”

    “还真是难办。”萧小河道,“看来只能启用最差的计划了。”

    “这事儿也怪不得将军,要怪就怪万春绸命薄连累了人家姑娘,那罪过全都记在姓万的头上!”铁向褴以为萧小河放弃搭救云幼薇,推着萧小河向前走,边走边合计拦下马车,拉着二人直奔皇宫方向。

    “萧小将军!”

    京中的车夫都是干了数十年的,对京中的达官显贵们如数家珍,看着萧小河的脸与铁向褴着急的神色便知能大赚一笔,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铁向褴塞了一块银子给车夫,车夫乐的嘴都合不上,看模样也知道目的地是何处,抻了抻胳膊和腿,一下子翻到马车之上,显然严阵以待。

    萧小河上了马车,铁向褴正要跟上,却见萧小河将他拦在了车外。

    “将军……”铁向褴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一把长剑,不解地问道。

    “我何时说过要带你去。”

    萧小河坐在马车上,铁向褴站在车下微微仰头看他,萧小河突然凑近附在他耳边道。

    “你去帮我办件事。”

    铁向褴被萧小河所说吓得一哆嗦,他张着嘴,对自家将军嘴里惊世骇俗之言满是惊怛。

    萧小河并未与铁向褴商量,只是知会他一声,马夫并未等待铁向褴的回复,在他用尽全力的挥鞭之下,奋力前行。

    铁向褴回首之际正巧与陈元一对上目光,后者略带不自然地将这道打量的眼神收回。

    不知为何,看萧小河离去,陈元一竟放下心来,他总觉得萧小河出现在这是一个无比危险的预兆,会打破自己的全部计划。

    好在他走了。

    面对萧小河时,陈元一心中总会生出一种别扭之感,细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掐算着日子,距许凌回燕之日近在咫尺,无论自己能否重回主线,萧小河的死期将至,实在没必要在他身上耗费如此心力。

    远方古寺钟声响起,敲钟之声沉闷又古旧,在京城中每一角落激荡,又被春夏的风吹散,丝毫不见来时踪迹。

    “快到时辰了。”无人说出口,每个人心中又都如此想着,几近同时抬起头来,附仰注目。

    *

    十万紧急四个字如今被皇帝亲自在现实中搭建了出来,不光有紧急,有的更是“十万”。

    萧小河在赵延的带领下卸下刀具进殿的那刻,深刻体会到了这四个字含义。

    黑压压的一群人站在殿中,人分双列,以文武分,人数远不如早朝之多,但也有十余人,个个头发泛白,身姿□□,都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大人物。

    有些与萧小河打过交道,有些只是略有耳闻,今日这阵仗真是给了大燕好大面子。

    “萧将军到——”

    皇帝微阖的眼皮抬了起来,一道锐利又复杂的目光看向稳步前进的清俊身影,超拔于殿外余光,又带着凌冽的边关风沙,锦荣墨袍不显浪荡只衬贵气。

    在一众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中格外晃眼,这些随便拿出一个就名震一方的肱骨重臣已散发着可闻易见的老人味道,萧小河的到来迎接了一线新的生机。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大人。”四方目光的注视并未使萧小河觉得局促不安,她与寻常一般微笑行礼道。

    “来了。”皇帝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波澜,只是命赵延将狄问蓝的书信递交萧小河。

    萧小河双手接过书信,神色认真地读着狄问蓝的函文。

    这封早已预料到的书信对萧小河来说冲击力并非十分大,但她的表情还是精彩地变化着,因为她知道,此时定有无数双眼睛等待着自己反应。

    看完最后一行后,萧小河的手微微颤抖,仿佛气愤至极,她直直跪在地上恳求道:“燕人此举哪里是针对一人两人,分明是存心挑衅,不拿我大楚放在眼里,凶虐百姓,夺人性命,军中人心不稳,陛下应早日派兵,为已逝的大楚百姓报仇!”

    整个大殿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响,沉默之下每个人若有所思,无人附和也无人反对。

    萧小河心中默念着数,与这些老头子共事,她自己总结出了一套“七秒原则”,无论问的是今日午膳吃了何物,还是大燕局势如何,通通得等七秒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这七秒可不是普通的七秒,是这些昔日的状元探花大脑高速运转的七秒,也正是这短短的七秒,你的目的,你想得到的答案,其中的利害干系,他全都想的明明白白。

    一、二、三、四……

    数到第七秒之时,果真有人出列。

    “臣以为,萧小将军说的极是,国以民立,民辱而国无吪,是国之失,国失则丧民心,民心乱,天下散,今日破解之道,是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之为上,大燕不仁在先,我军称不得不义,护民之举,大义也,举世颂赞。”

    花白的头发随着老人说话不住打颤,衰老的皱纹遍布在他的脸上,眼睛也变得如皇帝一般混浊不清,只有声音中气十足,依稀能听出往日风采。

    卫少焉,太康七年的探花郎,骑马走红桥的风流人物,只是与萧小河截然相反,卫少焉少年见得世间繁华,反终身未婚,让人唏嘘至极。

    如今五十年过去,纵使官居正三品要职,英姿却早已不在。

    不过萧小河就佩服这些说话文邹邹的人,能把那么简单的话说的那么好听。

    有了卫少焉打头,后头几人也纷纷表示赞同,燕之嚣张,人神共愤,是到了给他们几分颜色瞧瞧的时候!

    皇帝对如今场面并不意外,他颔首道:“那卫爱卿与诸位爱卿觉得,此次谁领军挂帅最为合适?”

    卫少焉被亲自点名,必不可免地成为了第一个开口之人,萧小河又开始数着数,在七秒过后,卫少焉缓缓开口。

    “老臣觉得如今满京,满大楚,无人比萧子客萧将军更为合适。”

    如同卫少焉养了一群鹦鹉,他一开口,旁人又是赞同一片。

    这样出了差错有卫少焉帮忙担着,活到了这个岁数,坐上了这个位置,行事早已经被稳妥二字占满。

    “萧小将军觉得呢?”皇帝道。

    “情形危机,微臣既是大楚之人,此等情形之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陛下若有用臣之处,臣赴汤蹈火,水火不辞。”萧小河收起笑容正色道。

    卫少焉拖着年迈的身子侧对萧小河,他的眼神中有信任、欣慰,以及萧小河无法理解的骄傲。

    萧小河之前从未与他有过接触,但心底却生出了一种跨越年龄的亲切之感。

    “萧子客接旨——”皇帝交放置在桌上不知多久的圣旨交予了赵延,殿中的一片黑云又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帝诏曰:扬远将军萧子客,宣德明恩,守节秉谊,其徳行具备,至将大财,今授镇边军虎符将印,伐北燕,安社稷,护民国大全,钦此——”

    赵延的声音响彻大殿,萧小河低着头,嘴角却勾起了微弱的弧度,建功立业,称霸天下是每一将者之梦。

    萧小河知道在场之人中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有心生妒忌不屑的,但他们再不甘又能如何?

    天底下除了她萧小河,皇帝老儿还能找出谁来?

    排兵、驭人、武略,她一人足矣。

    萧小河双手接过圣旨,如同接过一把白刃,战刀在战场上鐾练得锋利至极,而刀锋却不仅仅指向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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