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出了祝家大门,走的匆忙,顺着大路过了杏花村,经过桃花店,来到草桥已是摸黑时分,迎着凉风席席,树影子沙沙,忽然听到柳河东岸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喝道:

    “妹真心来郞真心,真心实意过一生,

    不怕刀山和火海,同生共死不变心。”

    男声歇将下来,又听到西岸一个女声唱道:

    “小小莲子九十九,郞锁脖子妹锁手,

    任你官家王法大,出了衙门手牵手。”

    如泣如诉,十分淒凉,仿佛鬼影绰绰,又仿佛有人员隐约可见,四九只顾赶路,也就不去多想。

    人有急事不怕鬼,要是在平时,夜里走路,哪怕有个风吹草动,四九也会心惊胆战,四九心急公子之病,忙着一路急行,走得满头大汗水,丑时时分便赶回了梁家大院,喊开大门,因不想惊动老爷夫人,自去入睡,合眼一时,东方发白,被打鸣的公鸡叫声吵醒,急忙来到公子床前,就见得老爷夫人已在房中,只见公子两眼半睁半闭,似睡似醒,,急忙递上从祝庄所求之物,梁老爷忙打开看时,只见素绢上写着一付花方:

    一要东海龙王角,二要王母身上香,

    三要千年壁上土,四要万年瓦上霜,

    五要凤凰蛋一对,六要麒麟皮一张,

    七要观音净瓶水,八要橎桃酒一缸,

    九要金童来熬药,十要玉女来送汤。

    要是有了这十样,山伯大哥病体早安康,

    若是没有这十样,山伯大哥性命不久长。

    梁父看后,自感儿子病愈无望,不禁心里一凉,老泪纵横,屋中众人无不落泪,梁母更是哭的犹为伤心。

    梁父带着些许企盼,接着再住下看,见写道:

    为山伯大哥妹剪下手脚指甲,又剪下妹头下青丝长发,

    烧成水化成灰和水咽下,兄病体早安康再论根芽。

    山伯被吵醒,睁开眼问道:“那上面写些什么?”梁老爷已是满脸绝望之情,把素绢递给山伯道:“你自己看吧。”

    山伯看见落款上有“小妹英台执笔”六字,急忙打开看了前面,亦然是大喊一声道:“尽是些从未见过之物,如此看来,天要叫我亡,她亦要我亡啊。”泪如雨下,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快去将带来之物依法给公子吃了,是死是活好歹也得试试。”梁父心存最后一丝希望,死马当作活马医,急忙吩咐四九道。

    四九应声,忙将英台手脚指甲及头发七根烧化成灰和水给山伯灌下,果见奇效果,不到半个小时,山伯两眼睁开,灰白的两颊微现红晕,精神略显振奋,眼神充斥着不屈的坚强,眼中前所未有的笃定,挣扎着坐了起来,说是要吃东西。

    梁父忙命下人炖了大枣燕窝粥端上来,山伯吃了一碗,还要一碗,四九看了心中不胜欢喜,梁母在旁边喜极而泣,梁父也偷偷转过身抹了下眼角的泪水,一家人也都仿佛新生般透了一口长气,感觉梁庄的天空也都变得蔚蓝了起来。

    殊不知这就是心理作用,请将不如激将,有针对性的对意志消沉者的激将,叫你要死早死,早死早超生,激起你“天要我亡,我偏要逆天,你想我死,我偏活的好好的给你看。”这便跟小孩子逆反心理一样,你要我不做的事我偏偏要做给你看。真是使的好激将法,好一副灵丹妙药,好一对无双回春妙手,好一颗七窍玲珑心。

    接着便是给山伯看到希望,青丝长发常伴君,活着才有希望,死了便一切灰飞烟灭。

    梁父梁母及各下人均放心退去,只留下四九陪着山伯床边候着,相互说着话,山伯也是有说有笑,仿佛已痊愈一般。四九含笑对山伯说道:“公子,你道刚才你所服之物从何而来。”

    山伯道:“不知。”

    四九道:“是何味道?”

    山伯道:“我都晕过去了怎么知道,只是醒来嘴里一股焦糊味。”

    四九强忍住笑住桌子上呶呶嘴,山伯住桌上瞅去,只见桌子上四九带回的红绸小包,小包已然打开,素绢仍然摊在桌子上,山伯见四九表情怪异,便道:“拿来公子我再看看吧。”

    山心强忍住心中不适,反复看了几遍,明白四九所笑为何?这都无所谓,山伯本非驽钝之人,只因情深如痴蒙闭了心窍,如今仿佛开了窍般,也早已明了英台深意,也只有英中这等心思之人,方能想到如此“灵丹妙药”,同时也暗恨自己让表象迷失了心智,居然一心求死,怎么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夫子的教育之情,英台明明寄望青丝常相伴,相思已入骨髓,如此深情,岂可不问根源,没有好的身体,岂能问得根芽。

    四九在旁以为山伯吃了英台脚指甲等物心里发憷,终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公——子,要是——”,欲言又止。

    山伯见他脸憋得通红,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我说了,公子可莫要责罚我。”

    山伯道:“公子我何时责罚过你。”

    四九道:“要是英台小姐捎来的药是翔,公子是否也还得吃?”

    山台一本正经的道:“那又如何,反正我当时也晕了过去,不知道啊。”

    四九笑得前仰后合,说道:“要是公子的病还不好,我这就去祝庄求药。”

    山伯道:“若是你病了,也找银心吃翔去,哼,敢戏虐你家公子我。”四九道:“我哪像公子,我才不吃女人的翔。”

    山伯道:“就你嘴硬。”

    二人说笑一阵,山伯突然脸色一整,正色道:“四九,月来多谢你了,我可能误会英台小姐了,英台小姐真正的药方其实是在激将,刺激我活下去的勇气,后面的药方,只是小引,温中补气,让我知道他的青丝暮雪。男儿大汉,如果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什么成家立业,这次大病固然是我猪油蒙了心,一心求死所致,但未偿不是我的一场浴火重生。”

    四九听得云里雾里,实在听不懂找不到的药那也叫方子,还是主药,公子英台小姐等读书之人,就知道绕山绕水,绕来绕去,可别把自己也绕晕了。山伯说得一阵,也是累了,久病初愈,两眼开开合合,昏昏欲睡,朦胧间,只见英台从空中飘然而至,来到山伯床前说道:“梁郞,你我二人,情深似海,意比金坚,妹有心与兄结并蒂之莲,连理之枝,岂料父母把我许配给马家,使得梁郞你染此重病,命在旦夕,昨夜逃出,来与梁郞了却夫妻之愿。”

    山伯从床上起来激动的牵着英台的手道:“英台芳心系我,此乃我三生有幸,你我二人终成夫妻,是月老跟前生所订,山伯唯愿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既是如此,我等二人便到堂前禀明父母,拜堂成亲就在今日今时。”

    二人同到堂上在梁父梁母跟前双双跪下,下伯道:“孩儿叩见爹娘。”梁父梁母见山伯与一女子同跪膝前,问道:“她是何人?”

    英台在旁答道:“小女是儿媳祝英台。”

    梁父梁母自是喜不自胜,梁母连忙走上前拉住英台的手道:“我儿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说话。”

    山伯英台起来站到一侧,梁老爷道:“英台既然来到我家,就不要回去了吧,咱们择个良辰吉日这就成婚。”

    梁家大院,忙忙碌碌,张灯结彩,正堂上红烛同通明,众人欢声笑语,唢呐锣鼓细吹细打,鞭炮声中,山伯英台新郞新娘模样的由二男二女牵着来到正堂,司仪高声喊道:“——红”。

    喊声才落,便走出一位看过花甲的老倌,手捧大红绣球,来到新郎新娘面前念唱着吉利道:

    “一拜天地,欢天喜地;二拜高堂,儿孙满堂;三夫妻对拜,一生恩爱,四拜圣人孔子,提笔能安天下,五拜关公大刀,上马能定乾坤;六拜玉皇大帝,封侯拜将;七拜日月星辰,艳阳高照百凤朝阳;八拜打马走三江,财运亨通;九拜东海白龙,穿云行春雨,风调雨顺,十拜南极仙翁,无病无疾。”老倌念毕把大红绣球在山伯胸前系上,又拿一匹红绸一头递给山伯,一头递给英台,高声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新郎新娘才面对面要拜,突然一声音巨响,平地冒出一股青烟,从中长出一棵水桶般的大树来,慢慢长高超过屋顶,在上的亮光从穿透的洞口照射了下来,英台朝山伯嫣然一笑,说道:“郎君,我去也。”主着就朝树上爬去,越爬越高,山伯忙伸手去拉,又哪里拉得住,急得大声顺道:“英台,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若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英台头也不回爬了树顶飘然若尘而去,山伯连连嘶声大——英台——英台——”

    四九急在旁边一面摇山伯,一面大声问道:“公子,你是怎么了?——你是怎么了?——”说道四九往门外大声喊道:“快来人哪——快来人哪——”

    山伯忽然醒来,方知乃是一场大梦,山伯病后身体虚浮,此时满头大汗,脸色发白,喘着粗气,才说了一句:“英台她——”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心中郁结之血,犹自以为尚在梦中,大叫一声:“英台莫走。”

    这时梁父和梁母入其他下人等均已听到四九的呼声后围坐在山伯床,七言八语,说是山伯是不撞邪了。待得山伯定下心来,梁父问道:“我儿梦见什么了?吓着了吧。”

    山伯喘着气把梦中所见从头叙说了一遍。梁父略作深思状,想了一下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树生堂上父母忧,高堂明烛主丧事,夫妻相拜主分离,但我梁家一向光明磊落,与人无怨无仇,想来没什么可担心的,惟祝家英台与我儿山伯之事,恐是尚有变数——”

    梁父尚不说完,山伯就高一声低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四九,你快去给英台小姐送个信儿,就说——我若身死,将葬在梁山大路旁边——就请她乘轿路过之时,若不忘与我结拜同窗之情,到我坟前来拜一拜,我就死也瞑目了。”

    众人听了无不流泪,梁父哽咽着吩咐道:“既是如此,为了让山伯心安,还是四九去祝家传个信吧。”梁母道:“四九,吃了饭再去吧,速去速回。”四九红了一双眼眶,抽泣着说道:“知道了,夫人。”并没吃饭,此等情景,让人如何吃得下饭,只拿了两个馍馍装在怀中就走。

    山伯大病方愈,身体虚弱,白日做梦亦是日夜忧所至,不足为怪,但实是不甘心英台嫁作他人妇,因此着四九再到祝庄一探传信与英台,四九实也想见那银心一面,要知富贵人家,英台嫁作他人,没有银心也将作为通房大丫随嫁过房,到时也没四九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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