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枳实与孟泽聊了许多,有儿时两人玩劣的打闹,也有如今各式各类的诉说,以至于枳实一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次日也是日上三竿才迷糊醒来,枳实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庞然大脸正对着自己上方。

    “啊!”

    她猛地弹起身,上方的人脸来不及闪躲,两人额头咚的一声撞在一起。

    “嘶——”

    枳实捂着头心情很不美妙,她愤恨抬头发现那张罪魁祸首的脸果然是阿凉。这小子的脑袋是用石头做的吗,怎么这么硬,差点撞死她了。

    “你没事搞什么鬼。”枳实语气不爽的吼他。

    阿凉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的确有些奇怪了,他讪讪一笑走到床边,忽然蹲下认真地盯着枳实。

    “阿枳,我昨天昏倒前好像听你说要让我留下来,是真的吗?”

    “是假的。”枳实没好气答道。

    “啊。”阿凉可怜巴巴的垂首,肩膀也耷拉下来,他不甘心的拉着枳实的衣袖央求,“我明明有听到,你说了。”

    枳实从他手中拽出衣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既然都听到了还问什么问。”

    枳实也不想恶言恶语的对他,可谁大早上刚睁眼就看到头顶悬着一大颗脑袋都没法有好心情。

    是真的?

    阿凉猛地抬头,乌黑的眼眸瞬间明亮了几分,他张着嘴巴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即便早有心理预设,他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喜到了,甚至没能及时做出反应来表达心中的狂喜。

    就知道他又会是这副傻样,枳实觉得有些好笑,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放在他的下巴处,轻轻一推合上他惊讶的嘴巴。

    直到这时阿凉才正真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那双漂亮的杏眸中含满戏谑和揶揄,他眼神一滞,立刻涨红了脸颊,有些慌乱的别开视线。他有些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从床头走到床尾,又从床尾走到床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

    他太紧张了,又或许是太震惊了,此时此刻,他的胸腔仿佛被狂喜与激动充满了。他从没想过得知自己能够留下来时心情会是如此澎湃,如此愉悦。

    就在刚刚接触到枳实那双含笑的美眸时,他下意识想到的不是自己能留下来了,而是真能留在枳实身边了,不仅仅是有了一个稳定的居身之所那么简单。

    他太兴奋了,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想要拥抱枳实的冲动,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一瞬间身体内血液快速的流动,就连心脏都仿佛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了。可他还是不敢,他害怕枳实会生气,他只能通过不断的走动来释放心中的欢乐。

    枳实勾唇,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阿凉就忽然折返回来陡然坐到床边,“阿枳,你再说一遍好吗,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说完,他又像是担心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又多加赘述。

    “不是只有几天几个月的留下来,而是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睡觉,在这里做我任何想做的事情,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这里真正的变成我自己的家,我再也不用躲着藏着掖着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般要把心中的担忧全部说出来,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热的望着枳实。

    “是这样吗?”

    枳实抿唇,看他的目光带了些暖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总有说不完的话要倾诉,她抿唇沉吟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对,我不赶你走了,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了。”

    说完,她趁着阿凉开口之前又急忙补充道:“但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家了,这屋子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可都是我和爹爹辛苦赚出来的,哪里有你的一份力,现在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还有啊,你是能自由了,可我们一开始也的确骗了大家,所以你出门的时候与别人聊天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言辞的,不然漏了馅儿,你我都得倒霉。”

    阿凉目光灼灼的望着枳实滔滔不绝的模样,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枳实并不是天生的沉默寡言,冷漠无情。而是她从前是真的从未想过要把自己留下来,所以她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与自己说话,解释。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枳实可以肆意玩笑,枳实也不再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态度,而是愿意用如同在孟泽身边那种轻松的状态面对自己。

    当然,他很相信,终有一天枳实与自己的关系一定会比孟泽更亲切。

    他忽然抬头,一把抓住枳实双手,“阿枳你放心,我绝对会好好听话的!”

    枳实脸色大变,后槽牙狠狠地咬在一起,嘴角抑制不住地抽动,双眼快要冒出火花,“你,把手给我放开。”

    阿凉疑惑地松开手,枳实眉心紧缩将手抬到身前,伤口好不容易比昨天好点了,被阿凉这么一遭,痛感又再次袭来。

    阿凉这才发现枳实手背的红肿,心中一时紧张想要伸手,但一想到自己刚刚的鲁莽又连忙收回手,“阿枳,这……疼吗?”

    问题刚问出口他就有了答案,不说枳实刚刚的表现,就光看伤口就已经能让人感受到有多疼了。

    枳实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昨天给你喂药时烫的,对了,腿也被刺了一个洞。”

    什么?

    阿凉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刚刚建立好的欢喜瞬间被愧疚打趴下了,他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枳实翻身下床,脚心着地的瞬间还是疼痛,但比昨天好多了。她咬咬牙穿好鞋,昨天躺一天了,总不能今天也在床上耗上一天。

    她招了招手让阿凉弯腰,伸手贴上他的额头。

    不烫了。

    好的还挺快。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还陷在愧疚之中无法自拔的阿凉,淡淡地丢下一句,“今日饭菜与门前积雪就交给你了,动作麻利点。”

    阿凉立即得令,又实在担心她口中的伤,匆匆跑过去还不等他开口就被堵了回来,“先把门口雪扫了。”

    幸好昨个早上就回来,昨天又下了一天的大雪,今天早上起来雪都能没到脚踝了。

    枳实套上裘衣棉裤,今天天气稍微好些,看样子接下来的几日也都不会再下雪了,等过些日子也得带阿凉去镇上买点衣物用品了。之前想着迟早会走什么都没准备,衣服穿爹爹留下来的旧衣,不是大小不合适,就是已经不御寒了,总之穿在阿凉身上要多怪异有多怪异,给他买些棉衣棉裤,再配几件常用的衣裳,以后也不用天天烧着火炉了。

    被子家中有三床,一床很厚的一床稍微薄一些的,就依旧自己留着夏冬两季交换着盖。还剩一床稍微厚些的就给阿凉吧,也就到了夏日还那么盖可能会热些,但想来他也不会介意的,至于毛毯的话的确也还剩下一床,虽说有些舍不得,但也就忍痛给他吧。

    就是怎么睡觉还有点问题,既然让他留下来了,那总不能还随便睡在张破席子上吧。

    她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去旁边找孟泽,让他把屋里拆下来的那几张板子给你。”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几块木板孟泽应该还没扔。

    阿凉得令立即放下扫帚就往外面跑,枳实见状连忙招呼,“行了行了,这事就先放放,你先把雪给扫了。”

    阿凉连忙折返回来继续清扫门前的积雪,好不容易在门口扫出一条路来,他双手已经冻得通红了,甚至还没休息一会儿,就又跑到厨房里张罗起来了。

    面片汤枳实曾在他的面前做过,虽然他还没尝试过,但有了前天成功的经验,现在动起手来倒也不至于畏手畏脚的了。他力气大,揉面团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笨拙地将面团拉成细长条,揪成一小节一小节丢进凉水里,慢慢等它舒展,中间等待的过程他也不闲着,直接拿起扫帚开始四处清扫起来了。

    枳实看得惬意,索性搬来一条板凳,坐在门口看他忙前忙后,之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勤快呢。现在想想,有个长的还算俊俏对自己言听计从,还能免费使唤的侍从,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等待面舒展需要半个时辰左右,这时间里枳实也见识到了阿凉是真的闲不住,扫地,擦桌子,整理床铺,就没有他不做的事。

    好不容易等面块舒展开了,他又像提前计算好时间一般立即放下手中的被子,稍微回忆了一下枳实之前的动作便开始下手扯面,随即将面片下到白菜胡萝卜汤中,没过一会儿一锅香气诱人的面片汤就做好了。

    “阿枳,可以准备吃饭了。”他盛好两碗面片汤放到桌面上,又摆好筷子和板凳才呼唤枳实。

    “还挺聪明。”枳实由衷开口夸耀,不是她偏袒,而是当初自己跟爹爹学的时候失败不是一两次。

    被眼前面汤迷惑的枳实俨然忘记了之前阿凉在厨房造的孽。

    “吃什么呀,这么香!”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随即一个人影闯了进来,阿凉刚到嘴边的自夸瞬间被堵了回去。

    突然出现的孟泽打断了沾沾自喜的阿凉,他有些懊恼地怒瞪孟泽,怎么每次都是他,他就是专门被上天派来煞风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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