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琪嘴角的笑僵住了,“枳实姑娘误会我了,我,是我方才考虑不周了。”她没想到枳实居然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子,更没想到她居然会讲这些话直接说了出来。她这是铁了心的要和自己斗了?

    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枳实并不在乎她的解释,她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听她解释的。

    她双拳紧握,咬碎一口银牙也只能硬吞下去,猛地看了最开始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瞬间会意,高声呼喊道:“你!太子,这是太子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能够认出面前的人就是当朝太子,在男人开口的一瞬间陆林就想阻拦,却不想一把被老妇人抱住了脚,等他挣脱时还是晚了一步。

    那老妇人被踢了一脚却还是没有善罢甘休,而是在不停地哭号,“我苦命的老头子啊,谁能想到害死你的人会是太子府的人呢,若是太子包庇了这个毒妇,你可就白死了啊!”

    她奋力地哭嚎着,瞬间将李梓申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李梓申眼底戾气一闪而过,看二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二人被他的目光吓得心中发怵,浑身发抖。可一想到太子妃娘娘承诺的金银财宝,以及对于家人的胁迫,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不论如何我爹爹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还请太子殿下给我们一个公道。”

    “没错,太子殿下您不能因为是自己人就不管咱们百姓的死活,不然谁知道她这样戕害人命是不是为你们试药呢。”那老婆子本就没什么见时,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自己事成之后能拿到的那些报酬,振臂高呼哪里还管什么别的。

    可这次却没人再敢应和她的话了,这可是太子殿下啊,在这群人眼里不知道什么皇位争夺。他们只知道太子是要做皇帝的,那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未来的皇上啊,这下谁还敢说三道四了。

    谢逸琪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殿下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才不像一些皇子一样在都城花天酒地,为非作歹,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才会选择在最受宠时带兵出征。

    这么多年他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这才没让任何人抓到把柄,现在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就让一切土崩瓦解。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否认枳实是太子府的人,那没了太子府的庇护二人完全可以借着怒火攻心的理由将她打死。这第二,就是铁面无私为了百姓不惜处死一个或许有些荣宠的女人,在民众心中得到一个舍己为民的荣称。

    她很好奇,殿下会如何选。

    枳实清澈的双眸微动,有些轻蔑的对谢逸良道:“看来你这个妹妹是真的不准备放过我了,不知道到时候你这个大功臣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都城与他们那种小地方果然不一样,与谢逸琪做的这些比起来,当初孟秋所举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因为她的声音较轻,谢逸良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听到,可是他们离得太近,谢逸良甚至能闻到那淡淡的药香味。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即就恢复了平静,他压低了嗓音,语气故作严肃道:“实不相瞒,这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枳实眨了眨眼,离他远了些。

    看着两人再次贴近的动作,李梓申脸色阴沉得仿佛快滴出水来,他咬了咬牙,忍住心头的怒火,想要为她脱身的话也咽了回去。

    “哦,是吗?”他轻挑眉梢,好整以暇地轻抬下巴,俨然一副高位者的姿态,“治死了人,可是要偿命的。”

    他紧盯着枳实不放松,只要她现在过来自己身边,他就可以帮她解决到这些烦人的害虫。

    谢逸良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敢染指自己的人,枳实明明就该时刻站在自己身边。

    枳实太了解李梓申了,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或许看不懂他为什么会有恨意,但她却很清楚她现在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

    她站直身子,声音不大却清亮得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方才诸位辩驳时,我左思右想忽然觉得这一整件事都透露着奇怪二字。”

    男人脸色一变,纵然是他也知道当下情况不能让她有机会狡辩。“你还敢顾左言他拖延时间,实在恶毒。”他大喊着毒妇在身后藏着一块石头想要故技重施。

    这如今这里这么多人,又怎能让他如愿。陆林时刻盯着周遭人的举止,一眼就看出了男人背后的小动作,快速上前,一脚踢向了他的膝盖。男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陆林又顺势补上一脚,踢断了他的腿骨,男人痛的几乎晕厥了过去,但却仍旧强撑着没有昏迷。

    “殿下面前还敢耍花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谢逸琪看着自己安排的人被打成重伤,气得脸色发青却不敢显露出来,一群没用的东西,这么一点事都做不好,留你们还有什么用。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枳实,恨不得立马将她挫骨扬灰。

    “太子妃脸色不太好啊。”一道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耳边炸开,谢逸琪宛若跌入寒窖僵硬地转头对上李梓申考究的目光,她干笑着解释:“回殿下,臣妾站了太久有些不舒服,但想来也耽搁不了太长时间,也就无碍。”

    现在这个时候最为关键,若是被殿下发现什么异样,前面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李梓申但笑不语,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那太子妃可得多等一会了,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就完啊。”

    谢逸琪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却依旧保持镇定道。

    李梓申勾唇一笑,遥看站在阶梯上的枳实,心里却冒出一丝寒意。

    枳实缓缓走了下来,走到额头冒着冷汗蜷缩着却不敢嚎啕的男人面前,“我行医一直都是只为乞丐问诊,旁的人概不伺候,方才见你们情况紧急这才疏忽了。可现在一想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你们若是住在这巷子附近又怎会不知我不愿为除乞丐之外的人治病,可若不住在此处,我见你三人身上并无奔跑逃亡迹象,为何偏又出现在这里找到了我,这难道不是太奇怪了吗?”

    “有,有什么奇怪的!”老妇人见男人倒下了,冲上来就要撕扯枳实,可不等接近就被拦下,“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们事出突然着急寻找药铺,又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枳实安静的听着,直到她喋喋不休地说完之后才微微点头,“着急?可是我一共为难了你们两次,你口口声声说着着急却愿意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而不是尽快寻找别的去处,不觉得太荒谬了吗?”

    老妇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趴在地上的男人强忍着痛,“说了我们着急又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只不是一是慌忙罢了。”

    枳实点着头听得很认真,“是,你们说得没错,可我仔细观察过你们身上的衣服,购买布匹的店铺就在巷子外的一步之遥,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会不知衣店对面就是一家医馆。”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脸上爬上惊恐,为了今日的计划,她早在一月前就对都城的各家店铺进行了考察,自然轻而易举地识破他的漏洞。“好,我才你会说太着急太害怕,一时间没能想得起来。可是巷子就那么窄,他么排队的人有那么多,再怎么尽然有序从外面也看不出里面在做些什么,你又如何知道我在里面行医。”

    李梓申愣了片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初面对孟秋时她的步步紧逼,只不过那是她是为了自己。那这一次呢,其实谢逸琪借着听到躁动领着众人进入小巷的第一秒他就看到了枳实,她总是那样安静,淡然,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而在了解了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下意识怀疑这是她想要拖太子下马的计谋。

    那一刻他感到无比的悲哀,他明白为什么父皇要强迫自己早下定夺了。因为他多疑,他狠厉,他会对枳实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充满了怨恨与怀疑。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看了一眼此刻已经面如死灰的男人,“看来,今天这场戏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蓄谋的污蔑。”

    周围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垂眸,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生怕声音过大会将自己也牵扯进去。

    忽然陆林脚步一闪,迅速扯住一人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原来是个身材矮小,破破烂烂的小姑娘。那小孩双脚悬空挣扎着乱动,却被陆林一把攥住手喝道:“偷的什么东西,交出来。”

    枳实难得地没有选择沉默而是看向陆林询问道:“她做了什么?”

    陆林一边去抢小孩手里的东西,一边回答,“我刚刚没注意居然让她溜了进来,还在那男人身上摸了一通,不知道偷了什么东西。”

    说着他用力一扯,那孩子手中的东西掉了出来,原来是那男人的钱袋。但在撕扯中那钱袋破了开来,里面的东西尽数洒了出来。

    陆林弯腰想要去捡,却在看见东西是脸色陡然大变,他迅速将东西攥到手心,欲言又止地看向李梓申。

    李梓申的目光在几人脸上巡视一番,直白的说,“有话直说。”

    陆林看向谢逸琪的表情有些奇怪,接着说道,“殿下,这是印着谢家钱庄的银票。”

    谢家钱庄的银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拥有一张如此大额的谢家银票,还是在这样一个,不那么愉快的场合下。

    谢逸琪顿时明白他犹豫的愿意,脸色瞬间煞白,不对,她分明没有给过这男人银票!

    恍然大悟的不知有她,同样的还有谢逸良,方才他还在疑惑这个孩子怎么看起来这样眼熟,现在一看瞬间什么都明白。他曾经见过这孩子带着一个老者到枳实前看病,而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无论是谁到她这里拿不出五文钱概不伺候,但唯独这孩子每次来都没有给过。

    又或许是,假装给过。他观察过,在众人面前那孩子总是假装将钱放到枳实手里,但那次他不请自来忽然走到二人身后才发现,那孩子的手里什么也没有。至于银票他同样记得,半月前枳实曾看上一直珠钗,他碍于自己监视人家,大手一挥直接给人塞了大笔银票,可似乎之后他并没有见过枳实有戴那只钗。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枳实,她却在看着李梓申,那双黑亮的眸子像是两汪湖水,平静而宁和,可却表露着深深的情谊。

    谢逸良觉得脊背发凉,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面,他曾经与妹妹一样,认为她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丫头。可已经这么久过去了,非但将人弄走,还惹得自己一身腥。

    李梓申看着众人变幻莫测的神情,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天无论结果是什么,太子府都算是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了。

    他薄唇紧抿,冷声道:“拿过来。”

    陆林将东西递了上去,他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眼底薄薄的寒意浮漫出来,事到如今再看不出真相他就没必要做这太子了。

    他刚开始还疑惑每年阿姐的生辰谢逸琪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准备的,今年怎么想起来自己采办,她那样一个人又怎会天真浪漫到遇到一点声响就好奇到想要一探究竟。

    只不过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她想要搞垮枳实故意而为,可是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从她开始计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步入了枳实亲自为她设下的局了。

    可这个局,是真的单纯为谢逸琪设下的,还是借着报复谢逸琪的机会陷他于不堪。谢家的势力是自己手中最有力的筹码,若是谢逸琪在此时出了问题,且不说将军府哪里会有什么异动。就是她顶这个太子妃的名号,一旦除了半点差错,都是他这个做太子的没用。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人带回去,仔细审问。”

    如今时刻,只能尽量将影响降至最小。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信谢逸琪而不信自己,枳实咬住嘴唇,心中一股酸涩翻涌上来。现如今,在他的心中,皇位,谢家,太子府,每一个都是排在她之前的选项,就好象现在,即便倘若自己没能撑得过来就会被谢逸琪害死,他还是要那么做。

    “是吗,那太子准备怎么审呢,是审问他为何笃定是我害死他的爹爹,为何言语前后颠倒不成逻辑,还是审问他手中的东西。太子,你真的会审吗?”

    她的眼眶渐渐泛红,但是她依旧没有流泪,只是倔强地看向李梓申,眼神坚定而执拗。

    李梓申心脏有一瞬间的抽动,但很快被压了下去,“如何审问我自有定夺,倘若你真的清白,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枳实耳边宛若有无数只飞虫嗡嗡的闹个不停,胸膛像是被堵住一般。事到如今,证据已经明晃晃的摆在他的面前了,他还不相信自己。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要让你李梓申这么不信任。

    她吐出一口浊气,舌头顶着上颚来抑制泪意。“好”她轻声答应,随后准头看向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太子殿下雷霆手段,必然能查到了水落石出来,就是可惜你了,只怕最后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轻摇着头,说话的声音有些惋惜,仿佛已经笃定男人的结果。

    趴在地上的男人早就被吓破了胆,现在一听只怕快要直接晕过去了。

    枳实在他身侧不停地走动着,声音很轻却足以蛊惑人心,“不过啊你还算是幸运的,太子与太子妃娘娘恩爱两不疑,不愿让娘娘看到太血腥的场景,这才饶你晚死一会儿,要不然啊,你现在就已经身首分离了。”

    男人哪里还有精力听她的奚落,但立即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最关键的消息——太子妃娘娘!

    枳实不是个爱多说话的人,所以在她频繁的与男人交流时李梓申就皱起了眉头,在听完她的话后暗道不好。

    可还来不及阻止,那求生欲爆发的男人就不顾浑身伤痛的身体猛地扑到谢逸琪脚边。

    “太子妃娘娘救命啊,您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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