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砚感受到身上传来的不正常的燥热,眼眸一深,他指尖扣在手心,压出深深的印记,靠着那细微的痛意压下心中怒意。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半晌,他抬起头,盯着陈天立的眼尾染上一点红意,只面上仍然平静,淡声道:“便依贤弟所言。”

    陈天立闻言,喜不自禁,又伸手给两人斟满,赞道:“闫兄果断。小弟定不负闫兄信任,来,我们干一杯!”

    李宸砚呼吸重了一分,举杯相碰,仍是没有喝酒。

    “染烟——”陈天立拉长了声调,拿着腔调道:“没听见闫公子的话么?还不弹个曲子助助兴!”

    “诶。”染烟应了一声,双手拂上琴弦,欢快的曲调从指尖流出。

    李宸砚藏在袖中的手已握成拳,他倏地站起,眸子带了几分凌厉:“贤弟若无别的事,我便先告辞了。”

    “别啊。”陈天立见他这样,不惧反喜,眼里精光闪烁,嘴角扯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笑道:“闫兄不必在意,今日来会仙楼,自然是要尽兴而归!”

    “染烟,还不快来侍候闫公子!”陈天立招呼道。

    染烟一直分神盯着这边,她虽说是会仙楼的头牌,实则早被陈天立包下,专门用来替他笼络权贵。今日这闫公子气势虽冷,人却长得清俊若仙,她自是没有不愿意的。

    “来啦~”染烟步履袅袅,却一点也不慢,声音像浸着蜂蜜般甜腻:“闫公子,就让奴家来服侍您吧。”

    说着,她的身体就要贴上李宸砚,却被李宸砚一掌推倒在地,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李宸砚咬着牙,一双黑眸如暴怒的雄狮盯着猎物般凶狠,直盯得陈天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一字一句道:“陈天立,这是最后一次。”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出,一手将厢房的木门劈成两半,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一直守在外面的十一刀见到李宸砚这幅样子,面露焦急。

    “走。”李宸砚只简单甩下一个字,便提步离开。

    -

    左右坊中,周边店铺都打了烊,只余姜家钱铺仍亮着灯,橱窗里隐隐可见三两人影。

    姜如意正在和张掌柜商讨最新制定的贷款准则。

    “小姐,第三条规定是否太严苛了?最近坊内也多有商户向小人打听贷款一事,能在左右坊开店的商户实力都不俗,但开店在十年往上的仍是屈指可数……”张掌柜犹豫道。

    “开业年限的限制也是对借款人还款能力的担保,能坚持十年的商人为着店铺的名声也得掂量掂量,不敢轻易赖着不还钱。不过,有资质好的店铺也有商量的余地。”姜如意琢磨道,眉头微蹙。

    她一手持笔,沉吟半晌,张掌柜立于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这条还是得留着,商户资质有好有差,还是用借款年限限制着比较好。”姜如意有了决定,笔尖落下,边写边道:“这里加一条,若借款人资质较好,可以上报掌柜,掌柜再报于我,若能通过其他方式担保还款能力,可以不受开业年限限制。”

    张掌柜点头道:“这条规定便给了掌柜权宜处理的余地,如此遇上资质良好的客户,便不会因不达年限而放跑了。”

    “正是此理。”姜如意放下笔,正色道:“规则是人定的,自然不可能考虑到所有情况,如果遇到特别的情况,还得就事论事。但大多数情况,还得按照规则办事,这样方有个尺度,既省时间,又控制风险。”

    张掌柜不住点头,想到二小姐的年纪,更觉难得。他正要开口,却听得门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擂鼓捶地,不由抬头看去。

    姜如意也循着声音抬起头,只看得一个墨绿色的影子骑于马上一闪而过,带起的疾风扇得门窗哗哗作响。

    那一瞥只看得清男子骨相分明的侧脸,姜如意微微一愣,小指蜷起,低垂眉眼,掩住眼里的异色。他这般急切,也不知是因何事……

    “小姐,”张掌柜见姜如意低头沉思,疑惑道:“可是有何不妥?”

    “无事。”姜如意收回了思绪,声音微扬:“我们继续说,第四条规定……”

    绿柳站在一边,神色分外认真,自那日得了小姐的明示,她便暗暗下了决心要尽快成长为小姐的左膀右臂。小姐把她带在身边,哪怕她听不懂的事,也认真记在心里,回去自己琢磨。

    钱铺内很快又响起两人的商议声,刚刚的一幕似乎无人放在心上。

    -

    本已打烊的悦怡茶楼,大门突然被重重地敲响,敲门声急促得仿若催命符。

    “谁呀……”门内传来一道苍老略显沙哑的声音,刚躺下的守门人支起身子,摸索着点亮油灯,步履蹒跚地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守门人便被十一刀推到一旁,李宸砚如一阵疾风般直冲上二楼。

    守门人瞳孔睁大,满脸惊恐,尖叫道:“你们……你们是谁?”

    十一刀将守门人扔给身后跟上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追着上了二楼。

    二楼尽头的包房,木门紧闭,房内隐约传出闷哼声。

    十一刀几乎将整个人贴在门上,满脸焦急,却因没有得到殿下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只敢轻声喊道:“殿下,殿下,可还好?我去带个大夫回来。”

    李宸砚躺在床上,冷白的俊脸已经潮红一片,整个人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双手青筋暴起,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忍受着极近的折磨。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脑海里全是那张曾在午夜梦回时出现过的脸,女子眸光盈盈如秋水,做出各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姿态,仿佛就要向他走来。

    恍惚间,他听到十一刀的询问声,上颌一用力,唇瓣染上一抹艳红,神志清明了几许,他哑声道:“不,不必叫大夫,把解毒丸给我,再给我备凉水。”

    他想起那个染烟的女子身上的暗香,心里了然,定是那香味有古怪。陈天立不是傻子,对他出手只是为了抓他把柄,绝不可能害他性命。那这香,最多令他丑态毕现,只要熬过了就无事。

    他想到这,又咬了自己一口,依靠痛意驱散那种从心底迸发的欲望。

    十一刀很快便备好李宸砚吩咐的东西,犹豫了半晌直接推门而入,见房内空空,不由惊道:“殿下……”

    “别喊。”李宸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声音沙哑,一双黑眸已被红色浸染,唇瓣也染上了鲜艳的红色,胸襟微敞,可见冷白又暗藏力量的胸膛,分外靡丽妖艳,

    十一刀怔愣了半晌,急急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低头将一个木制小盒递给李宸砚。

    李宸砚接过,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掰开木盒,拿起那颗纯黑色药丸,抛入喉中,又拿过十一刀备好的茶盅,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如滴入火焰中的水珠一般,那股凉意只维持片刻便消失殆尽。

    李宸砚看也不看十一刀,走向备好的大圆桶中,随意地扯掉早已被汗水浸得透明的里衣,将整个人浸入冰冷的凉水中,待那股透心的凉意将脖颈覆盖,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十一刀放心不下李宸砚,不敢离开。

    他守在一旁,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李宸砚的神色,半晌,见到李宸砚面上的舒缓又被极剧的难耐代替,□□声也变得痛苦万分。

    他慌了神色,心想,不能再让殿下这般自我折磨了。

    是那花柳之药,便应该用对应的法子来解。

    他走出包房,下楼时正好看见姜如意从钱铺门口走出,身边跟着一个身形柔弱的丫鬟。

    他目光微闪,招来一个侍卫悄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听完他的吩咐后,面上尽是犹疑,这样做,只怕殿下醒来……

    十一刀看出他的想法,冷声道:“你只管照做,殿下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侍卫只好点头应是。

    -

    姜家钱铺离姜府不过两条巷子的距离,姜如意拒了轿子接送的提议,身边只带着绿柳和仆从阿丁,阿丁还是在姜父的坚持下留下的。

    她和往常一样踏着月色走出门,绿柳提着个灯笼落后她半步,她边走边分神地想着事。

    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姜如意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眼前一黑,脖颈后传来痛意,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她全身僵硬地躺在床榻上,双手被布条束缚着。她心下一沉,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只能看到一扇碧玉屏风,屏风后有昏黄光线。

    不待她多想,屏风后传来一道怒喝:“把她送回去!”

    这声音有些熟悉却格外低沉沙哑,分明是那个闫公子!

    姜如意脸色一变,双眸闪着怒火,下唇无意识地咬紧。她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来,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没听到孤的话么!”李宸砚一边努力抵抗着身体的异样,一边用勉强睁大的双眼怒视着下属,声音却刻意压低,以致于姜如意只听得出他的怒气。

    十一刀垂首跪在李宸砚几步远处,静默不语,眼神挣扎,半晌他低低说了一声:“十一刀任殿下责罚。”

    然后,他全身近乎伏贴于地,行了个大礼,再起身,走出房间。

    “嘭”,木门发出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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