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书房内灯火摇曳。

    父女二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凝重。

    姜如意知道父亲肯定是有所怀疑,她却没想好怎么开口。

    那个男人,啧,真是个麻烦事。

    “如意,今夜约你会面的是何人?”姜父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把近来发生的事捋了捋,却不知这两人何时扯上了这么深的联系。

    姜如意心思一转,开口说起另一件事:“父亲,可还记得女儿曾说陈家大公子在海上的消息?”

    姜父斟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壶,神色严肃了几分:“自是记得。”他捋了捋胡须,道:“为父那日匆忙,还未来得及问你如何查到的这消息。”

    “不过,根据为父近来探查的结果,这消息大概是真的。”姜父眯了眯眼:“朱掌柜说,陈家明面上没有商船,不做船运的生意,但是私下里却和李家船号走得很近。陈夫人有个表妹,姓余,正是李家二房的媳妇,按理说,有姻亲连着关系亲近也不出奇。巧就巧在,这余家做的正是船运商贸生意。”

    “而据我另外查到的消息,陈夫人这表妹也不是什么正经表妹,就是家中一个寻常的远亲,还曾经上她娘家打过秋风,却突然靠着船运发了家,两姐妹也莫名亲近起来。”

    说到这,姜如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道:“父亲是觉得,陈家借了余家的名头掌控了船运生意,而陈大公子就是随着余家的船出海的?”

    “正是。”姜父点点头,“还有个消息,上月,有人见陈家大公子在码头出现过几次。”

    “那便说得通了。”姜如意神色轻松了些:“怪不得我们怎么都查不到陈家商船的消息。”

    姜父抿了一口茶,突然皱眉,想起自己的本意:“如意,你把话题扯远了。”

    姜如意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父亲不是都猜到了么,又何必来问我?陈家大公子的消息便是闫公子告诉我的,我今日见他,也是想打听他有没有新的消息。”

    “毕竟,这陈大公子一跑海上,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说到这,姜如意有些烦闷,任谁知道仇家,却下不了手还得时刻提防着的感觉都不会好受。

    “闫公子?”姜父皱起了眉:“他如何能知道这消息?还愿意把这消息告诉你?”

    混迹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猫腻,他的眉头拧成了结,只怕女儿是着了人家的道。

    “如意,你和闫公子的关系如何就亲近到这地步?他竟然连私船出海这么重大的消息也肯告知你!”姜父既惊又怕。

    “私船出海可是大罪,他告诉了你,便是拖你下水,你如何能脱身?”

    姜父紧紧盯着女儿,如意瞒了他不少事。

    姜如意欲言又止,抿了一口茶,眨了眨眼,掩盖心中纷乱的思绪。

    她和闫墨的关系倒也算不得亲近,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闫墨需要利用她对付系统,她需要从闫墨身上得知陈家的消息。甚至,她还可以利用闫墨来对付陈家,毕竟闫墨对陈家的作为,绝非善意。

    不过这些事,她不能一一告知姜父。

    只能委婉地换个说法,她眼眸微闪:“闫公子,确实心悦于我。”

    嗯,被迫攻略她也是一种别样的心悦她。

    “我落水那回,便是得他相救,他知道陈家对我的恶意。”姜如意半真半假道:“之前他来钱庄,我便认出了他,他为向我表明心意,才告知的陈家大公子的消息,也许诺可以护着我。”

    眼看着姜父脸一瞬间涨红,眼里却黑得不行,整个人气得像被吹胀的气球,姜如意急急补充道:“当然,我对他无意,所以果断拒绝了他。”

    “他也没有为难我,还愿意告诉我些消息。”姜如意目光闪闪,刻意流露一些傻白甜的样:“我觉得,他应该可信。”

    姜父听完,一拍桌子,痛心疾首道:“我的傻如意呀,你莫被他骗了!”

    “他若是真的心悦于你,又岂会看着你涉险。”姜父只觉怒气上涌,气得站起身来回踱步:“尚且不知道陈家要如何对你出手,你又勘破了他们费尽心思隐藏的杀头大罪,他们岂能放过你?”

    “而且这闫墨,既然能得知陈家的秘事,定是也与陈家多有接触,万一他哪天反水,要连同陈家一道除了你,你又怎能逃得掉?”

    姜父锤了锤桌子,觉得事情万分棘手。闫家的势力,绝非一个陈家可匹敌的。一家商号能走南闯北做买卖,甚至连重重布放的边境都能伸得进去,却安然无恙,背后定有大人物坐镇。若闫墨恼羞成怒,要对如意出手,他又怎么能护得住她!

    姜父担忧地拍了拍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如意,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父却是不行呀。”

    “父亲,事情不至于……”姜如意没料到自己的春秋笔法反倒让姜父着急上火担忧不已,正想开口补救一下,却被姜父打断。

    “不,此事绝不可掉以轻心。”姜父斩钉截铁:“如意,你之后绝不可再同闫墨来往,与虎谋皮你赌不起。陈家之事,就让为父去查。为父也不拦你打理钱铺,只是以后需要抛头露面的场合,还是让为父出面。你要出门必要告知为父,为父会选人护着你。”

    姜如意有心反驳,但看着姜父俨然一副在气头上,没有半点商榷余地的样子,还是吞下了要说的话。

    今日这事,都怪闫墨。姜如意不悦地撇了撇嘴。

    -

    姜父长得儒雅温和,却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

    那日夜谈过后,姜如意虽然没有明着被禁止出门,但总被姜母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留在家中,钱铺之事也只让掌柜上门向她汇报,倒真有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模样。

    不过一周时间,姜如意就有些顶不住了,想着一定要把这莫名其妙的禁足解了,却一直没能让姜父松口。

    眨眼间,清明将至。

    姜家父母忙活着准备祭礼,打发一心想出门的姜如意去陪陪姜如愿。

    两姐妹的院子一左一右分列主院两侧,姜如意出了门便往右拐,进了姜如愿住的愿景轩。

    午后的阳光细细碎碎地从树梢洒落,水面上波光粼粼,偶有一两尾金鱼从水中冒头吐泡,颇有一番意趣。

    院里只有洒扫的下人经过,主人不在院子中,一番美景无人欣赏。

    姜如意拦下一个丫鬟,问:“姐姐呢?”

    “大小姐在书房呢。”丫鬟行了个礼,“奴婢带您过去。”

    姜如意走至门前,从侧窗外见到姜如愿正提笔作画,拦下了丫鬟通禀,悄悄抬脚走了进去,不欲打扰姐姐的雅兴。

    姜如愿似有所觉地抬头,就看见姜如意蹑手蹑脚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忙将桌上作了一半的画作揭起半掩住。

    “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找我?”姜如意边说边用手将垂下的碎发别到耳后,耳尖泛起一抹红意。

    “今日无事,便来姐姐这转转。”姜如意解释道,又随口一问:“姐姐作了什么新作?”

    “没什么。”姜如愿走过来,拉着姜如意的手,将她带向榻上,“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见姜如愿不愿意说,姜如意了然地点点头,眼神一转瞥到摆在桌上的一只青玉小兔,随手拿起,入手玉质细腻温润、造型生动逼真、憨态可掬,连眼睛都雕刻得万分灵动,不由心生喜爱,赞道:“姐姐这小兔从哪来的?真可爱。”

    姜如愿比她大两岁,属兔,屋子里也随处可见兔子元素,在家中还专门开辟了一块地圈养了几只兔子,可算得是真爱了。

    姜如愿见她拿起那玉兔,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拿过玉兔,对上姜如意疑惑不解的眼神,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十分异常。

    “姐姐?”姜如意有些懵。

    她见姜如愿眼里的紧张,立马意识到姜如愿对这玉兔反常的重视,虽不知缘由还是歉意道:“姐姐恕罪,我不知这玉兔是姐姐的心爱之物,见它可爱便忍不住伸手了,还望姐姐见谅。”

    “没事。”姜如愿将玉兔紧紧地攥在手里,偏了偏头,不敢去看妹妹的神情。

    春日宴之后,她便对那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上了心,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再无机会相见。

    谁知几日后,他们便在书肆相逢。借着选书的空隙,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她得知男子姓徐,表字仲元,家住安县,是个已取得秀才功名的书生,年初从安县启程来江宁城里的嵩山书院求学,准备三月后下场参加乡试。

    徐仲元长相英俊清秀,举止斯文,谈吐有物,她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后来,两人又在街头偶遇几回,情愫渐生,徐仲元却十分知礼,从未有逾矩之举,只在上一次见面时,送了她这只小玉兔,顺带表露了待他高中后便来姜府求亲之意。

    她羞涩不已,却还是大胆地接下了这带有定情之意的礼物。姜如愿自然不敢将自己有些出格的行为告知父母,只一心等着徐仲元高中后再提起此事。

    她看着姜如意若有所思的眼眸,颇有些坐立难安。

    姜如意自然看得出姜如愿的不自然,但显然没能联想到那日一面之缘的男子身上。她听姜母念叨过几句,知道父母已经在给姜如愿相看人家,只当是姐姐已经和父母选的人选见过了。

    想到这,她了然地笑了笑,狡黠道:“是哪位公子特意寻来的玉兔吧?真是用心呢。”

    姜如愿被说中了心事,脸色更红,又担心被妹妹套出更多的消息,偏了偏身子,将玉兔藏进袖中。

    见姜如愿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样,姜如意脸上笑容更深。

    她饶有兴致打量了姜如愿好一会,直到姐姐神色微恼,才转了话题:“姐姐,你帮我去和父亲求个情嘛。”

    想到刚刚父亲还是那副不容置喙的模样,姜如意皱了皱眉,懊恼道:“都好久了,父亲还是不同意让我出门,我都快在家里待得发霉了。”

    姜如愿掀起眼皮,瞅了一脸不高兴的姜如意,眼里也多了一丝幽怨。也不知妹妹又惹上了什么麻烦,父亲不但禁了如意的足,连自己想出门一趟都变得困难了。

    “我可没法让父亲改主意。”姜如愿颇有些孩子气地吸了吸鼻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父亲母亲最疼你了,你这回定是闯了大祸。”

    闯祸?姜如意顿感一口大锅扣在了自己头上,她明明什么都没干!

章节目录

穿越后靠开钱庄留名青史!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梧不言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梧不言并收藏穿越后靠开钱庄留名青史!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