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中,姜如意和李宸砚踏进了江宁城的城门。

    “我要去钱庄一趟。”姜如意牵住了因为人群喧闹而烦躁的马,转头问道:“闫公子去往何处?”

    李宸砚一顿,他本来要赶回山庄听铁骑军的搜查结果,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答道:“悦怡茶馆。”

    “那正好一道。”姜如意牵着马绳转了个头,李宸砚在十一刀疑惑的目光中跟在了后面。

    从城门到姜家钱庄的路上,不可避免地要路过花柳巷,远远就可望见会仙楼招摇的招牌,李宸砚周身一冷。

    姜如意转头,顺着李宸砚的目光看去,眼神闪了闪。

    那日之事,她后来暗自琢磨过,估计这事和陈家脱不得干系。

    闫家势大,连沈知府都不得不顾忌几分,这陈家竟然还敢做出这种事,定是图谋甚大,也怪不得闫墨要把他们一网除尽。

    两人打马走至会仙楼前,正好看见一袭红衣的沈听风被体态丰满、满脸脂粉的老鸨送出门。

    他满脸醉意,身形不稳,脚步踉跄,嘴里还唱着不成调的小曲。

    姜如意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手中的缰绳被攥得更紧。

    她正想加快速度离开,却不妨沈听风抬眼看来,一眼就认出了她。

    “呦呵。”沈听风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我当这是谁呢?这不就是那掉进水里的妖女姜如意么,这从城外回来的,该不是出城去迷了些男人,采精补阳去了吧?”

    他推开小厮的搀扶,站直了身子,看见了原先被姜如意半挡住身子的李宸砚,眼里闪过怒火,声音也大了两分:“哼,原来还跟着闫公子呀,在城里见不得人,跑城外厮混去了吧哈哈哈哈哈!”

    他举起手,大声吆喝道:“大家伙都来看看哈,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姜家二小姐姜如意,穿身男装跟个男子混在一起,小爷我火眼金睛逮住了!”

    “一对狗男女,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啊呸!还跟小爷我装什么贞洁烈女、正人君子,我今天就撕掉你们的脸皮!“沈听风恶狠狠地道。

    沈家公子是花柳巷的常客,围观的人听了他这话,都信了八分,打量姜如意和李宸砚的眼神都带了些异样。

    “原来这就是那姜如意啊,看着确实有几分姿色……”

    “诶你们没听说么?她可是狐妖上身,小心她把你抓了去,吸个干净!”

    “要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得这般美人温存一晚,便是精尽人亡我也甘愿呐!”

    “美得你!没听沈公子说么,还是闫家公子好福气呐,家缠万贯还有美人心甘情愿陪侍左右,什么神仙日子!”

    ……

    落在两人身后的张掌柜和十一刀把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听了个干净,张掌柜气得老脸涨红,恨不得去把周围的人喷一顿,还自家小姐个清白,十一刀的眼里暗暗透露出一股子杀气。

    姜如意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得意的沈听风,冷笑一声。

    “有些人自己待在粪坑里,看什么都是脏的,闻什么都是粪味!”

    “我姜如意行得端做得正,与闫公子清清白白,不用沈公子来说三道四,颠倒黑白!”

    “倒是沈公子。”姜如意刻意抬头看了眼天色,剜了他一眼道:“不过戌时,沈公子就喝成这般烂醉的样,怕是待在会仙楼一天都没挪过地吧。”

    “呦呵,本公子爱在哪待在哪待,你管得着么?”沈听风叉着腰,醉醺醺地回怼。

    “呵呵。”姜如意嘴角勾起了个讽刺的笑容,落在沈听风眼里极为刺眼。

    “我自然管不着,只是为沈知府感到惋惜。都说沈知府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克己奉公,想必除了俸禄外,也没有其他生财之道,可惜养了个败家子。”

    “这会仙楼可是个销金窟,沈公子在这潇洒一天,只怕要把沈知府一月的俸禄都搭进去了吧?沈府怕是明天就要节衣缩食,揭不开锅咯。”姜如意挑着眉,不动声色地下着套。

    “你……你个眼皮子浅的贱人,你懂什么!”脑子醉成泥的沈听风眼里只有姜如意嚣张的笑容,听见姜如意嘲笑他家贫,来不及多想,便上了勾。

    “哼,你姜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破落钱庄,那点子小钱小爷压根看不上眼,小爷有的是财源滚滚的生财之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江宁城横着走!”

    “你别得意,以为有闫家护着就能保住你!”沈听风说得上头,用手指了指一脸冷色的李宸砚,“闫家算什么,等我爹当上了知州,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你闫家,走着瞧!”

    “哦,是么?”姜如意故意用手掌抚着胸口,“沈公子日日眠花宿柳,不事生产,还能财源滚滚来……”

    她声音不小,刻意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果然这世道真是不公呀,有权之人名利双收……”

    “哼,你知道怕了吧……”沈听风误以为姜如意退缩了,更为得意,“我告诉你,现在给小爷认错还来得及……”

    他盯着姜如意,见她在一身男装的衬托下更显风流明艳,磨了磨后槽牙,禁不住露出个色眯眯的笑容:“乖乖认输给小爷做个通房,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姜如意转头,瞥了一眼周身冷意已成实质的李宸砚,挑了挑眉,回头看向沈听风,笑眼弯弯,然后甩下三个字:“你做梦!”

    她夹紧马肚,双脚一蹬马镫,缰绳一紧,马儿受到指令,顿时精神一阵,前蹄跃起,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

    沈听风反应不及,被骏马跑动的动作吓得身子一歪,竟是跌坐在地。疼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还未来得及咒骂出口,又被飞驰而过的李宸砚甩了一脸,止不住咳了几声,呛的脸涨红。

    待平复过来,他只能看见四人走远的影子,气得一拳锤在地上。

    见姜如意和李宸砚离开,围观的人也悄然散去,生怕留在原地被沈听风记恨上,但心里都因为刚刚姜如意的那番话起了别样的心思。

    沈知府在江宁城经营三年,在平民百姓中一直维持着清廉公正的形象,纵使沈听风有些骄纵之举,但没有欺男霸女,老百姓听了也不放在心上。

    但今日因为姜如意的刻意引导,沈听风酒后吐真言,这供人想象的空间就大了。

    -

    行至光禄坊,周围的商户早已打样,行人渐疏。

    “你是故意的。”李宸砚开了口,声音在夜风中更显清冷。

    “被你发现了?”姜如意回头,眉毛轻挑,没什么诚意地开了个玩笑,“可惜看出来了也没有奖励。”

    “这个时候再激怒沈听风,就不怕他火上浇油?”

    “那就要看闫公子的动作够不够快了。”姜如意目光灼灼,“既是合作,闫公子自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我负责吸引火力,把这潭水搅得更混,闫公子也要抓紧时机动手啊。”姜如意笑意里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

    “闫公子不是发愁抓不到沈知府的罪证么?有什么比沈知府之子在街头当着众人面前亲口供认的生财之道更有说服力的呢?”

    “今夜一过,这城里少不了捕风捉影的传言,闫公子想要的证据说不定就在这些传言中。”

    “当然,传言有真有假,一个个去核实未免太耗时,不如把手上掌握的诱饵扔些出去,相关的人自会惶恐,要么出手费尽心思地除掉证据和传言,要么被激怒一不做二不休,把眼中钉肉中刺一口气拔掉。”

    “无论是哪种做法,只要有动作,不就是送上门来的证据么?”

    李宸砚没有马上接话,十分专注地看着姜如意,眼里探究的神色越来越重。

    她一脸的淡然,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与她的年纪外表截然不相称的谋划,既无得意,也无紧张,就好像早已习以为常。

    因着那怪声,他被迫接近她,她的一举一动每日都有人汇报给她,说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也不为过。

    只是他仍然看不透她,这张美艳万分的人皮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魂魄?

    姜如意毫不介意地与李宸砚对视,眼神清明。

    自知道他身上有系统的存在后,她便猜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这男人的掌控中。

    这个男人,势力庞大,神秘莫测,寡言却多疑。

    他可能理解不了系统,但不代表他会依照系统的指示行事。

    所幸,两人目前是友非敌。

    待这事了结,再无交集便是。

    良久,李宸砚收回了目光,牵着马绳转身,淡淡道:“你自己当心。”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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