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涬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将卡纸塞进了口袋里,开始做礼物的复原工作。她完美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可她刚把书塞进桌肚里,肖玉瑶就走了进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肖玉瑶,肖玉瑶同样也是。只是肖玉瑶脸色惨白无暇顾及她,肖玉瑶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然后趴下。

    闵涬见她没什么动静,便快步离开,心却砰砰直跳。她直接去了厕所,她把自己锁在厕所里,小心地取出卡纸。卡纸上写着:

    “亲爱的念念:

    “这个‘亲爱’没有别的意思!我先说一下,就只是信的开头。

    “我一直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喜欢你,对吧。如果还不知道的话,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喜欢你’。能和你环游地球一直是我的愿望,嘻嘻。

    “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就来小区的中心花园,后天是周日,有演出,咱们可以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视而不见也行。

    “木木日向

    “二〇一六年四月二十九日”

    落款处还有一朵潦草的花。

    闵涬第一次看见林晌画画,就在这张卡纸上。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一天,她过的忐忑,一是怕自己露馅,二是怕肖玉瑶告密。不过,第二周秋袅袅还是无所作为,而肖玉瑶也不来学校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那张卡纸夹在小学毕业证里,时时还会拿出来呆呆地看。毕业证和毕业照不是同一时间发的,所以考完毕业考之后,秋袅袅就和父母搬去了化羽区,坐等7月5日去学校拿毕业证,所以秋袅袅的毕业照片压根儿没拿到。

    那将近毕业的几个月里秋袅袅家里发生了好多事,林晌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不与二人同班。他一直以为秋袅袅不喜欢自己,并在伤悲中越陷越深。

    六月,秋袅袅拿着一张考砸了的毕业分数单匆匆离校,并未对他说再见,便再也不见。就连毕业典礼她也没来,毕业证书都是秋爸代拿的。

    闵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想告诉林晌真相,任他越陷越深,甚至她有时候希望他对秋袅袅绝望。

    七月一日是林晌的生日,以前他不敢请女生,不过想着是最后一年,便放开了拳脚。他让妈妈订了一个蛋糕,自己又买了几份熟食,打算请一帮小伙伴,主要是想请秋袅袅。他对她强调了好几次,让她千万记住。秋袅袅总是点头答应着,可是还是忘了。——她始终没来,不论是五一劳动节晚会,还是自己的生日,无不在向他证明:“林晌,我从来都没喜欢你。”

    “你是五一,我是七一,太有缘了。”他对秋袅袅说过好几次,只是她似乎并不在意。

    每天早上,林晌都会站在走廊里眺望远方,似在沉思,似在思念。直到毕业照下发的那天,林晌主动找到闵涬。他说:“闵涬,你们班有多的毕业照吗?”

    闵涬:“我们班的毕业照?”

    林晌点点头,有些失落:“我想留一张她的照片,因为听说她去化羽区了,以后还要回老家念书,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我生日那天和你们拍的那张合照上本该有她的,但是她没来。”

    闵涬想了想说:“老师那儿没了,不过我可以把我的给你。”她笑得很纯洁。

    林晌点点头。

    二人回教室拿了各自班级的毕业照后彼此互换。她那张与众不同,因为她在后面用马克笔画了三下闵涬。

    闵涬跑去找老师把秋袅袅那张给自己,老师因着她的家世没说什么,并把毕业照给她,过了好一会儿提醒她说:“最好毕业典礼的时候还给她。”她答应着实则早就把此事抛诸脑后了。而秋袅袅似乎也忘记了毕业照这件事,便没了闵涬什么事。

    闵涬每次都会将两张照片拿出来一起看,她多希望两张照片能合二为一,多希望自己站在林晌的身边。后来她有了智能手机,她尝试过这么做,她成功了。每次看着照片,她都可以幸福到晕过去。

    她有执念,所以她对林晌的执念见怪不怪。闵涬深知自己想的做的比他更多且更离谱,所以不会五十步笑百步。

    记得上周她鼓起勇气在手机里和他聊天,没说几句,林晌就说:“我是个同。”过了好一会儿,又说:“我也可能是个双。”她原以为后半句是留给她的机会,但经过一周的观察才知道,并非如此。林晌一直只是把她当朋友,而他早已心有所属。

    他心里的那个人为什么非秋袅袅不可?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就应该先回答自己,她的心里又为什么可以装他这一个小男生呢。她尚不知道答案。

    想罢,闵涬便和好友往教室走,而林晌则与同学嘻嘻笑笑地逛去小卖部。

    莫筱揽住林晌的脖子:“喂,我说你啊。为什么老是有女孩子来找你?”周围人都在笑。

    林晌说:“哇,你们是有脸盲吗?刚刚那个是我开学搬书撞到的那个啊。哪有这么多?再说,我喜欢男生,我怕什么?”

    古云霄:“可以,理由都给你想好了。下次你说你有‘恐女症’好吧。哈哈哈哈。”

    林晌:“……”

    莫筱:“我以后业立就成家。不过,对象肯定不会是咱班里这些女生中的任何一个。”

    话题不在林晌,倒是去了未来对象上。

    众人走到教室,在看见秋袅袅的身影的一瞬间,林晌的眼睛里迸发出不一样的光,他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当然是凭感觉。”

    这是母亲教他回答的。

    记得有回母亲回家给自己买了双轮滑鞋,那晚,母亲和他、爷爷、奶奶围坐在大圆桌边。母亲问林晌:“小晌,你喜欢那个齐刘海、笑嘻嘻的小女孩吗?”

    奶奶听了忍无可忍,直接把碗筷“啪”地放下。

    母亲见林晌恐惧地看向奶奶便又说:“日子以后还是你一个人过的,不用太在意旁的人怎么想。妈妈希望你活成自己,而不是某些人的附属品。如果真的喜欢人家的话,一定要让她知道啊。与其留下遗憾,不如勇敢试一下。”

    奶奶站起身怒目圆睁地指着母亲道:“你这个妖妇!带坏了我儿子,还想带坏我孙子是不是!”

    母亲也站起身,满含笑意:“我觉得吧,凯就是因为你这种窒息的教育方式,才成就了他表里不一、虚伪自私的性格。如果你还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的话,那就请你继续这样教育小晌吧。”

    奶奶哑口无言,径直跑上楼去。爷爷摇摇头,对他们母子二人说:“唉,小晌还是活的自在些。”然后,他就去安慰老伴了。

    好好一场合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母亲笑着坐下来又问了一遍。林晌点了点头:“是啊,妈妈。可是,她要是不喜欢我该怎么办?”

    母亲笑了笑:“当时,我开车来的时候,看见老房子那边有一排柳树,于是就摘了几条。”她递了一根给林晌。接着,母子二人各自开始编花。林晌问母亲:“妈妈,做这个是干什么?是花环吗?可是这里没花啊。”

    母亲从茶几上的绢布花里挑了几朵:“有些孩子是过敏体质,所以用绢布花吧。再者,如今是秋天,花儿又少。做这花环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表达你对她的心意。嗯……如果她接受了的话,她大概也喜欢你。”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笑着说:“小晌,万一有人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她,怎么办?”

    林晌羞红了脸连连摇头。

    母亲说:“你就这样回:‘凭感觉!’你知道了吗?”

    见林晌点头,母亲笑得更欢了。

    夜深,母亲让林晌上楼睡觉,然后公媳二人留在客厅里闲聊。爷爷道:“英儿,你那个男朋友对你好吗?”

    母亲道:“嗯,爸,以后我打算让小晌和我搬到城里去。怕你们舍不得,我去隔壁小区买了套二手房。那儿离学校近,这样小晌的上学问题就解决了。哦,还有,我想和隔壁的那个小女孩她们说一声,总留在这儿不是办法啊。”

    “可是,她们是外地人啊。哪有什么钱哪?他们已经欠了我们一个半月的房租了。”

    母亲:“外地人?没关系啊。我看她挺有礼貌的,想是家教不会差的。钱的事可以慢慢来,可是孩子的教育等不得啊。”她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母亲去开门,见是自己的心上人,便匆忙与爷爷辞别。

    次日,林晌醒来,下楼见那只摆在茶几上的花环,便想起昨夜的事。他匆匆换了鞋,去敲秋袅袅家的门。他原是想好好教秋袅袅轮滑的,可当他推着秋袅袅走到后院旁的时候,有个小孩在楼道里朝他挤眉弄眼,还小声地说:“有娘生没娘养。”

    林晌这一辈子最听不得这句话了,他直接奓了毛,冲过去朝那个人挥拳弄脚。二人扭打在一起,林晌直接把他推到了楼道里摆着的木架子上。

    架子“哐”的一声倒了下去。

    林晌将那男孩摁在地上。虽然林晌也在打斗中擦破了点皮,但他毫不在意。此时的林晌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没有思考,抄起地上的钉子就打算把它插进那小孩的脑门。要不是听见秋袅袅的嚎啕大哭,他可能真的就这么做了。

    林晌的眼睛里全是怨恨,他一把把那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孩拽起来,冷冷地说:“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这样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的。”那个小孩擦了把额上的汗,识趣地离开了。

    林晌不敢出去看秋袅袅,因为他知道她肯定是摔了。他小心地躲在楼道里,等秋妈走过去,他才敢走出来。他看见巷子里的轮滑鞋,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再看轮滑鞋不远处的花环,他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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