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敖谨行俯身将人从矮榻上抱起,向着塌边走去。

    夏侯星霜心跳如擂鼓,她自然知晓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若是与眼前之人,她并不排斥,甚至心中有隐隐的期待。

    只是她心中还有疑惑尚未解开,若不能将事情弄个明白,她总是不踏实,似乎这个人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若是此时询问,又太煞风景。

    两人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一切都应该水到渠成。

    短短的几步距离中,两股念头在她心中交织对抗了无数次。

    待敖谨行将她放在榻上,倾身覆上时,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那日在金风城,你为何冒充七皇子?”

    敖谨行距离夏侯星霜不过寸余的唇突然顿住,满眼的情欲刹那间褪去,眼神清明,却深不见底。

    他微微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

    夏侯星霜自然觉察出这人的不妥,心中也不免沉了下去。她冥冥中能感觉到,敖谨行有事情隐瞒,而且是她并不想知道的事。

    那一瞬她心中煎熬至极,甚至有一丝后悔,此时问出口。或许过了今晚,两人成了真夫妻,一切真相都不重要了。若是现在一切真相被毫不保留的撕开,两人的关系还能继续吗?

    敖谨行看着夏侯星霜眼中闪过的紧张与不安,心不觉得钝痛起来。

    他今日怎么了,这么长时间都忍了过来,怎么在如此紧要关头之际,差点让情欲蒙蔽双眼。

    夏侯星霜是爱上他这个人,但是自己的身份此时仍然是旁人的。若是她接受不了自己的欺骗,自己该如何是好。若是她厌弃自己的身份,他又如何改变。

    若是这些都未想明白,便生米煮成熟饭,他又如何对得起眼前人的喜欢。

    敖谨行直起身子,坐在榻边,不敢再直视夏侯星霜的眼睛。

    他知此时并非坦白的好时机。

    外敌随时可能攻城,而此时城中需要他坐镇,兵器上也需要依仗夏侯星霜。他们二人自然不会因为个人私情影响大局,但是不可避免会分出些心思,无法专注。

    思忖片刻,敖谨行起身对着夏侯星霜拱手施礼道“娘子,我确有事相瞒,但此时还不宜坦白。但当将东夷大军逼退,我必将如实告知,绝不会有半句虚言。若是……若是不幸,我丧生于城门,你便将我忘了。”

    敖谨行的态度近乎于虔诚,夏侯星霜未曾等到那人的答案,心中却暗自输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那人未曾坦白,她尚可安心应对东夷之事。

    这一夜两人仍旧是分睡,一人独守矮榻,整晚对着圆月,思忖何时才是自己人生的圆满。

    一人卧在榻上,看着榻顶,心绪萦绕百转。

    翌日清晨,经过昨日的细雨洗礼,今日的天空似乎更清澈了些。

    两人起床后总有些许尴尬,彼此间的关系亲密而疏离。两个因为情爱而牵扯过的身体会不自觉亲近,而那些不能言之于口的秘密,如横亘在两人间的一道墙垣,拉开两人的距离。

    腊梅早早过来伺候,将沐盆、巾帕送过来后,又连忙去端早膳。她已经有些时日未曾伺候过娘子与姑爷,如今日这般忙碌反而觉得踏实不少。

    看着两人别扭的模样,腊梅有些好奇。站在夏侯星霜身侧,目光在两人身上不停的逡巡。

    “可是看够了?我们二人是长胖了还是消瘦了?肤色暗了,还是莹润了?”敖谨行早就瞧见这丫头探寻的目光,便出言逗弄。

    “身量倒未有什么变化,只是神色不对。莫不是你们二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腊梅快人快语,说话从来不屑修饰。

    夏侯星霜在听得这话时,脑中满是昨夜两人亲密的画面。眼睛不由得飘向矮榻,却在收回目光时与敖谨行的目光相撞,顿时臊了个大红脸。

    “还真是让我说中了?”腊梅见夏侯星霜的模样,顿时心中大悦,她终于也能看透人心了。

    “是什么,不会是娘子有喜了吧?这个时候确实有些不是时候,不过我会加倍照顾娘子,不用担心,我需要准备什么呢……”腊梅自顾自的掰着指头。

    “腊梅,休要胡说,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要去城门。”夏侯星霜厉声喝止。

    腊梅委屈的应了一声,便出门去。

    屋内二人的尴尬已经达到顶峰,谁都没有再说话。一顿饭吃得毫无生趣,匆匆放下碗箸便赶去城门。

    城门守城将士皆已换过一班,目前来看并未何不妥。

    两人立于城墙之上,看着微若蝇虫的营帐,那里此时应该尚且乱着。

    银针淬毒贺兰王子无月余恐怕难恢复,只是不知东夷大军是否会临时更换主帅。毕竟营中尚有可带兵的将士。

    城中练武的呐喊声传来,将二人的思绪从远方拉回到城内。

    城中人自发开始练武,众人皆知几日内若要练好功夫是绝无可能的。但是若是肯下苦功夫,与夏侯娘子的兵器磨合,变多了一线生机。

    生死之事无人敢怠慢,连平日里窝在街头乞讨的人,也加入到练武的队伍中。

    尽管动作不标准,体力跟不上,却没有一个人放弃。

    那喊声并未持续太久,便听得被一阵驱逐声与争吵声扰乱。

    众人练武的地方距离城门并不远,两人慌忙朝着声音的来处寻去。

    远远便见到穆清扬带着家丁与众人对峙,穆清扬立于前头与大丫争吵着什么。

    “何事争吵?”夏侯星霜拉过大丫,方才见到众人身后护着的人乃是穆氏的菊香夫人。

    “你来得正好,这群人都是你养的狗吧?他们平日里如何咬人我不管,今日竟然将我的人绑来,你可否要给我个说法。”穆清扬看着夏侯星霜问道。

    “请你说话放斯文些,这些皆是世代生活在南穆城的乡邻,你与你的家人也受过他们祖辈的照拂,不要数典忘祖才好。”夏侯星霜将大丫拉到身后,斜睨那人一眼道。

    “我今日单论他们绑了我的人,今日若是将人交出来,我便当作无事发生。”穆清扬双手抱胸,气势十足。

    “我若是不交呢?”夏侯星霜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语气却充满了威胁。

    “那便休要怪我这当长辈的欺负你这小辈。”穆清扬冷哼一声道。

    那日他醒来后便得知菊香将兵器库中的弓弩偷运到城门,人也跟着跑掉了。只是尚未来得及去追讨,便被东夷探子绊住脚,东夷要攻打南穆,他需要帮助收集消息。

    只是城中人皆视他为叛徒,日常门都不敢出,只能派家丁四处打听,再用信鸽传递出去。信鸽却屡屡被拦截,于是这么多日子他只能收到东夷人信鸽传来的辱骂他无能的信息,自己的消息却石沉大海。

    本以为东夷攻进南穆城他便可以扬眉吐气,可那贺兰王子手握八千大军,却迟迟打不开一个南穆城的城门。

    害得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对夏侯星霜与敖谨行的忌惮,这几日一直不敢前来讨人。

    幸得昨日遇到南穆城探子,那人面容清秀功夫了得,答应帮他讨人,今日才敢气势汹汹的与众人对峙。

    纵使见到敖谨行与夏侯星霜也毫不畏惧。毕竟那人的功夫他是见过的,绝不在这二人之下,关键时刻只要那人出手,这二人便也无力阻拦。

    况且城中有此人,下次贺兰王子攻城,便多了些胜算。

    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口上的底气又足了十分。

    “菊香是我的妾侍,乃众所周知。你们私自拐带我府中人,乃是犯了大晟律法。”

    “若是我执意要自己出来呢?”菊香从众人身后出来,愤怒的盯着那人看。

    “夫为妻纲,你既然入了我穆府门 ,还与我谈你想怎样,简直痴心妄想。”穆清扬冷笑,唇上的胡须也跟着抖了三抖。

    大丫是个急脾气的,见穆清扬如此跋扈,便要抽出暗器。

    穆清扬等的便是这一刻,他是有靠山之人,此时何惧有人动武。

    “仗着你们人多动武是吧,我也有高手护身,那大家今日便比试一下,若是你们伤了死了的可不要怪我。”

    他中气十足,迈着方步朝身后退了退。

    朝着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迅速向身后的一家客栈跑去,想来应该是去寻那高人。

    众人对这高人甚是好奇,南穆城这几日如此动荡,若是有高人藏身其中,怎可能毫无动静。

    且若是东夷探子,恐怕他们这些日子来做的早已经暴露在东夷人眼中,如何能多次得逞。

    此时众人期盼的探子正在客栈客房中蒙头大睡,听得敲门声不耐烦的吼了句“何人找死?”

    家丁吓得脖子缩了缩,想到若是这尊大神请不下去,一样挨骂。壮着胆子回了句“我家老爷在楼下与夏侯娘子那些人争执起来,请公子主持公道?”

    “关老子屁事,不要打扰老子睡觉。那蠢货何时听见我要帮他主持公道,他蠢就一边蠢去,休要叨扰我,若是还叫,我先将你杀了。”屋内人的语气甚是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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