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女入凡尘

    方袭予将胭脂印的事,当做笑料告知雷媚。

    雷媚身上的香是一种流动的香,这跟她母亲晚衣不同,母亲的香是静的。

    凡是接触肌肤沾染到气味,胭脂是不是雷媚留下,方袭予轻松就能辨别。

    她们二人私下里已同气连枝多年,方应看“弟”位超然,裤衩子都快被闲言碎语扒干净了。

    却不料这回雷媚听完,眼神微沉。

    皆因她的姐妹太迟钝了,古人云一叶落知天下秋,这怎么可能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呢?

    恐怕汴京新来了不得的人物吧,雷媚在心底琢磨。

    能与她予姐神仙般姿容风华一较高下的女子,统共掰着指头也数不出三位,且近来与方应看皆无首尾。

    究竟是谁这么大能耐?让原本痴迷予姐的小侯爷分心?

    好在这个谜底未过多时,便被揭晓。

    春冰已薄的时节,许笑一折在了甜山,王小石为报师仇,乃自咸湖方向二度进入东京寻元十三限,结束了长达四年的逃亡,方应看则马不停蹄赶着去拦了他,意图招揽这位年轻人替“有桥集团”做事。

    与此同时,京中来了位“天女”,自称通晓未来事,可保大宋国运昌隆。

    说辞便如当初的顺淑帝姬,可惜谁也保不了大宋的国运,但依旧却深得“教主道君皇帝”圣意。

    宫观居室内,年轻的方小侯爷亲自为官家新敕封的“玉清妙法护国天女”描眉,引得对方连连惊叹他的手巧心细。

    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天女,有着酷似夏晚衣的仙姿,雷纯那清冷绝艳的气质,温柔般天真活泼的性格。

    江湖上人们尊呼她为天女。

    据说她是前任自在门主韦青青青的后人,方巨侠游历时收下的徒弟、自在门小师妹的挚友。

    打入京以来便吸引了苏梦枕、白愁飞、狄飞惊、无情等人的目光,当然也牢牢抓住了方应看的心。

    因她长得实在太像晚衣夫人了。

    方巨侠便是想到了走失后生死不明的爱女,才将她收为了徒弟,并授家传剑术。

    这下原本只继承了血河神剑,却未被教授剑术的方应看欣喜若狂。

    巨侠的剑术原是他的遗憾,即便金主厚爱,苦心暗中把他们的独门乌日神枪的要诀授予他,也不足以消弭。

    他已顾不上朝彻子,转而与“天女”厮混,白日里想方设法向对方□□剑术,夜晚便与对方大谈诗词歌赋,如此已有月余。

    刚开始天女也不想轻易传他剑术,可架不住彭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他家侯爷平日里如何被朝彻子欺压打骂,要对付她恐怕得学门新奇厉害的功夫。

    天女听完彭尖所述,也不免愤懑该女子的无耻,转而心疼起方应看遇人不淑,为他揪心惋惜:“哎……你竟被她如此拿捏?倒不像是师父同我说的那个小看了。”

    就在今日,玉清昭应宫戒台前。

    谪入观中修行的顺淑帝姬与“天女”,不知为何发生了冲突,原因似乎是赵玉珠想废了天女的双手。

    幸而神通侯及时赶到,舍身相护,血溅玉阶。

    新来的“天女”平易近人,且有副难得的真性情,并不让观中弟子跪拜行礼。

    这一闹,衬得帝姬越发喜怒无常,阴湿诡谲。

    “她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我已向官家请旨,将她看管起来。”身旁女子酷肖义母,望着她甜美的娇靥,方应看心猿意马间猛地想起方门确实曾有位大小姐。

    不过幼年“玩耍追逐”时,被他引入山林迷路,从此不知所踪。

    对此,方应看并不愧疚,任谁也不会觉得拿剑追着自己刺的人可怜。倘若对他心存善意,便不会咎由自取。

    如今的天女远比死掉的大小姐讨喜。

    “当真不是侯爷您惹得风流债?”天女撇了撇嘴,猜到了那道姑八成是他的哪位情人,一股小家子气,妒火中烧却只敢找她扯头花:

    “本来好意同她解释,那胭脂是替你缝补衣物时咬断线头,我不小心蹭上的,她却……哎,若非此衣乃晚衣师母昔年为你所制,我何苦触这霉头。”

    “我爱的女子只有一位,对她绝无此意。”方应看沉声辩解,目光灼灼望向天女。

    “谁问你这个了。”天女委屈抱怨,方小侯爷并非她属于的如意郎君,却又不便把关系弄得太僵,摇头嗔道:“我不愿引火烧身,可你的那些莺莺燕燕怕是把我当成了假想敌,自己不会做女红,便拿我撒气呢。”

    “至始至终,我都仅将侯爷……”清冷又妩媚的声线戛然而止。

    方应看便如同赌气似的,掰着她的下巴就吻上来。

    “唔……应看哥哥你、你做什么……”男女的唇舌在此刻亲密交缠。

    试问谁抵挡住拥有天女的诱惑?她是那么的美丽动人,皎如云间明月。

    她不必多说,便有人奔月而来,为她而泣,为她而歌。

    圣旨在宫门下钥的前一刻送出。

    神通侯府数千兵马领了差,顺理成章入驻玉清昭应宫,定可护得天女无忧。

    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谪令,顺淑帝姬自即日起入玉皇阁修经,无诏不得出。”米公公宣读完旨意,面上神色似有不忍,如今他唱红脸,要帮着他们“有桥集团”的头儿稳住赵玉珠却并不是件轻松差事。

    她已是二度被贬。

    这些年神通侯未曾帮她在皇帝面前说过一句好话,还她自由无拘。反倒天女一来便肯开金口了,迫不及待进言,将她圈入更深幽的玉皇阁严加看管,生怕她伤到心上人。

    后知后觉温吞的过了四年,等来这道圣旨,朝彻子才发觉到自己已成了琉璃缸内的金鱼,遭人赏玩,深陷囹圄。

    真不愧是她的好弟弟。

    方应看自以为多学一门功夫,对付她便能多些胜算,却不知她压根不惧这剑法,唯不愿这贱种玷污家学。

    她想着再有几日,师父大概就能回京,这狗东西净却给她找麻烦,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给他老人家在“元神府”摆桌庆功宴呢?

    方袭予握着圣旨长久静坐,石像般动也不动,任米有桥左等右等,也每个反应。

    耄耋老人脸上浮现困惑神情,最终,他只能领着一众小黄门遗憾回宫。

    离开前他为帝姬奉上了万金难求的药膏,连说是神通侯的意思。

    她被方应看刺了一剑,伤在肩胛,深可见骨,却将药膏倒进洗过脸的脂粉水里。

    “师姐!”天下第七识得此药的金贵,想要阻止但她暴殄天物的行径已来不及,他方才就藏在袇房的屏风后。

    朝彻子受伤,方应看会赠药。

    但倘若是天女遭难,他怕是要不计代价弄死伤她的人才解恨。

    这便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朝彻子当然不愿身边人成为被冲的倒霉蛋。

    “你离她远些,别平白叫方应看记恨。”方袭予发自肺腑劝告天下第七:“……你就非得跑来偷窥天女吗?如果不是我捉住你,那就等着方应看捉你了!”

    心烦气躁的她掀翻了铜盆,水花四溅,满室狼藉。

    总之,这间袇房马上就不归她住了。

    她的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天下第七被她浇成了落汤鸡。

    收拾行囊的小苔更是大气不敢喘。

    心底的恨是药石无医的。

    一剑之仇,千刀万剐,朝彻子便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

    “我想要方应看的一只手,你能帮我吗?”肩胛骨的巨痛让朝彻子失去理智,乌发遮颊,冷汗从她的额角滚落。

    天下第七来不及深究其中利害。

    “是我糊涂了……你走吧。”她的脆弱、崩溃,须臾间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天下第七不是她的舔狗,她也没有舔狗,除了雷媚谁也不肯为她办事。

    夜凉如水,方袭予沉默着修炼起了山字经,心中已有答案。

    岂料没一会,玉清宫响起了抓贼的嘹亮吆喝声,观中弟子乱做一团。

    朝彻子以为是天下第七没听从劝告,仍去招惹了天女,暗到了声不妙,边让宫女赶紧将行囊装车边往外去。

    “你将东西拿到马车上等着,我去去就回!”

    才奔出殿门,恰好撞见方应看从天女的房间出来。

    方小侯爷一剑捅了想要图谋不轨夜探天女香闺的淫贼,手中血河还沾着鲜血,眼下正吩咐府兵围住了宫观要搜人。

    见到朝彻子,方应看一副神情冰冷,眉眼疏淡的审犯人模样。

    他似乎刚洗完澡,穿着亵裤,随意披了件外袍。

    松松垮垮的衣衫下,胸膛上还有潺动的水珠流淌,长身玉立,束起的头发髻湿漉漉的,稍显凌乱。

    “你乖一些,过段时日我接你出来。”说这话时,方应看脸上还留有奇异的餍足之色。

    方应看像雾。

    而雾是摸不清的。

    朝彻子暗骂了句有病,竟为他这故作情深义重的话乐了。

    往哪儿接?

    阴曹地府吗我的小侯爷?

    既然知晓他们没擒到人,她也懒得留在这凑趣,连个眼风没施舍给方应看,扭头便走,仿佛从不认得什么神通侯。

    只是后方传来的视线,滚烫炙热异常,几乎要将她盯穿。

    得了,还不如去玉皇阁呢。

    省的同这些人虚与委蛇,演一出孽海情天的好戏。

    登上由禁军护送的马车,顺淑帝姬撩开车帘的身躯晃动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

    她捂住肩头,貌似刚才那一下全然是因为伤所致痛,见未引起周遭人的怀疑,这才仓惶迅速的扎进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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