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喧闹的景象,对身边旁的崔之越吩咐。

    “你前去看看太守府什么情况。”

    崔之越领命,借着马车的力,一跃而起跳到沿街的房顶,向太守府跑去。

    楚清歌汗颜,一言难尽地看着与自己同乘的朱诗宜:“他一直如此莽撞吗,本宫只是让他去百姓那里打探打探。”

    朱诗宜笑着摇头:“在军中他是死脑筋,又是斥候出身,别人说的话他一点也不信,就只信自己的一双眼。”

    “你让他去打探,他指定会给你一手信息。”

    话不多时,便听见马车顶上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喏,回来了。”

    果真,崔之越探探头,得到同意后便坐了进来:“别看外面一团乱,这李太守还在会客厅里喝茶呢。”

    楚清歌挑眉,整这么麻烦,原来只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等到自己被百姓指责时,他挺身而出,算是卖公主个人情。

    打的好算盘啊。

    “他未免觉得我们太好欺负了。”楚清歌漫不经心看着周围的人,忽地看见车边小摊贩有个铜锣。

    她顿时有了主意。

    她唤过崔之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崔之越看看公主又看看自己师傅,面露难色,小声说:“公主,这能行吗,咱们别把自己搭进去。”

    见楚清歌不说话,他又转头看向朱诗宜,可怜巴巴:“师傅……”

    朱诗宜不知楚清歌跟他说了什么,她无视崔之越求救的眼神:“按公主说的做。”

    崔之越看着这两位惹不起的祖宗,瘪瘪嘴,转身下了车。

    不一会,随着铜锣欢快的响声,崔之越洪亮的声音穿过大街小巷:“瞧一瞧看一看,公主殿下要给百姓发粮食了,快去太守府门前领粮食啊,快去快去!”

    楚清歌与朱诗宜相视一眼笑出声,朱诗宜打趣道:“怪不得他不想做,可真是丢脸。”

    “男孩子嘛,得有点厚脸皮。”楚清歌掀开帘子,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淡淡一笑,“就他奚适会煽动人心,本宫就让他悄悄,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久,崔之越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拿出水袋狂灌了几口水,声音沙哑:“公主,我都喊完了,可累死我了。”

    太守府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楚清歌对崔之越笑了笑,说:“本宫还要你做一件事。”

    崔之越让楚清歌的笑引得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公主的脾性她算是摸清楚了。

    公主没表情时是最安全的,她高兴与否,都是生死难料。

    这个想法在崔之越敲打着铜锣,为楚清歌蹚过人群开路的那一刻,得到证实。

    “让一让,公主驾到!”

    “哎别挤我,快让一让,公主来了。”

    “别挤别挤,还想不想要粮食了。”

    “啧,我的鞋,我新裁的衣服。”

    ……

    他从一开始的稳重,到被挤得满口胡话,就十几丈的距离。

    好不容易将楚清歌护送到太守府门前,自己的鞋已经被百姓踩废了。

    而他护送的公主,头饰完好,妆容完整,衣裳整洁。

    “我能从这么拥挤的人群中保护公主保护得那么好,我可真厉害。”

    想到这,崔之越自豪地仰起头,站在太守府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百姓。

    楚清歌举止端正,立于太守府门前,粉蓝色齐胸襦裙,欢脱的样式,配上银饰,却显得成熟稳重。

    更何况楚清歌看着百姓,眼神温柔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未发一言,很快聚集的百姓鸦雀无声。

    楚清歌启口:“你们一开始为何聚集到这里,来讨要什么东西?”

    站在最前面的女子,手中还握着刀:“公主殿下,奴家以杀猪为生,这奚太守昨日从奴家这里抢了五头猪,说要宴请公主,还说今日便把钱给奴家,可现在连半个子儿都没见到!”

    “我家也是,那还没养肥的牛昨日也被太守抢走,到现在也没见到钱。”

    “我也是!”

    ……

    一时间回应的话越来越多,楚清歌轻轻抬手,底下的人便噤了声。

    那女人将刀扔给身边的人,搓着手道:“这乱世之中,咱们都愿意能为边疆将士献上一份力,所以太守平日里提高赋税咱们也就不说啥了,大伙互相接济着点,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可公主,您来了,总不能断了我们的活路吧。”

    楚清歌这才是听明白了,原来奚适这些天顶着宴请公主的名义,一直在搜刮百姓。

    幸亏自己来得及时,不然还不知怎么平白被泼脏水。

    这时,人群中响起声音:“公主骄奢淫逸,吃饭要一百零八道菜,这真是不给咱们一点活路!”

    “就是,依我看,这公主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公主把她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些当官的,可真是不把咱们当人看!”

    被有心之人撩拨,本就压着火气的百姓一瞬间被点燃。

    “就是,早就听说昭阳公主奢侈非常,寝宫都是黄金盖成的,没想到今日竟要吃到咱们头上。”

    楚清歌冷眼看着煽风点火的人,心中冷哼一声。

    看着人群马上就要冲上来,朱诗宜挡在楚清歌前面:“大家冷静一些,公主会为大伙主持公道。”

    听到这话,底下的人冷哼一声,随即高喊道:“她就是女人,能主持什么公道,有什么用!”

    “就是,在深宫养着的女人,怎得明白人间疾苦。”

    底下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难以入耳的话,楚清歌可悲的看着这些无知的百姓,只凭一面之词便大肆宣扬不实之事。

    而更让楚清歌心寒的是,底下议论的女人甚至比男人还多。

    “唉,从古至今都一样,好像女子对女子的恶意更大。”朱诗宜叹口气,小声说。

    朱诗宜深吸口气,抽出剑:“闭嘴,谁要是再妄议公主,别怪我的剑不长眼。”

    众人看着朱诗宜手中泛着寒光的箭,没了声音。

    楚清歌脸上仍旧挂着温柔的笑,只是眼神中泛着寒意:“本宫今日既然让你们来此,必定会还你们公道,而且是十倍奉还。”

    听到这话,底下的人讨论起来,逐渐有人开始信任楚清歌。

    搅事的那几人,发现苗头不对,接着说:“我们为什么信你,你和太守是同伙!”

    下面的百姓吵吵嚷嚷,分为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楚清歌面色不改:“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很快。楚清歌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奚适匆忙走出来,装出焦急的样子。

    “公主驾到,怎得不派人通传一声下官早就备好了宴席,请公主移步。”说完怒斥底下仍旧喧闹的百姓,“你们这些贱民干嘛呢,你们的东西献给公主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楚清歌嗤笑,当着她的面还在泼脏水。

    她给朱诗宜和崔之越递了个眼神,两人眼疾手快地站在奚适和他管家身后。

    楚清歌笑着对百姓说:“奚太守是父母官,自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自是不会让百姓饿肚子。”

    “本宫也不拘于礼数,现下太守府门开了,你们便进去看看,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拿够了为止。”

    听见这话百姓们蠢蠢欲动,可始终不敢迈出一步,他们再傻都知道强闯官员府邸是什么下场,他们可不想为了点吃的葬送了性命。

    楚清歌见他们不动,扬声道:“怕什么,本宫在后面给你们撑腰,看谁敢治你们的罪!”

    “我先,我先!”那个杀猪的女子冲进府中,刚走两步便眼冒金光折返回来,“快来啊,这府中的东西咱们见都没见过!”

    一人带头,剩下的人都一窝蜂地冲进去。

    奚适想要挣脱,可被朱诗宜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楚清歌走到他面前,眉峰微扬:“大人倾尽家财救济灾民,本宫着实欣赏,之后定会言明父皇,父皇定会嘉奖大人。”

    奚适看着一个个搬走的珍奇藏品,心痛不已。

    他欲哭无泪,却不敢忤逆公主的话,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奚适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哽咽:“这些是下官应该做的,多谢公主美言。”

    可这副面具在一人抱出他珍藏的的青花海水白龙天字罐时,彻底戴不住了。

    奚适大喝一声:“别走,放下!”

    那人似是被吓住一般,手上一松,只见那瓷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奚适瞬间流出两行泪:“你,你,你不知道好好抱着,这摔碎了可怎么办!”

    那人嫌弃地皱眉:“我能要这个就不错了,有什么用,腌咸菜我都觉得腌的少了!”

    “这这这,这能养你祖孙三代衣食无忧,你说用来腌咸菜!”奚适捂住胸口,似乎下一瞬就要心梗而死。

    朱诗宜托住他的腰,嗤笑:“大人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大功德一件呢。”

    楚清歌走到他面前,冰凉的话语想起,如寒冰般渗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人这官可别做偏了。”

    奚适再也站不住了,抱着地上的碎片涕泪横流。

    楚清歌瞥了他一眼,向府内走去。

    假山假水,亭台楼阁,就连房檐都镶着玉石,好生奢靡。

    就在楚清歌转身正欲离开后院突然传出声音。

    “快来人啊,有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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