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看着朱诗宜吃惊的脸,噗嗤笑出声:“你也没问我认不认识,下来就开打,你这个急脾气真该改一改了。”

    朱诗宜气不打一出来:“那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生怕你有什么危险,而且我们的……”她似乎觉得后边的话不应该说出口,“算了,不说了。”

    女子软若无骨地贴在楚清歌身上,娇滴滴的声音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公主她是谁呀,怎得出了京城就有这样一个人陪在你身边。”她上下打量着朱诗宜,撇撇嘴,“脾气可真爆,我什么都没说,她就冲上去要来打我,公主,你得给我做主~”

    楚清歌将倚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推开,看着蹭在自己脸上的胭脂有些嫌弃。

    “关忆雪,你让本宫给你做主,你知道这是谁吗?”

    关忆雪又扑上去:“我可不管她是谁,反正我有公主,谁都欺负不了我。”

    楚清歌看着站在一旁的朱时宜,像看热闹般问:“你确定,确定让我罚?”

    关忆雪又瞥了眼朱诗宜:“她能是谁啊,看她一身穷酸的样子,就是一个山村莽夫,啊不,莽妇!”

    楚清歌,看了眼抱着自己的关忆雪,又看着朱诗宜:“告诉他你是谁。”

    朱诗宜白了一眼关忆雪,叹口气将剑抱于胸前:“刚刚多有得罪,在下初国公府朱诗宜。”

    “朱诗宜!”

    关忆雪尖叫一声,楚清歌和朱诗怡两个人都捂了捂耳朵。

    “你就是朱诗宜!你居然是朱诗怡!你就是那个初国公府的女将军朱诗宜!”

    朱诗宜被她这几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她点点头:“是我,有何指教?”

    关忆雪尖叫着推开楚清歌,向朱诗宜冲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腰,还把脸贴到她的身上。

    朱诗怡只有一个手空着想要推开她,生怕她脸上的粉蹭在自己的衣袍上,她口中的穷酸,可是她潜入契丹买的兽皮做出来的衣裳,大乾有钱都买不到。

    朱诗宜连忙按住关忆雪的脸:“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关忆雪一边抱着朱诗怡一边看向楚清歌:“公主殿下,你什么时候跟她有了交道,你也太不仗义了,居然不告诉我。”

    楚清歌耸耸肩,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她自己都云里雾里没有头绪,哪还能跟她说什么啊。

    她任凭关忆雪在朱诗宜身上胡闹,笑着回到客栈里。

    她坐在椅中,看着门外,沉声说道:“别闹了,最近那边有什么消息?”

    关忆雪,瞬间放开朱诗宜,可脸上仍旧带着妖媚的笑容,走到楚清歌跟前,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一同进来的朱诗宜。

    “都是一家人,你说就是了。”楚清歌整理好衣袖,淡淡说道。

    “我这不是警惕性高吗。”关忆雪低声一笑,“既然是一家人,就好说了。”

    她正色道:“咱们的人说,沈叶初昨日便从黄宁离开了,算着脚程,估计三日后就能到兰城。”

    楚清歌思忖着:“他在黄宁做了何事?”

    关忆雪说:“我只是截停了他几封给岭南的信,倒是没写什么,他也一直在黄宁养病。”

    “那洛京呢?”

    关忆雪踌躇半天,才说:“京中没有大事,您与二皇子不在,皇上自己把握朝政,这两天文人士子好像又闹出了点事,皇上将许多人下了狱。”

    楚清歌似是知道关忆雪为何犹豫这么久未说话,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回想上一世,好像也是这个春天发生的事。

    “是,江家出事了吗?”楚清歌声音颤抖,可她自己毫无所知。

    关忆雪看到楚清歌嘴唇微颤,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公主别担心,只是下狱,而且皇上没有迁怒江公子和江小姐,说明此事定有转圜的余地。”

    楚清歌摇头,她太了解父皇了,这哪里是以示惩戒,明明就是杀鸡儆猴。

    父皇从来不喜欢朝臣忤逆他的旨意,之前有她和楚川在,将一些杂事揽到自己手中,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争斗。

    而且她也可以旁敲侧击地规劝半分。

    可如今两人都离开洛京,朝中大大小小事务都落在父皇身上,再遇到不顺心的言官……

    而江老爷子,就是那个不顺心的言官。

    上一世,父皇现将江老爷子下狱,然后渐渐拔除江家为朝廷培养的文官。

    江老爷子性情耿直,在狱中写了一封封信递给皇上,说不应如此残害忠良,皇上置之不理。

    文死谏武死战,老爷子见言谏无用,便死谏,于是一头撞死在牢中。

    而父皇被没有因此收敛,反而以大不敬之罪将江氏满门处斩。

    她一想到江海晏和江河清的结局心口就钝钝的疼。

    楚清歌皱眉,深深呼出几口气:“父皇这次惩治江家,是要至江家于死地。”

    说话间,窗外狂风骤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的味道。

    楚清歌看向门外,唤着轻语:“快去,让我们的侍卫和城中的百姓现在立刻去疏通官沟,要下雨了。”

    轻语从后院叫出人来,陇青也闻讯赶来:“殿下,今天我们不是找人去通官沟了吗,怎么要突然加人。”

    楚清歌走到门口,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天降大雨,官沟要是不疏通,怕是之后疫病更加严重。”

    “让他们受点累,以后疫病蔓延,那就麻烦了。”

    侍卫领命而去,不出半个时辰,大雨倾盆而下。

    楚清歌拿上雨伞,喃喃道:“海晏哥哥,千万不要冲动。”

    她很担心洛京的江家,可她知道,现下兰城人的性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实在无法分身,只得寄去一封密信,希望可以让他宽慰一些。

    可楚清歌不知道,此时的洛京亦是瓢泼大雨。

    江海晏踉跄地穿行在洛京的街道上,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打在他单薄的身上,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视线模糊中只有前方朦胧的灯火闪烁。

    “哎呦!这位公子小心!”一个摊贩撑着油纸伞匆匆经过,看到江海晏几乎要跌倒,连忙伸手扶稳。

    风雨之中,他那身锦衣早已湿透贴身。

    原本端正的发髻散乱如草窠,在寒风中四处飘扬,江海晏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多谢。”

    说罢便挣开那人的手,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看着不远处的府邸,他的脚步快了起来。

    “开门!求求你们了!”江海晏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跪倒在第一个宅门前,手掌拍打着门板,“我父亲是忠良之人,请各位大人伸出援手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风和雨声,屋内灯火通明却无人开门。

    久久未见人开门,江海晏撑着膝盖站起来,不死心地朝另一个府邸跑去。

    可是当他跪在于第二个、第三个官员府前时,情形并未改变。

    每一户都以同样方式拒绝。

    “大人,请您救救我父亲吧!”江海晏精疲力竭跪倒在门前,声音哽咽而又急切。

    大门终于打开,出来的是抱着一盆脏水的管家,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江海晏露出丝丝讥笑。

    “江公子何必自降身份?如今谁还不知道你们江家是皇上钦定要治罪的对象。”

    “可我父亲真的是忠心耿耿啊!”江海晏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呐喊着,“更何况,跟何况您家大人也是受我父亲提点,他怎能……”

    话未说完,管家那盆脏水便泼在江海晏身上:“现下的江家,就像这盆脏水一般,谁都不愿沾染,现下我家老爷还巴不得和江家断个干净。”

    “走吧,若我叫人,怕是公子脸上要难看了。”管家用力将门关上,如铁壁般冷漠。

    京中所有权贵,都无情地拒绝了他所有的恳求。

    江海晏扶着膝盖颤抖着站起身子,眼神空洞而迷茫。

    雨水混合泪水流过脸颊,在这场天降暴雨中仿佛连天地都对他们江家失去了怜悯。

    “公子您这是何苦啊!”江家的小厮撑伞走来,原本想为公子烧水去去寒气,没想到公子竟跑出来处处求人。

    他将脸上的雨拂去,拉着江海晏:“这雨下得如此大,公子怕是要落下病,快跟属下回去吧。”

    江海晏甩开他的手摇头拒绝:“我不能回去。”言语间透露出无法掩饰的迫切和担忧,“家父被囚……我必须找到解救之法。”

    “是啊,我能找谁呢?”江海晏呆呆望着天,“公主殿下,若你在,你会帮我吗?”

    他继续向前走着,还有一处府邸,他一定要去试试。

    可他不知道,此时正有个人在屋檐下静静注视着他。

    楚清玉屋檐之下,她的侍女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解地问:“公主,这大雨滂沱何必硬要来此?”

    “嘘!”楚清玉轻抚着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眼神阴鸷,“我只想看看平时那位高高在上的谪仙是怎样跌落凡尘的。”

    “今日他在宣政殿门口跪了一下午,估计膝盖都要跪坏了,今夜又淋了这么久的雨,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还能不能抗住。”

    楚清玉的眼神越来越阴狠,身边的侍女似是没见过她这般模样,有些害怕:“公主您这是……”

    楚清玉似乎注意到什么,又换上那人畜无害的表情:“皇姐的心上人,本公主好生照顾的。”

    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讽和难以掩饰的快意。

    “我会让江海晏永远屈辱地活在楚清歌面前。”

    她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衣裙:“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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