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清歌心底一惊,慌忙套上外袍夺门而出,到后院马厩时,她叫住要和她一起去的关忆雪,“你把黎相安给本宫拉起来,要是酒没醒,给他一盆凉水。”

    说罢她翻身上马,朝城墙跑去,她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到了城墙下,周围的士兵早就调动完毕,有几人守在城门,见楚清歌来了,也只是在原地行礼,并未离开。

    “殿下怎么来了,殿下快回客栈,这里有我们。”一个士兵扛着石头经过楚清歌时说道。

    楚清歌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径直爬上了城墙,发现朱诗宜早就站在城墙边,看着远处,一脸凝重。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却知晓她的楚清歌来了,“估计是场硬仗。”

    楚清歌一开始还疑惑,逐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楚清歌只觉得地面的砂砾都被震起来,而她还没有看到人,说明还有很远。

    离这么远就有这么大的声势,是重骑!

    朱诗宜思忖着,不住摇头:“不对啊,昨日我从军营中时,没听说契丹有动静啊,按理来说,他们若是想打仗,那定是先运粮草才是,可契丹粮草分明没动。”

    地面的振动越来越强烈,城墙上的将士却出奇的冷静,他们握好刀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其中一个人擦着长刀,对楚清歌咧嘴一笑:“殿下,此战若是胜了,后院那头羊能不能宰了吃,弟兄们都馋了老久了。”

    听到羊时,另外的人眼神放光,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齐刷刷地看着楚清歌。

    楚清歌看着他们紧张的心情被驱散不少,不由得笑出声:“好,若是今日胜了,一头羊算什么,我赏大家好酒,好好犒劳你们。”

    正说着,朱诗宜看到远处的战旗,她紧紧抓着楚清歌的手臂:“不对,这不是契丹,契丹没有红的战旗。”

    楚清歌回头看去,尘土飞扬中,她看不清人的样子,却可以看到飞扬在空中的战旗,鲜艳的大红色,上面的字隐匿在昏黄中,看不清楚。

    她从身后抽出一把剑,吐出口浊气:“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赢,本宫绝不会让兰城重蹈覆辙。”

    她的手心握着坚硬的剑柄,渗出薄薄的汗,滑腻地像要握不住一般,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她心底不断发颤,她说着鼓舞士气的话,可心中却一点底都没有。

    她来兰城不过半月之余,许多事都是刚刚崭露头角,就算她想重建兵备军,可就算是将城中的壮年和城外愿意参军的人搜罗起来,还不过三千,更何况,有些人甚至连兵器都没摸过。

    让这些人去和训练有素的契丹打,无异于以卵击石。

    朱诗宜看到楚清歌的不安,伸手用力替楚清歌重新握住了剑柄:“殿下安心,有我在,你也应该相信他们,训练时间不长,可他们无一人是草包。”

    楚清歌回看向朱诗宜,她眼中尽是坚定,让楚清歌有些恍惚,好像一路上遇到什么,朱诗宜永远在她身后兜底,一句有我在别怕,就让她可以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像渐渐地,她从谁也不信,逐渐信任了朱诗宜,她去军营不用报备,她调兵自己也不会阻拦,她从心中知道,面前之人,不会骗自己。

    楚清歌手上用力握住剑柄,看着前方步步逼近的重骑,勾唇一笑:“有大乾第一将军,本宫自是不怕。”

    本以为他们会直接攻城,没想到却在几里之外停住了,只有几个人骑马而来。

    朱诗宜死死的盯着那人的脸,不肯移开半分,直到看清那人的脸时,才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病放松下来。

    她拍拍楚清歌的肩,对身后的士兵道:“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去校场操练吧,把那些弟兄都叫回去,该干嘛干嘛。”

    他们一头雾水,将刀剑收回鞘中,挠挠头道:“将军这是何意,不打了那我们的羊……”

    朱诗宜觉得有些好笑,她摆摆手:“公主许给你们的,不变,回去抓三四只,对了既然杀羊,就别自己吃,给百姓分分,做点羊汤喝,入春了,多补补。”

    楚清歌没有搭话,看着城墙下站着的人发愣:“晋阳?”

    底下的晋阳穿着一身铠甲,本想叫门没想到一眼看到城墙上的公主,他连忙下马行礼:“公主,这是小侯爷的私兵,来投靠公主了。”

    楚清歌看看面前的人,悬着的心落地:“你们怎么来了,还这个架势。”

    说罢她示意守门的士兵开门,自己和朱诗宜走下城墙,将晋阳扶起来。

    “这阵仗,我还以为是契丹。”楚清歌现在心还是慌得难受,“怎么这么多,还是重骑。”

    正说着,黎相安城内跑出来,还带着宿醉后的酒气,引得楚清歌头更疼了::“这些人是你让他们来的?”

    黎相安歪头看向晋阳身后的大军,点点头:“对,这些是我的私兵,都是追随我的,现下要追随公主了。”

    “你早就知晓他们今日要来?”

    “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晋阳脚程这么快,竟然这么早快就来了。”

    楚清歌看看他,又看看城中还未安定的百姓,有些生气,她冲上去紧紧揪住黎相安的耳朵:“那你不早跟本宫说,别人倒是没事,你看城中百姓都吓成什么样了?”

    黎相安一阵吃痛,可不敢还手,只得哎呀哎呀的受着:“公主我的部下还在,您别让他们看笑话了。”

    楚清歌哼一声,将他放开,有些生气道:“今日为了安抚城中将士和百姓,本宫允许他们杀羊做羊肉,这些杀的羊,你去隔壁城去买,自己出银两!”

    “羊?”晋阳的眼亮了亮,看着楚清歌,有些激动,“公主,咱们也有吗,也能吃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黎相安堵上了嘴:“吃吃吃,吃什么吃,你家主子要穷死了,走跟我去找羊。”

    楚清歌看着远处的军队,感觉身上的担子瞬间轻了一半,她笑着对晋阳说:“有,都有,你们全都记在黎相安的账上。”

    “对了,城里有地方住,让将士们别在城外搭营地了,来城里住就是了。”楚清歌睨了眼黎相安,“去找公孙启从账房划些银子来,你去别的地方买,今日不光是将士,百姓也要吃。”

    黎相安听到这话转身跑到楚清歌面前,咧嘴笑着:“我就知道,公主不会不管的。”说着他对晋阳吩咐道,“把他们带进城里,别惊扰百姓,之后你跟我一起去买羊。”

    “我?”晋阳指了指自己,“主子,我熬了好几个夜才赶来的,你心疼心疼我吧。”

    黎相安冲上去用胳膊夹住他的头,一边朝军队走着一边说:“我心疼你谁心疼我啊,走!”

    楚清歌和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出声,她侧头看了看朱诗宜:“走吧,城里的百姓还得我们安抚呢。”

    朱诗宜耸耸肩,对城中努努嘴:“说不定,已经安抚好了呢。”

    楚清歌半信半疑地回到城中,发现一切如常,人多的地方便是告示栏,楚清歌上前看去,已经有告示贴上了:“不要恐慌,今日来人是友非敌,公主开恩,赏全羊宴。”

    “哎,对,大家不要惊慌,这是小侯爷带来的人,来保护大家的,今晚公主为了犒赏大家这一阵的付出,特意设了全羊宴,大伙一饱口福!”

    公孙启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喊着,沈叶初坐在客栈门前,支起一张桌子,一遍遍誊写着告示,写完一张郁朗便跑到别的地方张贴起来。

    不知为何,城中人对沈叶初的敌意不似之前那么冲了,只会偶尔在背后议论几句,百姓看他把粮食带回来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于心不忍。

    沈叶初这些时日在养伤,也有百姓偷偷送东西过来,别别扭扭地不肯说给谁,最后只撂下个给手断了的那个便仓皇而逃。

    楚清歌看着忙里忙外的人,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我说了,肯定会有人安抚的。”朱诗宜拉着楚清歌上前走着,“他们从没觉得这是任务,他们也把兰城当成了自己家。”

    是啊,沈叶初、关忆雪、轻语、郁朗这些人生来便在漂泊,就算在一个地方落脚,也全是算计,这样一个地方,让他们待了这么久,还付出了这么多,估计真的把这里当家了。

    兰城地处偏远,民风淳朴,楚清歌也待得很舒服,比洛京的勾心斗角好多了。

    不过,兰城与外沟通也是大问题,兰城是大乾的西边最后一座城池,所以只有一条大道通往兰城,人马,粮草货物都从那里进出,诸多不便。

    她对朱诗宜道:“正巧黎相安带了那么多人,我想修路,修专门行军的军粮道,隐蔽一些,之后运粮草出兵,也无人知晓。”

    朱诗宜点点头,同意她的说法:“对,我们时代有句话,要想富先修路,只有一条大道,着实不便,就算是送信也比寻常慢几日,文玉溪的中转站已经在别的城开起来了,兰城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修了路,不光来往经商方便,而且也是退路,可做应急之法。”

    楚清歌看着天,天空碧蓝,万里无云,几日压在她心头的阴霾也烟消云散。

    “我等会去账房,看看还有没有结余够修路的。”

    “什么!”听到要修路的事,公孙启将手上的盘缠串扔掉桌上,有些着急,“不是,公主您知道我们每日要出多少银钱吗,您今日让那个小侯爷支了几百两去买羊……”

    “对了,公主花钱的事您能不能先问问我啊,今夜这一顿,吃了全城人三天的口粮!”

    楚清歌尴尬地笑笑,为什么让他当这个账房,就是看中了公孙启守财奴的性格,钱都花在刀刃上,没想到自己在这上面能跌个跟头。

    “不是还有那些金子吗,肯定……”

    “公主还提那些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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