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诗宜没听懂,可楚清歌没想继续说下去,她笑着说:“事情都过去了,这兰城还是大人管事,本宫有事要跟大人商议。”

    话音刚落,只听嘭一声,大门被关上,阳光无法照射进来,让原本亮堂的大堂压抑了几分。

    楚清歌依旧声音温柔:“既然县令县丞都在这,那本宫要借兰城一用,不知大人愿不愿意?”

    薛锦佑觉得公主并不想自己所想的那么冰冷,于是便不再那般僵硬,声音也欢快起来:“公主想用用就是了……”

    他觉得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他回头看了看,崔振正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不易察觉的摇头。

    他随即脸上挂着笑:“公主对兰城有恩,兰城倾尽全城都难以报答,只是在下不懂,您要借兰城一用,究竟是想做什么?”

    楚清歌笑出声:“大人聪明,何须本宫将话说的那么明白?”

    薛锦佑听得云里雾里,小声问道:“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两位大人,若是将兰城借给本宫,本宫定会保其无恙。”楚清歌声音依旧温柔,丝毫没有愠怒的感觉。

    崔振的手逐渐握紧:“自古权力的争夺,哪次不是踏在百姓鲜血之上,兰城百姓好不容易安稳,公主您就甘愿让他们再陷入战乱中吗?”

    这下,再傻的人都能听出来,楚清歌的用意,薛锦佑忙说:“公主这是想要夺……夺嫡!”

    “不……”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下面几个字脱口而出,“公主想做女帝!”

    楚清歌挂在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她声音冰冷:“既然都已挑明,本宫没什么可说的。”

    她抽出匕首,在昏暗中露出点点银光:“不知各位大人同不同意?”

    “这……”薛锦佑慌忙起身,“不行,这不合礼数,不合规矩,自古以来哪有女子称帝的道理,会遭天谴的!”

    “我虽是女儿身,论胆识论谋略哪一点不比楚川强百倍,为何要将皇位拱手让他,女子就该承接天命,那个位置,只能是本宫的。”

    “可是,这……”他还想说什么,只听哐当一声,面前的长桌被掀翻在地,两人皆愣在原地。

    楚清歌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手上的匕首还泛着淡淡的光,薛锦佑只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是被抽空了,他忘记呼吸,只觉得心要跳出喉咙。

    眼前银光一闪,他本以为自己会命丧当场,没想到头发散落,发冠被从中间劈开,扔在一边。

    他听到如同厉鬼般的声音:“这次是发冠,下一刀该落在哪呢?不然……就这吧。”

    说罢银光一闪,他听到崔振闷哼一声,随即倒地不起,他瘫倒在地上,看着捂着胸口不断颤抖的崔振,连忙爬过去,扶起他。

    他看着公主用帕子擦干血迹,矜贵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他们的狼狈与她无关一般,她又重新挂上温柔的笑:“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薛锦佑和崔振两人哆哆嗦嗦地爬到楚清歌脚下,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下官愿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

    “公主我看他们很不服气呢?”关忆雪从腰间抽出长鞭,轻轻一甩,摆架上的瓷器应声而碎,跪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她走到两人面前,提着薛锦佑的领子,“要不把他们带到后院,我好好招待他们。”

    楚清歌佯装责备:“这怎么行啊,他们都是金贵之人,那受得住你的招待。”她俯身在他么头顶说,“本宫劝大人早做决定,要真落在她手里,才是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薛锦佑再也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连连磕头:“下官定为昭阳公主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楚清歌满意地点头,示意让人将他扶到椅子上,她侧眼看着另一人,轻声问道:“崔大人呢?”

    崔振捂住还在溢血的伤口,头重重磕在地上:“下官以公主马首是瞻。”

    两人在搀扶下坐在椅子上,此刻他们只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下一瞬就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忽的,门被打开,阳光又重新照了进来,可两人丝毫没觉得暖和,反倒是像掉进冰窖一般。

    楚清歌仍然带着最初的笑意,还让人收拾了打翻的茶水,上了盏新茶:“这样才对啊,这样两位还是本宫的座上宾,若是有别的想法……”

    只听“铮”的一声,那把匕首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钉在两人之间地茶桌上:“这匕首不长眼,这一次是茶桌,说不定下一次是什么了。”

    她没等两人说话,便离开大堂,叫着朱诗宜回了房间。

    关上门之后,朱诗宜拍拍说,毫不吝啬对楚清歌的赞赏:“你真的,这种短兵器耍的越来越好了,不枉我教了你这么久。”

    楚清歌擦干净匕首,小心翼翼收起来,神情骄傲:“说过了,我有天赋,本宫也是一直在练。”

    她让朱诗宜坐在一边,发觉身上溅上的血迹,自己走到屏风后面换外袍,边换边问:“你回去老将军说什么了吗?”

    朱诗宜隔在屏风外,感觉声音有些钝钝的:“他肯定不愿意啊,但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能杀了我不成?”

    “我去的时候,就说要的不多,五千拨给我就行,他咬牙切齿,好歹算是同意了,我也不在那自讨没趣,就回来了。”

    楚清歌听着,忘记了手上穿衣的动作,只觉得肩上一重,朱诗宜将衣服为她穿好:“不过昨日老爷子给我传信,说给咱们八千兵,但他不管粮草,只管着人能安稳到兰城,也就是粮草要咱们出。”

    楚清歌似是没想到朱诗宜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来给自己穿上衣服,怔了一瞬,随即答道:“粮草倒不是很大的问题,我们可以买,更何况,兰城的粮食都已经种下去了,熬几个月,就行了。”

    朱诗宜为她拂去肩上的褶皱,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轻笑一声便回到座位上,等着楚清歌出来。

    “估计不多时候黎相安就能回来了,我看着沿路有挺多农户的,买羊应该不是难事。”楚清歌走出来,“到时候,给薛锦佑和崔振送些去,再派个军医给他俩医治一下。”

    她思忖片刻,觉得这两人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找几个得力的人,盯好他们,但凡有一点问题,杀了便是,不用来回话。”

    夜幕降临,炭火燃烧的味道沿着窗户飘进来,楚清歌走上前去,拍拍朱诗宜的肩膀:“走,羊估计开烤了,咱们出去凑凑热闹。”

    这边热热闹闹准备烤羊,黎相安那边却显得格外落魄。

    他一路问过去,发现周围的农户养羊的甚少,很多人还不愿意卖,都快走到别的镇上了,就零星找了三四头。

    晋阳看着手上拉着的羊,犹豫了一会:“主子,这羊看着比我都瘦,要让公主知道咱俩出去收了这些东西来,估计会发火。”

    黎相安瞥了眼那几头骨瘦嶙峋的羊,眼神躲闪:“那你说我怎么办,这明摆着没有羊,小爷又不能生出来。”

    正说着,他忽的听到什么东西踩踏树叶的声音,周围就是一片荒山树林,他看着树林里若隐若现的东西,勾唇一笑,一把夺过晋阳马背上挂着的箭筒:“这里有比羊还好的东西。”

    说着长弓一射,一头鹿应声倒地,他对晋阳挑挑眉:“有这东西,公主非但不会骂我,还会夸我呢!”

    晋阳看着自家主子跑向树林,又看看被丢在他脚下还四脚扑腾的鹿,皱了皱眉,但愿能在今天吃上这顿饭。

    “哎呦,公主,这烟熏火燎的,您在一边等着吃就好。”楚清歌好奇地走到一个火堆前,刚站了一会,就被烟火呛得咳嗽,眼眶泛红。

    轻语见状连忙把楚清歌拉到一边,让她安安稳稳坐在那里等着。

    楚清歌拉住轻语,问道:“就这一处火堆吗,这怕是不够。”

    轻语掩嘴笑着:“当然不是,我们在兰城十几个空地都支了炭火,这一共二十多头羊,除了怀孕的母羊几乎都拿过来了,每个百姓都能吃到。”

    紧接着,轻语试探着问:“公主今晚要在哪里用膳,是在客栈还是……”

    从她的印象中,公主喜静,不喜欢喧闹的地方,今日这种气氛,怕是公主会不舒服。

    还没等楚清歌回答,朱诗宜从身后走过来,勾住她的脖子,嬉笑道:“还能去哪吃,去校场,和那些将士们一起,他们可有意思了,更何况今日黎相安带来的兵也在,搞一个联谊会。”

    楚清歌不知道朱诗宜所说的联谊会是什么意思,可看字面来说,定是热闹的。

    她不喜人多,刚想拒绝,便听朱诗宜道:“公主必须要去,你是首领,你在能稳固军心。”

    楚清歌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自己犒赏将士,她在才会让将士们觉得自己是切实关心他们的,楚清歌点头答应了。

    可当她真的坐在校场擂台,看着刚进初春的夜里,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在火堆前摔跤时,她真的一度想离开这里。

    自小被教育男女有别,就算是之前在猎场看人比武,也不是脱了衣服,现下这个场景,倒让楚清歌闹了个脸红。

    “有失体统……”楚清歌低着头说,眼神不肯落在他们身上。

    朱诗宜拍拍她的肩膀:“哎,这么好看你都不看啊,这可是军中长相和身材数一数二的了,你看看那腹肌,啧啧啧……”

    说着走到楚清歌身后,将她的头抬起来:“你看啊,长得也俊俏,我之前就想有好多钱,然后找些不同样的人,养眼。”

    楚清歌被迫看向他们,古铜色的皮肤,手臂上的青筋,能看的一清二楚。

    朱诗宜见楚清歌看直了眼,笑着问:“怎么样,我给你挑的是不是极品?”

    “极品,确实是极好的。”

    “什么好东西,公主不妨让微臣看看。”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皆是一僵。

    这阴冷的声音,是沈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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