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掉进去的是程鸢的幻境！”谭烈络腮胡子颤了颤，他在碧霄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进入别人的幻境之中。
“师父，我去将他们带出来……”虞照青也坐不住了，起身提剑便要去往山下。
“照青，坐下。”闻肃半阖着眸，表情柔和，语气却不容置疑，“看下去。”
桃源幻境一旦开始，可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被打破的。
闻肃也想看看，这个一直打破常理的凡女，能给桃源幻境带来什么变化？
虞照青提着剑的动作僵在半空，他不敢驳逆闻肃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坐下了。
法阵画面中，偷袭的林尚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跌跌撞撞地拔腿就跑。
“回头给慧衍门传封信，告诉林门主好生管教弟子。”闻肃淡淡说。
“是。”
虞照青应下，看着林尚的背影，慧衍门门规森严，最好脸面。此次门下送来碧霄宗的弟子却犯下如此错漏，林尚回去之后定是讨不了好。
幻境内的景象无法在法阵上呈现，高台上的长老们纷纷凝神观察。
*
一阵天旋地转，沈婵只看见最后那一刻，晏深揽住自己，两人双双跌入了无边的黑洞之中。
再睁眼时，阴云笼罩，远山连绵，沈婵环顾四周，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枯树枝间鸦雀嘶鸣，碧青的鸦瞳无机质地转动，发出刺目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是哪里？
是幻境吗？
不远处的山峦间黑压压的一片，灰白的云层被这片漆黑渐渐侵蚀，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妖魔啸叫，频率极高，耳膜传来被刺穿了似的疼痛。
这幻境中也有妖魔？
停在枯枝上的鸦雀感受到危险，“扑棱棱”掀着翅膀飞走了，沈婵看着逼近的妖魔，顾不得细想，转身也要跑。
她转头，看到有一只妖魔急迫地朝她冲来，黑雾一瞬间近在咫尺，沈婵吓得跌坐在地上。
这妖魔速度怎么如此快？
那黑雾迅速迫近，沈婵睁大眼睛，想要释放灵力，却发现心脏处空空如也，那流光溢彩的灵力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缠绕上她指尖。
妖魔离她不过一指距离，沈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她后知后觉地睁眼，发现那妖魔穿过了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发现她似的。
或者是，她变成了灵魂体一样的存在。
沈婵站起身，试探地去触碰不远的枯树，不出所料，碰到树枝手指如同空气一般，直接穿过了树枝，手中一片虚无。
是幻境的原因。
她松了口气，看来幻境中，不论是什么危险都无法伤害到她。
不过，晏深呢？
他去哪了？
沈婵站远了些，摸上了耳垂上的温润玉坠，既然没办法使用灵力，那么想必传音器也没办法用了。
尽管这么说，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轻轻叩了叩玉面，口中小声唤着：“晏深。”
“你在吗？”
没有声音。
这只漂亮的耳坠此刻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单纯的首饰。
沈婵叹了口气，掉进幻境时，晏深已经抓住了她，按理说就算分开也不会离得太远。
她决定到处找找他。
“喵。”
嗯？
有猫叫的声音？
沈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循着声音的源头寻找着。
“喵。”
不是听错了。
真的有一只小猫在叫。
沈婵蹲下身，声音是从这片灌木中传来的。
树丛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毛绒绒的黑色小脑袋，脑袋上竖着两只猫耳，猫耳边沿还是圆滚滚的，泛着粉意。
小猫抬起了头，纯黑色瞳孔又圆又大，和沈婵垂下的温柔眸光相撞。
好……好可爱的小猫。
沈婵只觉得心软软，连幻境中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都忘记了，想要将小猫抱起来。
“沈婵，是我。”小猫忽然口吐人言。
沈婵的动作顿住，差点被惊得摔倒。
这是……
晏深的声音。
晏深变成小猫了？
她爬起来，连裙子都来不及掸灰，凑近了黑色的小猫，细细观察着。
在已经知道小猫就是晏深的前提下，再去看这只小猫，倒是和梦中那头巨兽有了几分相似。沈婵目光上移，耳朵边沿确实有着一点鲜红。
她摸过晏深的耳朵，和这个一模一样。
真的是晏深……
温热的呼吸扑洒一人一猫中间，小猫似乎受不了她突然靠近的面庞，前爪爪垫向后退了一步，纤长的猫尾轻轻摆了摆。
好……好可爱。
晏深的爪爪会开花哎！
爪间露出更加柔软的绒毛，透过绒毛，看见一点粉红。
他居然还有粉红色的肉垫！
哪怕沈婵已经知道眼前的小猫是晏深，是那只凶神恶煞的巨兽，也没办法阻止她蠢蠢欲动的心。
谁能拒绝毛绒绒呢！
反正她不能。
趁着晏深不注意，沈婵迅速伸手摸了一把他油光水滑的毛毛，感受着手上毛乎乎的触感，沈婵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美中不足的是，就算变成了猫，晏深的体温依旧维持了人形时的冰冷，这让他看上去，与其说是一只猫咪，不如说更像一只仿真玩偶。
变成了猫咪的晏深，生得也要比凡猫漂亮得多，沈婵觉得，这大概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只小猫。
“沈婵。”
晏深声音里带了些警告，这点警告若在他人形时还有些震慑力，但是眼前只是一只小猫，沈婵非但不觉得被威胁到了，反而心中被可爱到冒泡泡。
他伸出爪子，按在沈婵脸上，想要推开她越凑越近的面庞。
沈婵一把握住了那软弹的猫爪，顺势按了按掌心的粉红肉垫。
和她想象的一样软！
“沈婵！”晏深被她突如其来的抚摸惊得浑身都泛起痒意，恍若被羽毛轻轻拂动心脏。
沈婵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正事要紧，她勉为其难地压下了还想摸摸小猫的心思。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问晏深。
“……不知道。”那痒意久久未散，晏深努力用小猫脸摆出严肃的表情，奈何那张毛绒绒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自从他进了桃源山，体内黑雾便有不受控制的趋势，晏深本以为是受了这其中幻境影响，直到和沈婵一起被卷入幻境，他在黑黢黢的甬道内被生生挤压成幼时法身的形态。
幻境是由人心而起，封锁了天地灵气，若是没猜错，他们是进入了别人的幻境之中，对于不属于这个幻境的人而言，幻境中可谓是全然的绝灵之地。
锁魂链和黑雾全都靠他体内的灵力供养，在幻境之中，晏深的灵力也被抽空，没有了锁魂链的束缚，黑雾越发溢散，疼痛侵袭，失去灵力的身躯只能生生承受下痛楚。
晏深算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被压制到这等形态，就连当年与赤霄一战，也是以法身巨兽的形态被封印入长缘河的。
陌生而又弱小的形态，连沈婵也能将他轻易制伏。
“这里是……九岭地界。”晏深很能忍痛，尽管如此，爪垫也被痛得轻微发颤，他环视着四周环境，下了判断。
九岭地界，是修真界与凡人界的交界线，以北便是修真界，以南不过数百里，就能看到皇城。
沈婵诧异地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色，她乘飞舟来的时候，也远远地看过九岭地界的风景，不能与皇城相比，但也是繁华城镇，川流不息。
这样看来，此处幻境定是距离他们所在的时间点有些间隔。
“要想出去，须得找到幻境之主，只有她想要破开这幻境，我们才能出去。”
小猫的身体似乎连忍受痛苦的能力都被削弱了，晏深尾巴尖绷直，用尽力气才没让自己倒下。
沈婵注意力一直在小猫的身上，当然没错过晏深明显的不适。
“晏深……你怎么了？”
她从未见过晏深如此脆弱的样子。
“无事。”晏深语气冷淡，“走吧，去找……”
他话音未落，整只猫便被沈婵抱了个满怀。
沈婵最看不得可爱小猫嘴硬了，连背脊上的软毛都竖起来了，还在强撑着。
虽然小猫的形态很可爱，不过以晏深的性格，若不是真的变不回去，怎么可能让自己维持着这样的形态呢？
沈婵不承认这其中也有自己想要抱小猫的成分在。
“嗯嗯，我知道，去找幻境主。”她纤细的手指托着小猫腹毛，轻易让小猫还在抵触的爪垫软了下来，白腻的指缝间露出了猫咪黑色的毛毛，小猫被她一整只拥进了怀中。
作为猫咪和作为人时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婵穿着那天晚上晏深给她留下的另一件襦裙，粉白底色，上面绣着晏深看不懂的花纹，裙纱轻软，他被埋进了轻纱薄雾之中，腹间的手指温暖纤细，连刺进骨髓的疼痛仿佛都被暖香缓解了一般，那奇怪的痒重又浮现。
晏深动了动不甚熟悉的猫咪身体，想要挣扎着跳下去，却被那只手轻易阻止了动作。
“别动。”沈婵抱怨道，“再乱动就要掉下去了。”
疼痛和痒意夹杂着，像是模糊了晏深的认知，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像是一只真正的猫咪一样，乖巧地被抱在怀里。
“沈婵……”小猫轻轻地说。
“什么？”
小猫却不再出声。
沈婵表示理解，如果她是晏深，突然从翻天覆地大魔王变成柔弱可欺小猫咪，她也会抑郁的。
“走吧，前面有个村子。”
沈婵看向不远处的村落，抱着猫走了进去。
村落不大，茅草扎成结实的捆束堆积成屋顶，一座座小屋挤成一排。村落中间的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小屋内也漆黑一团，感受不到有人的气息。
沈婵试探着进了其中一个屋子，和小猫一起，身体穿透过小屋，里面空空荡荡。
没有人。
哪里都没有人。
这似乎是个无人村。
沈婵心里打鼓，抱紧了晏深，想从毛绒绒的小猫身上汲取一点勇气。
“别怕。”怀中的小猫异常冷静。
灵力消失了，心蛊却异常顽强地存在着，晏深通过彼此相连的心蛊，清晰地感受到沈婵的害怕。
尾巴状似安慰地拍了拍沈婵细白的手腕，隔着薄薄的纱袖，好像能和底下细腻的皮肤直接相触。
触电一般，尾巴拍了一下后就弹了起来，又假装无事发生一样僵硬地垂下。
沈婵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定了定神从小屋里退了出来，继续往前走。
忽然，一阵极尖细的稚嫩哭声远远地传来。
有人！
沈婵往声音所在的茅草屋快步走去。
近了。
她看向眼前与旁的小屋别无二致的茅草屋，声音就是从这个里面传出来的。
像是个孩子。
面对未知的无人村突然冒出的童音，沈婵有些忐忑不安，她脚下犹豫半晌，终于抬起脚步穿进了屋子。
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她看向角落里那个正在哭泣的稚童，有微弱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这点微光让沈婵能观察到那个稚童。
不过十岁上下，穿着被撕扯出好几个裂口的衣服，与裂口不相符的是衣服的材质，都是上好的绫罗锦缎织就，不是一般的孩童能穿得起的。
那孩子跪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双手都抹着脸上的泪，看不清面孔。
沈婵凑近了些，想要看清这稚童模样，恰好此时，稚童抬起来脸。
那张脸上虽然因为哭泣而泛红，颊边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但是这张脸已经有了多年后的雏形。
这分明是……
沈婵吃惊。
是程鸢。
“师父，我去将他们带出来……”虞照青也坐不住了，起身提剑便要去往山下。
“照青，坐下。”闻肃半阖着眸，表情柔和，语气却不容置疑，“看下去。”
桃源幻境一旦开始，可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被打破的。
闻肃也想看看，这个一直打破常理的凡女，能给桃源幻境带来什么变化？
虞照青提着剑的动作僵在半空，他不敢驳逆闻肃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坐下了。
法阵画面中，偷袭的林尚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跌跌撞撞地拔腿就跑。
“回头给慧衍门传封信，告诉林门主好生管教弟子。”闻肃淡淡说。
“是。”
虞照青应下，看着林尚的背影，慧衍门门规森严，最好脸面。此次门下送来碧霄宗的弟子却犯下如此错漏，林尚回去之后定是讨不了好。
幻境内的景象无法在法阵上呈现，高台上的长老们纷纷凝神观察。
*
一阵天旋地转，沈婵只看见最后那一刻，晏深揽住自己，两人双双跌入了无边的黑洞之中。
再睁眼时，阴云笼罩，远山连绵，沈婵环顾四周，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枯树枝间鸦雀嘶鸣，碧青的鸦瞳无机质地转动，发出刺目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是哪里？
是幻境吗？
不远处的山峦间黑压压的一片，灰白的云层被这片漆黑渐渐侵蚀，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妖魔啸叫，频率极高，耳膜传来被刺穿了似的疼痛。
这幻境中也有妖魔？
停在枯枝上的鸦雀感受到危险，“扑棱棱”掀着翅膀飞走了，沈婵看着逼近的妖魔，顾不得细想，转身也要跑。
她转头，看到有一只妖魔急迫地朝她冲来，黑雾一瞬间近在咫尺，沈婵吓得跌坐在地上。
这妖魔速度怎么如此快？
那黑雾迅速迫近，沈婵睁大眼睛，想要释放灵力，却发现心脏处空空如也，那流光溢彩的灵力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缠绕上她指尖。
妖魔离她不过一指距离，沈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她后知后觉地睁眼，发现那妖魔穿过了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发现她似的。
或者是，她变成了灵魂体一样的存在。
沈婵站起身，试探地去触碰不远的枯树，不出所料，碰到树枝手指如同空气一般，直接穿过了树枝，手中一片虚无。
是幻境的原因。
她松了口气，看来幻境中，不论是什么危险都无法伤害到她。
不过，晏深呢？
他去哪了？
沈婵站远了些，摸上了耳垂上的温润玉坠，既然没办法使用灵力，那么想必传音器也没办法用了。
尽管这么说，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轻轻叩了叩玉面，口中小声唤着：“晏深。”
“你在吗？”
没有声音。
这只漂亮的耳坠此刻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单纯的首饰。
沈婵叹了口气，掉进幻境时，晏深已经抓住了她，按理说就算分开也不会离得太远。
她决定到处找找他。
“喵。”
嗯？
有猫叫的声音？
沈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循着声音的源头寻找着。
“喵。”
不是听错了。
真的有一只小猫在叫。
沈婵蹲下身，声音是从这片灌木中传来的。
树丛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毛绒绒的黑色小脑袋，脑袋上竖着两只猫耳，猫耳边沿还是圆滚滚的，泛着粉意。
小猫抬起了头，纯黑色瞳孔又圆又大，和沈婵垂下的温柔眸光相撞。
好……好可爱的小猫。
沈婵只觉得心软软，连幻境中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都忘记了，想要将小猫抱起来。
“沈婵，是我。”小猫忽然口吐人言。
沈婵的动作顿住，差点被惊得摔倒。
这是……
晏深的声音。
晏深变成小猫了？
她爬起来，连裙子都来不及掸灰，凑近了黑色的小猫，细细观察着。
在已经知道小猫就是晏深的前提下，再去看这只小猫，倒是和梦中那头巨兽有了几分相似。沈婵目光上移，耳朵边沿确实有着一点鲜红。
她摸过晏深的耳朵，和这个一模一样。
真的是晏深……
温热的呼吸扑洒一人一猫中间，小猫似乎受不了她突然靠近的面庞，前爪爪垫向后退了一步，纤长的猫尾轻轻摆了摆。
好……好可爱。
晏深的爪爪会开花哎！
爪间露出更加柔软的绒毛，透过绒毛，看见一点粉红。
他居然还有粉红色的肉垫！
哪怕沈婵已经知道眼前的小猫是晏深，是那只凶神恶煞的巨兽，也没办法阻止她蠢蠢欲动的心。
谁能拒绝毛绒绒呢！
反正她不能。
趁着晏深不注意，沈婵迅速伸手摸了一把他油光水滑的毛毛，感受着手上毛乎乎的触感，沈婵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美中不足的是，就算变成了猫，晏深的体温依旧维持了人形时的冰冷，这让他看上去，与其说是一只猫咪，不如说更像一只仿真玩偶。
变成了猫咪的晏深，生得也要比凡猫漂亮得多，沈婵觉得，这大概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只小猫。
“沈婵。”
晏深声音里带了些警告，这点警告若在他人形时还有些震慑力，但是眼前只是一只小猫，沈婵非但不觉得被威胁到了，反而心中被可爱到冒泡泡。
他伸出爪子，按在沈婵脸上，想要推开她越凑越近的面庞。
沈婵一把握住了那软弹的猫爪，顺势按了按掌心的粉红肉垫。
和她想象的一样软！
“沈婵！”晏深被她突如其来的抚摸惊得浑身都泛起痒意，恍若被羽毛轻轻拂动心脏。
沈婵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正事要紧，她勉为其难地压下了还想摸摸小猫的心思。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问晏深。
“……不知道。”那痒意久久未散，晏深努力用小猫脸摆出严肃的表情，奈何那张毛绒绒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自从他进了桃源山，体内黑雾便有不受控制的趋势，晏深本以为是受了这其中幻境影响，直到和沈婵一起被卷入幻境，他在黑黢黢的甬道内被生生挤压成幼时法身的形态。
幻境是由人心而起，封锁了天地灵气，若是没猜错，他们是进入了别人的幻境之中，对于不属于这个幻境的人而言，幻境中可谓是全然的绝灵之地。
锁魂链和黑雾全都靠他体内的灵力供养，在幻境之中，晏深的灵力也被抽空，没有了锁魂链的束缚，黑雾越发溢散，疼痛侵袭，失去灵力的身躯只能生生承受下痛楚。
晏深算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被压制到这等形态，就连当年与赤霄一战，也是以法身巨兽的形态被封印入长缘河的。
陌生而又弱小的形态，连沈婵也能将他轻易制伏。
“这里是……九岭地界。”晏深很能忍痛，尽管如此，爪垫也被痛得轻微发颤，他环视着四周环境，下了判断。
九岭地界，是修真界与凡人界的交界线，以北便是修真界，以南不过数百里，就能看到皇城。
沈婵诧异地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色，她乘飞舟来的时候，也远远地看过九岭地界的风景，不能与皇城相比，但也是繁华城镇，川流不息。
这样看来，此处幻境定是距离他们所在的时间点有些间隔。
“要想出去，须得找到幻境之主，只有她想要破开这幻境，我们才能出去。”
小猫的身体似乎连忍受痛苦的能力都被削弱了，晏深尾巴尖绷直，用尽力气才没让自己倒下。
沈婵注意力一直在小猫的身上，当然没错过晏深明显的不适。
“晏深……你怎么了？”
她从未见过晏深如此脆弱的样子。
“无事。”晏深语气冷淡，“走吧，去找……”
他话音未落，整只猫便被沈婵抱了个满怀。
沈婵最看不得可爱小猫嘴硬了，连背脊上的软毛都竖起来了，还在强撑着。
虽然小猫的形态很可爱，不过以晏深的性格，若不是真的变不回去，怎么可能让自己维持着这样的形态呢？
沈婵不承认这其中也有自己想要抱小猫的成分在。
“嗯嗯，我知道，去找幻境主。”她纤细的手指托着小猫腹毛，轻易让小猫还在抵触的爪垫软了下来，白腻的指缝间露出了猫咪黑色的毛毛，小猫被她一整只拥进了怀中。
作为猫咪和作为人时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婵穿着那天晚上晏深给她留下的另一件襦裙，粉白底色，上面绣着晏深看不懂的花纹，裙纱轻软，他被埋进了轻纱薄雾之中，腹间的手指温暖纤细，连刺进骨髓的疼痛仿佛都被暖香缓解了一般，那奇怪的痒重又浮现。
晏深动了动不甚熟悉的猫咪身体，想要挣扎着跳下去，却被那只手轻易阻止了动作。
“别动。”沈婵抱怨道，“再乱动就要掉下去了。”
疼痛和痒意夹杂着，像是模糊了晏深的认知，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像是一只真正的猫咪一样，乖巧地被抱在怀里。
“沈婵……”小猫轻轻地说。
“什么？”
小猫却不再出声。
沈婵表示理解，如果她是晏深，突然从翻天覆地大魔王变成柔弱可欺小猫咪，她也会抑郁的。
“走吧，前面有个村子。”
沈婵看向不远处的村落，抱着猫走了进去。
村落不大，茅草扎成结实的捆束堆积成屋顶，一座座小屋挤成一排。村落中间的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小屋内也漆黑一团，感受不到有人的气息。
沈婵试探着进了其中一个屋子，和小猫一起，身体穿透过小屋，里面空空荡荡。
没有人。
哪里都没有人。
这似乎是个无人村。
沈婵心里打鼓，抱紧了晏深，想从毛绒绒的小猫身上汲取一点勇气。
“别怕。”怀中的小猫异常冷静。
灵力消失了，心蛊却异常顽强地存在着，晏深通过彼此相连的心蛊，清晰地感受到沈婵的害怕。
尾巴状似安慰地拍了拍沈婵细白的手腕，隔着薄薄的纱袖，好像能和底下细腻的皮肤直接相触。
触电一般，尾巴拍了一下后就弹了起来，又假装无事发生一样僵硬地垂下。
沈婵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定了定神从小屋里退了出来，继续往前走。
忽然，一阵极尖细的稚嫩哭声远远地传来。
有人！
沈婵往声音所在的茅草屋快步走去。
近了。
她看向眼前与旁的小屋别无二致的茅草屋，声音就是从这个里面传出来的。
像是个孩子。
面对未知的无人村突然冒出的童音，沈婵有些忐忑不安，她脚下犹豫半晌，终于抬起脚步穿进了屋子。
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她看向角落里那个正在哭泣的稚童，有微弱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这点微光让沈婵能观察到那个稚童。
不过十岁上下，穿着被撕扯出好几个裂口的衣服，与裂口不相符的是衣服的材质，都是上好的绫罗锦缎织就，不是一般的孩童能穿得起的。
那孩子跪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双手都抹着脸上的泪，看不清面孔。
沈婵凑近了些，想要看清这稚童模样，恰好此时，稚童抬起来脸。
那张脸上虽然因为哭泣而泛红，颊边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但是这张脸已经有了多年后的雏形。
这分明是……
沈婵吃惊。
是程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