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子年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看着逐渐瘪下去的小河豚,才满意地笑了:“好了,别气了,对不住嘛,我是开玩笑啦,当然你若能再多挣点...”

    正经不了多久,他就又图穷匕见了。

    山意秋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狼狈地捂住了他的嘴,没甚威力地学着顾容鸢的语气骂道:“闭嘴!”

    宿子年感受到嘴唇上没什么力道的小手,为了她能更轻松些,还特意弯下了腰。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她为自己没长多少的身高愤愤不平,见他终于安静了下来,才继续先前的话茬。

    “这不是年关将至吗?你贵为北昭王,自然要给皇上送礼的。无论如何,这礼也不能太寒碜了,那你不就得从库房里拿些好东西来了。我就想着做点便宜又新奇的小玩意送上去,既省钱,日后又能借圣上的名义,挣些钱来。”

    听管家说库房里的奇珍异宝,都是容月留给宿子年,用来作传家宝或是日后聘礼的。

    眼下,容月人已经不在了,这些东西自然用一件少一件了,除了得考虑珍宝的价值,他还是要留些作念想的呀。

    故而,她连王府库房都不敢进,生怕不小心碰碎了哪件东西。

    “啊?这么为我省钱啊?”宿子年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愁眉苦脸,紧巴巴地算着过日子,与外表比起来,显得格外得好笑起来。

    山意秋不理会他不正经的调笑,眼神有些黯淡,放低了声音。

    “我吃穿用度都在王府,我不能白用你的钱。”

    她多少明白的,自己只是顾容鸢的养女,与宿子年说起来,也并不是多亲密的关系,白用他的钱总归不是个事儿。

    她不想欠他太多,也不想欠顾容鸢太多,两人日后的路都很难走,少不了花钱的。

    那两个老人,也是因为苦到看不见前方的路,才活不下去了,她不想他们也这样。

    她见李志做得差不多了,天色渐晚,便让他停下来去用晚膳。

    说了一长串藏在心里的话后,难免有些别扭,她独自走在前面,别过脸去,不敢看宿子年的神色。

    她记忆太好,有些难过的事总是难以忘记,哪怕她看上去不再是孤女了,但心仍然困在樊笼里。

    淡淡的月色拉长了她的身影,显得落寞异常。

    宿子年往前迈了几步,跟上了她节奏,他们脚下连着两道影子,一道长,一道短,乍一看像是在相互依偎着,夜路的孤寂也被温柔地化解了。

    “意秋,师父收养了你,一定是觉得你身上可利用之处,所以你对她的付出不必有压力。你后来发现自己被利用时,甚至会觉得她这钱还给少了呢。”

    他一开口就是对顾容鸢的诋毁,但那双清亮的眼神又仿佛并不是在说假话,隐约浮动着不明深浅的情绪。

    山意秋其实并不在意顾容鸢可能存在的算计,她收养自己,总不能是纯粹好心,什么也不图吧。

    若自己真的能给顾容鸢带来些什么,她也能安心些。

    但每次提起时,宿子年总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久而久之,她也不提了。

    “那你呢?为何对我这么好?”她想,你也是在图我什么吗?

    那轮皎洁的月愈发明亮起来,流转的月光碎了一地,映出每个人面上的晦色。

    他的声音出奇的柔软,像带了暖意的玉,他说:“意秋,有好友陪着一起走,是件很热闹的事啊。”

    在即将到膳厅前,他却突然起了兴致,临时向身旁的人发出邀约:“你想必没去过王府库房吧?”

    “还未。”她看着前方亮着灯的膳厅,不明所以。

    “来,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啊。”宿子年牵着她的手腕,潇洒地转道去了库房。

    管家用膳到一半,就急急忙忙被催着来开库房,他望着眼前满脸兴奋的王爷和一头雾水的小姐,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一边开锁,一边抱怨道:“王爷,您好歹让小姐吃了饭再来啊?”

    真是的,王爷体格好,少吃一顿没关系,但这天气冷了,小姐一不注意就染了风寒,哪能遭得住啊?

    随着库房门的开启,管家亲自点了灯,明黄色的烛光散去黑夜,点亮一室的珍宝。

    一眼望去,琳琅满目,不知该从何看起。

    库房四角随意摆放了些和田玉群,它们与烛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而四面的墙上挂满了历代画师的成名作,山水写意,花草芬芳。

    更别提其余陈列整齐的珍宝,有些她叫不上名,但只瞧上一眼便觉价值不菲。

    一换算价值后,这些珍宝就贵得令人不敢多看。

    她只在书架上随手一翻,便是名家失传已久的典籍,在未来都失传了的典籍,她竟然在这翻到了原本。

    一连看了几间库房后,她都未能将容家留下的财富尽数看完,她不免感叹容家当年到底得多富啊?

    “小姐,这些都是不能在阴暗潮湿之处摆放的,还有一大部分在地下暗室里,需要为您带路吗?”管家在一旁贴心地询问,山意秋连忙拒绝。

    她扭头,看着正闲闲地倚靠在门框上的宿子年,才想起这人下午的话来:“你这么有钱了,为何还骗我挣钱建马场?”

    仅凭这一间库房,这人就能把北凉城的地全都买下来,用来养马了!

    她说王府的财政怎么就只记收支明细,不记其他的家底呢!这统计起来,都得花大半个月吧?更别提,其中有些还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难以估价。

    他举起双臂,作投降状,笑着讨饶:“哎呀,我这不是觉得好玩嘛...”

    “滚!”山意秋再次暴躁起来,只觉这日自己的焦心全是自作多情,一把推开门口的他,就向膳厅奔去。

    呵,用膳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虽说不必操心北昭王的钱财,但过了几日,山意秋还是做出了香皂来。

    景朝清洁用的还是皂荚,此种作物是天然的肥皂,但清洁能力并不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发明创造的能力极强,但他们却并不是第一个发明肥皂的国家,原因无他,缺油。

    无论是澡豆,还是更未来的肥皂,都需要油。而景朝这片土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极度缺乏植物油和动物油脂,食用都不够,更何况是清洁。

    肥皂不难,无非就是强碱与油脂反应,生成皂来。

    之所以做了好几日,是在杀猪炼油。

    作为贡品,仅仅只献一块香皂,又怎么够?

    香皂在价值上,比不得那些名贵金玉,那至少在量上显出诚意。

    当然,香皂,顾名思义得香,调好十几种香味,也需一些时间。不过此事府上有极擅调香的侍女负责,是顾容鸢一早就派来的,生怕她被宿子年带得日子过得也糙起来。

    她捧着一盒檀香皂,就去隔壁院子寻宿子年。

    一进门就发现,宿子年正在看信,而他身旁则坐着一个胡子拉碴、面无血色的男子,男子面上灰头土脸,辨不出具体的岁数。

    “意秋来啦?我正要寻你去。”宿子年抬头,朝她笑着,让出了唯二的软座来。

    她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问宿子年:“这是?”

    “曲济,曲大人。”

    这就是曲济吗?

    他灰扑扑的衣裳上沾上了不少尘土,背部依稀可见几道鞭子抽过的血迹,脚下的布鞋走了一路过来都烂了,勉强用草绳绑住了鞋底与脚背,局促的几根脚趾就挤在了这样的鞋子里。

    一看便知,他在这一路的流放里受了不少罪了。

    “你先看信吧,我给曲大人找身衣衫去。”宿子年递过信来,就请曲济去内室更衣。

    信是顾容鸢写来的,依旧是她漫不经心的口吻,有时候隔着信纸,只看这些冰冷的语句,很难想象信背后的她会有何种变化。

    顾容鸢凭借覃遥的“谶言”,进了钦天监为官。

    某种程度来说,这事也不奇怪,若朝廷真的在意这则“谶言”,必然会选覃遥的传人,而他从未收徒过,算来算去,也只得一个顾容鸢了。正巧,覃遥临终前曾说顾容鸢继承了自己的全部衣钵,虽不是师徒,但比师徒更亲。

    这也是容月让宿子年认顾容鸢为师的原因,她人看上去不着调,但确有真本事。

    景朝女子在朝为官,是无此先例,不过皇上也并没多看重钦天监,无权无势的公主去担任一个无权无势的官职,朝内有反对声,但不多。比起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事来,大家更关心的还是江南那片乱摊子。

    她是这般形容钦天监的日子的:“每日点卯,无甚意思,但多领份俸禄,总是好的。”

    这段话后,她又添了一行更小的字,看着像是新的笔迹,“每日旷工,也领俸禄,极好”,看来她在钦天监混得也算是如鱼得水了。

    而信的后半段,她的字迹都认真了起来,不再飘飘欲仙,多了几分凝重。

    “地龙翻身一事,我已伪造覃遥笔迹,以书籍形式献给皇上,已有人解出其中字谜。但莫要对此有过多期待,庆洲多半又是另一个江南。”

    “他们所图极大,金银珠宝、江山权势;他们所图亦极小,只顾自身的安危。”

    信的末尾,她写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意秋,切记,心之所愿,无所不成。

    山意秋摸着信纸,也不知自己到底该有何感想,有些朦胧的情绪,但总不知那为何物。

    不过真好啊,娘终于走上自己的道路了吗?

    在她茫然地看完信后,曲济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进来,她往后看了几眼也没见到宿子年。

    她带了几分疑惑,向曲济行礼:“曲大人?”

    曲济确实与赵黎说的一样,并不在意一些繁文缛节,随意摆摆手后,就坐了下来。

    他一张口就是:“你能猜到我有何事要与你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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