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儿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阳,她一张口竟然吐出了血来。苏阳一惊,他再一看瑞儿的嘴角、眼角都在往外淌血,整个人浑身抽搐,痛苦不堪。这可把苏阳吓了一跳,他是吓唬这宫女没错,刚才也确实一掌把她敲晕,可是自己的力道是收着的,怎么就能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苏阳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瑞儿却已经断了气。就这么大工夫,一个好端端的人就死在自己面前,苏阳知道倘若被人看见自己一定解释不清。他赶紧解开瑞儿身上的绳子,飞身离开了案发地。

    “什么?人死了?”李弘也无法相信苏阳所说竟是真的,他瞪着苏阳问道:“有没有人看到你?”

    苏阳摇了摇头,“殿下,你要相信真的不是属下。”

    李弘摆了摆手,“照你所说,七窍流血,应该是中毒,与你那一掌没有关系。看来是有人怕你查出什么,所以杀人灭口。”

    “可是,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我把那宫女带走后——”苏阳仍然满腹疑问。

    “只能说,不是你运气不好,就是有人故意算好的,想要嫁祸给你。”李弘说着用力皱起了眉头。

    瑞儿的尸体第二天白天才被发现,医官检测确是中毒身亡。就在与瑞儿同屋的姐妹们听说消息后跑出去了解实情的当系,敏之悄悄溜进了她们的屋子,他找到瑞儿的床铺一通翻找却一无所获,这时窗棂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敏之一惊赶紧溜出房去。他知道,医官们马上就会来检查瑞儿的东西,那盒血燕一但被发现就又是枝节。

    敏之正在忐忑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武大人找的可是这个东西?”

    敏之回头一看,朝他走来的正是王伏胜。王伏胜来到他近前,从袖筒里掏出一只小盒子,正是敏之送给瑞儿的血燕,“大人找的东西在奴才这儿。”

    敏之的心不由一提,他明白王伏胜这回准是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于是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你想怎样?”

    王伏胜笑眯眯地说道:“大人不要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嘛!奴才说过,留着奴才这条命说不定还能帮到大人呢。这不就应验了?”

    “不要绕弯子,直接点,你想让我干什么?”

    “瞧大人说的。奴才这不是向大人示好呢?奴才和大人其实早就是一路人了,自然要互相帮衬不是吗?”

    “你想做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和你绝不是一路人。”

    “大人别把话说这么绝嘛!当着大人奴才从来不敢说谎。奴才是为郇王办事的,而郇王希望的是雍王能够当上太子。这些年来,郇王陆续往宫里安插了不少自己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帮雍王夺取太子之位。”

    听到事关雍王,敏之便无法平静,他问道:“郇王怎么会想要帮雍王?”

    王伏胜呵呵一笑,“雍王是嫡子,又是所有皇子中唯一肯与郇王交好的,只有他有机会当太子,而且也只有他当了太子郇王才有机会重返长安。这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

    对于这个解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对于太子之位郇王自然也是想的,但无奈他鞭长莫及,所以采取折中的办法扶持雍王,那么日后他就是功臣,雍王自当不会亏待他。敏之又问:“对于他的好心,雍王知道吗?”

    “雍王素与郇王有书信往来,若说雍王不明白郇王的苦心,奴才断然不信。只是,雍王仁爱,不忍心夺了兄长的皇位,才迟迟没有表态。”

    王伏胜这么说倒增加了这话的可信度,但敏之是无论如何也不希望他卷进这权力斗争里来的。他冲王伏胜说道:“你答应过我不去骚扰雍王,为什么食言?”

    “奴才没有食言,所以奴才今天才来找大人您而不是雍王殿下。大人如今不是被太子盯上了,也正自身难保呢?奴才这是给大人指条明路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和你们合作,你就要把这个交出去?”敏之说着指了下那盒血燕。

    “岂敢?奴才可万万没有要挟大人的意思,这个请大人收好。”说着双手奉上血燕。

    敏之虽然有刹那的迟疑,但还是接了过去,“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着敏之转身就要走,刚迈出一步又停下说了句:“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再看见你!”说罢快步而去。

    王伏胜也不再搭腔,他只是站在原地面露微笑地看着敏之的背影。

    宫女瑞儿的死被确定为服毒身亡,因找不到毒源,也只好不了了之。但在宫里关于这件悬案却有着一些不同的传闻,有一种说法就是她为情所伤,所以才寻了短见……不管怎样,敏之的心里算是舒了口气。

    “怎么样,这雍王府感觉如何啊?”敏之走在李贤新获赏的府邸心情大好。

    李贤却叹了口气,“这就算被赶出皇宫了!”

    “皇子成人本来就要另置王府。你这算是迟的了!”敏之说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李贤的想法,“这多好啊,至少比宫里自由不是!”

    李贤摇了摇头,怅然若失地望着远方。敏之自以为了解他的心事,于是打趣道:“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一个女主人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呢?”李贤显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但敏之却不管,继续说道:“太子已经大婚,你说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敏之说得没错,李贤也清楚这本就是迟早的事。可是一想到这个他的胸口就堵得厉害。敏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太子已经另娶她人,怎么着,不想再试一试?”

    李贤苦涩一笑没有说话。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鸽子,就落在二人附近好似不怕人的样子。敏之轻轻走上前去,那鸽子也不躲,他便一把将鸽子抓在了手里。

    敏之的目光落在鸽子的腿上,立刻觉得不妙,趁李贤没有注意,他取下套在鸽子腿上的信函藏了起来,然后转身举着鸽子说道:“看来今天可以加个菜了!”

    李贤的表情告诉敏之他对鸽子的事并不知情。

    回到府中,敏之才将那张纸条拿出来,这一看不由得让他惊又怕,这封信竟然是写给他的:“武大人,小的知道您正在雍王府坐客,冒昧问一句,大人考虑好了吗?”

    他们竟然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而且算定这封信会落到自己手里。不,他们一定就在暗处监视着自己和雍王,说不定雍王府就有他们的人。如果自己不答应,那么他们的下一封飞鸽传书会不会就直接送到雍王手里?或者做出其他危害到雍王的事情?

    无论如何,敏之都不会看着任何不利于雍王的事发生。而且,王伏胜说得对,太子已经盯上了自己,即便他们暂时找不到证据,太子想要整治自己还是一样有办法。

    这第三,李弘是武后最疼爱的儿子,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对武后的伤害才是最大的。

    还有这最后一条,让雍王当太子,以后继承皇位,母亲和妹妹的这口气方且能出!想到这里,敏之打定了主意,但他也要对方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来人!”敏之吩咐道,“秘密去查一下长安城中所有豢养信鸽的地方……”

    敏之根据情报找到了那家看似普通的宅院。他在墙外等候了一会儿,果真看到有鸽子飞出。敏之二话不说,搭弓上箭,一箭就把那只鸽子射了下来。这时,就见门开了,从里面冲出几个壮汉,敏之朝他们扫了一眼,其中一个明显就是个太监,果然是他们!

    不等众人开腔,敏之冲着那个太监模样的人说道:“回去转告姓王的,他给划的道我趟就是了!”说罢转身就走。

    夜半时分,东宫潜入刺客行刺。听到消息我的心脏吓得就要停止了,得知弘儿无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我一刻也无法多停,立刻赶往东宫。打斗的痕迹依然十分明显,宫人们正动手整理,院落一角摆放着刺客的尸体,我匆匆扫了一眼,竟然是扶桑武士的装扮。

    我快步走进弘儿的寝殿,竟然空无一人。“太子呢?”我大声问道。

    这时一个小太监慌忙跑来,“娘娘,太子殿下在偏殿呢。苏侍卫身负重伤——”来不及听他把话说完我就急急忙忙赶去偏殿。

    “弘儿!”我顾不得其他抢步冲到弘儿面前,当亲眼看到他确实毫发无损我这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踏实下来。

    弘儿看着我,眼神里倒是未见恐慌,他安慰我说:“母后,儿臣一切安好,让母后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喃喃着,已是许久没有经历这样的恐惧了。

    “这次多亏了苏阳和初之郎。”弘儿的表情骤然暗沉下来,“苏阳为了保护儿臣与刺客搏命,身负重伤,性命堪忧。”说着他朝里面看了一眼,显然御医还正忙着施救。“还有初之郎,关键时刻要不是他为儿臣挡了一刀,儿臣怕是就见不到母后了。”

    听说韩忆也负了伤我不由紧张了起来,连忙问:“他人呢?”

    话音刚落,就见韩忆从里面走了出来冲我施礼道:“在下见过天后。”

    我赶忙关切道:“你怎么样,伤得重吗?”

    韩忆笑了下,“多谢娘娘挂怀,在下只是一点皮肉伤。”说着他轻轻扶了一下刚包扎好的胳膊。

    “苏阳怎么样了?”弘儿急切地问道。

    韩忆答道:“殿下不用担心,苏侍卫虽然伤得很重,但好在已无性命之忧,只需时日调养便是。”

    听说苏阳脱离了危险弘儿的表情才轻松了下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时,我终于有心情好好过问一下整件事了。

    韩忆跟随我来到那些刺客的尸体旁。

    韩忆说道:“除了被当场斩杀的,其余刺客在逃走无望的情形下便集体服毒自杀。医官验过了,每个人的牙齿上都装了药囊。”

    我仔细打量着这几具尸体,问道:“依你所看,他们是扶桑武士吗?”

    韩忆赶紧说道:“娘娘,在下正要向您禀明这一点。虽然从这些刺客的装扮和所用兵器看像是倭国人,但他们所用的招式却是中土武功。这些人的功夫都很了得,个顶个的高手无疑,且受过严格训练,如果不是这兵器不大顺手恐怕更难应付。所以,请娘娘明察秋毫,切勿牵连无辜!”

    “你放心,我相信你。”没错,我相信韩忆的话。如果真的是使团中人欲对弘儿不利,就不会笨到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这些武士显然是有人故意假扮。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会是谁呢?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又是李治。

    皇宫戒备森严,东宫的护卫更是高手云集,弘儿的近身侍卫苏阳可以说是高手中的高手,平素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这一次竟然身负重伤,可见这些刺客绝非一般高手,只怕每一个都不在苏阳之下。

    安排行刺的这个人,一定对皇宫地形了如指掌,而且手中有一批绝顶高手可供差遣,这些人还对他唯命是从,否则谁有这个胆子和勇气以性命相搏来刺杀太子?

    我不禁开始假设这一切就是李治所为。他本来就对弘儿的身世有过怀疑,韩忆的出现让他重拾疑心。

    那么,其一,他只是怀疑,所以目标是韩忆,但这些天我把韩忆安排在弘儿身边,并且告诫他不要离开东宫,所以李治策划了这次行刺,实际上是虚张声势只是为了绑走韩忆。如果是这样,阵势未免大了些,以李治的脾气,他应该更擅长暗渡陈仓才对。

    其二,他早就暗中调查,知道弘儿不是亲生。对了,弘儿的秘密并非没有人知道,宋御医虽然多年来忠心于我,但若是李治动用手段,未必套不出实情。

    而且早前,我还旁敲侧击要李治让出皇位,他当时的反应也是耐人寻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有充分的动机杀害弘儿。

    让刺客假冒扶桑武士刺杀太子,正如我所看到的,这些刺客个个是死士,无论成败最后一定是死无对证。他应该还不至于想借口攻打倭国吧?毕竟倭国不是高句丽,他没有理由去发起没有意义的战争。

    此事一出,倭国那边必定慌乱,定会百般示好、解释,以消除两国的误会。到时候只需把矛头指向某个他希望除掉的势力,把一切栽赃给他们还倭国使团清白。如此,既能除掉弘儿又保全了他的颜面,借机扫除一股他不喜欢的势力,还拉拢了倭国,一举数得,这才像是李治的做风。

    我清楚,这些都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揣测,但我更清楚,我和李治之间早已不复“信任”二字,我对他的堤防之心已经日胜一日,尤其事关弘儿的安危我更加不能大意。所以,我宁可选择相信最坏的可能。况且,东宫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李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让我更是心生怀疑。

    离开东宫,我便直奔含凉殿。大全正在门前守着,看到我连忙说:“启禀天后,陛下方才风疾又发作了,刚刚才睡下。”

    “哦?”他的风疾发作得还真是时候,想到这里我问大全,“东宫出事了,陛下可知道?”

    大全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慌张道:“回娘娘,方才有人来报了。不过听说太子殿下安然无恙,所以老奴就斗胆没有惊动陛下。”

    好一个忠心的大全,他是真的心疼李治还是另有隐情?我瞪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

    大全吓得赶紧跪地认错。我顺势说道:“念你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安康,姑且饶了你。本宫去看看陛下。”此时我再要进殿大全已然不敢再拦着了。

    我来到李治床前,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随手给他垫上一只靠枕。“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怎么冲全子发脾气了?”

    我没有直接说出东宫刺客的事,而是关切道:“陛下,听说你风疾又犯了?”

    李治笑笑,“老朋友最近造访频繁了,不碍事。”

    我叹了口气,看着李治欲言又止。他忙问道:“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这些日子累到了?”

    我摇了摇头,对面的他好平静,只是太过平静了,“陛下,是东宫那边,入夜以后有刺客潜入东宫。”

    “什么?”李治骤然一惊,“弘儿,弘儿现在怎样?”他说着就要起身,整个人显得惊慌、紧张、忧心忡忡。这是他应有的反应,那种关切之心是如此真实。可是,谁知道呢?我跟他相识四十载,还不是一次又一次被他那纯净无邪的眼眸欺骗了。

    “陛下放心,”我赶紧安抚道,“臣妾去看过了,弘儿毫发无损。”

    “这就好,这就好!”李治长长出了口气,重新靠在枕头上,“这个全子,这么大的事竟然不通禀!”

    我劝道:“你别怪他了,他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

    “可有查出刺客的身份,是何人指使?”

    面对李治的问题我多了些心思,于是答道:“陛下无需烦心,这些事就交给臣妾来办吧。臣妾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究竟是谁要谋害弘儿。”我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到答案,希望那个答案真的与他无关。

    敏之在马房选马,王伏胜一旁伺候着,二人交流不多,只有擦肩之际才有数语:

    “还要继续吗?”

    “大人该不会只是想要那个苏阳的命吧?你以为他死了太子就会放弃对你的调查?”

    “我做事从来不舍本逐末。”

    “大人须知,开弓岂有回头箭?”

    “这个还用不着你教!好了,我看就这匹吧!”

    东宫门前,婉儿踯躅良久。安公主走来看到了她,“担心他,就进去看看吧!我正好也要去的,一起吧。”安儿冲婉儿说道。

    “嗯。”婉儿点头应道。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们第一次这么近地走着,说着话。

    安儿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说不气那是假的。但是我也能体会到你的用心。可能是我们看事情的方式不同吧,你的用意是好的。”婉儿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你的用意真的是为我好吗,真的不是因为怀疑我?

    同样,安儿回应道:“你能坦诚自己的想法我很开心,解释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我的想法没有变,但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回到从前的关系。”

    但她不能说出口的却是:说为了你好并不假,我要让你知道心机和手腕并不能帮你事事如愿,相信命运,随缘而安或许平庸,却也坦然。

    婉儿轻轻一笑,“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诚然,没能嫁给弘哥哥我心有不甘,但这么多年的情分更让我舍不得。”

    安儿看着婉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你能这么想太好了。走,我们去看看弘哥哥。”

    安儿和婉儿来到太子寝殿恰逢韩忆也来到门前,太监刚想通禀,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安儿连忙抬手止住了门前的太监。

    里面传出的是李贤、李哲和李旦的声音:

    李哲说道:“你说这是谁干的呢?”

    李旦立马就说:“依我看,扶桑的使团八成脱不了干系。大哥,你刚把那个特使留在身边就出了这档事,你还敢让他呆在东宫啊?”

    李弘马上不悦道:“旦,不要乱说。如果不是初之郎为我以身挡刀,我早就命丧刺客之手了。是他救了我!”

    李贤也帮腔道:“是啊,旦,没有证据不要乱猜测。再说,母后不是也认为这件事是有人故意栽赃的吗,我们可不能中计。”

    李旦满心不高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说他长得和大哥这么像,难道说就没想过什么李代桃僵的,这可是大唐的太子宝座啊,万一他动动心思呢?这一次或许只是苦肉计,先骗取大家对他的信任也说不准。”

    “越说越不像话了!”李弘斥责道。

    安儿看了一眼初之郎,觉得不应该再让哥哥们的谈话继续下去了,于是就让太监通传。韩忆却说道:“在下就不进去了。”

    安儿虽然没说话,但心里是体谅这个初之郎的,她微微点头带着婉儿走了进去。婉儿在里面呆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大自在,于是借口还要回去伺候天后先行离去了。她走在碎石路上,看着东宫里的亭台楼阁心中无限失落,这一切本该是属于自己的。这时韩忆走了过来。

    “婉儿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韩忆彬彬有礼地问道。

    “哦,奴婢正要回去呢。”婉儿说着就要走,却忍不住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着那张和李弘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波澜起伏,“对了,豫王说话一向不饶人,但他没有坏心,特使不要介意。”

    韩忆发自内心地笑了,“婉儿姑娘能替在下着想,在下不胜感激。”

    婉儿看着眼前这个咬文嚼字的异国使臣不禁乐了,“听说大人与太子殿下相处都甚是随意,怎么对一个小宫女反而一板一眼的?”

    韩忆立刻回了句:“姑娘方才不也一口一个奴婢嘛!”

    这个异国使臣虽说与李弘有着相似的皮囊,言谈举止却是要有趣多了。婉儿会心一笑,“好吧,那我们算扯平了。”

    看到婉儿冲自己笑韩忆不禁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合上密函轻轻踱着步子,从各地藩王身边的眼线回报来看倒是一切正常,就连我一直最为提防的李素节据说也是整日饮酒作乐,无所事事。如果针对弘儿的行刺是冲储位而来,那么这些远在他乡的王爷们似乎也不应该做这些无谓的努力啊?如果弘儿真的出事,那么接下来贤儿、哲儿和旦儿谁的机会更大呢?我竟然怀疑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不,我怎么可以怀疑这些孩子呢?

    可是,贤儿终究不是我亲生,虽然这些年来我待他同哲儿、旦儿一般无二,可心底里总还是不同的,人都是自私的,我也很难免俗。这些年看着贤儿成长得越来越出色,说实话我不是没有过顾虑,甚至还有点嫉妒顺娘。贤儿不会觉察到什么了吧?

    我正想着蝶衣走进来回禀说:“娘娘,陛下这几日一直抱病,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我喃喃着,目前他仍然是我最为怀疑的对象,“宋御医那边呢?”

    “我试探过了,也不像是发生过什么。或许,是你多虑了?”

    我摇摇头,“宁肯多虑也不能大意。况且,这世上怎么会有永远的秘密?只看你会下多大功夫挖出真相罢了。”

    “可是,你真的怀疑是陛下——”

    “最好不是。但事关弘儿的安危,我是一丝也马虎不得。”

    “但,即便你猜对了,又能怎样呢?”

    蝶衣说得对,我能怎样呢?他是君,弘儿是臣,君要臣死谁还能说什么?就算我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有些事我也是做不来的。“只能防,加倍提防。毕竟,是我对不住他在先,从一个君王的立场来看他也没错。”

    蝶衣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若不是那个韩忆的出现,或许——或许——”

    “好啦,这跟韩忆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种的因,就得准备好有一天要面对这个果。”那一刻我甚至有了一种打算,如果真的是李治,那么我就算逼迫他逊位也要保护住弘儿和他的皇位,到时候我会兑现承诺陪他安度余生。

    “娘娘,”婉儿突然走了进来,“奴婢刚从东宫回来,那位扶桑使臣说希望面见娘娘。”

    我不许韩忆离开东宫,所以他就让婉儿带话,正好我也有事想要问他,于是便亲往东宫相见。

    见到韩忆我问他:“你好好想想,这次使团来长安一路上可曾得罪了什么人?还有,在倭国可有什么人或是什么势力对天皇怀有很深的敌意,甚至有颠覆政权的动机?”

    韩忆认真想了下说道:“使团与人结怨绝不可能。至于娘娘的第二个问题,在下并非朝臣,这次也是以鞠之郎大人幕僚的身份随同前来,对政局之事不甚了解。不过,天皇陛下与其胞弟大海人皇子关系不好却是人尽皆知,听说二人结怨已久,是天皇陛下一直容忍。但即便大海人皇子想要谋朝篡位,也不至于冒着被灭国的风险来刺杀□□太子吧?”

    我点了点头,“鞠之郎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他们的确和此事毫无关系,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为难韩忆,于是问他:“你要见本宫又是为了何事?”

    韩忆的表情显示出他内心是很紧张的,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在下斗胆,还是想问天后娘娘同样的问题:太子殿下和在下容貌相似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真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我有些生气但还是控制着说道:“当然了。就和本宫和你的母亲长得相像是一样的。”

    但韩忆却说道:“或许一件是巧合,两件是奇遇,但几件事凑在一起就必然有之间的因果关系。这些日子在下与太子朝夕相处,发现我们不禁相貌相似,还有很多一样的地方。比如我们都不能吃坚果,拉弓是用左手,而这些都是父亲也有的特质。所以,在下不禁好奇——”

    “行啦!”我立刻打断了他,“你不知道好奇有的时候是会要人性命的吗?”我突然间严厉的语气把韩忆吓了一跳,他低下头不敢言语。

    我于是接着说道:“不该问的不该说的以后不要说。记住你给本宫的承诺,什么也不要跟太子讲。本宫不想引起无谓的猜忌,你明白吗?”

    韩忆低头道了声:“是,娘娘。”

    他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我看不透的东西……

    韩忆看着天后,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有着一种复杂的感情,他尊敬她,欣赏她,甚至还有点惧怕她,但是一想到对于父亲而言母亲只不过是这个女人的替身,他就觉得心酸、委屈还有一丝憎恨。尤其是在遇到太子之后,他发现可能连自己都是一个替代品,那种感觉对于一个正直年少叛逆的少年来说是那么地无法忍受。

    韩忆走后,我把蝶衣叫来,吩咐他:“去安排人手,全力配合鞠之郎完成使命,我得尽快安排他们离开了。”

    晚上,韩忆抱了坛酒来见李弘,“这酒是东宫的,我这也算借花献佛,请殿下赏个光。”

    李弘一乐,“怎么,有话要说?”

    韩忆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话,如果不借着酒,我怕还真就说不出口。”

    “那好!今晚我就陪你喝个痛快!”李弘说着便坐了下来。

    二人推杯换盏酒到浓时都已带了几分醉意。韩忆这才起身,“殿下,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他从袖筒里掏出画轴缓缓展开铺在桌子上。

    李弘看着画上的女子不禁惊讶道:“母后?”

    韩忆摆了摆手,“不对不对,这不是天后,而是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

    “嗯,我的。”

    真是奇事,自己和初之郎容貌相似而他的母亲竟和天后一般无二,李弘在心中不由感叹。但韩忆却又说了:“殿下总说我的名字绕口,初之郎,因为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韩忆。”

    “所以你姓韩?”

    “没错。父亲他本是中土人士,为何东渡不得而知。起初,我以为他给我取名‘忆’是为了追忆故国岁月,后来我才知道他所忆的原来是一个深藏在他心底的人。”说着韩忆抚摸着画卷,“一个和我母亲容貌相似的女人。”

    李弘一听大吃一惊,他看着韩忆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韩忆继续说道:“父亲有一个小盒子很宝贝,小时候我以为那里面一定藏着好吃的、好玩的,就偷偷打开来看。你猜里面是什么,一个断手残脚,已经风干了的面人。父亲他竟然藏了这么个东西,一看就不是我们那儿的人。”

    韩忆说着趴伏在了桌子上,“我问过天后,说我和殿下那么像,连吃东西的禁忌,拿弓箭的姿势都一样,怎么会那么巧?天后很生气,她说我不该这么好奇。可我为什么不能问,我和父亲一样,殿下和我一样,为什么……”韩忆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然而此时,李弘的脑子却突然被惊吓得清醒了,韩忆没有胡说八道,自己和他体质上的相似也令自己感到惊讶,还有这画卷,那泛黄的纸张一看就是旧作。李弘又猛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在母后寝殿里躲猫猫,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过母亲手里也拿着那样一个面人……一切的一切一齐向李弘袭来,难道母后真的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吗?

    第二天,李弘突然悄悄来找婉儿,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弟弟妹妹知道,而能够帮忙的就只有婉儿。婉儿对于李弘的突然来访十分意外,她见李弘神神秘秘就猜出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

    “婉儿,这件事你必须帮我。”李弘说道,“不要问我缘由,也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安儿,可以吗?”

    这是李弘第一次有求于自己,婉儿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李弘这才说道:“你有办法到母后寝殿里找样东西吗?”

    这天早朝时间婉儿走进天后寝殿,当值宫女正在打扫。

    婉儿上前道:“天后说有份奏章找不到了,让我来看看是不是落在寝殿。你们忙吧,我自己找就好。”然后就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婉儿的目光迅速扫过所有可能归置重要物品的地方,她又来到梳妆台前翻看了一下,奇怪,都没有太子说的那种木盒。婉儿转念一想立刻转身出了寝殿直奔书房,果然在一只藏书匣中她找到了那只木盒。

    婉儿把李弘拉进书房将木盒拿出来,“殿下看看是不是这个?”

    李弘打开一看,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样。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波澜,赶紧让婉儿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匆匆离开。韩忆说得都是真的,每一件都对应上了,难道自己和他真的是兄弟?李弘的心口一阵压抑,自己这个大唐储君竟然不是父皇的骨血,母后啊母后,你怎么能开出这么大的玩笑?

    李弘想要找母后问清楚,但这种事要怎么开口,这层纸一旦捅破对谁都没有好处。可是,难道就要这么忍了吗?自己就要一辈子背着是不是孽种的疑问活下去,当太子,继承大统?可是,如此活着能够心安理得吗?这一夜,李弘醉倒在东宫……

    春意越来越浓,东宫刺客一案仍是无解,虽然心中有万般猜疑,怎奈找不到任何证据。但我已下了决心,等送走扶桑使团,我就会劝说李治去洛阳休养,让太子监国,然后再设法迫使李治颁布逊位诏书。

    只有让弘儿的皇位坐实,无论是李治还是那些觊觎储位的皇子们才会死心。为此,我必须一步一步秘密部署,确保万无一失。

    这天李治心情大好,他把敏之叫到了身旁。“敏之啊,你可是有一阵子没来看朕了。”李治亲切地说道,可能是由于丹儿的关系他待敏之一直很好。

    而敏之在李治面前也是从不拘束,他回道:“陛下,是敏之疏忽,请陛下不要责怪。”

    李治笑道:“朕知道,你最近要忙的事比较多。”这极其随意的一句话倒让敏之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却听李治接着说道:“天后也跟朕讲,说你这段时间很是勤勉,许久都没有消遣了。”

    敏之听得出李治这话是掂量过措辞的,不由微微笑道:“陛下,天后的原话应该是敏之这小子最近安分了不少吧?”

    李治不禁哈哈大笑,“又有什么分别呢?朕也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还有些长安第一什么响当当的名号。不过,朕看了你编的《三十国春秋》,整整百卷,相当精彩,可见你费了不少心血。年轻人嘛,难免轻狂任性,留下些风流名声,但朕看来终归是瑕不掩瑜,只要你发挥自己的才干,多为我大唐建立功勋,终会获得世人中肯的评价。”

    敏之发现李治找他确实是随意聊天,也就放轻松了,“陛下谬赞。敏之哪里谈得上建立功勋,只希望能多著几部好书。”

    “这就很不简单了,文章典籍那才是流芳千古的。对了,你还热衷游猎吗?”

    “回避下,是的。近来天气渐暖,敏之还正想着约几个朋友去郊外狩猎呢。”

    “是啊,都到了春围的时节了。”李治说着点了点头,“这样,把你那些约统统取消。今年,跟朕一起南山狩猎去。”

    听李治此言,敏之小小吃了一惊,但同时却是眼前一亮。

    “听说陛下要南山狩猎?”介于东宫遭遇刺客一事,我对此类活动都是心存忌惮的,于是想要劝说李治放弃。

    “是啊。我也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

    “可是陛下的龙体才稍有康健之兆,实在是不适合——”

    “诶,你别老把我当作病人一样看着,御医也说了适当活动活动筋骨对我的病是有好处的。再说,这个冬天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正好也让孩子们出去散散心。最多,我不跟着他们跑就是了,就当是看看风景,呼吸呼吸山里的空气,给孩子们当当裁判什么的,凑个热闹,开开心也就罢了。倒是你,有没有想过跟孩子们比试比试,让他们也见识一下你的骑射技艺?”

    李治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拿什么理由反对呢,只好说:“算了,臣妾还是陪在陛下身边,看着陛下吧!”说到这里,我止不住又问:“听说陛下让敏之全权负责狩猎事宜?这孩子的秉性,如此重要的活动交给他陛下就放心?”

    李治倒显得满不在乎,“敏之是贪玩,不过他做起正事来却也是有板有眼,可见这孩子不是没有才干,所以我才想要多给他些机会历练历练。再者,正是敏之这样的个性,他筹备的狩猎活动才会不落俗套,更加有趣,孩子们玩得才能尽兴。”

    李治一口一个孩子们,这南山狩猎倒更像是为皇子们准备的,我不禁心中多了些思虑。

    眼看就到了出发的日子,安公主把婉儿带到了御马监马房。她指着两匹漂亮的纯种马说道:“这是太子大婚时——”话一出口立刻觉得说错了话,却见一旁的婉儿表情自然,这才接着道:“西域使臣进贡的良驹。这两匹是其中的最棒的,我磨了好久,父皇才答应赐给我。怎么样,这一次我们就骑着它们出战。”

    “出战?”婉儿不由笑道,“你这打猎呢还是打仗呢?”

    “你不知道这次狩猎是有比赛的?斩获最丰的皇子获胜,不过父皇已经答应我和皇兄们一起参加比赛。宫女太监们早两天就开始压输赢了呢。对了,我前阵子让你练习的都做了吗?”

    “啊?你又要来?”

    “当然,这一次我志在必得,一定要一雪前耻。”

    婉儿轻轻摇了摇头,她永远也做不到公主那样的随性。不过骑射自己的确是练习了,到时候只求不出洋相就好了。

    回去的时候,婉儿突然发现自己腰间的配饰不见了,这是天后赏赐的她不敢遗失,便决定回马房找找。刚到御马监门前,就看到敏之的身影快步而入。

    婉儿还真是有阵子没见到敏之了,不知怎的看见他还有些高兴,便走过去想打声招呼。谁知敏之步伐很快,看样子还加着谨慎。婉儿觉得他形态可疑就悄悄尾随,却见他没有进马房而是绕到后院的杂物间。婉儿更觉得奇怪,便等他进去后伏在窗下偷听。

    屋子里的两个声音对婉儿来说都不陌生,一个是敏之,另一个就是王伏胜。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们的人了!”

    “大人这次能保万无一失?我家主子养这些高手可不容易,用一个可就少一个。”

    “别废话。我已经锁定陛下的亲卫,到时候弓箭都是现成的,只要换上喂过剧毒的箭头,只要一箭就绝无生还的机会。到时候你们的人赶紧撤离,把一切都推给那个亲卫,来个死无对证。不过记住,只要太子一死,这件事就算了了,你我再无瓜葛。”

    “这是自然。只要太子不在了,也就没人再追着杨氏的死不放,大人也才能真正无忧。”

    婉儿又惊又吓,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把此事禀报天后,绝对不能让太子出任何闪失。婉儿悄悄溜出御马监,一路飞奔,但跑着跑着她却停住了。如果天后知道了,那么敏之就必死无疑。她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不想敏之有事,更何况这件事似乎是由于杨氏之死而起,如果让天后知道敏之是因为此事才动了杀机,那么追查下去自己就能不受牵连吗?

    不行,不能说!但此刻对婉儿来说,无论是太子还是敏之她都不希望他们中任何一人发生不幸,从什么时候起敏之在自己心中也有了如此重要的地位?婉儿不想再多想,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想办法护住太子。

    然后——然后再想然后的事吧,总会有办法让太子不再追查,也总会有办法让敏之不再意图谋害太子。婉儿暗暗打定了主意。

    南山之行当日,风和日丽,天气大好。孩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看着就让人喜欢。经过好一阵劝说,我才把安儿从马背上拉下来,让她随我们一同乘车前往。但到了南山营地,李治就突然不适,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还好随行御医诊治后告知并无大碍,我才松了口气。

    我来到李治近前,带着埋怨说道:“看,臣妾怎么说来着,陛下就是不听!”

    李治反倒笑了,那表情就像一个无辜的孩子,他拉着我的手说:“让你担心了。唉,我这身子也真是不争气。原本还想再领略一下媚娘纵马驰骋的英姿,这下只能让你在这里陪我了。”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攥着我的手不愿放开一般。

    这时敏之走了进来:“陛下,娘娘,殿下们都已准备好了,就等陛下一声令下就要开始今日的决逐了。”

    李治笑道:“敏之,你是哪一队的啊?”

    敏之答道:“敏之不才,被编入了公主麾下。”

    李治大笑,“这安儿还挺会挑人嘛,看来她这一次是想赢过她的哥哥们啦!”他说着就要下床,一边冲我摆手,“朕没事,出去看看孩子们,给他们鼓鼓劲儿。”

    营帐外,我的孩子们戎装在身整齐地排列着,阳光照在他们脸上都是那么的可爱。我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弘儿的安危,不由朝他多看了两眼。苏阳和韩忆站在他身后,来之前我就千般叮嘱过,给弘儿配备的也都是最顶尖的护卫,希望这些准备都能备而不用吧。

    李治宣布狩猎比赛开始,各队的主帅便集合队伍准备出发了。“等下就看他们的战果了。”李治说着挽起我的手走入大帐。

    苏阳点好人马正要禀报太子可以出发了,却见婉儿拉着太子和韩忆进了大帐。不多时,三个人又有说有笑地出来了。苏阳忍不住问婉儿:“婉儿姑娘,你不是公主那队的吗?到这里做什么?”

    婉儿笑答道:“我可是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压太子赢了,你说我来干什么的?”说罢笑嘻嘻地走了。苏阳很少见婉儿这般俏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公主附体了呢。但见太子也只是微笑便不好多说,随即跟随太子出发了。

    我在营帐里陪李治聊天,心却一直牵着弘儿。李治偶有发现我在走神,便故意找些有趣的话题把我拉回来,我们就这样说笑着,不觉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陛下,娘娘,不好了!”这个声音让人胆战心惊,我还来不及起身报信的人已经连滚带爬来到了近前,“启禀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刚才在林子里中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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