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治都不禁想要笑出声来。这个狄仁杰啊,任岁月变迁他的这份顽皮似乎总也改不掉。

    谁知谢瑶环却不买他的账,而是接了句:“那大人可说错了。”

    “哦?”不仅狄仁杰,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却听谢瑶环继续道:“不是冒用,是借用。大人说错了词汇。”一语让殿上的气氛瞬间又轻松了许多。

    狄仁杰显然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姑娘了,他凑近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谢瑶环也低声回道:“大人观察入微,怎么会连这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都不知道呢?”

    这时李治发话了,“既然人都在殿上,狄仁杰你不如就现场问案,也让朕和天后亲睹一下你这神探的风采。”

    “臣领旨!”狄仁杰说罢转身就开始了,他的效率还真是让人折服。

    “嫌犯来到门前时你看到了吗?”

    “没有!”

    “你当时是在打瞌睡吗?”

    “不是,其实是统领安排的。让我们故意偷懒让嫌犯有机可乘,好方便——哦——瓮中捉鳖。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用迷药,我当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守的诚实和无辜惹得众人不觉有些想笑。至此,现场的问询似乎已经结束,但狄仁杰却来到了李贤面前,“殿下,昨夜您也在场,所以下官有几个问题想问殿下。”

    李贤虽然面带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

    狄仁杰于是问道:“请问殿下当时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李贤不假思索地如实答道:“孤看到两个姑娘大晚上不在房间休息而在外面走动,还神神秘秘地就跟了上去。”

    “所以你是跟着谢姑娘和上官姑娘到的案发现场?”

    “是的。”

    “那么殿下当时为何不在东宫休息而是在外面走动呢?”

    “这——”李贤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不悦道:“孤想在哪里活动还要你管?”

    “殿下的行动自由下官当然管不得,但事关案件的真相,还请殿下莫怪。”

    李贤的头脑中不由出现了他在医馆外徘徊的情景。这些天他总想去看谢瑶环却又不敢也不甘心,于是只有在夜晚悄悄在医馆外徘徊,似乎只有那里掺杂着药草香的空气才能排遣他心中的郁闷。昨晚他突然发现谢瑶环悄悄溜出了医馆并且和婉儿碰面,两人神神秘秘地似乎还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结伴而行,李贤觉得蹊跷于是才跟了上去。

    “孤睡不着,医馆附近的药草香味似乎能缓解失眠的症状,所以每当睡不着的时候孤就会散步到那里。昨晚正是如此。”

    狄仁杰显然对李贤的说法存有怀疑,但他没有追问下去,因为他的重点根本不在于此。

    “殿下当时是一个人还是带了随从?”

    对于这个问题李贤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回道:“你刚才不是已经问询过孤的亲随了吗?当时他就在孤身旁。”

    “那么晚了,殿下只带一名随从,医馆又是刚刚发生过命案的地方,殿下就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吗?”

    “宫内羽林众多,孤的安全应该还不成问题。况且,赵道生跟随孤多年,他的身手孤是信得过的。”

    “殿下说赵道生是高手?”

    “是的。”

    “有多高?与宫中羽林相比呢,哦,干脆就说比他们几个如何?”狄仁杰说着指了一下殿上的几名羽林。

    李贤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自然是要强些。大人须知,皇家挑选亲卫是相当苛刻的。”

    “是吗?有多苛刻?”

    李贤显然被狄仁杰问得有些烦了,他侧过脸去不想理会这个问题。

    此时,昨夜羽林卫的领班说话了:“狄大人有所不知,羽林的选拔已经非常严格,首先要是世家子弟,多为功臣之后,且要在少年时选拔培养,经过严格全面的训练,成绩优异者才有资格成为羽林卫。而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有机会成为陛下和皇子们的亲卫。”

    狄仁杰点了点头,又问:“不知羽林卫的训练课业里都包含什么呢?”

    那人继续答道:“这可多了。简单说来有拳脚功夫、各种长短兵器、反应和警戒能力,当然,还包括文史礼仪。”

    “看来,诸位还都是文武全才了?”

    “文武全才不敢称,只不过做皇家护卫除了功夫要过硬,脑子也得好使。”

    狄仁杰再次点了点头,一脸的崇敬之情显而易见,但他立刻又追问了一句:“那体能呢?”

    那位羽林不由一愣,随条件反射般回道:“体能是最基本的。”

    “那就奇怪了。”狄仁杰若有所思道,“太子殿下的亲随虽然第一个发现刺客却跑不过在其他场的羽林卫,致使众位羽林赶去时刺客已经逃离,若不是亲卫的选拔并非实至名归,就是——”狄仁杰说着走近赵道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双眼,“就是在贼喊捉贼!”

    “狄仁杰,你什么意思?”没等赵道生有所反应,李贤已经不干了。赵道生跟随他多年,除了是护卫,他已然将其视为了朋友,所以不仅自己相信他也不允许他人对其产生质疑,何况人命关天,赵道生的行为直接和自己联系在一起,怀疑赵道生几乎就等同于在怀疑自己,这让他如何坐得住。

    “殿下息怒。”狄仁杰不紧不慢道,“下官只是在推理案情。也没有说明崇俨就是您的亲卫所杀,还请殿下稍安勿躁,待下官慢慢找出真相。”

    李贤回头看了一眼父皇和母后,然后暂且平复了下情绪,不再插嘴。

    狄仁杰问赵道生:“本官刚才的疑问还请阁下解释一下。”

    赵道生虽然猛地一惊但还控制得不错,他镇定地答道:“我当时牵挂着殿下的安危,想着各位羽林应该能够追上刺客,所以就停下给追上来的羽林们指明方向。”

    这个说法倒是可以说得过去,但狄仁杰没有停顿,对方话音刚落他就问道:“既然你心系殿下的安危,为何当时没有贴身保护?”

    “我本来是跟在殿下身边的。但殿下要和谢姑娘和上官姑娘说话,所以我只能在距他们一定的距离护卫。”

    “所以你先是看到羽林卫捉拿住明崇俨,明崇俨被袖箭射中的同时你发现了刺客的身影?”

    “是的。”

    “他们距你的方位是?”

    “在我正前方几十步。”

    “具体是几十步?”

    “三五十步。”

    “三十还是五十?”

    “天色太暗,我没有注意。”

    狄仁杰的问题越问越快,赵道生则对答如流。

    “你当时知道被抓之人是明崇俨吗?”狄仁杰紧接着突然发问道。

    此刻,赵道生略有一丝迟疑,但还是赶紧答道:“知道。”他的这个小小的停顿若不仔细观察几乎感觉不到。

    “不是天色太暗吗?”

    “羽林卫点了火把,而且他的脸正好冲着我。”

    “你和明崇俨的关系怎样?”

    “白日里在宫中打过照面而已。”

    “以外呢?”

    “我就不认识他!”赵道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不耐烦的情绪。他向李贤投去求助的目光。但父皇和母后没有说话李贤也不敢造次,只有狠狠地忍了下来。

    “你发现的刺客是和明崇俨、羽林卫他们在同一方向还是相反方向。”

    赵道生止不住鄙夷地笑了,“大人,刚才验尸官说了明崇俨是咽喉中箭不是后脖颈中箭。”

    “哦——所以刺客是和你在同一方向。”赵道生没有说话,而是不耐烦地把脸往一侧转了下。狄仁杰却紧接道:“所以,阁下是后脑勺长了眼睛?”

    “狄仁杰,你不要口出不逊!”赵道生立刻愤怒道。

    “难不成是刺客跳到阁下和羽林卫中间行的凶?”

    赵道生咽了口口水,“他在我斜后方,我的余光扫到了地上的影子。”

    狄仁杰轻轻一笑,随问道:“此时殿下手边的茶栈是什么花纹?”

    赵道生有些诧异地瞟了狄仁杰一眼,却被对方再一次重复了问题。

    “此时殿下手边的茶栈是什么花纹?”

    赵道生无奈,这才答道:“太子所用为白玉茶盏,没有花纹。”

    狄仁杰故意绕到赵道生的一侧,“你斜后方的宫女,她的裙边绣着什么图案?”

    赵道生一时无语,他瞪着狄仁杰脑子飞速地旋转着。

    李贤忍不住说道:“狄仁杰,你在开什么玩笑?”

    狄仁杰微微一笑,起身让出方才的位置,“阁下一侧的确没有宫女。”

    赵道生忍不住说道:“狄大人,大殿之上,当着陛下和娘娘的面,赵某实在是不敢左顾右盼,也请大人以问案为主,不要拿我等寻开心了。”

    “好!”狄仁杰双手一摊,“就算我刚才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说着他来到谢瑶环面前,“谢姑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被抓之人是明崇俨的?”

    谢瑶环答道:“当我走上近前才看清楚。”

    “姑娘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会?只是当时火光照着太晃眼了,所以离近了才看清。”

    “你和明崇俨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父。”

    “原来如此。”狄仁杰轻捋美髯道,“谢姑娘面对自己的师父尚且于火光中不能一眼辨认,而赵大人与其并不认识,却在三五十步外就认出了对方。所以赵大人至少有一条没说实话。如果你当时确实知道被抓之人的身份,那么也应该不是通过相貌的辨认,而是早就知道杀害谢君傲的凶手是谁。或者,还有一种解释,就是你和明崇俨本就认识,而且关系很熟,熟到通过一个身影就能辨认得出。”

    “或是我根本没有看清,当时太着急,说错了呢!”赵道生有些急了。

    “那么阁下敢不敢挽起衣袖看一看呢?”

    狄仁杰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赵道生。此时,赵道生却显得镇定了许多,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当着狄仁杰的面缓缓挽起了衣袖。果然,在其左臂上装着发射袖箭的装置,但上面却没有箭。

    未等狄仁杰开口,赵道生已经迫不及待道:“狄大人难道没有常识吗?”

    一旁的羽林见状赶紧解释说:“狄大人,这袖箭也是我们常用的暗器之一,就我们几个当中昨晚就有三人携带了袖箭。”说着他冲几名羽林道:“快挽起袖子让大人看看。”

    于是有三名羽林挽起了衣袖,果然他们的胳膊上都戴着发射装置,但也同样是空的。那名羽林继续说:“大人怕是忘了,进殿面圣前所有携带兵器都是要交出的。我等并非陛下亲卫,也非今日此殿当值,所以都不能例外。”

    狄仁杰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而是问道:“就是说,此时殿外应该存放了四只袖箭?”

    “是五支。”羽林回道,“我们有一位兄弟用的是双发装置。这个就是——”

    “这我知道。”狄仁杰抢白道,“袖箭分为单发和多发。单发最为轻巧,隐蔽性也最好。而且我还知道,使用袖箭的技巧和功夫高低无关,只要认真练习是很容易掌握要领的。说实话,这玩艺儿我年轻时也玩过,但我的身手却不怎么样。”狄仁杰似乎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好吧,”他又转回了赵道生的面前,“所以说你的箭夹上是有袖箭的?”

    “那是自然!”赵道生没好气道。

    “我明白了。你之所以停住让羽林们超过你,其实为的是找机会重新装上一支新的袖箭。”

    听闻狄仁杰此话,赵道生已经难以抑制他的愤怒,“狄仁杰,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明崇俨不是我杀的,你为什么一而再地要针对我?”

    李贤也起身道:“狄大人,孤希望你能用证据说话,而不是凭空猜测!”

    面对赵道生的冲动和太子的质疑,狄仁杰依旧显得淡定自若,他用不怀好意的语气逼问赵道生:“说起证据,赵大人要如何证明射中明崇俨的袖箭不是从大人的衣袖间发出的呢?”

    狄仁杰的问题充满了敌意,明明李贤是要他拿出证据证明赵道生有罪,但他却反倒让赵道生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经历了狄仁杰几次三番的盘问和怀疑,此时的赵道生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说道:“宫中所有侍卫的兵器都有各自专属的标记,这是规矩。狄大人大可以把大家的袖箭拿来比对。”

    “这个主意不错。”狄仁杰面带笑容道,“那就请上各位大人的袖箭吧!”

    于是四位大人的五支袖箭被端到了狄仁杰的面前。

    狄仁杰随手拿起一支冲谢瑶环笑道:“谢姑娘说狄某能够通过兵器上的痕迹比对出凶手,那是绝无此事的。”

    说着他顽皮地用手指碰了下箭头,随即“诶呦”了一声,“这箭头该不会也喂过毒吧!”

    开了这句玩笑,狄仁杰才重新摆出了严肃的表情,他仔细检查了箭身,转身问道:“这支刻有梅花的袖箭是哪位大人所有?”

    一名羽林站出道:“狄大人,是卑职的。卑职姓梅,故以梅花为记。”

    “哦,”狄仁杰应着拿起另一□□这一支应该是柳大人的了?”

    “正是在下。”另一位羽林站了出来。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说:“这么细的箭,你应该学他,用一片柳叶代替。”

    “箭太细,字又小。”狄仁杰摇了摇头,“不看了不看了,我眼睛都花了。”说着他面向赵道生问道:“敢问赵大人的箭上做的是什么标记啊?”

    “一个小篆的‘生’字。”赵道生答道。

    “敢问殿下,是吗?”狄仁杰转问李贤。

    李贤回道:“没错,他的所有兵器上都有一个‘生’字。”

    狄仁杰冲赵道生再次投去一个意味颇深的眼神,直看得对方不由一阵发毛 “那就取来凶器比对一下吧!”他边说边似不经意地在谢瑶环身边停了下来。

    方才的验尸官将袖箭递了上来,狄仁杰小心翼翼地将其托起认真检查了起来,“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狄仁杰说着将袖箭送到谢瑶环的面前,“我没看错吧,这上面竟然也有一个——‘生’字。”

    谢瑶环探头仔细瞧了瞧,然后说:“大人没有看错。虽然字体小巧,但的确是个‘生’。”

    “这怎么可能?”赵道生惊呼道。

    李贤此时也是脸色煞白不知发生了什么。

    “让我想想。”狄仁杰说道,“赵大人敢让本官比对,就说明他有绝对的把握比对不上,可结果却出人意料。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昨晚大人一时大意拿错了袖箭。”

    “胡说!怎么可能拿错!”赵道生脱口而出。

    霎那间,大殿上安静极了,所有人再次把目光锁定了赵道生。赵道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脸色大变却依然坚持道:“口误,口误而已。”

    狄仁杰握着那枚袖箭逼近赵道生,用充满压迫性的口吻说道:“可这上面的的确确有你的名字。我也很奇怪,验尸官明明说了这箭头上沾了剧毒,难道另一支也有毒?你的所有兵器都是用毒药喂过的吗?”

    赵道生已经丧失了最初的冷静,在连续的高压之下他扛不住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也有毒?”他喃喃着终于坚持不住扑通跪倒在地。

    李贤看着赵道生,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这时狄仁杰才冲着赵道生摊开了手掌,那支箭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号。“你没有拿错。”他说罢一转身大步上前跪地道:“启禀陛下,娘娘,微臣已问案结束,目前嫌犯已经锁定为赵道生。接下来只需仔细审问,查明真相,找出幕后主使。”

    转瞬之间,大起大落的剧情就这样喜剧性的结束了。

    李治笑道:“狄仁杰,你断案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不过,朕有些好奇,方才谢瑶环和你,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狄仁杰答道:“回陛下,臣与谢姑娘初次相见,怎么可能提前有所商量?”

    “那谢瑶环,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谢瑶环上前道:“陛下,民女见狄大人从一开始就那么用力地演出,自然应当配合一下啦。”

    狄仁杰听罢会心一笑。

    李治大笑道:“你这个丫头,没想到你和狄仁杰还真有默契。”

    “陛下,”狄仁杰又说道,“臣还有一事恳请。”

    “说!”

    “臣不善刑讯,所以接下来的审理能不能——”

    李治不假思索地应道:“杀鸡焉用牛刀。把赵道生交洛阳令审理吧!你也一路辛苦了,快回行馆休息去吧!”

    就这样,赵道生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被押入了大牢。然而谢瑶环和上官婉儿并没有就此停住,她们那在平常无奇中寻找蛛丝马迹的好奇心反而越来越强了。于是,婉儿跟着谢瑶环走进了明崇俨的房间,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帮助案情的推进。

    一番仔细地查找却是一无所获,看来明崇俨平时行事还是很谨慎的,这次栽在谢瑶环手里也算是他倒霉。

    婉儿打开一只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只木盒,里面一格格放着一些干药草和几只白瓷瓶。

    “咦,这是什么?”婉儿说着想要拿起一片蘑菇状的东西,却被谢瑶环厉声止住了。

    “别动!”谢瑶环说着来到婉儿身边用镊子夹起一片仔细看了看。

    “这不是蘑菇吗?”婉儿问道。

    “这是黑鸦,确实是一种蘑菇,不过是毒蘑菇。误食一点就能致哑。”

    “要是吃多了呢?”

    “这个东西很少见,一般都长在悬崖峭壁边,所以我还真没见过有人吃多的,也不知道后果,或许能要命,谁知道呢!”谢瑶环说着朝盒子里看了看,又对婉儿说道:“这盒子里装的都是各类毒草,还是别碰为好。”

    婉儿一听吓了一哆嗦,就听谢瑶环说道:“这些都是害人的东西,一会儿还是烧掉吧。”

    婉儿点头应着,眼睛却忍不住还是向那只盒子瞄去。

    我坐在窗前,想着后来李治跟我说的话。

    他说:“狄仁杰是有两下子的,看来还是大理寺最适合他,让他管水利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李治只是随口一说还是他想把狄仁杰调回大理寺?我于是回了句:“狄仁杰的才干自然不止一个冬官侍郎,他可是有宰相之才的。”

    李治听罢只是笑了笑,再没接下文。我总觉得他对狄仁杰虽然欣赏却并不喜欢,猛然间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句话:“朕知道狄仁杰也是你的人。”

    终究,他心里还是介意这些的。身为帝王的他无论嘴上怎么说不在乎,但皇权的至高无上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烙入了他的骨髓。

    此时蝶衣走了上来,他神秘道:“孙宫女到了。”

    孙宫女走在石阶之上,她的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忐忑。婉儿恰好走来,望见她的身影进了殿内,这才快步跟上,正迎上刚从里面走出的蝶衣。

    “胡公公,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啊?”婉儿好奇道。

    蝶衣忙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声点,这个事你还是不要问的好。”

    “哦。”婉儿应着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孙宫女跪在我面前,她的声音和肩膀都在不同程度地抖动着,但她的眼睛里却自然而然地流露着一种无辜和困惑。

    “所以,故事是你讲给王宫女的?”

    “是——是奴婢讲的。”

    “你别紧张,本宫只是有些事不明白想弄个清楚,你只管实话实说,本宫就不会难为你。”

    “是!奴婢一定实话实说,不敢有欺瞒。”

    “这个故事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听一个公公讲的。”

    “哦?是谁?”

    “奴婢只知道他姓王,叫王什么,什么生啊胜的。奴婢记性不好,请娘娘恕罪。”

    “没事,你慢慢想,把来龙去脉详细说于本宫。”我尽量安抚她的情绪,让她能放松下来多说一些事情。

    于是孙宫女便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讲了一遍,说起来过程也不复杂,就是那个姓王的太监利用了她。

    “来人!”我冲外面道。蝶衣赶紧走了进来。我问他:“御马监可有一个叫王什么胜的太监?”

    蝶衣想了想,凑近低声说道:“娘娘说的是王伏胜吧!”说着他又压低了些说道,“早年伺候过萧淑妃,后来被分到了御马监。”

    听到此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真的是这个人那还真是有可能,而他的背后也一定有一个主使者。关键就是孙宫女的话是不是百分之百的可信。想到这里我让蝶衣附耳过来对他嘱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蝶衣回来复命了。

    我于是对孙宫女说道:“你说你记性不好,但是这接触过几次的人总不会连样貌都不记得了吧?本宫把姓王名字里带胜也好生也好的太监都找了来,你且认认他们中哪一个是你说的那个人。”

    说话间蝶衣带上了四个太监,他们身高体型基本相似,一个个面无表情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在我的示意下,孙宫女起身来到他们四人面前开始辨认。

    “启禀娘娘,”婉儿突然走了进来,她来到我身旁乘上一叠奏疏,“这是长安刚送来的,这里还有娘娘您的一封书信。”

    “放下吧。”我说着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婉儿便知趣地退下了。

    这时我才又问孙宫女:“如何?究竟是哪一个啊?”

    孙宫女回道:“回娘娘,都不是。”

    “哦?你看清楚了?宫里可就他们几个的名字和你说的相似。”

    “这——”孙宫女的神情显得有些惶恐,她仔细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带着一丝忐忑说道:“娘娘,的确不是的。难道是奴婢记错了名字,还是——还是他当初告诉的名字不对?请娘娘恕罪,奴婢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说着,孙宫女扑通又跪倒在地,浑身上下都似乎在哀求。

    她的模样让我心里不由产生一丝怜悯,或许她真的只是贪了些小钱被利用了。

    于是,我再次把蝶衣叫到身旁,“找个借口把王伏胜带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蝶衣走了。借着这个空档我随手翻看起婉儿方才送来的奏疏。奏疏的最上方放着一封书信,封口那整齐的蜡痕上清晰地印着吐蕃王室的图腾。我的心止不住一阵悸动,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个印记了?自从松赞干布大哥离世似乎就再没了那边的消息。

    我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拆开那封信,仅是一眼便让我快要止不住泪水。但我不能失态,于是控制情绪强作镇定道:“来人,去把胡蝶衣追回来!”

    蝶衣回来后我立刻重新吩咐道:“把王伏胜带来后不必领来见我,先关起来,务必仔细不能走漏风声。”

    接着我对下跪的孙宫女说道:“本宫只能暂时把你关起来。本宫不会委屈你,一切还等事情查明再做定夺。”

    待众人退下后,我才鼓起勇气重新打开那封信,映入眼帘的是一手娟秀的楷书。雪雁——此时的我已经忍不住泪如雨下。如今在这宫闱中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对我的意义了,大家所知道的或许只有那位远嫁雪域高原的文成公主。而对我来说,她永远是雪雁,是我青涩年少时最好的姐妹。

    虽然那些曾经年轻光鲜的面孔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但我还是清楚地记得当年送她出嫁时的情景。我要她多写信给我,但她说可能会没有勇气那么做,因为她怕远方的来信会牵动她思乡的情结,让她的心动摇,所以她也不让我写信给她。后来,还是松赞干布偶尔会让使臣送来书信,也会提到一些关于雪雁的事情,不知道我的回信他是否会念给雪雁听。但这一切也都在他离世之后就断掉了。我知道她再嫁做着名义上的王妃,却不知道她后来的日子到底过得如何,是否后悔过。

    我一口气读完信,又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我能感觉到这是雪雁在用生命书写的来信,字里行间有她对这一生的总结,也包含对逝去的青春的祭奠。

    读了这封信,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这如史诗般的人生是如何用爱与信念铺筑而成的,无论岁月轮转,她始终是那个温柔的、坚强的、为爱奋不顾身的姑娘。

    擦掉泪痕,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信的末尾雪雁特别交代的事上,那也是她写这封信的主要原因,她告诉我吐蕃希望和大唐继续联姻,为王子求婚的使团已经整装待发,而求婚的对象就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大唐如今唯一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

    这个消息让我大惊失色,如果没有大非川的战败,或许我们还能用强硬的态度来处理这件事。但身为统治者,无论是我还是李治都明白外交上的一举一动都会诱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不是我们惧怕吐蕃,而是没有必要因此给对方挑起战争的借口。同时,我也十分肯定,那就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安儿远嫁异乡,她是我的女儿,绝对不可以成为和亲的工具,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治,然后一起想一个恰当的办法,可以在顾全吐蕃王子颜面的情况下名正言顺地拒绝他们和亲的请求。

    蝶衣把孙宫女关进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婉儿悄悄尾随,看着他亲自上锁把钥匙别在腰间。婉儿猜想,接下来他就该去哄王伏胜过来了。

    傍晚时分,蝶衣来到天后的小厨房。

    一个小太监看到他赶紧拿来一个食盒说道:“公公,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这么粗糙的餐食也不像是给主子准备的啊,怎么还劳公公亲自张罗?”小太监多嘴道。

    蝶衣没有理会他,而是提起鼻子嗅了嗅,问:“什么味道,这么香?”

    小太监刚想解释,就见婉儿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说道:“是水果粥。”说着来到小太监身旁问道:“好了吗?”

    小太监赶紧回道:“小的按您说的,一直冰着呢,这会儿应当刚刚好。”

    “辛苦了。”婉儿总是这么客气。她转过身对蝶衣说:“胡公公,你来得正好。最近这天气正应该败败火气,来,尝尝我这新点子。”说着盛了一碗冰粥送到蝶衣面前。

    蝶衣前前后后忙活了半天,也是口干舌燥,闻到这清新的香气还真就胃口大开。他尝了一口酸甜冰爽,连连称好道:“好吃。婉儿,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我也是突发奇想,就试试看。”婉儿笑道,“好的话可以把这个方子推荐给娘娘。”

    蝶衣一边点头表示赞成一边大口吃着都顾不上说话了,一碗下肚他觉得神清气爽,长出了一口气表示惬意。

    “还要再来一碗吗?”婉儿问道。

    蝶衣摆了摆手,“够了够了,回头记得给我食谱。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时小太监也把粥装好了,婉儿拎上也跟了出去。

    没走多远,就见蝶衣突然停了下来,他捂着肚子感到一阵绞痛。婉儿见状赶紧上前,“这是怎么了?”

    蝶衣捂着肚子说道:“我猜八成是刚刚冰粥吃得太急了。不行,我得去——”说着就要奔茅房,于是随手把食盒递给了婉儿。

    看着蝶衣跑远,婉儿赶紧打开食盒,里面有青菜、馒头和一碗稀汤,一式两份。

    婉儿麻利得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子在每碗汤里加了些佐料,然后快速跑到关孙宫女的小屋,轻扣窗棂道:“姐姐,是我!”

    孙宫女听到婉儿的声音赶紧来到窗前。只听婉儿低声道:“姐姐,你放心,娘娘没有打算追究你,也就关上两天而已。我来就是告诉你,一会儿的饭食千万不要喝汤,千万,一口都不要!”

    孙宫女轻声应着:“知道了。”

    婉儿这才赶紧离开,回到刚才和蝶衣分开的地方等着。她也清楚自己对孙宫女说的并不都是实情,娘娘的心思她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只不过为了让孙宫女安心,暂且稳住她。但婉儿不想害孙宫女是真的,她琢磨着等事情了解,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帮她离开皇宫的,这是自己欠她的一份自由。

    那时,婉儿想要把谢瑶环的事透漏给天后,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甚至想好了一旦天后追查就把王伏胜推出来顶账。但是要找谁把消息散出去呢,这成为了困扰婉儿的最大的问题。

    婉儿走在宫中,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计划,她拼命搜索着人选,想从身边找到有足够让其听从驱使的把柄在手的宫人。婉儿只想达成目的的同时保护自己并且除掉王伏胜。

    婉儿想要除掉王伏胜的想法非常坚定,但她也知道莫说自己还没有直接杀了他的本事,即使有,宫里出命案不会不查,她想尽量把事情做得干净。但若是他死在天后手里,比如来个畏罪自杀之类的也未尝说不过去。

    婉儿边走边想,身旁来来往往认识她的宫人都纷纷礼貌而热情地打着招呼,而她却只是机械地点头回应着。

    突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上官姑娘!”这一声嗓门大了些,婉儿一愣,站住回过头来。

    却见一个宫女一路小跑来到她面前,喘着气说:“上官姑娘,您真的就是上官婉儿?”

    婉儿诧异地看着眼前这名宫女,她黑黑的脸庞,一双丹凤眼,面相透着股实诚。婉儿从未见过她,于是回道:“我是,你找我有事吗?”

    宫女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她欣喜道:“那么说上官仪大人就是姑娘的祖父了?”

    “正是。”婉儿看着该宫女一脸兴奋的样子更加奇怪。这宫女却激动地一把拉住了婉儿的手,“终于见到你了。知道吗,上官大人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姑娘有空吗,不如找个地方听我慢慢说来。”

    婉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宫女,终于点了点头。

    藏书阁是一个安静而雅致的地方,婉儿仰望着书架上满满当当的藏书,嗅着那股墨香,感觉舒服极了。

    “这就是你当值的地方?”婉儿转头问道。

    “是的。自打入宫我就在这里当值。一晃都十好几年了。这里清净,差事也不累。定期把书拿出去晒一晒,整理一下,没事的时候还能看看书。”

    “你也喜欢看书?”

    宫女笑了,“上官姑娘,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孙淑平,祖上也是读书人。家父其实是上官大人的门生。”

    是这样,婉儿还真没想到,原来自己和这个孙宫女还有这些渊源。只

    听孙宫女继续说道:“后来,家父被牵连进一桩案子,家中男子全部遭流放,女眷则没入宫廷充当杂役。我原本有一个小弟,自幼就被过继给了远房亲戚,按理说已经不能算是孙家男丁。但是仇家却不肯放过,还是把他给算上了。想他小小年纪怎么能受得了流放之苦?上官大人知道后出面主持公道,才让我那小弟没被牵连。当时,我娘身体不好,要她进宫实在为难,又是上官大人帮忙求情,才将我娘从入宫的名册上划掉了。后来,也多亏上官大人照应,我才能被分到洛阳行宫,谋了这么一个闲差。”

    孙宫女竟和自己有着相似的经历,同为罪臣之后,自幼在宫中当值,无论差事好坏总是失去了家园和自由。想到这儿,婉儿问道:“那你的家里人现在可好?”

    孙宫女叹了口气,“父亲兄弟自被流放后就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我娘后来蒙上官大人关照,不过她当时病得太重,所以没过多久就过世了,但总算是善终。和我一起进宫的还有一个姐姐,这么多年幸好有她相依为伴,不过前几年她身染急症也走了。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虽说马上就能出宫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婉儿无比同情地看着孙宫女,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孤身一人呢?“说来,你我也算同病相怜。”

    “是啊,世事无常。上官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好的一个官,怎能想到才没过两年就也遭遇横祸。可惜我连报答他恩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孙宫女的眼中隐隐含着泪,她的神情是那么地真诚。婉儿心头不由一动,但她不敢轻易相信这些,她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什么人设下的又一个局?

    别了孙宫女,婉儿立刻着手调查她的身世背景,所有的一切都和她说的一般无二,经过再三确认,婉儿终于相信她和孙宫女的相遇只是一个巧合。这或许正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

    于是婉儿开始主动关心起孙宫女,一有机会就找她谈心聊天,俨然一副相见恨晚的好姐妹模样。眼看离规定出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天婉儿带来一只木匣交给孙宫女。孙宫女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那是半匣金锭和半匣珠宝,她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婉儿说道:“眼看姐姐就要出宫了,这外面又没有什么亲人照应。这是我的心意,置办些房产田地想来还是够的。”

    孙宫女赶紧推托道:“这些都是你的积蓄吧,我怎么好拿呢?”

    婉儿却笑道:“我在娘娘身边伺候本来赏赐就多,加上时不时还有巴结讨好的。但这些我在宫里也用不上啊,平日里的月钱都还有富余呢。要说留着以后出宫再用,那还要等很久,到时我又会攒下的。自由来之不易,我只想让姐姐出去之后的日子能过得舒心,说不定还有机会和家人团聚。”

    面对婉儿的慷慨和真诚孙宫女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她拉着婉儿的手连声说:“好妹妹,这让姐姐说什么好呢?可惜姐姐也没什么好留给你的。无论是上官大人还是你对我们家都实在是太好了!但我却没什么能报答的。”

    “要说报答,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想请姐姐帮忙。”婉儿说着显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听到婉儿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孙宫女别提多高兴了,她好像突然间被提升了存在感。“你且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惜。”

    婉儿于是说:“那姐姐要答应婉儿别问缘由,只帮我讲个故事给一人。”

    听了婉儿的介绍孙宫女一脸的诧异,“婉儿,这故事我是记下了,可你说的那个王宫女我不认识啊!”

    “没关系,在姐姐出宫的前夜我会安排机会让你遇到她的。你只要不经意间提起,把故事说给她就好了。”

    “这个简单,我记故事什么的最在行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后宫里怕是会派人寻找姐姐,倘若姐姐被找到了也不必惊慌,到时无论谁问,哪怕是天后娘娘亲自问姐姐这个故事是谁告诉你的,你就一口咬定一个人——一个叫王伏胜的太监。他是养马的,从长安随驾前来,和你偶然相识,之前从未接触。他对你百般照顾,又送钱送物,你起初以为他是对你有所图,心里忐忑,所以听他说出只是让你散播一个故事反而觉得轻松了。你故意选在出宫之前做这件事,一来是答应的事情不想失信,二来自己反正第二天就离开了,真有什么事也不关自己。就这样说,记住了吗?”

    孙宫女点了点头,“这些都没问题。可是,为什么你要针对这个王太监呢?”

    婉儿的眼神突然充满了仇恨,“我想把他赶出宫去。因为当年,就是他一边撺掇陛下用废后来吓唬娘娘,另一边又去通报娘娘说是我祖父在鼓动陛下,让娘娘和陛下一时误会,僵持不下,才让祖父成了替罪羊。到头来,都是这个太监搬弄是非,却让我家破人亡。这样的人我真恨不得杀了他,可我也做不出那样的事,只想着把他赶出宫去就好。”

    孙宫女用无比体谅的语气说道:“你这样也算是仁慈了。可如此就能把他赶出宫去吗?”

    “娘娘的脾气我很清楚。如果她不派人去找你也就算了,如果她找了你,按我说的就一定能成。不过你放心,我用性命向你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也不会影响你往后的生活。”

    “不用说得那么严重,我信你。你和上官大人都是心善之人。”

    “对了,有一件事不要忘了,你一定要强调自己记性不好,这个很重要。”

    “放心,你交待的我一定不会忘。”

    但婉儿还是忘了一件事,她忘记告诉孙宫女王伏胜的长相。好在那天她及时意识到这一点,在给天后送上奏疏的时候,她用手指轻轻冲孙宫女摇了摇,才帮她过了那一关。

    蝶衣回来后看到婉儿还原地等着自己,脚边放着那只食盒,很是不好意思。但婉儿却抢先道起歉来:“都是我不好,没想到我的粥竟然害得你——”

    “没事没事,想来是上了年岁,这肠胃也没以前结实了,竟然吃点凉的就——让你见笑了。”蝶衣说着看了眼婉儿手上的粥桶,不忘提醒道:“不过你也当心点,确实有点凉。”说罢拎上食盒走了。

    婉儿故意在岔路上和蝶衣分开,却暗自跟上了他。只见他先去给孙宫女送了饭,又绕到后面一间堆放杂物的厢房,看来王伏胜是被关在了那里。婉儿认清了方位满意而归,回去的路上她找了个角落把粥倒掉。

    那天晚上我和李治思前想后,不禁想到了谢瑶环拒婚这件事上。是啊,或许我们可以借用她的思路,可问题是公主出家非同小可,得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人挑不出毛病呢?于是,整整一晚,我们都在为这个理由绞尽脑汁。

    意外总是突然降临,我们常把不好的突发状况称之为意外,好的则叫做惊喜,但很多时候,立场不同,意外和惊喜是能够相互转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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