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期无法自欺欺人的说他能忍得住,所以任程非晚的百般挑逗,他都不肯睁开眼睛。

    既固执,又不愿服输。

    程非晚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半分着急,仿佛早已经料定了结局一般,一步一步的磨着他。

    “为什么呀?”她倾身靠过去,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几乎将上半身都贴住了他的身体,“你说喜欢我不好,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她小狐狸似的蹭着他的肩膀,“哪里不好?”

    谢无期浑身僵硬,未有动弹,唯有变哑的嗓音出卖了被他压制的情绪,“好在哪里?”

    他不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反将问题抛了回来。

    因为系统这个作弊神器,程非晚最初以为谢无期只是漠视情感,后来发现他还有些讨厌自己身上所承载的情感,直到今天她才再次发现,他不只是讨厌这些情感,竟还有些惧怕。

    “谢无期。”她松开他,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神色间恢复正经,换回了正常人说话的语调,“你是不是忧心我会利用这份情伤害你,又或者说,做些不利于你的事情?”

    心中所虑就这么被她直白的戳破,谢无期却丝毫不觉得窘迫,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甚至语气中含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嘲讽:“你难道不会吗?”

    程非晚沉默,怎么可能不会呢?

    可她能承认吗?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失落,“你不信我?”

    回应她的是谢无期的一阵笑声,他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你我之间,适合谈信任吗?”

    “你既不信我,今日又为何要与我说那番话?”程非晚扬起小脸,反口质问,“难道是在糊弄我吗?”

    她的嗓音带着细微的哭腔,落入谢无期耳中,他不自觉的攥紧了的手下的被褥,心脏处的疼痛宛若实质,他却只能强行忽略,告诉自己不要受此干扰,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他的失控、情动、痛楚,全都只是一时的,不会长久。

    “所以我在赌,”谢无期微顿,吞咽了口唾沫,“赌你——”

    他再次停顿,甚至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直视她的双眸,吐出自己押注的赌约,“可信。”

    程非晚不理解,纳闷的问:“你连命都敢赌,情却不敢?”

    “因为我并不怕死。”谢无期重新恢复了那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完全不复先前的慌乱,“我只是不想死而已,你不也一样吗?”

    他话音里隐隐含了一丝笑意,指腹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眼神侵略感十足,“你曾经说你拼命的想要活下去,这一点我半分不怀疑,但你其实一点都不害怕死亡,我说的不对吗?”

    程非晚微微昂首,却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原本谢无期才是属于被动的一方,可不知何时,主导权又被他夺了回去。她心下暗惊,同这个人交手,当真是半点心都分不得。

    “觅儿。”谢无期叹息般的告诫道,“你我同是一类人,我不希望你为了这等虚妄的东西断送自己。”

    他顿了顿,眼神凌厉,“这个人,更不能是我。”

    “断送?”程非晚终于找到了反驳的点,“谢无期,在你眼中,可是这世上所有的情感皆是负累,甚至是一切灾厄的源泉?”

    “本就是。”谢无期丝毫不觉得这有何错处,“万象众生,一世所求,又有几桩不为情所累?”

    “如你所说,并无几桩。”程非晚借用他的话将问题抛回去,“那你可知为何他们明知前方有可能是深渊,却还要前赴后继的踏入情感的漩涡?你是觉得他们感受不到痛吗?”

    “因为愚蠢。”谢无期眼中透着蔑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们是愚者,我为何还要加入他们?”

    程非晚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成君子了?”

    谢无期厚脸皮,没有半点羞愧,顺畅的接过话:“我虽非君子,但道理总是一样的,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即便是我也不能免俗。”

    “说的好。”程非晚应声赞同,抬眼瞥他,“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词叫做——痛快。”

    不等他回答,她便继续道:“世人离不开情感,走不出红尘,皆是因为情感能带来极致的欢愉。有时候,痛伴随着快,也未必是苦的。”

    谢无期从没听过这种说辞,抬手轻轻抚在了自己的心口,“可我能感受到的,只有痛。”

    “你不肯接受它,又如何能体会快?”程非晚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目光低垂,两只白皙的手就那样隔着薄薄的衣衫抵在他的心口,感受着声声强劲的心跳,“你喜欢我吧?”

    她的声音很轻柔,犹如毒蛊一般牵引着他的心。

    “我来带你品尝……极致的欢愉。”

    谢无期呼吸一窒,迅速抽离了自己的手,他再次选择了逃避,躲开她追来的目光投向远处。

    “寻求欢愉有何难?孤有的是法子找乐子,不缺你这一个。”

    “欢愉自然是不难寻,谁都能为殿下解闷,可我说的分明是……”程非晚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极致的欢愉。”

    她反驳似的追问:“这怎么能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谢无期逐渐有些不耐烦,也许是压抑已经到了极点,回过头来警告道,“少卖点关子,对你更有好处。”

    程非晚粲然一笑,“你闭上眼,我告诉你。”

    谢无期并未照做,蹙了蹙眉,明显质疑。

    程非晚也不恼,抬起一只手覆上他的眉眼,遮住了他的视线,然后压着嗓音里的笑意,低语提醒道:“遵守规则,不许乱动。”

    谢无期很想问,他答应什么规则了?

    可这个问题终究没能问出来。

    因为下一息,异常柔软的触感贴上了他的唇瓣。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这种感觉他也并不陌生。

    只是这一次眼睛看不见,他便也来不及躲开。

    谢无期只慌乱的一瞬,下意识的想要将程非晚推开,却反被对方扣住了手,她的手指溜进他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紧密相连。

    这一吻,不似往常那般轻轻触碰,她的双唇轻轻吸.吮着他的唇瓣,带来一阵酥麻的快感,也带走了他体内所有打算反抗的力气。

    当双目失去光明,其他感官则会无限放大,比如听力。

    四周交错的喘.息声,分不清是从谁的唇齿间发出,却不断的激荡的谢无期心中的欲.海。

    他再遏制不住,松懈了心神,打开紧闭的牙齿,任由那人的舌头闯入自己的口中。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下久久被他紧攥的被褥,已有许多蹂躏的出来的褶皱,而间隔着的薄薄被褥之下,正是少女的双腿。

    他松开手,慢慢往上探寻,揽住的少女的腰肢。

    明明不是第一次抱住,却偏偏是第一次如此沉沦,只能由着陷入黑暗的自己堕入欲.海。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光亮终于重新回到谢无期的眼眸,他再无逃避,瞳仁里清晰的映照出一张俏丽的脸。

    “喜欢……”他压着喉间溢出的喘.息,清醒的沉沦,不安的追问,“便是如此?”

    程非晚笑的温柔,泛红的脸颊上还有情动的痕迹,盖过了原本的病气。

    她一字一句的给予答复:“便是如此。”

    谢无期终究妥协,将人拥入怀中,埋首于她的肩窝,贪婪的呼吸着独属于她的气息,呢喃道:“喜欢的滋味……倒也不错。”

    视线的阻隔,令他错过了怀中女子眸底划过的那抹暗色。

    猎手与猎物,总于一念之间囫囵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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