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搭在殷阳的肩膀上,但剑刃并未贴到他脖颈。

    殷阳已猜到身后是谁。

    他冷冷道:“浩汤……以下犯上,以臣犯君,乃是叛国之罪,足够凌迟处死。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浩汤语含讥讽,回敬道:“殿下,在我被判罪之前,你就已经身首异处了。你管我要不要命?”

    他将剑刃往殷阳肩头一按,厉声道:“撤剑!”

    殷阳道:“撤剑。”

    冯仪、杜康各自撤剑。

    龙芸适才靠一股蛮劲苦撑。这时重压既去,她一下软倒在地。

    胸口伤处破裂,衣襟又沾上新鲜的血液。

    浩汤撤剑,退后两步,单膝下拜:“浩汤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小师叔。”

    殷阳看都不看浩汤。

    他只看着龙芸。

    龙芸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支地,有气无力跟了一句:“龙芸拜见小师叔。”

    殷阳目色含悲,轻声道:“要杀你的人,不止我一个。”

    接着对冯仪、杜康道:“走吧。”

    幽州太子三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撄宁跪在地上,爬着去阁门捡他的拐杖。

    他还没碰到拐杖,浩汤一脚飞来。撄宁没有闪避,被浩汤直接踢翻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浩汤一脸戾气,“我不在,你真是什么都敢干。”

    撄宁爬起来,翻身跪在地上,沉默。

    龙芸气道:“你踢人干什么!”

    浩汤冷笑道:“你看上他了是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跑来水池边搂搂抱抱。”

    龙芸脸上一红,辩道:“不是!没有!我们没有!”

    浩汤火冒三丈,“你还跟他‘我们’上了??”

    撄宁一声不吭。简直像默认。

    龙芸急道:“撄宁你倒是说话呀!”

    撄宁低头无言。浩汤又一脚踹向他胸口。这一脚使了力。撄宁飞出去,落在地上。再起来时嘴边渗出一丝血。

    浩汤说:“你行啊。她叫你干嘛你叫干嘛。我叫你把你剩下那只脚砍下来你干不干啊?”

    撄宁从地上翻身爬起,跪着道:“颜忘残害同门,颜忘认罪。”

    龙芸一听,大急,“大师兄息怒!剜龙鳞是我的主意。是我求撄宁师兄帮我。要罚也是罚我,跟他没有关系!”

    浩汤道:“孤独峰罚跪七夜。今夜开始。去吧。”

    撄宁道:“是。”爬过去捡他的拐杖。

    龙芸急坏了,上前去搀扶撄宁,向浩汤急道:“大师兄开恩。别罚撄宁师兄。他真的是被我叫来的……”

    撄宁捡起拐杖,便往外走。

    龙芸紧紧跟上,“好,我跟你一起罚跪。”

    她走过浩汤身侧,被浩汤一把揪住左边耳朵,“你这个臭丫头,才进门多久就给我惹祸。”

    龙芸嗷嗷直唤:“疼,疼,大师兄你放手!”

    撄宁已出了临水阁,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浩汤放开龙芸。龙芸捂着左边耳朵叫嚷:“我跟你又不熟!你不要随便碰我!”

    浩汤长臂一探,一手抓住她右边耳朵,道:“刚入门的小弟子,谁不听话就揪谁耳朵。”

    龙芸抓住浩汤的手,大叫道:“你松手,松手!”

    浩汤松开了。

    龙芸抚了抚两边的耳朵,又觉得心口更疼。伸手捂住胸口。

    她身子发软。浩汤一手托住她胳膊。

    “身子都虚成这样了,还乱来!谁让你剜心鳞的……谁让你?!”浩汤凶巴巴道,“我这火急火燎往昆仑赶,都没能拦住你。”

    龙芸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浩汤朝龙芸大叫大嚷,唾沫星子都快溅出来了,“以后别干这种事了!你今天剜一个鳞片,明天剁一根脚趾,也不掂量你身上有几斤几两,切菜下酒都不够两口,够你这么折腾吗?”

    龙芸还记挂撄宁,道:“大师兄你可不可以别罚撄宁。他刚刚挨过打,伤得不轻。”

    浩汤道:“助纣为虐,不罚他罚谁?”

    龙芸道:“撄宁就一条腿,你叫他怎么跪啊?”

    浩汤扶着脑袋,“你是情根深种了是吧,一口一个撄宁!……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大昊想杀你,幽州也想杀你!你一句不问殷阳的事,句句都问撄宁。难道不知跟你在一起的人才有危险。撄宁在孤独峰,屁事没有!”

    龙芸不吭声了。这话没说错。要不是自己,撄宁今晚不会身陷险境。

    龙芸默不做声,捂着胸口皱眉,模样委屈巴巴,又好看又可怜。

    浩汤口气软下来,道:“小师妹,江东妖皇名声在外,师尊要保你,并不容易。并不是每一个昆仑的人都想保你。殷阳敢带幽州王府侍卫来昆仑行刺,说明昆仑必有内应。自今日起,你凡事务必小心谨慎。大敌当前,不能独自行动,不能落单,更不能恣意妄为,干这种伤残身体的事情。”

    龙芸闷闷道:“知道了。”

    浩汤叹口气,看她襟前的血迹,问:“还疼么?”

    龙芸皱眉道:“刚刚使剑用力太大,伤口又裂了。”

    浩汤在窗前席地而坐,“过来坐下。”

    龙芸乖乖去他身边坐下。

    一只温暖而宽大的手贴在她背脊上。滚烫的、暖融融的灵力,由那手心递过来。

    龙芸周身一震,随即被炽热的灵力环绕。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灵力炽烈强大而又有力。疼痛迅速缓解,伤口在迅速地愈合。

    一刻钟后,龙芸精神大振,觉得浑身有劲,简直能直接爬去上清峰顶。

    龙芸道:“谢谢大师兄。”

    浩汤道:“你只要少惹麻烦,就是我谢谢你。”

    龙芸万分委屈,“我没惹麻烦。都是麻烦惹上我。”

    浩汤叹道:“以后,不管你要做什么事,做之前先跟我打个招呼。这要求不过分吧?”

    龙芸道:“知道了。”

    浩汤起身,伸手带住龙芸的胳膊将她扶起,“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以后晚上不能擅自出来行动。如果要出门,必须告诉我或者师姐,听到了吗?”

    龙芸道:“听到了。”

    *

    浩汤将龙芸送至女弟子宿舍大门,又嘱咐她先别说自己回昆仑的事。

    接着目送龙芸走进宿舍的门,才转身离开。

    龙芸回到宿舍时,已是寅时。

    微微人没在。龙芸稍有惊讶。

    但也不算奇怪。自从微微没了贝壳,连着好几晚,她都睡不好,干脆半夜爬起来去上清峰练剑。

    龙芸实在没力气去找微微,在床上倒头便睡。

    没睡多久,卯时的起床钟声便响了。

    微微终于现身,眼袋沉重,眼圈发黑。

    龙芸骂道:“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夜不归宿,也不跟我说一声?”

    微微嘟着嘴道:“姐姐你还说我,你不是也夜不归宿吗……我找了你一晚上。你去哪儿了?”

    这话龙芸有点接不上。

    她自知理亏,只得含糊道:“我……我有事情……好吧,回来就好。”

    她听了下外面的集合钟声,道:“今天早课不去了吧。先补觉。再不补我要废了……你去替我请假。”

    微微:“……”

    微微又道:“姐姐,这个月你已经落了十几次早课了。凌云师姐说再落早课要罚扫地。”

    龙芸钻进被窝里,含糊道:“……不去。就不去。”

    微微也没去。她太累了。

    姐妹俩在宿舍里蒙头大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龙芸起来时,微微还在床上酣睡。

    这倒是叫人安心。丢失贝壳后,微微连着多夜未曾好睡。现在,她终于不再依赖贝壳了。

    眼看快晌午了,再不起床,大概要有值守师姐过来敲门了吧。

    龙芸走去微微床边,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她的被子。

    微微睡颜安详。脸蛋小巧而又白净,眉描如柳叶,唇红如樱桃,是令人迷醉的少女容颜。

    微微脸小而俊,龙芸从小看到她大,已经看习惯了,从不觉得她美艳。平日微微总是素雅清丽的少女装扮,龙芸也未留意她的容颜。

    这时细看,微微面容婉丽皓白,眼窝稍陷,鼻高挺而俏。眉目间如有千山万水,唇齿间似有珠玉琳琅。这几乎可以说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啊。

    龙芸伸手去解她的领口。领口之下,当真是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衣襟悄悄打开了,露出少女娇嫩却有形的胸脯。肚兜没能环住胸前的起伏。

    微微一下惊醒了。

    她睁大了眼,又慌乱又无措,却没有动弹。

    她对上龙芸欣赏而又欢喜的目光,愣住了。

    微微带一点惊讶,又带一点娇羞,叫了一声:“姐姐!”

    龙芸坐在她床边,笑了,“微微,你可真漂亮。姐姐看了都喜欢。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微微双颊涨红了,“姐姐,你,你……”

    她咬了下嘴唇,却没有动,眼睫垂下来了。

    “姐姐……姐姐也很漂亮。我看了姐姐,我也很……我也很喜欢。”

    龙芸刮了一下微微鼻子,“你想哪儿去了。”

    她正色道:“姐姐送你一样东西。”

    这一世,她将心鳞送给浩汤。但是这一世,她决定守护微微。

    她不待微微反应,便将手心的龙鳞贴在了微微胸口上。

    微微只觉得心口处一凉。再低头看时,发现自己的心口,贴上了一片什么东西,晶莹如蝉翼,剔透如水晶。

    微微伸手抚了抚,那片东西凉而光滑。她好奇地问:“姐姐这是什么呀?”

    龙芸道:“这是昨夜我去庙里求得的护身符。利箭不穿,刀砍不断。贴在胸口,这天下,便没什么能够伤到你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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