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徽音用力想要挣开他紧握自己的手,声音是隐约可听的细弱哭腔。

    可是苻翀铁了心不肯松开,他的目光那样深沉如海,入水墨色晕染一般的眼眸,就这样静静地凝睇着自己,一边祈求,一边眷恋:“求你了,音音,我只和你说几句话,我们去一个地方坐下好好谈谈。”

    他忽然想起来从前约会的地方,急急地说道:“去喝奶茶,我们一起去那家奶茶店好吗?我记得你最爱喝那里的奶茶。”

    徽音浅浅一笑,极尽苦涩,语气飘忽,仿佛一朵恬淡的小小的落花悄然无声逶迤在地,寂静落寞:“我已经很久不喝了。而且那家奶茶店的老板去外地工作,店铺已经关门了。”

    他身子有一瞬间的怔愣与茫然,似乎太多的东西都无法被他掌握,如同手中的流沙,从指缝间不断滑落。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姐姐,你想去哪里?”苻翀继续纠缠着。

    “我哪里都不想去,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想见到你!”徽音再也无法忍受心中长久以来的压抑与悲痛,她的眼泪簌簌地滑落,再不是方才的泪珠颗颗,如雨如泉涌出,“你走开,别让我骂你。”

    苻翀心中疼惜,他的痛也不必她少:“音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我的确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事关你的父亲,求你了好吗?”

    徽音最在意的人就是薄峰,苻翀知道只要提到薄峰,徽音一定会心软。

    果不其然,听到事关父亲,徽音顿时稍稍放缓了挣扎,回视他,那双曾被他温暖处绚烂春色的眼眸再次浮现出哀伤和绝望,苻翀蹙眉,心中不断默念着“对不起”:“对,和你父亲有关。音音,那边有个隐蔽的黑胶唱片店,我们去那里谈谈。”

    徽音终是用不情不愿的神情与他去了唱片店。

    古朴的装潢,低吟的曲调,婉转而又透着凄凉。

    苻翀寻觅了角落里不起眼的位置,与她相对而坐。

    唱片店还提供一些小小的吃食,苻翀期盼地问她:“音音,你想吃什么吗?”

    “不用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尽快。”徽音低着头,目光只是看着小桌子上繁密刺眼的花纹,眼前微微有些朦胧,语调颇为清冷。

    苻翀望着少女清丽的面庞,她的手还是那样纤细柔弱,手背处有明显的青筋,以前他都可以握着她的手,应着和煦的日光,肆意走街串巷,他喜欢捏一捏她手腕上的突出的柔软的青色,心中只想着,这样娇弱的少女,自己以后一定要用心呵护。

    他真得很想再次握住她的手,大大方方,无所顾忌,然后欣赏着她因为自己而展露的清婉笑意。

    “音音,你还好吗?”苻翀艰涩地开口询问。

    徽音苦涩一笑,唇角凝着自嘲的笑意:“你觉得我会好吗?如果不是爸爸手段雷厉风行,我一定会成为一场笑话。”

    她总算抬眸,目光缓缓地落在他的面上,日光从她身后静静映照,苻翀有一瞬间迷了眼,过了许久才看清楚她凄然的神色,听到少女冷淡的声音:“事实上,我也已经是笑话了。”

    “对不起……”他动了动嘴唇,苻翀原是个坚韧的少年,但现在,他的语调、神色那样苍白无力、脆弱无助。

    徽音疏冷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如坠冰窟,冷得他骨骼都在颤抖。

    徽音只是默然不语,目光移开,不再看他,望着窗外绿荫葱葱的树木发呆。

    苻翀缓了口气,又道:“音音,我知道我妈妈她、她对不起你,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待你,我真的很抱歉。我之前完全不知道妈妈的打算,我是真的想和你订婚,也是真的计划着我们的未来……”

    “这些我都不在意,你就直接说和我父亲相关的事情吧。”她听起来很是不耐烦,微微蹙起眉头打断他的话。

    苻翀怔住,只好抿了抿唇,垂头丧气地说:“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

    他整理了一下纷乱而又激动的心虚问她:“音音,你现在是不是和薄铮走得很近?”

    徽音听得这句话,忽然勾起一个凌然的笑意,挑衅地说:“是啊,我们就是走得很近,怎么了?”

    “音音,他不是好人。”苻翀闻言,立刻急切地开口。

    “那你们母子是好人?”徽音继续刺激着他,“我们走得近,你知道有多么近吗?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就是这么近。”

    “音音,求你了,你别这样,你不要因为报复我而作践自己。”

    徽音听了他这句话,心底漫上无言的苦涩和嘲讽,这个男生还是这么自负,真以为自己多么遗世独立吗?居然还以为徽音是为了报复他才和薄铮交往。

    苻翀见她没有回应,再也不能忍耐,冲动地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说:“他是你的小叔叔,他居然……他真是无耻。音音,离开他,他不配。”

    徽音抽出自己的手,面无表情:“是嘛,他不配,邢昭也不配,就只有你最相配吗?”

    苻翀低了低头,深深吸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音音,你知道是谁透露给叔叔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吗?”

    “我知道,是小叔叔。我无意间将苻春琳给爸爸准备的咖啡也送给了小叔叔一份,他的同学察觉出不对劲,小叔叔便转达给了爸爸。”她已经不再客气地称呼“阿姨”,而是直接称呼“苻春琳”,舌尖上是满满的怨毒和嫌恶。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徽音不懂他为何这样发问,苻翀容不得徽音多想,干脆利落地说:“因为他想要通过你来夺得薄家的家产。就连李飞菲说得那番话也是他提前布置好,然后将人推给了邢昭。都是他一手策划。我母亲的错我不否认,但李飞菲那些话分明就是他对我的摸黑诬陷!我从来都没有因为帮助她而刻意接近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愿意和你订婚得。”

    徽音默默聆听,苻翀本以为会出现在她脸上的伤心以及对自己死灰复燃的憧憬并没有呈现,她还是没什么表情,好像是不痛不痒的“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描述,等他说完了,淡淡地问:“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

    “对,薄铮狼子野心,你不要相信他,和他分手。”苻翀忐忑地说着。

    徽音站起身,拿上自己的包包居高临下,目光却根本不愿意看向他:“我都知道了。再见。以后请你不要再联系我。”

    “音音,你不要走。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我知道我妈妈那样针对你是让你不能原谅她,可我是真心想要与你一起得。”苻翀急急地跟上去,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心意。

    徽音能感觉到原身在这一刻仍有一丝丝动容,或许这个少年曾经真得带给原身真切的感情与快乐,可是与之后他对自己的欺骗和冷漠,那份感情原身早已经不屑一顾。

    徽音抬起手,苻翀期待着,以为她会主动握住自己的手,他甚至还有一丝窃喜,可徽音却只是轻轻地推开他,一言不发径直离开。

    徒留下苻翀咬紧牙关,心中诸多计较。

    回到家,恰好薄铮也在,是来与父亲讨论工作上的事情,瞧见徽音,立刻迎上去温柔问:“去哪儿了?本来想找你的。”

    徽音敷衍地笑了笑:“随便走了走,在江边看了会儿风景。”

    薄铮自然察觉到徽音心情的低落,他没有追问而是体贴地陪着徽音去了卧室。

    徽音换了一件休闲的外套对薄铮说:“我想休息休息,小叔叔你还有事,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薄铮点点头,只是探出手捏捏徽音的耳垂柔声道:“有事一定和我说,好吗?”

    “嗯,我知道。”徽音掩上门,不再理他。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徽音都没有再主动联系过薄铮,而薄铮倒是一如之前,时常会给她发信息询问是否安好,并不探寻徽音心底的秘密。

    苻翀不甘心自己揭露了秘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

    没过多久,他又写了一封信给徽音。

    而这封信里面包含着几张被人从一个本子上撕下来的日记页面,和一个小小的U盘。

    苻翀的信简洁明了,没有太多的浪费时间的语句,不仅将上一次在唱片店告诉徽音的事情重新详细地叙述,还附加了证据。

    苻翀的描述中,薄铮一直和自己的母亲苻春琳一样觊觎薄家的家产,其中一页日记里面,薄铮就写着,如果当初薄峰没有薄永志提供的那一笔启动资金,他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薄家的产业是属于父亲和自己的。薄铮写得非常用力,甚至还在结尾写了一句:徽音短寿,或许是上天给予薄峰的报应。如果自己能够与徽音关系走近,或许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薄家的家产。

    苻翀还说,薄铮和自己的妈妈有所来往,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甚至有些暧昧,他告诉薄峰咖啡等问题关窍不过是丢卒保车,明哲保身罢了。

    U盘里面则是一段录音,薄铮与李飞菲见面,他告知李飞菲如何当面诬陷苻翀,李飞菲还询问薄铮:“可是我没有办法见到苻翀啊,他现在根本不理会我。更不用说去苻翀和薄徽音的订婚宴席了。”

    薄铮轻描淡写地说:“你放心,邢昭会主动联系你的。”

    笔迹和声音,徽音都再熟悉不过,那的确是薄铮。

    苻翀也真豁得出去,居然为了挽回徽音诋毁薄铮,连自己母亲的名声也舍得抹黑。

    她没有给苻翀任何回复,依旧是石沉大海,寂寥无声,这样苻翀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徽音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和父亲的相处上,她会装作无意地提醒父亲注意公司的财务状况,薄峰微笑说:“你以前最不喜欢关心公司的事情,怎么现在变了?”

    徽音婉声说:“我只是希望爸爸不要再被别人伤害。”

    薄峰放下手里的文件,握住女儿的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音音越来越懂事,爸爸心里就愈发难受。爸爸真希望你能一辈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可惜世间不允许。”

    徽音只是莞尔一笑,对薄峰说:“等我身体好了,爸爸,我们抽空去旅游吧。”

    “也行,你想去哪里?国内还是国外?”薄峰笑问着。

    徽音微笑说:“我想去阿尔卑斯山。”

    “没问题,到时候爸爸来安排。”薄峰面色温柔如水,可心里却如刀绞一般。

    女儿前几日去医院复查的结果他已经收到,大悲大喜,女儿的身体收到了极度的打击,连大夫都无法保证女儿能否度过今年的年关。

    这件事徽音当然早已知悉,趁着自己阳寿无多,该了得事情也都要了结了。

    于是某一天的傍晚,她表现出对于过往的释怀,与父亲轻快含笑地说,自己去找小叔叔吃饭,还提起张阿姨年纪不小了,实在不行就让她回家与自己的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她愿意过来坐坐就来,不愿意也不强求。

    薄峰同意。

    徽音又给自己的好朋友苏恬打过去电话,叮嘱她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然后又告诉苏恬,自己已经联系了一位想要购买苏恬游戏的人士,苏恬可以和对方沟通,商议价格。

    苏恬却笑道:“音音,到时候咱们一起商议,这是我们共同的创作啊。”

    “好啊,等我回来着。”

    “你去哪儿?”

    徽音轻松自在地说着:“我去找我小叔叔,想给他一个惊喜。今天,是他的生日。”收拾东西的时候,抽屉里那个信封还安然躺在原处,徽音一并装入包包中带上。

    苏恬并不是很关心薄铮的事情,只是对徽音期待地说着:“音音,你最近一直不能来学校,我真的很想你,食堂麻辣烫窗口的阿姨还经常问我和我一起的那个漂亮女孩子好久不见了。你身体好了,我们再来吃麻辣烫行不?”

    “当然好啊,很快得,很快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徽音打车去了薄铮的出租屋,但是薄铮并不在。

    他的室友告知徽音:“薄铮接了个电话,说是家里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

    “家里?”徽音怔了怔,这才着急地询问薄铮家庭地址,薄铮的室友立刻告诉她。

    徽音打车来到薄铮住处的居民楼,非常老旧的小区,傍晚夕阳寥落,整个小区显得阴森森得,如同一只年迈的可憎怪兽蛰伏在暗处,伺机吞噬那些单纯无知的过路人。

    她向门卫询问了一下薄铮与父亲薄永志的住处,门卫略有难色:“你要去他们家啊,他们家永远都乱糟糟得,你是他们家什么人?”

    徽音迟疑片刻说:“薄铮,他是我的小叔叔。”

    门卫“唔”了一声,笑道:“我记得那小子,年岁不大,怎么就做了叔叔?”

    徽音只是笑着说“他辈分大”,门外告诉她怎么走,她快步来到小区楼道里,楼道背阴,只有一盏昏暗的时亮时不亮的灯泡。

    徽音在一楼就听到顶楼杂乱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骂骂咧咧得,还有人在砸门。

    徽音觉得不妙,来不及多想,赶忙往顶楼去。

    结果正看到几个人在五楼通往六楼的楼梯上把薄铮围拢起来,其中一个人揪着薄铮的衣领皮笑肉不笑地说:“赶紧给你老子还钱,他不还,就得你还,你爸的担保人写得可是你。”

    薄铮只是嗤笑,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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