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痈王前,佟苓事先检查过,残次品与真迹的出入,清仿斋的高人可谓是妙笔绝伦,临摹得出神入化,她观察许久,都未能看出端倪。

    残次品无论是仿旧,还是墨迹方向,高人都做得极好,墨中也加了特殊的粉末,使得墨迹无味,且下笔遇风便凝。

    除了…

    除了仿造的手印。

    为了将残次品复刻完美,高人用动物的血液制成了手印,里边虽加了特殊粉末,可掩盖不了血液的腥味儿,若靠近残次品,仔细嗅上一嗅,便能闻其血腥味。

    佟苓是怕痈王身经百战,能察觉出血液新鲜与否,所以捏了把汗。

    但好在,痈王只是仔细打量一番后,便收回目光,面色凝重道:“本王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可这东西本王今日也要收入囊中。”

    闻言,佟苓只怕今日若把残次品给了他,他日痈王翻脸不认人,她便没了筹码。

    “要不这样吧,我将此物撕成两半,痈王拿走一半,我留一半,大家心里都有数。”

    痈王脱口而出道:“不行,本王要的是完整的联名状书,你考虑考虑,若是不成,谈判也不必了,本王没闲功夫跟你绕弯子。”

    他为何执意要完整的联名状书?

    佟苓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这东西若真威胁到了痈王的性命,那为何不直接销毁来得快些?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给他。

    佟苓眸光果决,道:“既谈不拢,那便不谈了,等痈王想好再来找我。”

    她手上有筹码,不该受人牵制,被动的人应是痈王才对。

    佟苓眸光冷凝,即刻站起身,决绝往外去。

    痈王眸光狠厉,猛一拍桌,嗓音阴鸷道:“你以为你来了这,便能轻易出去?联名状书便在眼前,你当真以为本王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

    拍桌声响,雅间外忽然传来冗杂的脚步声。

    像是一大群人正往这边过来。

    佟苓眼皮一跳,可她不能示弱。

    她镇定心神,转过身,阴沉着嗓音说:“痈王以为,我会只身一人来这?”

    她嗤笑一声,接着说:“我已差人守在雁春季外,若我的属下发现异动,便会直接赶进皇宫,上表圣上说,我是在见了痈王后,被杀的。”

    “届时,痈王又会怎么收场?城中传闻我与痈王不睦,如今延河大乱,我又死在痈王手上,圣上又怎么护您?且不说没有延河乱党,没有这联名状书,单只靠不睦的传闻,便能让痈王惹上一身骚。”

    佟苓顿了顿,直勾勾盯着他:“我路欣文,再不济也是圣上的侄子,北羌王的血脉,当朝的车骑将军,若我忽然死了,悠悠众口痈王要怎么平?”

    她根本没在雁春季外安插人手,只是凭着胆子便闯到这来了,方才的话只是唬人的。

    佟苓也没想到,痈王竟真的敢在皇城脚下,天子眼前,对皇亲国戚拔刀相向。

    她还是低估了痈王,毕竟敢让山匪屠城的人,定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痈笑抃笑道:“好啊,不愧是她的儿子,跟她一样有脾气。不过,小子你猜错了,本王可没想杀你,但捉个小贼不过分吧?”

    痈王身旁的美人听到这,也是忍不住讪笑一声,戏谑般看向佟苓。

    痈王听美人笑得娇柔,便转过身将美人搂入怀中,色眯眯地抚上美人脸蛋,奸邪般笑道:“本王的地盘进了小贼,还偷了本王的东西,本王的手下把人打伤了,这没错吧?本王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小贼竟是圣上的侄儿,本王的侄儿,本王一时不察伤了车骑将军,这何错之有?”

    美人娇俏一笑:“王爷没错,奴家亲眼看到那小贼偷东西不算,还觊觎奴家貌美,幸好王爷及时赶到,要不然奴家便得便宜那小贼了。”

    佟苓茫然无措,听了这两人的谈话,佟苓才知道,路欣文为何不敢报仇。

    这两人简直卑鄙无耻,无赖小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倒是了得,黑的说成白的,死人都能给说活了。

    顾不得生气,雅间的门便“嘭”的一声暴开,数名黑袍侍卫执刀向她冲来。

    佟苓神经紧绷,握着残次品,慌忙躲避黑袍侍卫的攻击。

    她眼里满是震惊和恐慌,她虽继承了路欣文的身体,可她根本不知如何运用。

    佟苓有些绝望,这一次,她真是进了虎狼窝,逃不掉了。

    难道要死了吗?

    她眼神空洞,不过片刻,黑袍侍卫们便占了上风。

    “撕拉——”

    忽然,一柄长刀落下,重重砍在了她的后背。

    佟苓额头渗出汗水,脸色倏地苍白,吃痛倒在地上。

    痈王摆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车骑将军的战斗力也不过如此,连本王的手下都打不过,你还是上过战场的人,真是无用。”

    “我听说你杀了侯姿宁后,伤心欲绝,如丧考妣,莫不是真的哭伤了身体,连握刀都不会了?”

    身后响起痈王和女人的桀桀笑声。

    而佟苓则是忍着痛的同时,又挨了一刀,这次的刀伤直直落在了她的左肩。

    佟苓吓得一噤,连忙翻身躲避,她眸中错愕,这些黑袍侍卫是想直接杀了她!

    方才刀锋落下的位置,分明是她的心脏!

    痈王竟当真敢,他竟真的敢杀皇亲国戚?

    佟苓冷汗涔涔,股战而栗,直勾勾盯着即将朝她脑袋上悬下来的刀。

    与此同时,黑袍侍卫的后方闪过一妙龄女子。

    那人身子灵活,一把夺过后方侍卫手中的刀,手起刀落,齐刷刷砍伤围在佟苓身旁的歹人,双眼猩红冲到佟苓身前。

    他轻声说:“别怕,我带你走。”

    佟苓满脸汗渍,还没从刚才的害怕中缓过神来,便下意识跟上路欣文的脚步,欲走出雅间,走出雁春季。

    痈王看到侯姿宁的脸,先是一愣,后恼怒喝道:“你们夫妇竟敢耍我?今天谁也别想走!”

    说罢,痈王再次无情地推开怀中美人,大步上前捡起躺在地上痛苦嚎叫的侍卫手中刀,架在了“路欣文”脖颈处。

    “路欣文,你真是有手段啊!让小姿宁来诓骗我,看来传闻是真的,小姿宁能文能武,依我看你一个大男人,还需要女人保护,真是窝囊。”

    路欣文眸光发寒,挽刀的手一挑,转过身把刀抵在痈王咽喉处:“痈王,我没有骗你,我跟你的交易还算数,我侥幸活了下来,但我不想看到这般场面,还望痈王看在我父亲,侯大将军的面上,放过路欣文,饶他一命。”

    路欣文虽不知佟苓之前来雁春季,与痈王做了什么交易,可大致猜了猜,侯姿宁的身份,比他自己的身体套路痈王要容易许多。

    佟苓计划了这般久,路欣文不会轻易让她的计划失败,若女子的身份容易行事,那便由他来与这个恶魔一较高下。

    痈王一时间有些混乱,但在看到侯姿宁披头散发,苍白憔悴的脸时,心里起了动摇的心思。

    路欣文见痈王似乎因他的话有所困扰,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时,连忙咳嗽一声,弱弱道:“痈王不知,路欣文确实想杀我,可他不知道我还活着,他命人把我丢入乱葬岗中,却不知我还留着一口气。”

    “我躲在暗处安心养伤,今日身子好了大半,便想着赶紧来找痈王,不承想遇上了痈王与他争执,他虽待我薄情,可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今日我求痈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狗命,也算我与他做个了结。”

    “若往后我再和他遇上,便是仇人,我也相信以痈王的手段,杀他一个路欣文易如反掌。”

    痈王握刀的手顿了顿,眼前的女子,实在是…

    实在是惹人怜惜,她楚楚可怜的眸泛着波光粼粼的泪水,苍白消瘦的脸上,除了凄美之外,还多了几分魅惑。

    心里受了伤的女人,论哪个男人见了不会生出怜爱的心?

    且侯姿宁的性子,痈王十分清楚,三心二意,水性杨花,即便被男人伤了,还想保护那人,这在痈王眼中并不奇怪,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若贪恋上一个女子貌美,即便那女人伤了他,他也不会生气,因为这样的人对他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来说,才算有血有肉,不生气不怨恨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心里愧疚。

    愧疚自己改不了四处留情的心,却极为偏爱某人,若偏爱的那人说出想杀了他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凑上去,为美人折腰。

    因为想得到,也是真的贪恋且偏爱着破碎的她。

    痈王明白,十分明白。

    看痈王似乎出了神,路欣文转手挑开,痈王架在佟苓脖颈上的刀,试探性问:“痈王不肯吗?我只这一个请求,望痈王成全。”

    路欣文是男人,他极为懂得男人在此刻的心思,所以说话的嗓音略显柔弱和娇媚。

    痈王听得妙音入耳,理智回笼,清了清嗓道:“好,本王答应了,你们走吧。”

    路欣文故作媚态,行礼点头,搀着佟苓大步走出雅间,安全出了雁春季的大门。

    佟苓此刻还未缓过神来,她眸光空洞,便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路欣文没有多话,只是在远离雁春季后,不顾路人异常的目光,将男儿身的佟苓背上,一步一步往路府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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