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欣文:“我们中没有高傲者。”

    佟苓望着他清澈的眸子,一时语塞,没再说话。

    她爱他,但她除了爱他之外,她还是佟苓,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思想有血肉的人。

    路欣文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可高傲者始终是高傲者,她说不上来面对路欣文是何种感受,但她能明确感知到,心底深处在告诉她,她得爱自己,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她看路欣文的眼神,是有些麻木的。

    不会太过生气,亦不会太过怨恨,只是静静的。

    出于良心,她看不了拥有女儿身的路欣文嫁去王府,除此之外,她好像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她平淡道:“我们走吧。”

    说罢,她抓住马儿鬃毛,翻身上马。路欣文身体的力量,让她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轻易就上了马背。

    这副身体,对她来说,应该是有用处的吧,佟苓心想,对付痈王时,也不知她能不能靠这具身体出一份力?

    路欣文有意和她有新的开始,所以并不急着逼她,只是叹了口气,便纵身上马,往延河方向赶。

    佟苓搂住他的腰,面色冷静,嗓音平缓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

    受了重伤,怎么可能没事儿呢?那日,他衣衫褴褛,发髻散落,手臂皮肉有着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佟苓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想表现得过于在意他,也不想把自己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上。

    他明明可以喊声疼,佟苓是个有心的人,她断不会不管一个受了重伤的大活人,只是路欣文喜欢把事儿藏在心里,永远高傲,永远不愿把自己心里软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展现给佟苓看。

    他在她眼里,是那个受了委屈的大将军,让她高攀不起,又恍惚抬脚便能走近他的世界。

    这份复杂的情感,来源于这个复杂的男人。

    佟苓收起了想要了解他更多的心,她要的是这个男人爱上她,能把她放在心尖上,对她的感情永远是那个特殊的例外。

    如若不然,她宁愿静静地麻木,静静地往除掉痈王的使命上前行,只等扳倒痈王,她再静静地回到阿公身边,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再彻底忘掉路欣文这号人。

    *

    转眼到了延河城,路欣文给佟苓安排在痈王府外的客栈内,自己则孤身前往王爷府。

    佟苓没有挽留,她不会试图去阻止,一个人想要改变现状和向前冲的心。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看清自己内心的同时,得到的不仅仅是豁然开朗,还有平静坦荡,犹获新生的自己。

    她立在窗棂下,看着路欣文孱弱的身影消失在雪地尽头,一块“王爷府”的大匾额下。

    佟苓现在要做的,只是等,等“城墙失火”,等一个浴火重生的他。

    她转身下楼走出客栈,踩着积雪,往延河最热闹的酒楼去。

    *

    王府护卫们领着路欣文来到王府后宅,新置办的“王妃”院中。

    “禀王妃,王爷出去了,您且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叫王爷回府。”

    路欣文颔首。

    护卫又道:“王妃,不知跟随您的侍从去了哪?怎么您一个人来的?”

    路欣文嘴角上扬,轻蔑一笑:“怎么?你怀疑我不是侯姿宁?”

    护卫垂下头:“不敢,只是队伍里的侍女当中,有一位是王姬的陪嫁丫鬟。”

    “身份尊贵是吗?”路欣文优雅地坐到椅凳上,眸光冷凝道,“人丢了,怕我开罪王姬?是一个丫鬟身份尊贵,还是我这个王妃身份尊贵?”

    护卫连连道:“自然是王妃身份尊贵,属下多嘴,属下这便退下去找王爷,求王妃别与属下计较。”

    路欣文轻点额头。

    护卫忙出了“王妃”院,着急地往外跑。

    路欣文左右打量,这王妃院富丽堂皇,放眼望去都是金灿灿的光,很是奢靡。

    他懒得再看,只是走到院中,观察地形。

    王妃院的牌匾是空的,想来是痈王还没来得及取名。

    院中养了许多花草,还有池塘里的鱼,这些是富人的闲情雅趣,不算什么。只是一处凉亭,分外夺人眼球。

    路欣文走近去看。

    凉亭坐立于水池中央,亭子外围落下妃色纱帐,柱子上有许多藤蔓包裹,路欣文掀开纱帐,进入其中,便见得亭内有一软榻,还有瓜果点心置于床头,软榻与纱幔颜色统一,分外冲击眼球,使人想入非非,欲望不断。

    路欣文身体里的血开始乱窜,他是个男人,自然知道这般布置所为何意,他慌乱地退出凉亭,心脏怦怦狂跳。

    他颤抖着手,忙从怀里掏出那瓶,佟苓给他的醉仙散,慌慌张张吞下一颗。

    路欣文脸色发青,他不知道这药有什么奇效,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有奇药总比没有强。

    尤其是看到眼前精心布置的“温床”后,他后背登时出了冷汗,吓得远离了此地。

    没想到,这痈王会有此癖好。

    路欣文光是想起来这亭子的用法,心里就直犯恶心。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来的王妃啊。”

    他撑着梁柱呕吐,胃里还没消停,就听得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路欣文抬眼往院门看去,只见一长相妖媚,举足轻浮的人缓步朝这边走来。

    女人掩唇,乜斜地扫他一眼:“王妃舟车劳顿,这是身子吃不消啊,那今个晚上,王妃还有力气伺候王爷吗?”

    女人揶揄一笑,顿了顿道:“你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王妃刚来,还不认识我呢。”

    女人身后的侍女,察其眼色,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对路欣文说:“这位是王府的侧王妃,论年龄,还长王妃您五岁。”

    路欣文擦了擦嘴角,这是瞧他一个人到了王府,来立威的。

    他不屑道:“论尊卑,我是王妃,见了我就该行礼。”

    说着,他转身进入偏厅,对侧王妃身旁的侍女大声喊道:“来个人给我斟茶,王府的丫鬟就这么看不起我这个王妃?”

    侧王妃脸一下黑了,快步追上去,指着路欣文叱道:“你是王妃又怎样?还不是狐媚子,让王爷抛弃糟糠才上的位,下作手段,别指望我看得起你。”

    路欣文“噗呲”一笑:“看得起看不起又如何?我,始终是王妃,王妃的身份终归压你一头,你见了我就得行礼。”

    “哼。”侧王妃猛挥衣袖,怒眼瞪他,“你来了王府,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我们走。”

    说罢,一行人消失在路欣文眼前。

    他扶额叹息,这王府果真“藏龙卧虎”,这才只是开始,只怕往后会更加艰难。

    半晌后,外边响起脚步声,痈王的身影映入眼帘。

    路欣文叹了口气,强装镇定走上前。

    痈王喜笑颜开,用他粗犷的嗓音,尽量温柔对他说:“你可来了,本王都等得不耐烦了。”

    路欣文假意笑了笑,原想开口,却看到痈王身后的人群中,有一人的身影极为熟悉。

    他定睛一看,竟是齐竹庄!

    痈王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小子叫齐竹庄,说起来他还是你表哥呢,你们应当见过。”

    路欣文瞠目结舌,齐竹庄怎么会在这?

    痈王:“小齐,快上来见过王妃,你的表妹。”

    齐竹庄看到“侯姿宁”,一点也不惊讶,他走上前,恭敬抱拳道:“见过王妃。”

    痈王看他板着脸,有些不高兴道:“诶,别这么死气沉沉的,你表妹嫁给我,你是不是有意见?”

    “小齐没有意见,只是许久没见表妹,有些生疏罢了。”

    痈王见他不识趣,干脆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路欣文脑子乱成麻,茫然地看了看齐竹庄,又看看痈王。

    痈王微微躬身,推着他坐在椅凳上说:“你不必吃惊,小齐跟着我许多年了,他不记得你也正常。”

    路欣文摇头:“没有,我也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跟了痈王许多年,这是何意?

    难不成,齐竹庄不是为圣上办事的,而追随的一直都是痈王?

    所以说,齐竹庄一直缠着他,其实是受痈王指使?

    痈王粗糙的脸咧出笑容,轻柔拍了拍他的手:“不说他了,我可想死你了,小姿宁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很难受。还有,这新置办的院子喜欢吗?那匾额我没题字,就是想等着你来,好让你取个名。”

    路欣文对上他粗鄙、凶恶的脸,掩唇盖住心里恶心,嗓音娇糯道:“既是王爷精心准备,我自然喜欢。”

    痈王反复摩挲着他的手,色眯眯地盯着他娇羞的脸看:“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要不然我们现在…”

    路欣文黑瞳一滞,吓得身子一抖。

    与此同时,门外闯进一小厮,对痈王行礼道:“王爷,庄子里的人寻死觅活,非要见王爷不可,小的们拉都拉不住。”

    痈王脸上明显不耐烦,挑眉道:“去去去,别妨碍我,让她去死。”

    小厮跪在地上,又道:“可王爷,她手上有东西,说王爷若不去见她,她就去穆州满大街宣扬。”

    痈王松开路欣文的手,新得的美人,还什么都不懂,他怕侯姿宁听了多想,所以撇开美人,站起身气冲冲走了出去。

    路欣文一知半解,看着一行人远去。

    门外响起痈王的声音:“小姿宁等我一等,我办完事很快回来。”

    听到这话,他心里的大石才得以落下。

    若真来个什么洞房花烛夜,他恐怕会因一时冲动,第一时间断了痈王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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