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可谓是齐氏活到现在最难看的时刻了。

    林瑜和江入年进来之时,她正□□呢。那床榻摇动,她就只狗那样趴在那里。这画面□□至极,旁人都没眼看,但江入年面不改色地说了句,“你穿好衣服出来。”

    至于那释都纲眼见人进来,提了裤子,火急火燎地拿手挡着脸就先走一步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林瑜和江入年分坐两边,齐氏跪在当中。

    “老爷……”她柔柔弱弱地喊,希望林瑜能顾念往日恩情,所以她先喊一声,把人先给叫酥了。

    可说也奇怪,每次齐氏这样喊,林瑜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犯了七出之条,明日你收拾东西,我给你休书一封,你就走吧。”林瑜鼓起勇气把结论说了,刚才他可在外面排练了很久呢。

    这样一说完,齐氏哭得更伤心了,“……老爷……您不能这么残忍啊,我为你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是少女的时候就跟了您啊。……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啊。……我若走了,笑儿,思泽,思清可怎么办啊。……老爷!……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我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呢……”

    她声泪俱下,快要哭断气了。

    林瑜:“……”你可以去找刚才那人嘛。

    “刚才那人是和尚啊。”齐氏解释。

    林瑜:“……”你连和尚也要啊。

    “老爷,自打那日,我跟姐姐吵了一架,您被姐姐一不小心砸破了头,您说要出去看看,便几日没归家。就算归家后,就对我不理不睬,老爷,我们十来年的夫妻,您对我不闻不问,我能怎么办呀。”

    林瑜:所以就去找汉子了,真是耐不住寂寞啊。

    齐氏继续哭哭啼啼着。

    她这番话告诉林瑜,当初可是江氏砸了他的头,又不是她。她有什么错呢,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坏。

    她更不解的是,她好歹为林瑜生了两个儿子呢;可江氏呢,不过三个女儿,她凭什么跟她斗?

    她早该把正妻之位让出来的。

    “……如果真的要休我,就先休姐姐!”齐氏指向坐那面无表情的江入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与姐姐成亲这么多年,她只为你生下三女。这都十多年了,不该休了吗?说起来,你们林家还得感谢我呢,不是我,林家后继无人!”

    齐氏最大的武器就是她的两个儿子。这也是她十多年能屡次战胜江氏的原因。老太太站有儿子的,夫君也站有儿子的。有儿子就是好,有儿子就是天。

    没儿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日复一日,在无形中给女子巨大压力。

    齐氏这样一说,江氏仍是不为所动,反倒是林瑜犯了难。

    古代有古代的风俗。他若是跟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对抗,失掉了民心,在这个社会是难以存活的。

    他只能说一句:“我不可能休她。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现在要论处你的错误,等处理了你,休不休她,我自己会看着办。就这样吧。”

    他站起来,看向江入年,江入年看向齐氏的眼神冷至极,也跟着慢悠悠地站起来,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

    “谁说我没儿子?等老爷把你休了,你的儿子就是我的,他便没有休我的理由了。”

    什么是杀人诛心,这就是。

    齐氏的脸立刻就狰狞了,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地骂了声,“贱人,你休想!”

    江入年道:“彼此彼此吧。你本是我的丫鬟,我这般对你好,你却忘恩负义。咱们也曾是姐妹一场,今日的事,你若肯好好离开便罢;不肯,我会叫老爷把你的事情写成状文,公之于众,你看刚才那位都纲还肯不肯再要你!”

    齐氏脸色一白,释都纲是个厉害人,若是她败了他的名声,他肯定不肯再要她了。看眼前的形势,她只有他能依靠了。

    “不止这一桩,你怂恿那都纲找人去害我的女儿,那闲汉可都招了。”这事情太好办,给点银子便什么都说了。这种人没半点骨气。“等再过些时日,等把这林家值当的东西都卖完,你便会收拾细软逃跑,你当我都不知道吗?”

    林瑜:“……”原来这么多事,他居然都不知道。还把东西的东西偷出去卖?这也太过分了,他每天在外面辛苦做事,好吧,也不是很辛苦。

    “你混账啊。”他气得骂道。

    齐氏被骂了声,低下头,她怎么知道这江氏变得这么厉害啊。

    她变了脸,喊了声,“姐姐……”

    江入年道:“我不是你姐姐。我刚才说的那些,当票,口供,人证,我都有。——你只当我今日才发现你偷男人么?”

    齐氏道:“好,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了。”她抬起头,“老爷,你这么无情,好。你休了我吧;但我也说清楚,这些年我在你们林家做牛做马,你总得给我银子吧,不然接下来我该怎么活呢。”

    嗯,还要银子。林瑜:“……你要多少?”

    齐氏道:“老爷这阵子不是收了很多东西,家底也有些吧。您就给我五百两吧。”她还嫌给少了呢。

    五百两!!林瑜的心理预期是五十。五十他都肉疼呢。他真的没有这么多啊。他什么时候收过那么多银子了。

    “怎么,老爷,舍不得啊。这叫个妓女十年下来就差不多这个价儿了。”

    林瑜:“……”不是这样算的呀。那说起来,你当初陪那个七十岁的老头,还是免费的呢。

    齐氏忌讳谈论这个,打断他道:“老爷,三百两,不能再少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林瑜:“……”成吧,反正那绸缎铺子也在赚钱了,应该很快就能盈利了。他看江入年,江入年也没反对,说道:“银子可以给你,但你写个保证书,以后不许再来纠缠我们。”

    拿钱消灾,划算。

    齐氏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她有错在先,又被人抓到了把柄,林瑜又掌握她的秘密。

    “那孩子……”她微弱地抗议。

    这次,林瑜跟江入年一起说话,“不可能。”如果是正常和离,孩子可以再说;但现在齐氏跟人通奸在先,他们如何能让孩子跟这样的母亲在一块?

    齐氏虽被否了,但她有信心,能说动林轻笑跟她一块走。

    事情商量完毕,三人回到林宅,先各自休息。

    过了几日林瑜沐休,林瑜便把众子女召集起来,声称有事宣布。六个子女聚在正厅前,林瑜拿出拟好的休书。

    这件事肯定要给他们说清楚,否则他难以服众。

    为了这件事,他昨晚都没睡觉,跟江入年商量。两人都认为不能实话实说,他们本就是孩子,孩子理解孩子,知道了只会加重孩子们的心理负担,至少要等他们成年后。

    但如果不实话实说,那就只能撒谎了。

    该找个什么理由呢?——既要全他们的娘的面子,同时又能让齐氏离开。

    最终商定,让齐氏自己说要离开,理由是家中有事。

    齐氏自然不愿,但江氏比她强硬,——如果不同意,就说真相,看是她要面子还是她的孩子们要面子。

    齐氏思虑了一下,倒也不是为了孩子,而且考虑当前,江氏掌握了自己太多把柄,怎么说也得先去跟释都纲商量一下,再作打算。等把林瑜一家斗倒了,要什么没有?当即先同意了。

    几个子女听说小娘另有打算,林思泽没有说话,他习惯把心事都放在心里。林思清的态度则比较复杂,好像有点伤心,又好像漠不关心。林轻笑似是不敢相信,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因为这里齐氏的态度很暧昧,她说自己家中有事。可谁都知道她家中早已无人,又回哪个家?临安江家吗?那根本不算她的家,她很早就被父亲卖给了江家做丫鬟。

    但孩子们心中有疑问,却没有一个人问出口。他们都已经十几岁了,该懂的都懂。

    齐氏也不管他们怎么想,该表演到位的必须得到位。她拿帕子拭泪,头上的簪饰都摘了,粉黛不施,穿着素色衣裳,可怜兮兮地先去跟老太太告别。

    “老太太,您好好的……”

    老太太哪能看不出来,“……怎么了啊,我的儿?”

    “以后您就自己照顾自己吧,我要走了。”

    老太太心中已经堂亮,高声道:“是不是那女要赶你走?啊?……”

    “老太太……”齐氏什么也不说,只试泪,挣脱了握住她的手,流着泪地离开了老太太的房间。

    她跟老太太的对话,外头林瑜和江入年都听到了。——看看齐氏说的话吧,什么叫自己照顾自己,这是摆明了告诉老太太,以后江氏可不会伺候你!

    林瑜凑近江入年,小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江入年挑眉。

    这话怎么……她也是做了媳妇才知道,婆媳之间会这么难搞。

    这句话她受了,是挺辛苦的。

    休书都出了,这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齐氏和老太太依依不舍后,老太太心中恨透了,又在房里骂上了。这老女人骂人,往往是不是直接骂,她间接恶心你。——反正不管江入年怎么做,在老太太眼里,她就是忘恩负义、不孝不顺的坏媳妇。

    这要是普通女人听了该多伤心;但江入年不一样,她就当是有人在狗叫了。

    “走,送那个女人出去。”江入年道。

    林瑜听了,是甘拜下风,这气度,……理得住家宅的女人就是最厉害的。

    他们送齐氏到门口,刚要离开,只听一身清脆的哭声:“娘——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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