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是正在吃饭的景英卓。

    金即明一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在光滑的木头桌子上转着那木牌。

    纤长的食指指点在“代长老”的字样上,中指拨着令牌。

    那三枚字样,在她的指尖飞速旋转着。

    虽然也不至于到难以解决的程度,但是金即明是向来很讨厌这种麻烦的。

    她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东西...比如笼络人心什么的。

    托着下巴、盯着景英卓碗里的饭,金即明沉思。

    自己之后该如何从一个挂名的代长老,成为一名有实权的、能让众人信服的长老呢?

    她想起了之前收服小妹小弟们的情况。

    大部分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小妹小弟们自己就跟上来了。

    她转念一想,要是没有灾祸,那我自己手动制造一个灾祸呢?

    咬着下唇思索,制造一个宗门级别的灾难,再在众人面前救回来...

    金即明叹了一口气,但是那是在魔界啊...现在自己修炼多年的魔气被剥离,修炼又要从头开始了。

    而且,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灵气、是靠秘境强行提升的修为...

    金即明心中始终有点疑虑,这样不打牢基础,就强行突破境界,跟揠苗助长又什么区别呢?

    地基打不牢,建再高的楼,那楼也是不稳的、摇摇欲坠的。

    难道真的像郄君昊所说的,迅速地提升修为就有用了吗?

    金即明撇了撇嘴,她自有自己的判断,才不相信正道伪君子们的鬼话。

    那个牧长老死了,就由自己随随便便地顶上。

    恐怕别说是长老了,就算是副掌门,在这郄君昊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个耗材吧!

    托着下巴的手换了一下姿势,轻轻地点着脸颊。

    总之,现在不管自己是什么想法,那个秘境是一定要去的。

    想再多也无益,不如先放在一边。

    所以现在除了提升自己的实力,自己还得服众。

    换句话来讲,如果那个秘境真的这么厉害、能够迅速提升修为。

    那么,就算是进去一只狗,那只狗恐怕也会迅速地进阶。

    自己和别的、进不去的弟子相比,能够当上长老的优势是什么呢?

    金即明眉头一皱,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郄君昊要讨好赤羽岛吗?

    给殷灵湘卖个好,郄君昊是要和赤羽岛一起......

    此时,身边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

    金即明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听见这声音,她警觉地瞥了一眼。

    然而,这一见,却令她瞪大了眼睛。

    金即明反应很快,立刻变换了一下姿势,微微低着头,将托着脸的手改为遮住了小半边脸。

    这样,从来者的角度看去,根本就认不得她是谁了。

    “哈哈,英卓兄,好巧啊。”

    景英卓见又来一个,他也习惯了,于是又放下了筷子,朝着那人打招呼。

    “哈哈,飞扬兄,好巧。”

    金即明低着头,瞥了一眼那人的衣袍,淡青衣衫,洗得略微有点发白了。

    她稍微收敛起周身的气息和气势,障眼法似的,就能伪装成一个羞羞怯怯、不爱见人的小姑娘。

    虽然维持不了多久这个状态,但她好歹勤学苦练过,得到了合欢宗真传。

    伪装成之后,欺骗个把的低阶弟子,不在话下。

    二人聊得不算久,只是金即明快没有耐心了,两人的对话实在是太没有营养。

    金即明瞥了一眼,景英卓面前本还有些温热的饭菜,此刻已经快要凉透了。

    她内心暗叹道:“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寒暄,比辟谷后继续吃这些杂质,对修行的危害大多了。”

    听着二人的尬笑,金即明在心中连翻白眼,继续腹诽道:“东西好歹是吃进自己肚子里的,而且吃得快的话也并没有多久。但是拿大把的时间来搞人际关系...这就很麻烦了,不如多在体内运转几轮灵力。也难怪景英卓天资尚可,修为却见不得有多高了。”

    小姑娘表面羞羞怯怯的,实际上心里却在寻思着坏事,金即明心里自言自语道:“景英卓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点好处吗?不如...”

    她不动声色地将令牌摸下去,放在腿上。

    手指敲了敲大腿,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好主意:“不如让姜念微把景英卓毒翻了,拖到地牢里关起来吧!练得好就给些解药,练不好就多下点毒,少了这么些人情交际,这厮的修行速度一定能够突飞猛进!”

    金即明始终对正道有些偏见,她总是觉得,在梨古门里是干不成大事的。

    除了自己之外,也有一些弟子都是由别人推荐,前来拜在梨古门门下的。

    而这些弟子之中,大多数都是由景英卓介绍到门内来的。

    在门内,景英卓算不得非常精英的弟子,但是也没有杂役弟子那么差。

    而且,他似乎也并没有怎么把修炼放在心上。

    在外出历练之余,比起同门热衷于搜寻法宝功法,满载而归回到宗门。

    他总是会相中一些比较有潜力的弟子,然后介绍到门中,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满载而归了。

    自从知道景英卓的丰功伟绩之后,金即明再看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言谈举止,一表人才的,只是不像个仙门弟子,倒像个掮客。

    坐等右熬,二人终于说完话了。

    “终于走了。”金即明放下了手,长出了一口气。

    景英卓见她这如释重负的样子,好奇地问:“怎么?你认识他?”

    金即明道:“...也不是认识吧,就是不想惹麻烦。”

    景英卓一听就来了兴趣了,筷子勾在指尖,兴致勃勃地转了几圈。

    有八卦听,他连冷饭都多扒了几口:“此话怎讲?”

    金即明蹙着眉开口道:“之前我来这买那饼,来得晚了点,已经卖完了。恰好那人......”

    景英卓贴心补充道:“元飞扬。”

    “恰好元飞扬手里有最后几份,我就用了一份消息,来跟他作交换。”

    景英卓大口扒饭:“什么消息?”

    金即明却开始卖关子了,她道:“你答应我,去给我买,我就告诉你。”

    景英卓道:“好好好。”

    不就是买几个烧饼吗?这有什么的。

    见他答应了,金即明也懒得绕圈,她清咳了一声,直接道:“你应该也有感觉的吧?元飞扬性格外热内冷,是很难交心的类型。别看平时一脸笑容,其实心里非常防备别人。”

    景英卓显得有些惊讶,赶紧道:“嘘嘘!太大声了。”

    随后又压低了声音,“你认识他很久了吗?”

    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之下,两人光明正大地在背后蛐蛐别人,景英卓紧张地瞟四周,生怕被人听见。

    金即明倒是挺无所谓的,她笑了一声,继续道:“而且,比起剑招和外功,元飞扬更依赖内功。我看他要不就是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要不就是幼时身中奇毒。他天资尚可,只是沉疴痼疾,积重难返。如果不是被躯壳拖累,一飞冲天也不是问题。”

    景英卓垂下眼睛,开始回忆,“他的身世...好像确实是不同寻常。不过,”景英卓抬起了双眼,眼中尽是迷惑,“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呢?”

    金即明道:“我跟你不一样,有些东西我看不出来,但是能感觉得出来。”

    她神秘一笑:“其实,只要跟他过上几招,一切都展露得一清二楚了。”

    景英卓更好奇了,听得入神,夹了一口空气放在嘴里嚼:“据我所知,他素来喜好藏拙,从未答应跟人比试,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金即明脸上笑意更深:“根本不用说服,只要我迅速出手,那么除非他反应不过来,元飞扬是一定会接招的。”

    她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招。只需要三招,我就能探清一个人大概的情况。”

    她掰着手指头数:“第一招是进攻,我向他攻去时,他的反应是很快的,说明他对这周围的环境一定存在不小的戒心。”

    “想想看,在人这么多的食堂里都保持如此的戒备。他在这梨古门里待了几年?恐怕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天是能够得到安睡的。”

    “第二招就是交手,我基本可以看清他的进攻路数,从出手的力道、出剑的角度与速度、内功外功发挥的比例等,就可以综合判断出一个人大致的修炼情况。这是把握一个人性格与背景的最好的机会。

    “很显然,从他下意识捏起剑诀的动作中,我判断出了他体内必有旧疾,实在是太迟滞了。

    “使用的招式我最近恰好学过,那一招原本打出后,剑锋过处必是皮开肉绽,是由外功调动灵力,进而打出的外伤,但是他却在这招里做了小小的修改,用内功激发了这一招。”

    金即明说得兴致勃勃,景英卓听得冷汗涔涔。

    “第三招,卖个破绽,看他是乘胜追击还是见好就收,显然,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只是同门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所以周身的那股气势立刻收束住了,又换成了一个温和的表情,变脸速度非常快。”

    景英卓捏着筷子,哑口无言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道:“真有你的。”

    得到夸奖,金即明自然是开心的,“至于为什么我没因为动手被门规处罚,就是因为那个消息了...其实他需要的不是几个微不足道的葱油烧饼,也不是一把削铁如泥的金铁兵器,而是一把趁手的玉石长剑,这种材质的剑,更容易发挥内功。”

    景英卓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玉石长剑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这种东西,不会很容易碎吗?”

    金即明道:“木剑轻巧轻便但攻势薄弱,铁剑容易穿透但十分笨重...每种材质都有每种材质的特性。”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咧着嘴道:“有些修士,直接挖开坟墓将人骨炼化为剑,”

    景英卓不确定地道:“那是魔道的修士吧?”

    “...行了,我说完了,你快去吧,”金即明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推了景英卓一把,“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景英卓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摸走桌上那几枚灵石,站起身来,恍然大悟道:“我道今天大家说的那个‘为了几个烧饼对同门大打出手的人’是谁,原来就是你啊。”

    ......

    “师尊啊,我回来啦!”金即明拎着东西,慢悠悠地走到地方,才发现韩飞星不再这儿。

    一看不见韩飞星,她心里就不由得发慌,于是赶紧提着东西去找人。

    狗腿子人面鸮见到金即明回来了,放下了爪子下破破烂烂的书,很热情地飞到她面前来迎接。

    金即明也很喜欢这个爱看书的小家伙,它比韩飞星和景英卓都勤奋多了。

    拇指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问:“他人在哪儿呢?”

    人面鸮被摸得一缩脑袋,随后扇着翅膀扑棱棱地引路。

    溪流之畔,韩飞星正蹲在边上,搞着什么东西。

    远处只能看见一个背影,金即明心里“咯噔”了一声,她自言自语道:“不会是在和水玩泥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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