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殊将自己舍不得吃的美食带回去,分享给沈氏和沈玉珠的时候。

    沈氏刚看完秦府送来的折子,对俩姊妹说:“秦大人亲自下帖,宴请我们一大家子,说是要为你姐姐的事情赔罪。”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沈宝殊冷笑。

    “娘也是这样想的。”沈氏放下帖子:“娘在京城有处庄子,明日一早送你们俩姊妹去庄子上呆几天。秦大人是你爹爹的上司,娘和你爹爹却是要去赴宴的。”

    “娘,我知道你心疼我。”沈玉珠开口:“可是女儿不能老躲在你身后,同秦家的事情,他们不来找女儿,女儿也想找他们。”

    “你想如何?”沈宝殊和沈氏异口同声的问道。

    “去赴宴。”沈玉珠拿起沈氏放在桌上的帖子,轻轻翻开:“既然秦家点名要我们全家赴宴,想来这次不去还有下次……”

    她忽然想起沈宝殊对她说的那番话来,女子可以不被选择,女子可以不被安排,女子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世俗也许不容女子全都做到,可她也不能让那些人欺辱她的亲人:“既然躲不过,那便迎上去,去想办法解决这些麻烦。”

    “姐姐说的真好。”沈宝殊双眼亮晶晶的为沈玉珠鼓掌,面对她的鼓励和暖心,沈玉珠腼腆一笑,白皙秀美的脸颊有些发热。

    这是她第一次冲破自己身上的枷锁,表达出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

    沈氏看着相视而笑的俩姊妹,目光温柔而欣慰。

    踏着夜色走进来的沈父,一眼便看到了如此温馨美满的家庭,锐利的双眼也不免温和下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们在商议明日去参加秦府宴席的事情。”沈氏朝他走过去。

    正要将绣春刀放在刀架上的沈父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身过来。

    他接过沈氏递过来的湿帕,一边擦手一边对沈玉珠说:“秦大人性子不错,不爱难为人的。”

    说话时,沈父还盯着沈玉珠拿在手里的请柬:“明日去了,有爹爹在呢。想那秦玉娘和竖子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沈玉珠信任点头。

    沈宝殊则低头玩着手里的帕子,眼底一片冷光。

    片刻后,沈宝殊离开沈氏的屋子,准备回自己屋的时候,却见裴济房间打开,一股茶叶的清香冲破了屋子里积郁的苦涩药味。

    裴济醒了。

    沈宝殊走到窗前,依旧是那抹熟悉的皓白僧袍。

    茶香氤氲中,裴济拿着一卷经书在读,过分苍白的修长手指按压在泛旧的书页上。

    他垂眸看的认真,如白羽般的眼睫,在消瘦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小泥红火炉的炭火正旺,烧的茶汤沸腾。

    于这片安静中,显出一片热闹生机。

    前世沈宝殊为宫斗所累积心绪,觉得心烦意乱时便最喜欢看裴济这安静祥和的模样。好似无论人间如何纷争,身着白衣僧袍的裴济永远都不会沾染半分红尘因果。

    “三叔。”

    窗外传来女娘轻轻柔柔的声音。

    裴济心无旁骛的翻看着书,并未听见窗外的轻声呼唤,眉眼比刚才垂的更低,眼神专注的落在经书上。

    沈宝殊又想起,上一世她惩罚裴济枯坐在御花园中后,得知了他的腿是裴云璋设计弄伤,为此还差点丧命。

    于心不忍的她命太医院送了不少好药过去,可奉命前去的司棋回来,却满脸不高兴的说裴济‘恃宠而骄’,竟然让她以后不要再去送药了。

    沈宝殊知道裴济在她这里从来没有宠,更不会凭借她给予的恩泽,骄横不可一世。

    裴济不让司棋去送药,是真的不想同她有任何关系。

    可裴济越清正克己,她便越想撕下裴济那身圣人皮囊,让他从明镜高台上坠落下来。

    于是她这个东宫太子妃亲自带着太医院的太医,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裴济任职的官署。

    裴济越不想依附于她和东宫,她便越要张扬声张,让满京城都知道裴济是她的人。

    那时候裴济已经进入了内阁,本就是老皇帝近侍信任之人,如今更是满朝文武中唯一能随时面见老皇帝的人。

    沈宝殊前去的时候,裴济正在替老皇帝整理刑部那边呈上来的案件。走到门口的沈宝殊正好听见了刑部那边的人,说抓住了罪犯,是裴云璋手底下的一个护卫。

    “事情恐和太子妃有关。”刑部的官员如是禀告。

    沈宝殊脸色当时便沉了下来,她气势汹汹的冲进去,吓的那位刑部官员腿软跪在地上。

    屋子里的其他官员也恭谨起身,神色惊惧的向她行礼跪拜,生怕沈宝殊这个太子妃,当场发作,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裴济神色平静的坐在素舆上,翻看折子的手又稳又沉。一身象征着权势分绯红官袍,被他穿出了高矿豁达的气质来。

    “裴济,你以为拿住了裴家的错处,就能在本宫面前嚣张了?”沈宝殊气急败坏的盯着他。

    裴济这才将看完的奏折放下,目光清正的颔首看她。

    屋中所有官员连着太医院的人,都被轰了出去。

    只留下了沈宝殊和裴济两人,沈宝殊当着裴济的面撕毁了奏折。

    裴济背脊像劲松翠竹一般挺立,全然是有理有节的冷硬淡漠。那日裴济同她说了几句话,但让沈宝殊记忆深刻的只有一句。

    “太子妃,今日因你的权势而来的人,他日也会因权势累你、弃你。”

    那是沈宝殊第一次在裴济身上见识到他的凌厉与杀伐……裴济是全京城中唯一一个肯同她说真话的人。

    如今那个记忆中的清冷首辅,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他自重病昏迷中醒来,原本就宽大的皓白僧袍如今更显空荡。少年身形挺直而消瘦,那双前世暗藏凛冽的眉眼此时也透出几分青涩。

    “三叔。”

    沈宝殊又轻轻唤了句,声音比刚才高一点,却是同样的清脆悦耳。

    直到窗外的少女靠近了,专心看书的裴济这才反应过来,这声‘三叔’唤的是自己。

    裴济将经书放下,浅红如琉璃的双眸落在她身上,清远而疏离。

    额间贴了漂亮花钿的小女娘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笑:“我带了霜糖回来。”

    沈宝殊解下挂在腰间的香囊,白玉般的手指将香囊打开,递到他面前:“醉仙居的霜糖,是各种水果的味道,可好吃了。”

    五颜六色的霜糖上裹着一层薄薄的糖粉,瞧着便能让人从颜色上分辨出它是什么味道的。

    沈宝殊递了一颗粉色的糖果过去:“这是桃子味的,又香又甜,你喝药的时候含一颗在嘴里,药汁便不苦了。”

    她似乎因为他的清醒而高兴。

    裴济握紧经书的手指微微用力,他低头看书没说话。

    沈宝殊知道他性子沉静,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沈宝殊将霜糖放下:“那我不打扰三叔看书了。”

    从窗外吹来的晚风,将少女的脚步声吹的渐渐远了。

    裴济从经书中抬头,昏沉夜色中,那一袭水红色衣裙的小女娘已经走进屋中,将门关上。

    而她放在窗台上的霜糖,却散发着属于水果的香甜。

    可当他再次低头时,满眼都是经书上的两行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第二日去秦家赴宴的时候,沈宝殊还多带了两个护卫,并且往沈玉珠手里塞了一袋辣椒粉。

    “最辣的辣椒粉,若是秦家人不老实,往眼睛里撒。”沈宝殊担心文静淑女的沈玉珠不会同人打架,还悄悄的教她若是遇上了男人,就往对方下三路踹,最好踹的对方断子绝孙。

    沈玉珠从小到大哪里听过如此生猛的话,不免羞红了脸,可是那袋辣椒粉却被她偷偷塞进了衣袖里,还顺带偷摸瞧了眼自己的脚尖……

    沈父看起来心情极好,没有骑马,而是同沈宝殊娘仨一起坐在了宽敞的马车里。

    ……

    巳时,秦府门口,秦玉娘和那个庶子站在门口迎接。

    沈宝殊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也没放过秦玉娘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恶意。

    秦家的庶子依旧如前世那般,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人模狗样的朝他们迎了过来,那双眼睛却不住的往沈玉珠身上瞧。

    沈玉珠心中羞怒,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辣椒粉,若是这位庶子有任何逾越的举动,这辣椒粉必定要撒进他的眼睛里。

    大约是秦大人那边有吩咐,庶子和秦玉娘虽然都怀着恶意,但两人都没敢造次,而是规规矩矩的把沈宝殊等人请进了屋。

    秦府已经死了三任主母,府中丫鬟小厮也经常无故失踪。

    一踏进秦府,沈宝殊便感觉到了阴森鬼气。

    可这秦府也实在有意思的很,明明个个心狠手辣,可秦府的亭台楼阁,却修建成了寺庙的模样,连佛堂都有。

    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老鳏夫,竟然祈求佛祖能够保佑他?

    也不知道这座秦府低下,埋葬着多少无辜冤魂!

    沈府进了正厅,便同秦大人者这位上峰行礼。

    “都是自己人,别客气。”秦大人全名秦贵,满脸横肉,连带着身上所穿的飞鱼服都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沈宝殊觉得秦贵真是又丑又胖,还坏的冒黑水。

    一想到沈父要把她最喜欢的长姐,嫁给这种又丑又坏的老鳏夫,沈宝殊就恶心的想呕吐……

章节目录

虐文女主拒绝破镜重圆he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清清一色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清清一色并收藏虐文女主拒绝破镜重圆he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