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来,四下惶恐万分皆跪了一地。

    唯有地上躺着五皇子姬璟挣扎的爬不起来,和那位不久前刚回宫的煞星七皇子二人未跪外,其余众人惶恐天子怒火殃及池鱼,硬撑着爬起也要跪下。

    姬无期收到了他的目光,却面色沉沉直视仁德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衣角沾血立于风中,外衫发冠凌乱,后背伤口崩开鲜血直流,大片血液晕染了背脊,但好似感觉不到疼痛那般,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赤红阴鸷的双目也渐渐平淡下来,不再燃烧着血腥暗红色的幽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异色的深蓝,棱角分明不同于中原人的深邃面庞,有着狼一般的野性,光是站在那里,就极具攻击性让人看着发怵,无人敢近。

    一大队锦衣卫身着重甲,手握佩刀将他围在其中,人数众达二三十人,这架势不像是处理皇子打架斗殴,分明是有刺客逼宫,只等皇上一声令下,他们便将其诛杀。

    仁德帝对姬无期的忌惮严重,他是十分坚信姬无期根本不怕这么多人,只要他想,五皇子姬璟今日就会死在他的手中。

    伶舟年看见姬无期抬头,漠然地扫了眼锦衣卫,手下动作骤然收紧,一把将五皇子整个人揪着衣领提了起来,丢于他们身上。

    接着慢吞吞理了理衣摆,任由众侍卫蜂拥而上,将他牢牢地捉住,怕他再跑似的用绳子将其捆了个严实。

    五皇子姬璟疼的龇牙咧嘴,花孔雀的羽毛都让人拔干净了,他外表看似没什么伤,可谁知这姬无期出手又脏又狠,竟挑些暗处筋骨使劲打,让他疼的腰都直不起来。

    只剩一双眼睛怒视着姬无期,非要在他脸上烧出个窟窿来。

    掌印太监张公公瞥见仁德帝脸色不大好甩袖离开,显然已是怒极,急忙扬声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押到御书房去!”

    那侍卫为首的是仁德帝身侧的亲卫队长,立即领命,指挥着手下分成两队,一队抬着被打的直不起身的五皇子姬璟,另一队粗鲁地押着姬无期,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四皇子一众还在地上跪着,没有仁德帝的指令他们不得起身。

    因而他手底下的一个太监挤眉弄眼道,“四殿下,人都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蠢货,自然是跟上!”四皇子姬澈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自有人替他拍掉腿上的灰尘。

    待众人一路赶往御书房时,仁德帝坐在上方发了好大一通怒火,案上东西皆被扫落在地,殿内外宫人齐齐跪了一排,连口气都不敢喘。

    兰贵妃一经听闻下人通报说五皇子出事,吓得花容失色正在赶来的路上,贤妃早早地到了,就立于下方姬无期身旁,同他一起跪着。

    姬无期看她一眼,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太医院的人终于来了,赶紧帮五皇子处理伤势,五皇子在一旁疼的惨叫连连,仁德帝心烦不已怒拍桌子,

    “老四,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给孤如实回答!”

    四皇子姬澈正斜着眼睛用余光去看那两人,不经意被叫到名字,回神后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地站起身答道,

    “回父皇,今日我与五弟在宫内四下巡查时,不小心与七皇子冲撞到,五弟性子向来直爽冲动,七皇子先打了我五弟一拳,随后两人便扭打到了一起,”

    他这话说的倒是巧妙,两人间的种种冲突五皇子的先一步挑衅,被他一句‘不小心’便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并把自己在其中摘的干干净净。

    “儿臣已让侍卫上前将其二人拉开,但七皇子顽劣毒辣,一并打伤了我五弟的侍卫仆从,直至您到场,这才作罢。”

    四皇子姬澈将今日之事一一交代清楚,言辞清晰语句得体,眼下四周地上跪着的都是他们的人。

    无论仁德帝信或者是不信,这一事明摆着光靠姬熠只身一个人一张嘴是说不清了。

    “啧啧,”伶舟年在一旁飘来飘去,挪到四皇子姬澈身边,听到他这一番说辞,狠狠地在一旁鼓起了掌。

    “好好好,好你个老四,好赖话都让你说了,这下别人说什么都是添油加醋、欲盖弥彰了。”

    随后她又飘到仁德帝身旁,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这话分明是诬陷,你也知道自己儿子五皇子究竟是个什么德行,你要是真信了,叫什么仁德帝,干脆叫你混沌帝好了。”

    也亏得别人听不见,伶舟年是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有多惊世骇俗。

    遂不知在场唯一能听到她说话的姬无期,额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四皇子姬澈的话一经说完,掌印太监张公公率先变了脸色,但碍于仁德帝在身旁,他只得轻声用眼神示意着姬无期,

    “七皇子这…”

    “姬熠!你真是反了天,竟敢对兄弟下如此重的手,”仁德帝捡起一本奏折直接摔倒姬无期的身上,“孤要是晚了一步,老五定是要被你活活打死!”

    “我的儿啊!!”

    仁德帝话还未落地,那句打死一词正好被刚入殿的兰贵妃听到,她本就哭得梨花带雨,这下子哭的更凶了,伸出手抱住了五皇子姬璟的脑袋,却不小心按到了花孔雀的伤处。

    “母妃!”

    五皇子‘嗷’地喊了一声,疼的差点从榻上跳起来。

    这场景,伶舟年站在一旁看戏差点笑出了声。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坐主啊,我儿一向乖巧,怎地被打成这般模样,要是出了什么好歹,臣妾也不活了——!”

    兰贵妃拿着帕子哭哭啼啼,瞧了眼贤妃还在下面跪着,哭的更为肆意起来。

    “熠王殿下不是那般冲动之人,皇上莫要听信他人之言,这其中定有隐情,莫要冤枉了熠王。”贤妃试图为姬无期辩解,言语态度极为诚恳。

    “你说什么是什么了,如今我儿这般躺在这里,生死不明,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兰贵妃扭身怒斥,她今日穿了件桃红色绣金的衣衫,在这一众明黄色的御书房内可谓是惹眼至极,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也就来了信心,

    “我儿知书达理极为懂事,就算行事张扬了些,却也不是寻畔闹事之人,贤妃你口口声声说,有什么隐情冤枉,可要好好想想七皇子殿下本就性情残虐,现下他养在你膝下,却还是如此这般,果然还是你教导无方。”

    知书达理、极为懂事,这两个词能用在五皇子身上吗?

    倒打一耙,还得是兰贵妃,用胡搅蛮缠来形容她再适合不过了。

    伶舟年听她胡扯一通,手抵脸颊忍不住替她害臊起来,即便今日是第一次见这花孔雀,但其绝对不是她口中‘知书达理’‘极为懂事’之人。

    再一抬头去看,果不其然,四下跪着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碍于头顶上坐的仁德帝,只怕笑了,脑袋就与身子分家了。

    “贵妃娘娘不必如此激动,熠王殿下脾气虽硬,但绝非不讲理之人,我既将他养在身侧,自会相信他的所作所为,定不会如此冲动。”贤妃细声细语,即便是跪着,但气度不比兰贵妃咄咄逼人的模样差到哪里。

    “还望陛下,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倘若真是熠王殿下的过错,臣妾甘愿同他一并受罚。”

    贤妃声音虽是柔弱,可最后两句话却是格外的掷地有声,她抬头直视帝王,眼中的坚定不容忽略。

    “说什么不会冲动,本宫看你分明就是……”

    “够了——!”

    仁德帝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心,大喝一声,总算让这两人闭上了嘴。

    兰贵妃朝着众人冷哼一声,移步到五皇子身侧,指尖搭上了他的手腕,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继续哭哭啼啼。

    御书房终于清净了,仁德帝气的咳嗽了两声,一侧服侍的太监急忙递上茶水,却被他挥翻在地,洒了一声。

    太监急忙跪地求饶,不料仁德帝径直越过他,一路行至姬无期面前,怒视着他道,

    “今日之事,你可知错,可愿受罚!”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下来,连五皇子姬璟都停止了哀嚎,想要看看仁德帝究竟要怎么惩罚他。

    倒是四皇子姬澈立于一旁,眼眸微眯,听出了些许不对。

    他心思极重,仁德帝这一番普普通通的话,却教他品出几种不同的味道出来。

    皇帝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哪有询问的道理,莫非,这姬熠当真与其余人不同。

    帝王心术,果真捉摸不透。

    他附身低头行拱手礼,将神情藏于袖后,笑容阴晦不明。

    “他侮辱在先,我后出手打他,何错之有?”

    姬无期平静地同这北元国最为尊贵之人对视,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殿中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他开口后,所有人都是一惊。

    “啪,啪,啪!”

    伶舟年率先反应过来,狠狠地为他鼓了掌。

    “说的好哇!”

    不得了,姬无期居然学会解释了,还以为他骨头硬,要向上次那般一声不吭地硬挨下二十个板子。

    仁德帝表情不变,可眼里不由地闪了一下,观察极细之人才知道,他是满意了这般说辞。

    “事情果真如此?”仁德帝道。

    一侧的四皇子着了急,“父皇这…”

    若是仁德帝真的相信了老七,那就与他方才说的全然相反。

    仁德帝抬手制止了他继续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便这般算了。”

    他唤来了掌印太监张公公,“两位皇子打架互殴在宫中胡闹,五皇子姬璟禁足五天闭门思过,七皇子孤念在他旧伤未愈,便罚他跪于佛堂,期间不允许有人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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