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旧氏族地被分为东西两个大区。东区为手工业区，包括制衣部，木工部，建筑部，养护部，冶炼部，食品加工部。西区有溪水，被做为养殖区，鸡鸭划一片，兔兔划一片，牛羊一片，猪一片，又养了好些从民众那里征来的狗狗护园。再往东一些还规划了一小片马场，目前正在伐木平地的建设阶段。
兔兔比较能生，长的也快，已经繁衍了第二轮，鸡鸭的第一波崽如今才刚刚破壳。
这些都是以后县供肉食的基础。
“猪……”扶苏已经换了一套沐暖去制衣部借来的衣服，闻言不解。猪肉腥膻骚/臭，如何能作为食物入口？
“母猪的话如果要吃就不能让它长太大，公猪除了留来配种的，其余的阉了就好。”
“这样就可以解决腥膻的问题？”
“嗯。”
沐暖答的随意，“这里每季的产出会作为工资的一部分发放，发多发少要看当季具体的养殖情况。”
“孕妇，五岁以下的小孩，六十以上的老者，因公负伤的军人或民众，因保护同胞负伤的军人或民众，县高级将领和官员，每七日会有鸡蛋和鸭蛋供应，发多少还是看产出。”
护卫在后面的侍卫们听到这话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扶苏看着用木板，石块和土墙围起来的空地上稀稀落落啄食的鸡鸭，空地的一边还挖了水池，看样子是连通了外面的溪水。
“那是什么？”
“小水车，給池塘换水用的，水力大的时候它能自己动，水力不大的时候可以手动摇它让它动，也可以固定住封住进出水口。”
沐暖和看见她以后小跑过来的负责人聊了两句。
鸡鸭这边的负责人是个年轻女性，有一手十分不错的养殖技术。负责人在少女时因容貌绮丽被家乡的人欺骗卖到楚国，又因不堪折磨而逃出来成了流民，惧怕和怨恨令她不愿回到家乡，后来听说此地有神女就一路磕磕绊绊的过来了。
刚到的时候瘦的几乎风吹就会断的样子，这段时间稍微养的有了点点肉，皮肤也变白了些，依稀能看出曾经美人的影子。
楚人的话说不太利索，秦的话更不利索，这个地方能和她无障碍交流的只有沐暖。
女人叫羽舟，是她求沐暖给她起的名，在女人故乡的文化里，漂亮的羽毛是对勇气的嘉奖，后面的舟是沐暖希望她这条行舟已经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一点点小祝福。
这个名字当初真的耗费了沐暖无数脑细胞，再有人想要沐暖给起名字，话刚开头沐暖就溜，贼快。
还是费倪出面解释了一下沐暖并不是不想起，而是对人间文字不甚了解，取人类的名对还是玩闹年纪的小神女来说有些困难。
这种接地气儿的说法还挺有市场。
许多人也就歇了心思。
羽舟对沐暖的态度是虔诚的信仰和濡慕，在她心目中，沐暖是将她拉出泥沼，赐予她新生的母神。
聊了一会儿后，沐暖抬手摸了摸羽舟的头，便道别了。
在此期间扶苏一直没开口，直到走出女人存在感极高的视线范围，才接着问。
震惊让他忘记了措辞和委婉，“你是如何做到的？”
之前没注意，直到沐暖和那女人说话，他才发现不对。沐暖出口的语言，光按发音来讲，他本该是听不懂的，但却确实听懂了。
此事送去咸阳的奏报中本有写，只是他不以为意便忘记了。
直到刚才，他发觉那个女人口音明显不是楚语，更不是秦语，发音与他们有相似的地方，更多还是听不太懂。
但沐暖却可以无障碍交流。
她们根本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
沐暖：？
“是腹语？”
沐暖这才明白扶苏在问什么，她确实对这种话不对版的现象有些猜测，之前也做过实验，离她超过十米距离的人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十米内才可以。
然而解释起来好麻烦，沐暖干脆掐好距离离远了些，“要不你猜猜看。”
短短一句话之间前进一步退后一步又前进。
到了扶苏这里就是——要不■■■看？
扶苏：……
侍卫们在后面打眼神官司，有一说一精锐就是精锐，光组织纪律性就比顺手下的兵高不少。
其实在腹语这个推断刚出来的时候他自己就否决了，毕竟仔细区分就会发现入耳的话与理解的意思不是同一种语言，腹语做不到这么细致的操作。
他还是不想相信，可事实在眼前……
沐暖歪头，她被这种怀疑，试探，询问，探究搞的很烦，就不是很想在这种真假神女的事上浪费时间，只说，“慢慢猜，不急。”
然后转身继续带路。
扶苏纠结的跟上。
……
“木工部，养护部和建筑部的人都在出外勤。”
这三个部门的人基本很少回手工业区，活儿太多了。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明天带你去施工现场看看。”
“冶炼部现在还是空的，目前没有相关技术人员，也没有矿。”
组织勘探这种事还是等其它事情都走上正轨了再说吧。
扶苏在一旁囫囵吞枣的看。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所了解的秦不同，垚县所展现给他的，是一种全新的图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在这个结构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没有闲汉依偎在街边，也没有游民缩在角落乞讨。
这就是所谓的——提高效率？
不，没有这么简单。
在淳于越的影响下，扶苏的思想基本趋向于所谓的复古礼，尊周礼。
可是尊周礼，复古礼，就一定是对的吗？分封就一定是长治久安的最佳选择吗？
弱民就一定对吗？
淳于越也时常讲弱民，可适才沐暖脱口而出的那句有教无类实在是难以忽视，扶苏现在有一种严重的撕裂感。
垚县不存在氏族地主，不也经营的十分出色吗？
甚至，在他看来，这里比起咸阳都要好一些。不是说繁华程度，咸阳的繁华是多年积累的，作为秦的中心的繁华，垚县还没成长到那个地步。
他想不明白这种差距究竟是什么，想要开口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沐暖已经开始领着人往南边走了。
手工业区也就那么三瓜两枣，很多地方都还空置着，只划分了功能，内容物都没填充，逛完不费什么时间。
再领着人往南边大部队驻扎的地方去，就能把人暂时丢给顺大哥了。
沐暖是那种，一但想到要做什么就会一直惦记着的类型，不赶紧做完还会影响到其它的事。秦王公子这个身份就很不错，不仅仅靠近秦国的政治中枢，还靠近秦王这个人，理论上是沐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有关于秦始皇的最好的消息来源。
就很想和扶苏单独聊聊。
之后她还得赶去研发部一趟，之后的之后还有县学的事情要处理。
沐暖想，我好忙啊~
一行人到校场的时候，顺正在领着兵士操练。
垚县驻守军队的训练方式是沐暖新教的星盟军训必练的擒拿和军校预科教科书里的基础刀法和剑法。
沐暖自己是练刀的，剑法只会一点点。弓的话，准头的事，略微能指导一下。戟就完全抓瞎了，只能靠他们自己。
顺很喜欢沐暖教的刀法，虽然对他的帮助不大，但对入门的新手十分友好。
战场上全靠瞎砍，活下来全凭运气这种事，能少一点是一点。
领着人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顺盯着士兵做完一个阶段的训练，下令休息，随即走了过来。
他刚到营里就有亲兵禀报过咸阳来了一位公子，如今看到神女身侧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扶苏，也就立刻明了此人的身份。
很是郑重的行礼，接着又问来意。
垚县兵制改革的事很早以前就给秦王上过奏呈，只是知道的人很少，只有李斯王翦姚贾等秦王的心腹。
扶苏这种旁听生目前还没到达那个可以真正参与机要的水平。
但他现在知道了。
“十六岁及以上男丁如有从军意愿可以在每年的招兵季办理入伍手续，普通士兵的服役时间是八年，排除特殊情况提前退伍的，二十四岁皆强制退伍。”
回家该结婚的结婚该种地的种地。
“百人长服役时间延长至二十八岁，依旧是到年龄强制退。”
“伍佰长服役时间至三十五岁，一代内家属可随任迁户。”
“千人四十五岁，二代内家属可随任迁户。”
“家中有正服役者，普通士兵的家属减税两成，百人长三成，伍佰和千人都是四成，”
垚县抽税是个人所得的百分之十五，十六岁以下未成年免税（这条目前未实施），五十以上成人和因公负伤人员减五成，不叠加。个人所得超过一定数额征税会增加，这个还没拟订具体的章程，主要垚县也没那样的人。
这些数字以后会根据实际情况再调整。
沐暖原本定的成年年龄是和星盟一样的二十二岁，遭到其余两人一致反驳，商讨后定的十六岁。
兔兔比较能生，长的也快，已经繁衍了第二轮，鸡鸭的第一波崽如今才刚刚破壳。
这些都是以后县供肉食的基础。
“猪……”扶苏已经换了一套沐暖去制衣部借来的衣服，闻言不解。猪肉腥膻骚/臭，如何能作为食物入口？
“母猪的话如果要吃就不能让它长太大，公猪除了留来配种的，其余的阉了就好。”
“这样就可以解决腥膻的问题？”
“嗯。”
沐暖答的随意，“这里每季的产出会作为工资的一部分发放，发多发少要看当季具体的养殖情况。”
“孕妇，五岁以下的小孩，六十以上的老者，因公负伤的军人或民众，因保护同胞负伤的军人或民众，县高级将领和官员，每七日会有鸡蛋和鸭蛋供应，发多少还是看产出。”
护卫在后面的侍卫们听到这话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扶苏看着用木板，石块和土墙围起来的空地上稀稀落落啄食的鸡鸭，空地的一边还挖了水池，看样子是连通了外面的溪水。
“那是什么？”
“小水车，給池塘换水用的，水力大的时候它能自己动，水力不大的时候可以手动摇它让它动，也可以固定住封住进出水口。”
沐暖和看见她以后小跑过来的负责人聊了两句。
鸡鸭这边的负责人是个年轻女性，有一手十分不错的养殖技术。负责人在少女时因容貌绮丽被家乡的人欺骗卖到楚国，又因不堪折磨而逃出来成了流民，惧怕和怨恨令她不愿回到家乡，后来听说此地有神女就一路磕磕绊绊的过来了。
刚到的时候瘦的几乎风吹就会断的样子，这段时间稍微养的有了点点肉，皮肤也变白了些，依稀能看出曾经美人的影子。
楚人的话说不太利索，秦的话更不利索，这个地方能和她无障碍交流的只有沐暖。
女人叫羽舟，是她求沐暖给她起的名，在女人故乡的文化里，漂亮的羽毛是对勇气的嘉奖，后面的舟是沐暖希望她这条行舟已经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一点点小祝福。
这个名字当初真的耗费了沐暖无数脑细胞，再有人想要沐暖给起名字，话刚开头沐暖就溜，贼快。
还是费倪出面解释了一下沐暖并不是不想起，而是对人间文字不甚了解，取人类的名对还是玩闹年纪的小神女来说有些困难。
这种接地气儿的说法还挺有市场。
许多人也就歇了心思。
羽舟对沐暖的态度是虔诚的信仰和濡慕，在她心目中，沐暖是将她拉出泥沼，赐予她新生的母神。
聊了一会儿后，沐暖抬手摸了摸羽舟的头，便道别了。
在此期间扶苏一直没开口，直到走出女人存在感极高的视线范围，才接着问。
震惊让他忘记了措辞和委婉，“你是如何做到的？”
之前没注意，直到沐暖和那女人说话，他才发现不对。沐暖出口的语言，光按发音来讲，他本该是听不懂的，但却确实听懂了。
此事送去咸阳的奏报中本有写，只是他不以为意便忘记了。
直到刚才，他发觉那个女人口音明显不是楚语，更不是秦语，发音与他们有相似的地方，更多还是听不太懂。
但沐暖却可以无障碍交流。
她们根本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
沐暖：？
“是腹语？”
沐暖这才明白扶苏在问什么，她确实对这种话不对版的现象有些猜测，之前也做过实验，离她超过十米距离的人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十米内才可以。
然而解释起来好麻烦，沐暖干脆掐好距离离远了些，“要不你猜猜看。”
短短一句话之间前进一步退后一步又前进。
到了扶苏这里就是——要不■■■看？
扶苏：……
侍卫们在后面打眼神官司，有一说一精锐就是精锐，光组织纪律性就比顺手下的兵高不少。
其实在腹语这个推断刚出来的时候他自己就否决了，毕竟仔细区分就会发现入耳的话与理解的意思不是同一种语言，腹语做不到这么细致的操作。
他还是不想相信，可事实在眼前……
沐暖歪头，她被这种怀疑，试探，询问，探究搞的很烦，就不是很想在这种真假神女的事上浪费时间，只说，“慢慢猜，不急。”
然后转身继续带路。
扶苏纠结的跟上。
……
“木工部，养护部和建筑部的人都在出外勤。”
这三个部门的人基本很少回手工业区，活儿太多了。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明天带你去施工现场看看。”
“冶炼部现在还是空的，目前没有相关技术人员，也没有矿。”
组织勘探这种事还是等其它事情都走上正轨了再说吧。
扶苏在一旁囫囵吞枣的看。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所了解的秦不同，垚县所展现给他的，是一种全新的图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在这个结构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没有闲汉依偎在街边，也没有游民缩在角落乞讨。
这就是所谓的——提高效率？
不，没有这么简单。
在淳于越的影响下，扶苏的思想基本趋向于所谓的复古礼，尊周礼。
可是尊周礼，复古礼，就一定是对的吗？分封就一定是长治久安的最佳选择吗？
弱民就一定对吗？
淳于越也时常讲弱民，可适才沐暖脱口而出的那句有教无类实在是难以忽视，扶苏现在有一种严重的撕裂感。
垚县不存在氏族地主，不也经营的十分出色吗？
甚至，在他看来，这里比起咸阳都要好一些。不是说繁华程度，咸阳的繁华是多年积累的，作为秦的中心的繁华，垚县还没成长到那个地步。
他想不明白这种差距究竟是什么，想要开口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沐暖已经开始领着人往南边走了。
手工业区也就那么三瓜两枣，很多地方都还空置着，只划分了功能，内容物都没填充，逛完不费什么时间。
再领着人往南边大部队驻扎的地方去，就能把人暂时丢给顺大哥了。
沐暖是那种，一但想到要做什么就会一直惦记着的类型，不赶紧做完还会影响到其它的事。秦王公子这个身份就很不错，不仅仅靠近秦国的政治中枢，还靠近秦王这个人，理论上是沐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有关于秦始皇的最好的消息来源。
就很想和扶苏单独聊聊。
之后她还得赶去研发部一趟，之后的之后还有县学的事情要处理。
沐暖想，我好忙啊~
一行人到校场的时候，顺正在领着兵士操练。
垚县驻守军队的训练方式是沐暖新教的星盟军训必练的擒拿和军校预科教科书里的基础刀法和剑法。
沐暖自己是练刀的，剑法只会一点点。弓的话，准头的事，略微能指导一下。戟就完全抓瞎了，只能靠他们自己。
顺很喜欢沐暖教的刀法，虽然对他的帮助不大，但对入门的新手十分友好。
战场上全靠瞎砍，活下来全凭运气这种事，能少一点是一点。
领着人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顺盯着士兵做完一个阶段的训练，下令休息，随即走了过来。
他刚到营里就有亲兵禀报过咸阳来了一位公子，如今看到神女身侧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扶苏，也就立刻明了此人的身份。
很是郑重的行礼，接着又问来意。
垚县兵制改革的事很早以前就给秦王上过奏呈，只是知道的人很少，只有李斯王翦姚贾等秦王的心腹。
扶苏这种旁听生目前还没到达那个可以真正参与机要的水平。
但他现在知道了。
“十六岁及以上男丁如有从军意愿可以在每年的招兵季办理入伍手续，普通士兵的服役时间是八年，排除特殊情况提前退伍的，二十四岁皆强制退伍。”
回家该结婚的结婚该种地的种地。
“百人长服役时间延长至二十八岁，依旧是到年龄强制退。”
“伍佰长服役时间至三十五岁，一代内家属可随任迁户。”
“千人四十五岁，二代内家属可随任迁户。”
“家中有正服役者，普通士兵的家属减税两成，百人长三成，伍佰和千人都是四成，”
垚县抽税是个人所得的百分之十五，十六岁以下未成年免税（这条目前未实施），五十以上成人和因公负伤人员减五成，不叠加。个人所得超过一定数额征税会增加，这个还没拟订具体的章程，主要垚县也没那样的人。
这些数字以后会根据实际情况再调整。
沐暖原本定的成年年龄是和星盟一样的二十二岁，遭到其余两人一致反驳，商讨后定的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