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并没有限制人们行走,只说不能造成混乱,领食物和水时需要排队。

    找朋友聊个天,在不影响其他人的情况下到空一点的地方活动活动手脚,这些都是可以的。

    原本因为异响声浮动的人心在看到沐暖的身影后也渐渐都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不平静的人就很显眼,有神色慌张的,有不仅不平静,还露出来狠戾的神色的。

    实地体验了一把讲台视角。

    沐暖如今的个头虽然与她真正的身高还有些距离,但在这里已经不算矮了,更何况她为了方便观察还搬了个箱子进来。

    这会儿站在箱子上,所有人的表情一览无余。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还站在箱子上垫脚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小神女,忽然就不见了。

    这个变故引起了一阵阵小小声的惊呼,大家四下张望,有人看向大厅角落,喊了一声,“在这里!”

    顷刻间,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那边。

    几名低调藏身在角落立柱附近的人被沐暖一个个按趴下,瞥到立柱下有一圈水渍样的痕迹,凑近看了看,发现是油。

    沐暖下手狠,卸人关节也狠,几人的胳膊都角度奇怪的扭曲着,剧烈的疼痛使人发出此起彼伏的痛呼。离得近的百姓被吓到了,在他们眼中经常见到的沐暖,总是一团和气可可爱爱的样子,哪有像现在这样的?

    冷着脸,若有若无的精神力逸散像是无形的压迫,那细细白白的小手刷刷刷的,几个壮汉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脚步不自觉的开始后退。

    周围都是喧闹声,有离得远的被前面的人挡住看不清,好奇的想往前挤,有心虚的在往角落挤,试图远离,还有离得近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正害怕的往后退。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侍卫们见状挤上前来想要维持秩序。

    沐暖看也不看地上那几人,站直了,对着一厅的百姓。

    开口。

    “南方楚国妄图祸乱垚县,这几人是潜入我们中间的细作,诸位之间还有被他们收买的通敌者,”她看着眼前正用畏惧的目光看着她的人们,内心微叹,接着说道,“垚县有如今的光景不容易,这里的每一分改变都有大家共同努力的影子。或许有的人不满垚县如今的制度,认为自己得到的少了,想要更多,想要过那些被关起来的垚县旧氏族曾经的生活,诸人拥簇,妻妾成群,鱼肉乡里,奴役他人……”

    “想要享受权利与财富带来的快乐,却不去思考,权利必与责任相伴,大量的财富必将伴随着无理的剥削。”

    “满不在乎于自己的快乐,将建立在无数同胞的血与泪之上。”

    “我知道,自私是天性,生命的天性就是这样,草木都知道争夺生存资源,更何况是人?这种天性是抑制不了的。”

    “但作为智慧生命,你们要明白怎么做,才能在不伤害族群发展的前提下适当满足自己的私欲。”

    “我问你们,秦国治下的垚县,可曾亏待过你们?”

    “很多人没有冬衣,县里整合了所有资源优先去做,粮食不够,大家想尽办法充盈粮仓,最忙的时候,县府所有工作人员每日仅能睡两个时辰,他们要到处跑,实地考察,要统计大量的数据,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担心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担心你们没有一技之长无法谋生,担心你们太累,给你们留足了休息的时间,自己却夜夜加班,伏案到天亮。”

    “修路平地,建房修墙,巡山顾城,只为了你们能生活的更好一点,更安全一些。”

    “垚县为所有人毫无区别对待的提供了晋升的道路,你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完成基础教育,然后问问自己,想要去做什么?”

    “农家,法家,名家,墨家,儒家,兵家,医家……县学什么学派的老师没有?”

    “为什么,就去选了那样的路呢?”

    “他们许给了你们什么样的好处,居然能打动你们,去背叛养育自己的故乡,背叛自己的同胞,背叛爱着你们,关怀你们的,可爱的人们?”

    ……

    周围已经安静下来,连地上那几人的□□声,都小了很多。

    站在前排的一个年轻姑娘突然捂住脸,蹲下/身抽泣,“我们没有,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她没做沐暖所质问的那些事,可她就是想哭。

    好难过。

    是啊,为什么呢?垚县那么那么好。

    他们以往的冬天是怎么过的呢?

    熬啊……

    年景不好的时候,交完租,交完税,余不下多少粮。秋日里靠满山找野菜过活,冬日就只能用稀的如清水一般的汤果腹了。

    缺衣少食的熬,熬过去了,就能再活一年了。

    如今不必担忧林间饥饿的野兽袭击村庄,每日都能吃饱饭,偶尔还能沾到荤腥。

    有先生免费教识字,有天赋的还会被招去学纺织,学医。

    多么好啊。

    “为什么就不满足呢?”

    “你们想要什么啊!”

    少女陡然放大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

    垚县地处楚国边境,隔个三五载就会起战火,县城有兵守,大人们有大寨子,有高高的院墙,只有他们,只有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被动荡裹挟飘摇。

    无数次的想,什么时候能不打仗呢?

    阿父……如果不打仗,阿父和弟弟,也就不会死了吧。

    呜咽声仿佛能传染一样蔓延开来,沐暖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

    围在周围的侍卫们也静默的守着,只是几人通红的眼眶昭示着他们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沐暖试图教会他们的东西,其实她自己也并不能解释的很清楚。

    这种爱自己,爱他人,肯定自身存在价值的能力,并不是靠个人就能创造的,它需要环境,需要信念,需要氛围,需要认同。

    更需要基本的生存保障。

    她在努力去做她所能做到的一切,但更多的,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这个时代的人不会被星网上大量爆炸式的信息填充迷乱眼睛,不会在还没有真正建立自己的世界观的时候被奇怪的言论带偏。

    民众的集体意识这一块还是一片干净的白纸,她何其有幸,能在上面写下第一笔,第一个字。

    爱。

    有青年汉子憋着通红的眼眶,用力拽着一满脸慌张无措的人的衣领往前走,附近的人莫名被他挤开,脸上还带着惶惑的难过与不知缘由的羞愧。

    汉子大声道,“这个人!我们都在听小神女讲话,就他猴急的往人群外挤!”

    他感觉这个人不对劲,但他说不出来更多有用的证据,只能凭着一股子蛮力把人先揪住了。

    此举仿佛点燃了人群。

    一位大娘也拉住了一个人的衣服,扯着嗓子喊,“还有他!还有他!”

    见那人挣扎叫嚣,周围的青壮男性蜂拥上前帮忙制服。

    沐暖见状看了眼跟在身侧的侍卫,侍卫会意上前。

    “大家都不要激动,垚县新法规定,不可诬告,陷害,违者重罚,”先说了罚,才说赏,“如果是有理有据的举报,把人带过来,说明怀疑的缘由,县府查证证实后会有奖励。”

    话音刚落,不一会儿,好几人被连推带搡的推到了人群前。

    沐暖看着被推出来那几人瑟缩求饶的样子,几人身上还带着好几个有人趁乱踹的脚印。

    居然全中,厉害了。

    群众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没有听那些人的辩解,什么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也不想的,什么只是帮忙打听了一点事,什么只收了半斗粮,还没动。

    她示意侍卫把人都绑了,堵住嘴,丢一边。

    然后对着人群说,“垚县千人已带着人防御边线,楚军估计很快就到,这些人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他们得到了一种西北异族的东西,此物有毒,能引火,想必大家之前已经听说了。”

    人群听到要打仗了,本又乱了一瞬,被沐暖用更高的声音压了下去。

    “还有没有人记得县吏宣讲过的如遇战事的应急预案?”

    众人面面相觑。

    有一胡子拉碴的男人此时举手,“某!某记得!”

    沐暖看向他,“说说看?”

    那人顺着人群让出的空隙挤到前面,冲着沐暖一礼,扬声道,“如遇战事,十二岁以下稚童,六十以上长者皆送往县政大厅避难,青壮年男女服从统一调派,军民一心,共同守卫垚县安危。”

    “全对!”

    这样的东西寻常很少有人会去记,能记住的,大约是有野心也有些能力的人。

    沐暖笑眯眯看他,“你叫什么?”

    那人也笑,很有感染力的笑,大大方方的行礼,“某名季,姓刘,旧魏国丰邑人,秦吞魏后便也是秦人了,问神女安。”

    沐暖一惊。

    刘季!

    刘邦?!

    她是汉族,自然知道汉这个字的起点在哪里,这可是考点啊!

    虽然她也只知道个名字,但,开国之君哎,应该很厉害吧?

    沐暖瞪大眼睛看眼前的人。

    留着胡子,虽然没修剪显得凌乱但依旧能看出来相貌不错,声音也好听,说话字字分明,举止大方,言语不端着,却也不显得粗鄙。

    很有魅力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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